逆水行舟 第一百八十九章 AI往事

小说:逆水行舟 作者:我发誓我就这么活着 更新时间:2025-11-08 23:40:31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1、

  八年前,亚洲曾陷入一场无形的浩劫。“命运之轮”与“归墟”两大隐秘系统的惊天斗法,令东亚所有电子设备如同感染了无药可解的病毒,乱码横生,时空错位,数据张冠李戴…在那个混沌未散的年代,许多今日的因果已然埋下暗桩。

  此刻,当祝一凡带着一身东湖深处的寒气与激战的硝烟风尘,即将撞开交警综合中心办公室大门的前一刻,湖跺市局党委会议室的空气,同样凝固得如同淬火冷却的铅块。冰冷的议题悬在每个人头顶:关于藏钟强制医疗执行情况的复议。

  气氛,剑拔弩张,针落可闻。

  关青禾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祝一凡心头激起涟漪:“藏钟虽恶,却是数次救我于水火的长辈。”寥寥数字,重逾千斤。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将一条信息发给了与会的郑铮...

  “藏钟的身体状况,省里顶尖专家的评估报告写得清清楚楚!器质性病变严重恶化,强制医疗场所的环境和治疗条件根本无法满足他的基本生存需求。”一位资历深厚、与王清泉关系匪浅的党委委员猛地拍案而起,声若洪钟,震得烟灰缸嗡嗡作响,“这个议题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桌面上!保外就医,这是人道主义的底线!也是法律赋予他的应有权利!难道我们堂堂市局,要眼睁睁看着一个病人在看守所里油尽灯枯,授人以柄,落人口实吗?”他刻意将“病人”二字咬得极重,目光如炬扫过全场。

  有人立刻应和:“是啊,老领导说得在理。藏钟的问题,法院判了强制医疗,本身就已彰显了法律的宽宥。更何况,他眼下确确实实面临着巨大的健康风险。出于人道关怀和法律程序的双重考量,也为了防范不必要的负面舆情,我建议尽快办理变更措施。”

  附和之声渐起,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

  烟雾缭绕的主位旁,常务副局长李炳权眼皮微垂,仿佛坠入了假寐的深渊。当支持放人的声浪渐趋鼎沸,他才缓缓掀开眼帘,目光鹰隼般掠过全场,带着一种无形却重若千钧的威压,开口了。声音不高,却瞬间冻结了所有议论:“藏钟这个人,我了解。他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走到哪里,哪里就乌烟瘴气。他身上背的那些事,桩桩件件,湖跺的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本血泪账。法院判强制医疗,那是法律程序的既定轨道。但今天我们讨论的焦点是什么?是执行方式的必要性!”他顿了顿,指关节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关键!是确保他这颗危险的种子,不再对社会土壤构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他待的地方,严加管控,专人看护,确保他插翅难飞。至于治疗问题?”他嘴角扯出一丝冷峻的弧度,“可以协调更好的医疗资源进去嘛!何必非要大动干戈,挪动位置,更换新地?一动,就难免生变。湖跺这十年来的血泪教训,还不够刻骨铭心吗?”他环视全场,目光如淬火的钢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我个人的意见很明确:维持现状,竭尽所能加强内部医疗保障。人,决不能放!”旗帜鲜明,核心只有一个字:稳!反对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异动。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支持放人的一方被李炳权这股凛冽的气势死死压住,无人敢硬碰锋芒,但脸上的不甘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局长张林,轻轻放下了手中那支把玩良久的钢笔。动作轻柔,却如同按下了宇宙的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无形的引力吸聚在他身上。“李局的意见,稳字当头,很有道理。”张林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一份无关痛痒的天气预报简报,“人道主义,依法办事,当然是一条我们必须恪守的底线。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寒刃,精准地切割过刚才发言支持放人的几位委员,“我们更要牢牢抓住的核心是什么?是法律判决不容亵渎的严肃性!是强制医疗这一特殊措施存在的根本目的:彻底隔离危险源!这是唯一、也必须坚持的出发点!”

