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守望真情 第四集   银镯惊开封

小说:剧本守望真情 作者:唐世辉 更新时间:2025-12-02 06:32:28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场数:18场

  时长:45分钟

  类型:历史/传奇/悬疑

  故事梗概

  刘娥与龚银生受慧空法师所赠官银,被迫离开蜀地奔赴开封。途中渡黄河时遭遇船匪,幸得神秘老船夫相助脱险,老船夫对刘娥腕间龙凤纹银镯似有察觉。抵达开封后,二人在州桥夜市卖唱,刘娥以一曲《望江南》惊艳众人,却引来地痞张大户寻衅,恰逢微服的襄王赵元侃路过,出手解围,赵元侃及其随从王继恩亦注意到刘娥的银镯。当夜,龚银生因银锭成色遭官差盘查被捕,赵元侃出面保释,并告知慧空法师原是宫中内侍,且刘娥的银镯疑似二十年前蜀王谋反案中失踪的信物。正当二人惊疑之际,禁军突然包围客栈,宋太宗亲至,以“捉拿叛贼后人”为由将刘娥与龚银生押入皇宫大牢,二人的命运陷入更大危机。

  主要人物

  1. 刘娥:年方十六的蜀地孤女,容貌清丽,嗓音出众,擅唱词。性格坚韧,有通透心智。腕间祖传的龙凤纹银镯是关键线索,其身世与蜀王谋反案关联渐显。本集中从被动逃亡到直面危机,展现出超出年龄的镇定与倔强。

  2. 龚银生:二十岁的成都银匠,忠厚本分,深爱刘娥。因家境贫寒自卑,却始终尽全力保护刘娥。本集中多次挺身而出对抗威胁,是刘娥的精神支柱,但面对权贵与危机时显露出底层百姓的无力。

  3. 慧空法师:崇福禅寺僧人(实为前宫中内侍),行事神秘。赠出带有内库印记的官银,力劝二人赴开封,其动机与刘娥身世、银镯秘密密切相关,是推动剧情的关键伏笔人物。

  4. 赵元侃(赵恒,襄阳王):宋太宗第三子,十七岁,微服时着青衫,气度雍容,喜好风雅。本集中偶然救下刘娥夫妇,对刘娥的才华与银镯产生兴趣,后多次介入保护二人,其行为暗含对银镯秘密的探究,也卷入与皇权的潜在冲突。 5. 王继恩:襄王身边的老内侍,历经三朝,见多识广。辅助赵元侃应对危机,观察敏锐,较早注意到银镯的异常,是赵元侃了解宫廷秘闻的重要助力。

  6.张大户:开封州桥一带的地痞头目,贪婪凶狠,与官府勾结。本中作为市井恶势力代表,其寻衅行为成为赵元侃介入剧情的契机,凸显开封繁华下的底层秩序混乱。

  7. 神秘老船夫:黄河渡口的老船夫,曾是江湖高手(自称镇压过“水上阎王”),腕间有与刘娥银镯相似的饰物。在船匪危机中救下二人,暗示银锭与银镯的特殊意义,其身份与目的成谜。

  8. 宋太宗:北宋皇帝,威严多疑。本集结尾出场,因“叛贼后人”疑案亲自介入,将刘娥夫妇下狱,展现皇权对潜在威胁的强硬态度,成为推动后续剧情的关键压力来源。

  场1 外景. 蜀地山神庙 - 黄昏

  残阳如熔化的金子,泼洒在蜀地连绵的丘陵上,将山神庙的断壁残垣镀上一层诡异的赭红。庙顶早已塌了大半,露出黢黑的梁木,几株瓦松从砖缝里探出头,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神像的头颅不知所踪,只剩下半截身子歪斜地立在角落,衣纹间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檐角垂落的铜铃早已锈蚀成青绿色,被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喑哑声响,像有人在暗处低声啜泣。

  刘娥扶着龚银生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她的裙摆扫过满地碎瓦,发出「咔嚓」的细碎声响,在这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发髻上那支用了三年的桃木簪子有些松动,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龚郎,慢点。”刘娥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庙内每一处阴影。

  神龛后面、断墙拐角、甚至是神像残破的袖管里,仿佛都可能藏着不怀好意的眼睛。 龚银生的脊梁上覆盖着青紫交错的伤痕,被粗布衣衫摩擦得火辣辣地疼。他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当他踉跄着走到神龛旁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是……”龚银生稳住身形,弯腰拾起那个半埋在灰尘里的布包。

