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二百零四章 子弹上膛

小说:逆水行舟 作者:我发誓我就这么活着 更新时间:2025-11-14 10:32:32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1、

  昏迷中的祁青红,思绪却如一叶失控的扁舟,在记忆的惊涛骇浪中颠簸,最终被无情地拍打回三日前那个彻骨寒夜——那场以天堂开场、以地狱终结的幽会。

  别墅隐匿在湖跺南郊一片苍翠的山林深处,宛如一座被遗忘于尘世的孤岛。当祁青红历经波折,终于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沉重的门轴发出低哑的**,仿佛也为这迟来的重逢叹息。时间骤然凝固,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放大——八年!整整八年刻骨的思念、蚀骨的等待,在目光触及壁炉火光摇曳处那个轮廓的瞬间,决堤而出,化作滚烫的洪流,冲垮了她精心构筑、摇摇欲坠的所有防线。

  聂风云站在壁炉前。火光为他略显憔悴的面容镀上一层暖金,柔化了棱角,却更衬出那份沉淀于眉宇间的风霜与深邃。

  他瘦了,岁月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然而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却依旧是记忆深处那片不曾褪色、熠熠生辉的星河。

  是他!真的是他!那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中模糊不清的面庞,此刻真切得几乎让她眩晕。八年离殇的沟壑,仿佛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人、这双眼睛,生生熨平了。八年的等待,八年的煎熬,值了…一切都值了…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足以穿透时光尘埃,确认灵魂深处那从未断绝的震颤。他们紧紧相拥,冰冷的空气瞬间被肌肤相贴的灼热驱散,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久违的甘霖。低语呢喃,在彼此耳畔厮磨,倾诉着那些被时光封存、刻骨铭心的思念,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煎熬与守望。壁炉跳跃的火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而私密的剪影,将门外世界的腥风血雨暂时隔绝,营造出一个偷来的、脆弱却无比珍贵的天堂幻境。

  “风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祁青红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他背后已然微皱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能松手…千万不能松手…这感觉太真实,也太虚幻,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像梦中的泡影一样消散无踪。

  “我回来了,青红…”聂风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为了你,也为了…必须亲手了断的过去。”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动作极尽温柔,然而祁青红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乌云悄然遮蔽了星光。他在担忧什么?一个正义化身无所畏惧的刑侦队长,眼神之中竟然有着躲闪和畏惧,那过去…究竟有多沉重?

  就在这温存如蜜的时刻---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淬毒的冰棱,毫无征兆地、精准地刺穿了这短暂的宁静。

  别墅厚重的丝绒窗帘无声地掀开一角。关青禾的身影,如同地狱缝隙中渗出的最纯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客厅中央。她没有看祁青红,那双淬着万年寒冰的眼眸,死死锁定聂风云,翻涌着令人窒息的复杂风暴:被彻底背叛的滔天怒火、揭开旧痂迸发的剧痛,以及一种要将眼前一切连同自己都彻底焚毁的疯狂决绝。

  “聂、风、云。”一字一顿,如同来自深渊的回响,冰冷刺骨,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彻骨的恨意,“机场那场戏,是你的手笔吧?想让祝一凡和你唱双簧,让我们的心血彻底破产?呵,躲进这温柔乡里,就以为欠下的血债能一笔勾销?那些该烂在坟墓里的秘密,能随你一起埋进棺材?!”

  聂风云瞬间将祁青红严实地护在身后,挺拔的身躯如磐石般屹立,直面那周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女人。他的眼神锐利如寒潭冰刃,没有丝毫畏惧,唯有深沉的痛楚与冰冷的讥诮:“青禾!只能说天意弄人!追查幽灵数年,竟与你朝夕相对!你不是被关山胁迫,是主动沉沦!我终究是…错看了你,哈哈…”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自嘲,“这眼瘸的何止我,也包括了那个家伙…”

  “闭嘴!”关青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玻璃碎裂,仿佛被戳穿了最深的禁忌,“是你逼我的!聂哥!你这虚伪的反复小人!英雄?救世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她狂怒地指向祁青红的方向,“看看她!看看那些被你‘正义感’拖入地狱的人!因为信你,丁红旗在牢里生不如死!因为和你合作,单明夫妇尸骨早寒!还有我,还有你的祁青红!靠近你,我们哪一个不是生不如死?!你的英雄主义毫无价值,带来的只有毁灭!彻底的毁灭!”