  他拿起桌上那份省里的专家评估报告,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报告,我逐字逐句审阅过了。专家的核心意见是强烈建议改善医疗条件,并非必须立即变更强制医疗场所或措施。这中间,有着本质的、不可逾越的区别!”他话音未落,手腕猛地一沉,“啪”一声将报告拍在桌上。声音不响,力道却仿佛千钧巨石坠地,砸得人心头剧震。“藏钟,是鬼市集团曾经的核心大脑!他涉及的案子,是湖跺历史上性质最为恶劣、影响最为深远、破坏力最为巨大的案件,没有之一!他的精神状态是否真的稳定?是否会利用哪怕一丝一毫监管松懈的缝隙?这些都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巨大的未知数!”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众王清泉旧部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亦无转圜余地的决断:“关心老同志的健康,你们这份心意,我理解。但请别忘了,湖跺市的整体稳定,千千万万老百姓头顶的安全感,才是我们肩上最沉、最重的担子!”他深吸一口气,字字如铁锤砸钉:“我决定:驳回关于变更藏钟强制医疗措施的复议申请。维持现有强制医疗场所不变,责成相关部门,立刻、马上协调落实专家提出的医疗条件改善方案!此事!”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斩钉截铁,“到此为止!无需再议!”

  张林的话,如同一柄裹挟着裁决之力的重锤,轰然砸下,粉碎了所有试图松动判决根基的企图,也彻底焊死了王清泉系为藏钟争取更大活动空间的最后一道窄门。

  以穆青为首的老局长系成员,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将至,嘴唇抿成一条僵直冰冷的直线,终究再未吐出半个反驳的字眼。

  张林的态度之强硬,决心之果断,已如铁棺封钉,尘埃落定。

  会后,费青云接到了穆青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低沉压抑,却蕴藏着火山爆发般的愤怒,穆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张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欺人太甚!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郑铮也将这冰冷的结果简洁地通报给了祝一凡。祝一凡捏着手机,久久沉默,指尖冰凉。最终,他没有拨通关青禾的号码…此时此刻,她那边,想来也已经收到这石破天惊的消息了吧。

  2、

  与廖得水等灵体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在祝一凡周身凝结成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泥土与腥冷湖水气息。这气息,与交警大楼走廊里弥漫的、尚未散尽的权力博弈所遗留的压抑感,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尖锐的对冲。

  他如同一头刚从泥泞深渊里挣扎上岸的困兽,勉强甩掉了皮毛上的水珠,却甩不掉浸透骨髓的戾气与疲惫。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低压风暴,步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一眼办公桌后那张瞬间抬起的、混杂着浓烈关切、深重忧虑以及被彻底无视的尴尬与受伤的面孔。

  牟大海张开嘴,“主任,你回来了?没事吧?”

  这句问候还卡在喉咙里,就被祝一凡粗暴的动作狠狠堵了回去。他带着一种亟欲摆脱无形枷锁的强烈烦躁,毫无顾忌地“嗤啦”一声,将那件湿透紧贴在身体上的T恤衫狠狠撕扯下来。冰冷的水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紧绷如钢铁的肌肉线条滚落,在头顶惨白刺目的日光灯下折射出转瞬即逝的寒光。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干燥的警用作训服,粗糙地、甚至带着几分自虐般地在精壮的上身胡乱抹擦,抹去水渍,也仿佛想抹去某种黏腻的污浊感,随即迅速套上一件干净的圆领衫。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迅捷如猎豹伏击前的准备,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压迫感。

  紧接着,他夹起那个与他性命攸关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毫不起眼却分量十足的帆布背包,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砰”地一声撞开了隔壁中心小会议室的门。

