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制造总局”的成立,如同在徐州这台沉寂已久的机器上,安装了一个动力澎湃的新引擎,预示着军事与技术的革新。然而,吕布深知,任何技术、任何制度,最终都需要人来执行、来传承、来发展。人才,才是真正的根本。在这个知识被少数士族门阀垄断的时代,想要获得源源不断、符合自己要求的人才,就必须打破枷锁,自己动手培养!

  这一日,州牧府内,吕布再次召集了核心幕僚。与上次不同,这次他还特意请来了几位徐州本地以学问、德行著称,但家境相对清贫,或思想较为开明的老儒生。

  “诸位,”吕布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那几位老儒生身上,“制造总局已立,旨在强兵利器,富民兴邦。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蓝图,也需有能工巧匠、明算善断之人来执行。如今我徐州,乃至整个天下,才俊或有,却多囿于门第,沉沦草莽,不得其门而入。长此以往,人才凋敝,何以图强?”

  他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故而,本将军决意,在徐州境内,大兴官学!打破门第之见,行那‘有教无类’之古训!”

  “有教无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喃喃重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疑虑覆盖,“温侯有此宏愿,实乃苍生之福。然,此举恐非易事,所需钱粮、师资、场地皆是巨万,更会触及……某些固有之利。”他话说得委婉,但在场谁都明白,“固有之利”指的就是垄断知识的士族阶层。

  张辽、高顺等将领对此感触不深,他们更关心军队和打仗,觉得办学虽是好事,但似乎有些“远水难解近渴”。陈宫则陷入沉思,他隐约感觉到,主公此举,其意义或许比制造总局更为深远。就知道会有阻力!动谁的蛋糕谁疼!但教育是百年大计,是根基!哥要在东汉末年搞义务教育和技术培训,这帮老古懂能不跳脚才怪!不过,哥现在手握徐州大权,兵强马壮,还怕他们不成?这教育改革的刀子,必须砍下去!

  吕布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他早已料到会有此问,从容不迫地阐述他的具体规划:“先生所虑,布岂能不知?故而,此番兴学,并非一味效仿太学、郡国学旧制,而是分而治之,各有侧重。”

  “其一,广设‘蒙学’!”他声音提高,“于各郡县、乃至大型乡亭,由官府出资,兴建学堂,招募通晓文墨、品行端正之士为蒙师。凡我徐州境内,所有适龄孩童,无论出身士、农、工、商,甚至是军中子弟、阵亡将士遗孤,皆可免费入学!蒙学不授高深经义,只教识字、算术、以及最基本的忠孝仁义道理!目标很简单——让我徐州下一代,尽可能多地摆脱目不识丁之境!”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免费!面向所有阶层!这简直是石破天惊!那几位老儒生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们一生秉持“有教无类”的理想,却从未见过有当权者敢如此大规模地推行!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与财力!

  老儒生内心非常激动:温侯……温侯真乃非常之人!若此事能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主公,此举虽善,然耗费……”陈宫忍不住出声提醒,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长期投入。

  “钱粮之事,我来想办法!”吕布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削减不必要的官府开支,清查隐户,增加商税,乃至从我吕布的俸禄和缴获中支取一部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此事,没有商量余地!”

  他语气中的决绝,让陈宫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能暗自盘算如何筹措这笔巨款。

  “其二,”吕布继续抛出他的重磅炸弹,“设立‘徐州职业技术学院’!”

  “职业技术学院?”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词。

  “不错!”吕布解释道,“此学院,不以求取功名为目的,不空谈经义文章!它专门培养拥有一技之长的实干之才!学院将分设数科:”

  “工科: 聘请制造总局的欧冶、公输等大匠为师,传授冶炼、锻造、木工、建筑等技艺,培养工匠骨干!”

  “农科:由精通农事的老农和官府田曹官吏授课,研究推广良种、新式农具、水利灌溉、肥料使用,培养农技人才!”

  “算科:教授更高深的算术、测量、记账之法,为官府、军队、商社培养账房、核算、测绘人员!”

  “格物科:”吕布顿了顿,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云鹤子(他也被请来了),“由云鹤先生等主持,探究万物之理,火药、机械、乃至天文地理,皆在其列!此科学生,需严格筛选,忠诚第一!”

  他每说一科,在场众人的嘴巴就张大一分。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于“学问”的认知!工匠、农夫之术,竟然也能登大雅之堂,设立专科教授?

  张辽忍不住嘀咕:“学这些……能打仗吗?”

  吕布看向他,正色道:“文远,你麾下将士的刀甲从何而来?粮草从何而来?城池营垒由何而建?行军地图由何而绘?未来,或许还有更强大的武器需要操作!这些,皆源于此学院培养出的人才!他们,是强大军队的根基!”

  张辽一愣,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就是要扭转你们“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偏见!实用技术才是强国之本!哥要培养的是工程师、农艺师、会计师,甚至原始科学家!

  “学院生徒,”吕布最后强调,“同样不拘门第,唯才是举!可通过蒙学推荐、官吏考察、甚至有一技之长的平民自荐等方式入学。学成之后,不经过传统的察举孝廉,而是由官府根据其学业成绩和专长,直接分配至制造总局、各郡县衙门、军中任职,享受相应俸禄!成绩优异者,甚至可授予官职!”一条全新的、颠覆了传统士族垄断的晋升通道,被吕布清晰地勾勒出来!

  那几位老儒生,此刻已是热泪盈眶。他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打破门阀、唯才是举、注重实学的世界正在缓缓开启。虽然其中有些内容他们一时难以完全理解(比如格物科),但“有教无类”和“培养实干人才”的核心,深深击中了他们的理想。

  “温侯!老朽……老朽愿为此宏图,略尽绵薄之力!”一位老儒生颤巍巍地起身,郑重行礼。

  “我等亦愿效力!”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

  陈宫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起伏。他彻底明白了主公的雄心。这不仅仅是军事和技术上的革新,这是要从文化、教育、人才选拔的根子上,重塑整个徐州的生态!这是在挖士族门阀的根基,也是在为未来一个全新的、强大的政权,铺设最坚实的人才基础!釜底抽薪!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之策!主公之志,已非割据一方……他是在尝试缔造一种全新的秩序!

  阻力必然巨大,来自传统士族阶层的反弹可以预见。但看着主公那坚定无比的眼神,以及被点燃热情的几位老儒生,陈宫知道,此事已不可逆转。

  “好!”吕布霍然起身,声如洪钟,“既然如此,便有劳几位先生,与公台一同,即刻拟定蒙学与职业技术学院的详细章程、教材纲要、师资选拔标准!先从下邳郡开始试点,逐步推广全州!所需一切,州牧府全力支持!”

  “诺!”一场席卷徐州的教育变革,就此拉开序幕。官学免费蒙学的布告贴满了城乡,引起了底层百姓的巨大轰动和期盼;职业技术学院的筹建也紧锣密鼓地展开,吸引了无数渴望改变命运的寒门子弟和能工巧匠的注意。

  知识的壁垒,被吕布以强权和新政,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未来,将有无数颗种子,从这些新式学堂中萌芽、生长,最终成为支撑起他宏图霸业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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