  “该毁灭的是你们!”聂风云寸步不让,眼神如火炬般灼烧着关青禾,“是你们亲手抛弃了人的尊严,甘愿沦为那AI的走狗!它篡改数据,编织罪恶网络,只为掩盖军火走私的血腥真相!那肮脏的洗钱机器在轰鸣,碾碎了所有挡路者!而你,亲手出卖的…包括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他声音里最后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泄露了深埋心底、早已被仇恨尘封的旧日伤痕。

  “我们?”关青禾发出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尖笑,眼中的冰层轰然龟裂,露出底下汹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我见过太多人的腐烂!关山与归墟合一的执念!关子沐的反叛!还有你,加入后的再背叛!那一刻起,‘我们’早就死了。死在八年前事故现场那场肮脏的酸雨里!死在你每一次正义凛然却流血不止的夜晚!”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一把漆黑的短刃如同毒蛇般悄然滑入掌心,闪烁着不祥的幽光,稳稳地、致命地指向聂风云的心脏。“今天,我就亲手把你这具早该腐烂的尸体,彻底埋了!”

  “不!”

  祁青红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绝望的尾音。

  噗!一声沉闷而短促的声响,如同钝器击穿朽木。聂风云护住祁青红的强壮身躯猛地一震,双臂瞬间僵硬如铁!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胸前,一点暗红如同墨汁滴落宣纸,迅速洇染开来,构成一朵在瞬间绽放的、绝望而妖异的曼陀罗。剧痛让他踉跄后退,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壁炉架上。

  不!!!这不是真的!幻觉!一定是幻觉!刚才他还那么温暖地抱着我,他的声音还在我耳边…那个地方…心脏!是心脏的位置啊!

  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

  祁青红的世界在眼前崩塌、粉碎、化为齑粉!她如同离弦之箭般扑过去,双手死死捂住那不断涌出温热液体的可怕创口。住手!快停下来!血…这么多血…为什么捂不住?!聂风云…别闭眼!看着我!求你了!看看我啊!滚烫的泪水与那黏稠猩红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滴落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更小的、绝望的花。

  聂风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如同上好的白瓷。眼中那曾盛满对她无限温柔与眷恋的星光,正以令人心碎的速度飞快流逝。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祁青红颤抖的手腕,嘴唇艰难地翕动着,破碎的音节带着血沫溢出:“青红…跑…快跑…别…信…任何…人…”仿佛交代遗言耗尽了他仅存的生命力,他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摸索着探入怀中,最终,将一个冰冷、坚硬、仅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加密硬盘),染着他温热的、正在凝固的血,悄然塞进了祁青红浸满鲜血、冰凉颤抖的掌心。

  他拼尽最后一丝意志,无限地、眷恋地靠近她苍白失色的脸庞,用仅有她能听见的、温柔到令人心碎的气声,吐出断断续续却也重逾千钧的遗言:“单龙…执法记录仪…记录…让它…重见…天日…撕开…黑暗…”

  单龙…记录仪…黑暗…他在说什么?风云!风云!!!你别睡!你说清楚!一粒由死者用生命托起的火种,带着未亡人掌心滚烫的温度与刺骨的冰凉,悄然落下。真相冰冷的引信,在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无边无际的绝望黑暗中,发出了滋滋作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燃烧声…

  聂风云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头颅无力地垂下,沉重地靠在她的臂弯里。那双无数次温柔凝视她的眼睛,永远地、永远地阖上了。

  光灭了。我的世界里…最后的光…灭了。他…死了?聂风云…死了?死在我怀里?被我捂住的伤口…却带走了所有的温度?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噩梦!快醒来!祁青红!快醒醒啊!

  关青禾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如同观赏一场事不关己的默剧。持着黑色匕首的手臂缓缓垂落,沾染的血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她最后瞥了一眼聂风云失去生机的躯体,眼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荒芜。她如同卸下了一个肮脏不堪却又不得不完成的包袱,目光扫过血泊中肝肠寸断、魂飞魄散的祁青红,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如同来时一般,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别墅的阴影深处。

  祁青红跪在粘稠逐渐冷却的血泊里,怀里是爱人迅速僵硬冰冷的躯体。掌心,那枚染血的硬盘如同刚从炼狱之火中取出的烙铁,滚烫地、死死地烙印在她冰冷的皮肤上,烫穿了血肉,直抵灵魂的最深处。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悲伤,混杂着滔天的、焚毁一切的恨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粉碎、然后在那血腥的废墟之上,以一种骇人的速度重塑!

  “关!青!禾!你这个疯子!”这声泣血的嘶吼,是她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哀嚎,更是复仇烈焰被点燃、直冲云霄的嘹亮号角!她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推开怀中冰冷的躯体,踉跄着、不顾一切地爬起来!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那女人消失的方向,如同被无形锁链牵引的复仇之魂,凭着惊人的毅力与刻骨的仇恨,疯狂地追了出去!追杀那个刚刚亲手将她世界拖入永恒黑暗的魔鬼!

  从弥漫着血腥与余温的别墅,到车流如织、喧嚣冰冷的公路,再到那象征着秩序却充斥着冷漠的交警大楼…祁青红如同一只丧失了痛觉、只凭本能和恨意驱动的幽灵,死死咬住了关青禾飘忽不定的踪迹。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女魔头迅速远去的背影;脑海中,聂风云胸前绽开的血花与掌心那枚冰冷的硬盘反复交织、燃烧,灼烤着她每一寸神经!直到---天行路,那个被逼入绝境的终点。

  2、

  硬盘解密,时间回到八年前。

  湖跺,归墟引导关山按下了那个白色按钮...