  沉重的关门声在骤然死寂的办公室里如同惊雷炸响,留下室内凝固的尴尬与关青禾那张瞬间涨红、继而铁青、指尖因愤怒和羞辱而微微颤抖的复杂面容。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彻底抹去的透明影子,连存在都被否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咳,禾禾,那个…老祝是不是回来了?”一颗圆溜溜、带着明显惊魂未定和浓重疲惫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正是刚刚被廖得水一顿猛怼、脸色尚且灰白的王洋。他堆起训练有素的笑容,语气试探殷勤,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掩饰的窥探欲,死死粘在那扇紧闭的小会议室门上。

  张得祥失势如山倒,王洋审时度势,投靠了昔日下属廖得水,摇身一变成了湖跺交警队的副大队长。这对他而言,是屈辱,是辗转,更像是在命运迷宫里兜兜转转,绕了地球整整一圈,才终于无比讽刺地、实实在在地向着关山集团的庞大阴影,贴近了一大步…

  关青禾满腔的羞怒、委屈,夹杂着一股透骨的寒意正无处倾泻,被王洋这窥探的举动一激,顿时如同找到了决堤的泄洪口。她猛地转过头,甩过去一个冰刀似的、几乎能将人血液冻结的锋利白眼,声音冷得能刮下冰凌碴子:“人是回来了,魂怕是留在东湖底喂了鱼了!裹着一身阴森鬼气,活像刚从阎王殿里爬出来!我交待的事,更是半个回应都没有!”

  她话音未落,走廊深处不知哪扇窗户未关严实,一股裹挟着深夜露水寒意的穿堂冷风,“嗖”地灌入,激得刚从沉闷压抑的班子会里溜出来的王洋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噤,脖子瞬间缩紧,狼狈不堪。

  王洋曾是张得祥倚重的秘书,深谙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之道。眼见关青禾面罩寒霜,周身气场凛冽如西伯利亚席卷而来的暴风雪,眼神里燃烧着怒火与一丝绝望的死灰,他心头警铃顿时大作。立刻讪笑着点头哈腰,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哦哦!明白了,明白了!青禾你受累了…打扰了,实在打扰了…”

  话音未落,人已像一只受惊的鼹鼠,飞快地缩回脑袋,转身溜走的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仓皇的脚步声在空旷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可笑。

  王洋一走,办公室重归死寂,如同墓穴。

  关青禾紧绷如弓弦的肩膀微微垮塌下来,脸上那层坚硬冰冷的假面悄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内心天人交战的剧烈痛苦。藏钟是她的守护符,是她黑暗中的一线生机。市局党委会上张林对藏钟一案的冷酷裁决,与祝一凡那无视一切仿佛裹挟着地狱归来的凛冽气息,如同两座巍峨冰山,将她挤压在绝望的缝隙中。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如同做出了某种无可挽回的决断。指尖冰凉,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拉开抽屉最底层的暗格,从一堆杂物的深处,摸出一只外壳磨损严重、廉价得毫不起眼的备用手机。她将冰冷坚硬的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要嵌入骨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破釜沉舟般的嘶哑:“他…他回来了,带着东西…看那鬼祟的架势,东西…硬得很!他们这回不止是要动老藏…怕是…要掀翻整张桌子了!”她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脆弱、挣扎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种冰冷的麻木,“我…我兜不住了…也捂不严了…你们…看着办吧。是保…还是…弃。”最后两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重如千钧。

  听筒里陷入一片死寂,长达数秒,仿佛信号消失在了无垠的虚空。随即,一个毫无温度、如同粗糙砂纸反复摩擦金属片般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冰冷、坚硬、沉重地砸进她的耳膜深处:“路,早铺好了。有些人会消失。青禾,你要稳住。”

  旋即,电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只剩下单调刺耳的忙音,在她耳边空洞地回响,如同丧钟。

  3、

  小会议室内,惨白的灯光倾泻而下,亮得刺眼,将狭小的空间映照得如同太平间般森然。

  祝一凡动作略显迟缓地打开了那个浸染过他滚烫鲜血与冰冷湖水气息的牛皮纸袋,指尖触碰到袋口边缘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里面的证据,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完备、更为致命:一叠清晰的国际运输提单原件,单据编号、货物描述(伪装成蔬菜和花炮组装件,标注着“去火药成分”)、签章,条分缕析,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清晰指向了当年那批禁忌货物的流转路径,源头赫然在目。而两个小巧的黑色U盘,冰冷、坚硬、沉默地躺在那里,如同两块浓缩了无尽黑暗的棺盖,仿佛封印着能将整个湖跺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潘多拉魔盒。