  粗麻布的质地很厚实,入手的重量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他用颤抖的手指解开系得死死的绳结,包裹里露出的银锭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像四块凝结的月光。

  刘娥凑近时,鬓边的碎发扫过龚银生的手背,带来一丝微痒。她看清银锭两侧錾刻的半朵祥云时,呼吸猛地一滞——那祥云的纹路流畅细腻,拼接处严丝合缝,边缘隐现的冰裂纹路如同天然生成,正是她在蜀王府当侍婢时见过的官银特有的印记。

  “官银的火漆痕迹……”刘娥的指尖轻轻拂过银锭边缘。

  (闪回)八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突然撞入脑海:她蹲在库房外的石阶上剥莲子,亲眼看见管事捧着银锭走过,袖口滑落的瞬间,露出的正是这样的冰裂纹。那时掌事嬷嬷还厉声呵斥她不许偷看,说这是宫里流出来的银子,寻常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龚银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袖。他用银匠特有的手法捏住银锭一角,指甲轻轻刮过,露出雪色的内里,在昏暗光线下竟有些刺眼。

  “十成足银,五十两一锭。”龚银生的声音发颤,“寻常寺庙怎会有这等成色?便是成都府的银铺,也未必能拿出这样的好银子。”

  刘娥猛地将银锭推回包袱,指尖触到锭底那两个极小的「崇福」二字时,脊背窜起一阵寒意。

  (闪回)她七岁那年趴在窗台上看见的画面清晰如昨:邻村地主被两个官差拖拽着走过石板路,铁链磨破的脖颈渗出血珠,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红痕。后来听大人说,只因他地窖里藏了半箱带官府印记的银子,就被定了个通匪的罪名,全家流放三千里。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些青皮踹门时的狞笑,麻脸汉子的唾沫星子溅在龚银生脸上,脚底板碾过米粥的声响至今还在耳畔——那时她以为最可怕的是穷死饿死,此刻才明白,这世间还有比贫穷更狰狞的深渊。

  龚银生突然跪地的动作带起一阵尘埃,呛得刘娥忍不住咳嗽。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神像后栖息的夜鸟,几只黑色的影子扑棱棱地从庙顶缺口飞出,消失在渐沉的暮色里。

  “法师若要加害,何必费这般周折赠银?”龚银生的声音混着血沫,听起来格外嘶哑。

  “金凌已无容身之处,便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刘娥说着跪下时,桃木簪子「啪」地一声磕在石阶上,断成两截。她望着庙外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天空,姥姥临终前枯瘦的手指抚过她腕间银镯的触感突然变得清晰:“娥儿记着,这镯子是你娘留下的念想,总有一天,会带你找到生路。”

  场2 内景. 龚银生旧居 - 回忆

  (闪回)三日前的黎明,晨雾还未散尽,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罩着成都府的贫民窟。 「哐当——」柴门被粗暴地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五个青皮簇拥着走进来,为首的麻脸汉子三角眼扫过狭小的屋子,最后落在灶台前的刘娥身上。 刘娥正蹲在灶台前搅粥,粗瓷碗里的米粥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米香。铁锅被麻脸汉子一脚掀翻的瞬间,滚烫的米粥泼在她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顾不上这些,只顾着扑过去护住身后的龚银生。

  “欠了三个月房钱,当爷是好欺负的?”麻脸汉子的木棍抽在龚银生脊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打在装满沙子的布袋上。“要么拿婆娘抵债,要么卸条胳膊抵债,选一样!”

  龚银生把刘娥死死按在身后,脊梁挺得像块即将弯折的钢板。刘娥从他腋下望去,看见他后颈的青筋突突直跳,嘴唇咬得发白,却始终没发出半点声响。直到邻人敲着铜锣喊「官差来了」,麻脸汉子才啐了口唾沫,临走时还在龚银生腿弯狠狠踹了一脚,看着他跪倒在地才扬长而去。

  那天夜里,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龚银生疼得直哆嗦,额头上布满冷汗。但他执意要给刘娥挑破手背上的燎泡,粗笨的手指拿着绣花针,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雕琢最珍贵的银器。刘娥突然发现他虎口处多了道新伤——是被银匠工具磨破的,还渗着血丝。