  韩国釜山港,原本万里无云,突然之间暴雨倾盆。苍穹仿佛撕裂了口袋,冰冷的钢鞭无情地抽打着这片钢铁丛林。探照灯的光柱在翻涌的墨色雨幕中徒劳地切割,巨大的集装箱如同沉默的巨人骸骨,在湿滑的码头上堆叠成冰冷的迷宫。

  空气粘稠,灌满了咸腥、铁锈与未尽柴油的浊息。防波堤外,海浪沉闷地低吼,像是巨兽压抑的喘息。

  编号KZ-7492 的集装箱被巨大的吊爪攫起,悬停在半空。雨水冲刷着它漆黑冰冷的躯壳,模糊了轮廓,宛如一头蛰伏于混沌中的金属怪兽。

  这个庞然大物像是被点穴了一半,停在半空。

  狂风裹挟着一个巨浪,狠狠砸在泊位边缘,激起浓重的水雾,瞬间吞噬了吊车驾驶室的视野。司机眯缝着眼睛,低声咒骂,肌肉紧绷,凭着残存的方位感和模糊的轮廓,操控着钢爪,试图捕捉下方货轮锚位上那几乎不可见的微小锁扣。

  “哐当!”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撕裂了狂暴的雨幕。

  几乎在同一瞬间,仅仅相隔咫尺,编号KZ-7493 的集装箱,如同它命运相连的孪生兄弟,被另一台吊车抓起,稳稳地投向了另一艘巨轮的怀抱。

  湿漉漉的箱体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同样冰冷的光泽。

  两艘钢铁巨兽,在风雨交加的暗夜中,就因为这一瞬的凝滞,然后载着被命运阴差阳错调换了身份的货物,缓缓驶向了命运的歧途。一艘满载着象征欢乐的花炮,驶向金三角那片被罂粟花浸染的诡谲丛林;另一艘则装载着伪装成“新鲜蔬菜”的致命军火,劈波斩浪,悄然指向了中国东部沿海那个名为湖垛的花炮之乡。

  “地狱之门与通往天堂的阶梯,在这一夜的狂风暴雨中,被粗暴地调换了钥匙孔。”

  六天后。

  湖垛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仿佛连呼吸都会惊扰某种蛰伏的凶险。只有远处消防车凄厉的警笛,如同垂死之兽,断续地呜咽在背景里。刚从刑侦副队长位置调任交警不久的廖得水,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将遮住视线的一缕头发粗暴地捋向另一侧。手下朱政在不远处一辆开往花炮厂的大货车旁,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队…队…队长!有…有问题!”

  廖得水心中暗骂一声“你丫才有问题!”

  但朱政那站在车厢上、筛糠般的抖动绝非寻常。“这货是不是喝过酒来的?”他强压下心头陡生的寒意,板起脸,冲着高处低喝:“老朱!下来!有什么发现,直说!”

  “老…老廖!队…队长!你…你上来!我…我不方便说!”朱政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廖得水都气笑了,你不方便?你丫的老妇女一个,来亲戚了么?他不再废话,一个箭步上前,探手抓住冰冷的卡车车架,腰腹发力,身子轻巧拔起,稳稳落在了车厢边缘。尽管到交警一年多了,但是身手还算是矫健,他很满意自己刚才利索的动作,甚至有下去再来一遍的冲动。顺着朱政死灰般的目光望去,脚底仿佛瞬间抽空了力气。几根冰冷、油亮、散发着金属死气的管状物,突兀地戳穿了覆盖其上的蔬菜伪装。在那强行撕开的缝隙里,幽暗的光泽流淌出来,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是枪管。

  那玩意绝不是玩具闪烁的塑料光泽,而是地狱开刃后渗出的第一缕寒光。别说朱政,即使是在刑侦线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廖得水,这一刻也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浸透寒冰的铁手狠狠攫住、捏扁。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骨尖啸着冲上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像是刚被强暴过一般,眼神空洞,死死盯着那些在伪装物下若隐若现的致命金属,仿佛看到了死神在人间随意丢弃了几根肋骨。

  “廖…廖队…这…这特么的是玩具吧?”朱政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扭曲的惊喘,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玩你祖宗!”

  廖得水早已俯下身,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冷静触碰、检验。冰冷的触感沿着指尖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

  真家伙!

  绝对的真家伙!

  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声音嘶哑却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指挥手下控制现场,隔绝围观。“快!电话!直接接通分管局长专线!每一秒,都是倒计时的嘀嗒!”他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冰冷僵硬得几乎不听使唤,那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空气里,如同子弹悄然推上了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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