  作为曾经的游侠联盟盟主,这种层级的加密在他看来,不过是孩童玩弄的九连环,不值一提。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翻腾的剧痛和精神上紧绷如弦的疲惫,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屏幕上,冰冷的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第一道密码锁如同朽木般应声崩解。第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是数年前棒子国某繁忙港口的码头,巨大的钢铁货轮如同沉睡的巨兽泊在岸边,集装箱被重型吊机的巨臂轰鸣着缓缓吊起。

  镜头骤然拉近,清晰的验货画面下,箱内景象令人血液凝固——码放整齐、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赫然是军火部件!负责签收的,正是湖跺市声名显赫的企业家单明夫妇。他们穿着看似低调却质地考究的便装,脸上挂着公事公办刻意疏离的微笑,与身着港口制服,神情肃穆的验货员握手、交谈,甚至在文件上签下名字、盖上印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在现今这双眼睛审视下,都显得刺眼无比,荒谬绝伦,铁证如山!

  这绝非他们第一次肮脏的交易!

  第二段视频的时间戳,残忍地跳到了八年前那个决定湖跺花炮厂最终毁灭命运的夜晚。起初画面晃动得厉害,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隐约可见两名身穿反光背心的交警在昏暗路灯下例行设卡检查。其中一人年轻的脸庞在镜头中一闪而过,带着初出茅庐的紧张和青涩,正是当年还只是普通交警的廖得水与张明。一切看似平常无奇。

  然而,镜头猛地一个剧烈晃动后,陡然切换。一个突兀闯入的身影,让祝一凡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般大小:藏钟!那个在湖跺阴影中盘踞多年、被视为地下秩序影子的男人!他身着深色便装,行色匆匆,动作流畅得如同鬼魅,几乎是贴着交警和关卡车辆擦身而过,仿佛仅仅是一个寻常路人。但镜头冰冷而忠实地捕捉到了关键:他并非孤身一人!在他身后不足三步之遥,赫然紧跟着四名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手持制式武器、眼神凶戾如秃鹫的武装分子。他们步伐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旁若无人地粗暴推开挡路的隔离锥桶,如同在自己领地般,迅速而高效地接管了那批贴着“庆典烟花”标签的木箱货物,将其粗暴地塞进一辆没有牌照、车身覆盖着厚厚尘土伪装色的深色厢式货车!画面在货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卷起呛人尘烟、尾灯拖曳着不祥猩红光芒急速驶向黑暗深渊的景象中,戛然而止。

  果然是他!

  冰冷的真相,血淋淋地、毫无遮掩地摊开在白炽灯惨淡的光晕之下。视频结束的瞬间,狭小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祝一凡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笔记本电脑风扇发出的、如同垂死者喘息般细微而持续的嗡鸣。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饱含尘埃与纸张气息的空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没有片刻犹豫,他手指稳定而迅捷,按照约定,将这两段足以在湖跺乃至更高层面掀起滔天巨浪的视频文件,用他自己掌握的最高等级加密算法打包,如同一枚精准制导的毁灭弹头,发送到了大洋彼岸肖绰指定的那个隐秘邮箱地址。

  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的绿色提示符,如同一个冰冷的句点。

  他站起身,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标准的警方证物袋,动作一丝不苟,神情肃穆得如同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庄严仪式:将那叠沉甸甸、承载着无数罪恶的运输提单原件,那两个冰冷坚硬、封印着地狱景象的黑色U盘原始载体,一一装入透明袋中。

  封口,贴上标签,按压封条。

  手中的小小证物袋,此刻重若千钧,冰冷刺骨,又仿佛在掌心灼烧。

  就在他拉开小会议室门锁的刹那,门外,一个本就紧贴在门板上的、带着明显窥探意味的身影,因祝一凡的猛然开门,差点与门外正侧耳倾听、一脸焦急窥探的王洋撞个满怀。

  祝一凡眼底掠过一丝刀锋般的嘲讽,瞬间却换上略带倦意的平静,故作讶异:“哟,王大队?深更半夜的,亲自来查会议室卫生?还是…”他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怕我顺走抹布?”