  “别弄了。”刘娥抓住他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都怪我,若不是我……”

  “说什么傻话。”龚银生打断她,用粗糙的拇指擦去她的眼泪,“等攒够了钱,我就给你打副银镯子,比蜀王府的还要亮。”

  场3 外景. 蜀地官道 - 黎明

  启明星还悬在天际时,刘娥和龚银生已背着行囊走在官道上。刘娥将四锭银锭用三层粗布层层裹紧,塞进贴身的夹袄里,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慌乱。

  龚银生的铜锣用粗绳系在腰间,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回头看见刘娥裙摆上渗出的血渍,那是她脚趾间的血泡被磨破后留下的痕迹,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我能走。”刘娥的布鞋早已被露水浸透,脚趾间的血泡被磨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看着龚银生同样疲惫的脸,实在不忍心再增加他的负担。

  龚银生却不由分说将她背起来,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刘娥伏在他背上,闻着粗布衣衫里透出的汗味,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新婚夜。那时他也是这样背着她,走过成都府青石板铺就的长街,竹编灯笼的光晕里,他说要给她打最亮的银镯子,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龚郎,”刘娥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到了开封,你还做银匠好不好?我还唱曲儿给你听。”

  “嗯。”龚银生的呼吸带着白雾,在黎明的寒气中迅速消散,“找个僻静巷子开铺子,再也不跟人赊账,再也不让人欺负你。”

  晨雾漫过田埂时,远处传来赶早集的牛车轱辘声。

  刘娥突然看见龚银生脖颈处的结痂被汗水浸得发白,边缘微微翘起,伸手想替他拢拢衣领,却发现自己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那四锭银子像四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好运,背后藏着什么难以预料的代价。

  场4 外景. 黄河渡口 - 正午

  半月后的黄河渡口,腥臊的水汽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呛得刘娥忍不住咳嗽。浑浊的河水翻涌着拍击河岸,浪尖卷着黄色泡沫,在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像一锅煮沸的黄泥汤。

  码头上停泊着十几艘渡船,船夫们赤着黝黑的臂膀,胸毛上沾着干涸的泥点。络腮胡船夫正蹲在船头喝酒,看见龚银生和刘娥走过来,斜睨着龚银生补丁摞补丁的裤脚,又用目光剥过刘娥洗得发白的布裙,嘴角撇出嘲讽的弧度说:“每人五十文,少一个子儿别想上船。”

  龚银生攥着钱袋。他数过钱袋里的铜板,一共一百三十文,是这半月来他走街串巷修银器、刘娥唱小曲攒下的全部家当。

  “蜀地渡河只要二十文……”他的声音带着恳求。

  “这是黄河!”络腮胡突然提高嗓门,唾沫星子溅在龚银生脸上,“过了河就是开封府,天子脚下!五十文买条命还嫌贵?不愿走就滚蛋,有的是人等着坐船!”

  刘娥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掌心的冷汗洇湿了他的袖口。她看见船夫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边缘还挂着半枚碎银——那成色比慧空法师给的银子差远了,却足以让寻常百姓眼红。她低声说:“别争了,早走早好。”

  龚银生咬咬牙,从钱袋里数出一百文铜钱递过去。铜钱边缘已磨得发亮,是他用无数个日夜换来的血汗钱。船夫接过钱,随手扔进腰间的钱袋,哐啷一声响,竟懒得点数。

  渡船离岸时,刘娥扶着船舷的手指突然收紧。木质船板在脚下咯吱作响,像随时会散架。她看见船舱角落缩着个老船夫,花白的头发遮住半张脸,手里的船桨磨得油光锃亮,桨柄处刻着个模糊的「内」字,与她腕间银镯内侧的印记隐隐有些相似。

  场5 内景. 渡船船舱 - 午后

  行至河心,狂风突然掀起巨浪。

  渡船像片叶子在浪涛中起伏,刘娥看见龚银生的脸被晃得发白,嘴唇紧紧抿着,却始终把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摇晃的船板。 「哐当」一声巨响从船底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穿蓝布衫的商贩刚探出头想看看情况,就被络腮胡一脚踹在胸口,喷出的血星溅在船板上,洇开深色的花。商贩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每咳一声都带出些血沫。

  另一个商贩的货担被巨浪晃倒,几匹苏绣绸缎滑出来,在昏暗的船舱里泛着柔光。那绸缎的质地细腻,绣着精致的花鸟纹样,一看就价值不菲。

  络腮胡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饿狼看见肥肉:“搜!给老子仔细搜!”

  抱孩子的妇人尖叫着把婴孩按在怀里,头巾滑落的瞬间,刘娥看见她左颊的淤青像朵丑陋的花,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颌。疤脸船夫伸手去扯她的衣襟,妇人的丈夫红着眼扑上来,却被疤脸一脚踹进黄河。浑浊的浪头卷着他的蓝布衫,只三两下就没了踪影,连呼救声都被浪涛吞没。

  “放开她!”刘娥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龚银生死死捂住嘴。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在她唇上留下咸涩的味道,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冲动。

  三个行脚僧念着阿弥陀佛,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

  络腮胡却一把扯断他们的念珠,木珠滚落时,露出其中混着的两颗菩提子——那是寺庙里高僧才会佩戴的法器,表面包浆温润,显然已盘了许多年。

  络腮胡拿起菩提子塞进自己口袋,啐了口唾沫:“假和尚,还敢藏私!”

  钢刀突然抵在龚银生喉间时,刘娥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疤脸船夫的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上滑,油腻的指尖即将触到心口的银锭时,角落里的老船夫突然站起身。 他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光,像两柄藏了多年的利剑。船桨顿在船板上的闷响,让两个凶神恶煞的船夫莫名一颤,动作都停滞了。

  “这银锭,你们动不得。”老船夫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沙哑却有力。他上前一步,扯开刘娥怀里银锭底部的布条,“看清楚这印记。”

  络腮胡把银锭翻过来的瞬间,脸色突然惨白如纸,仿佛见了鬼一般。“内……内库印记?”他手里的钢刀「哐当」落地,声音都在发颤,“他们是……宫里的人?”

  老船夫突然掀起袖口,枯瘦的手臂上露出三道狰狞的刀疤,像三条扭曲的蛇爬在皮肤上。“二十年前,黄河渡口有个‘水上阎王’,专抢官银。”他的船桨在船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那厮,就是被我亲手沉进这河里的。”船底突然涌出的水花溅在众人脚边。

  刘娥这才发现船板上多了个洞,浑浊的河水正汩汩往上冒,转眼就没过了脚踝。

  络腮胡和疤脸慌忙去堵漏洞时,老船夫把银锭塞回她怀里,粗糙的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腕间的银镯,突然顿了一下。“沿着官道走三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刘娥能听见,“莫要声张银锭来历,也莫要轻易示人银镯。”

  刘娥望着他腕间的银镯,样式古朴,与自己的龙凤纹银镯竟有几分相似。她刚要开口询问,老船夫已转身跳上另一艘小船,竹篙一点,小船像箭一般射向浓雾深处,转眼就没了踪影。

  场6 外景. 开封南熏门 - 黄昏

  开封府的城墙在暮色中像条蛰伏的巨龙,青灰色砖墙上的青苔在夕阳下泛着幽光,砖缝里还能看见些许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多年前溅上的血渍。

  护城河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垂柳,几个孩童追逐时踢飞的石子,在水面荡开层层涟漪,惊起几只白鹭。

  龚银生牵着刘娥的手站在南熏门外,指缝间沁出的汗濡湿了她的掌心。他望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眼睛里满是敬畏和茫然,突然喃喃自语:“这路竟是青石板铺的,平整得能照见人影。”

  守城兵卒的铁甲在残阳下闪着冷光,检查路引时漫不经心。

  刘娥的目光却被瓮城墙上的红绸吸引——那是新科进士的名单,用金粉书写在大红绸缎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吕蒙正」三个字格外醒目,笔力遒劲,透着一股傲气。

  “是吕公子!”刘娥突然拽紧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雀跃。

  去年蜀地乡试时,这人曾在茶摊歇脚,听她唱了支蜀地小调,还笑着赏了她半块桂花糕,说她的嗓子是被锦江水泡过的,清润得很。

  龚银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喉结滚动了两下。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锣,铜面被磨得发亮,映出他局促的脸:“先找地方落脚,以后有机会再道谢不迟。”

  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骑着高头大马从身边经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腰间的玉佩晃出莹润的光,刘娥看见其中一块羊脂白玉雕刻的如意,想起蜀王府里也有一块类似的,据说值五十两银子。