  话音未落,他挑衅似的扬了扬手中那封存着惊天秘密的证物袋。

  王洋脸色陡然闪过一丝狼狈,旋即堆起更浮夸的笑意:“老祝啊!这不巧了么?刚到综合楼层,正念叨你呢。瞧见这边有光,还当谁忘关灯,呵呵…”他惯用的插科打诨脱口而出,试图用混乱的言语冲淡目的,掩饰尴尬,“这巧遇,真是惊喜得让人…目不暇接!”

  “哦?这么巧?”祝一凡不动声色,指节因用力握紧证物袋而微微泛白,“那您找我……什么事?”

  “没事没事!老庞那摊子事儿,我临时顶着。这不,管你们综合了嘛,”王洋的目光飘忽,始终避开祝一凡的直视,“看你这两天没在大队露面,惦记着过来瞧瞧…”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拙劣至极的借口,“顺便问问,民主生活会开了没?材料需不需要……我帮着把把关?”

  民主生活会?一季度一回,这才四月初……代领导未免太“积极”了。祝一凡心底冷笑,彻底厌倦了这场虚伪的周旋。眼神陡然如鹰隼般锐利,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至仅二人可闻,字字却如淬毒的冰针,直刺王洋:“是廖大让你来的吧?他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替他卖命?小心…”他语速放缓,每个音节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引火烧身,沾一身甩不掉的腥臊!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王洋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珠死死黏在祝一凡手中那个密封严实的证物袋上,贪婪与恐惧交织。喉结猛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终于剥去伪装,透出一丝强装的严肃和不易察觉的讨好:“这…袋子里…就是…那传说中的…绝杀?”

  “感觉到杀意了?”祝一凡嘴角牵起一抹莫测的弧度,眼神却冰冷依旧。

  这无声的沉默,远比任何肯定的回答更具压迫。

  王洋眼珠急转,脸上瞬间又挤出近乎谄媚的笑,甚至亲热地伸手欲拍祝一凡的肩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哎呀老祝!这话见外了不是?咱哥俩儿谁跟谁啊!这种立功露脸、扬名立万的大好事儿,怎么能撇下兄弟?我开车技术一流!亲自送你去局里,又快又稳!”他左右瞥了一眼空寂的走廊,声音压得更低,赤裸裸的交易意味喷薄而出:“扳倒那长毛怪,他那间带独立卫浴的宽敞办公室归我!我这代教导员的位子…不正好给你腾出来了吗?到时候你我联手,让咱们湖跺交警大队…重回正轨,两大文秘联手,自当可以争光添彩…”背叛如同毒蛇蜕皮,毫无廉耻,只为在沉船之际,抢先攀附另一艘看似坚实的舟楫。

  祝一凡心中早已是冰封般的冷笑。脸上却浮起一层公式化的、极度疏离的假笑:“王大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他语气陡然斩钉截铁,不容置喙,“郑代局长明确指示,要我单独、即刻向他汇报。此刻,他就在市局办公室等着。”他巧妙地祭出郑铮这座大山,将王洋的好意与交易挡得滴水不漏,“您看…您…还去么?”

  “啊?郑代局长…只要…一个人?”王洋脸上的热情如同被瞬间抽干,失望、不甘,乃至一丝被排斥的怨毒清晰浮现。

  他悻悻地侧身,让出狭窄的通道。眼睁睁看着祝一凡如一柄寒光凛冽的出鞘之剑,擦着他的肩头,大步流星走向电梯口。那只沉甸甸的证物袋,像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嘲讽,重重地烙印在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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