  她下意识地往袖里缩了缩手,想遮住腕间的银镯。

  场7 外景. 开封御街 - 黄昏

  御街两旁的店铺幌子在晚风中摇曳,酒肆飘出的脂粉香气混着胡饼的麦香,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绸缎铺的伙计正唾沫横飞地展示新到的苏绣,刘娥看见那绣样竟和黄河渡船上商贩的绸缎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鲜亮些,想来是贡品。

  “别看了。”龚银生把她往回拉了拉,声音压得很低,“咱们买不起。”

  他的脸上带着自卑,头也微微低着,不敢去看那些华丽的商品。

  首饰铺的柜台里,银匠正在打制镯子,小锤敲在银坯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錾刻的花纹让刘娥想起慧空法师给的银锭。

  她驻足的片刻,掌柜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审视的意味,像在估量他们的身家。龚银生赶紧拽着她匆匆离开,仿佛多待一刻都是冒犯。

  路过书坊时,刘娥看见几个书生围着看新刊的《花间集》。其中一人摇头晃脑地念着“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怎么了?”龚银生回头看她,发现她眼眶泛红,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

  “没什么。”刘娥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只是想起支旧调子,我姥爷以前总唱的。”

  暮色渐浓时,州桥方向传来喧天的锣鼓声。

  龚银生望着攒动的人头,那里灯火通明,像打翻了的夜明珠匣子,突然握紧刘娥的手:“就在那儿试试吧,人多,或许能赚些钱。”

  场8 外景. 州桥夜市 - 夜晚

  州桥东北的空地上,耍猴老汉的铜锣敲得震天响。金丝猴穿着红绸小褂翻筋斗时,尾巴上的火炭点燃了炮仗,「噼啪」声引得围观者阵阵喝彩。

  刘娥抱着断弦琵琶站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身的裂纹,那是去年被青皮推倒时撞在桌角留下的。

  龚银生深吸一口气,拿出铜锣「哐哐」敲了两下。起初没人理会,看客们的注意力都在耍猴和舞刀兄妹身上。

  直到刘娥清唱了句“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喧闹的人群突然静了一瞬,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流过石滩,带着蜀地特有的温润缠绵,又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苍凉。

  正看舞刀兄妹表演的人群,渐渐有几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好奇和惊讶。 “这小娘子唱得地道!”

  穿短打的汉子吆喝着扔来两枚铜钱,落在铜锣里发出清脆的响,像玉珠落盘。

  龚银生赶紧作揖:“各位父老乡亲,小两口初来乍到,讨口饭吃,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他的声音带着紧张,额头上又开始冒汗。

  刘娥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断弦上虚按。温庭筠的词句突然漫上心头,她凭着记忆哼唱起来,调子是老腔,带着蜀地山歌特有的婉转:“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怅惘从她喉间溢出时,连耍猴的老汉都停了动作,手里的铜锣忘了敲。

  穿长衫的书生放下手里的折扇,目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带着惊艳和探究,仿佛从她的歌声里听出了什么故事。

  一曲终了的寂静里,刘娥看见汴河上的画舫正好划过,船头歌女的琵琶声遥遥传来,竟与她的调子隐隐相合,像是跨越了时空的应答。晚风吹过,带着河水的潮气,拂起她鬓边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澈的眼眸。

  “好!唱得真好!”书生率先鼓掌,声音里带着赞叹,“这《望江南》被你唱出了骨头里的滋味!”

  铜钱像雨点般落进铜锣,叮当作响,悦耳动听。

  刘娥深深鞠躬,正要开口道谢,人群外突然传来粗暴的怒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张大户敞着衣襟走来,胸前的青色狼头纹身在灯笼下泛着凶光,随着他的步伐上下起伏,像要扑出来咬人。

  他身后四个跟班掂着木棍,看人的眼神像饿狼盯着猎物,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哪来的野丫头,敢在张爷地盘卖唱?”

  张大户一脚踹翻铜锣,铜钱滚得满地都是,有几枚滚到画舫下,被水波卷走,消失在漆黑的河水里。

  龚银生赶紧作揖:“爷,我们不懂规矩,这就走,这就走。”他拉着刘娥想离开,姿态放得极低。

  “走?”张大户三角眼在刘娥身上打转,像在打量一件货物,“这小娘子唱得不错,留下陪爷唱几曲,爷赏你银子,比这些破铜钱强多了。”

  刘娥往龚银生身后缩时,袖管滑落露出银镯。

  张大户的目光突然定住,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光,舔了舔嘴唇:“这镯子倒是别致,一并留下吧,算是给爷的见面礼。”

  场9 外景. 州桥夜市 - 夜晚

  龚银生把刘娥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倔强的青松:“爷,她是我妻子,银镯是她祖传的物件,求您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张大户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喷了龚银生一脸,“在这州桥,爷的话就是王法!要么,留下这小娘子和镯子;要么,卸你一条腿,自己选!” 他身后的跟班们立刻围上来,摩拳擦掌,露出凶狠的表情。

  舞刀的兄妹悄悄收起兵器退到一旁,显然不想惹祸上身。耍猴老汉把猴子塞进布笼,背对着这边假装整理东西,却时不时偷偷瞟过来。看客们吓得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把他们夫妇俩围在中间,像看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刘娥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腕间的银镯仿佛也在发烫,烫得她皮肤生疼。她紧紧攥着龚银生的衣角,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天子脚下,王法昭昭,难道是让你这等泼皮横行霸道的?”清朗的声音突然划破喧闹,像一道清泉浇灭了嚣张的气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像是摩西分海。

  两个青衫书生缓步走来,为首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虽穿着普通的青布长衫,却难掩一身贵气,步履间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度。他身后的老仆须发皆白,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扫视四周时,让人心生敬畏。

  张大户打量着他们的穿着,见是普通长衫,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啐了口唾沫:“哪来的穷酸,敢管张爷闲事?活腻歪了不成!”

  年轻书生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却带着威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可知开封府尹是谁?可知按察使司在哪?”

  张大户脸色微变,开封府尹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按察使司更是专管恶霸的,但他仍嘴硬:“少废话!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老仆突然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块腰牌,在张大户眼前晃了晃。腰牌是象牙做的,上面刻着一个「襄」字,还镶着金边。

  张大户看清腰牌上的字,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像是骨头都要碎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襄王殿下驾到,死罪!死罪!”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看客们纷纷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刘娥这才惊觉,眼前的年轻书生竟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襄王赵元侃。

  赵元侃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起来吧。以后再敢在此地寻衅滋事,定不饶你。”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张大户连滚带爬地带着跟班跑了,像被狗追着一样,狼狈不堪。

  赵元侃扶起龚银生,目光落在刘娥身上,温和地说:“你方才唱的那首《望江南》,很是动人。不知姑娘是蜀地何处人氏?”

  刘娥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回殿下,民女是成都府人氏。”

  “成都府?”赵元侃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听闻蜀地多佳人,多妙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嗓音如此出众,留在这街头卖唱,实在可惜。”

  刘娥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那双眼睛深邃如海,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突然想起黄河上老船夫的话,心头一紧,轻声道:“殿下,民女虽出身寒微,却也知靠自己劳动吃饭,不觉得可惜。”

  赵元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一个有骨气的女子。”他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龚银生,“这点银子,权当是赏你的,找个安稳地方落脚吧。”

  场10 内景. 小客栈房间 - 夜晚

  客栈房间狭**仄,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唯一的窗户对着一条臭水沟,时不时飘来难闻的气味。

  龚银生把襄王赏赐的银子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映得他脸上也满是喜悦。

  “真是遇到贵人了。”龚银生喜滋滋地数着白天赚的铜钱,又拿起那锭银子掂了掂,“明天就给你买把新琵琶,再给你做身新衣服,料子要最好的那种。”

  刘娥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镯。赵元侃看她的眼神总让她不安,尤其是看到银镯时,那一闪而过的探究像根细针,刺得她心口发慌。她总觉得,这位襄王的关注,未必是好事。

  “龚郎,”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觉得奇怪吗?”

  龚银生抬头看她,脸上还带着笑意:“什么奇怪?”

  “慧空法师,老船夫,还有襄王殿下……”刘娥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银子,又落在自己的银镯上,“他们好像都盯着这镯子,还有那些银子。”

  龚银生拿起银镯细看,镯身的龙凤纹已被磨得有些模糊,边缘也磕了几个小缺口,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你娘留下的遗物吗?或许只是巧合。”

  刘娥摇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姥姥临终前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这镯子藏着你的身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让人知道它的来历……”

  窗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夹杂着呵斥和哭喊声。

  龚银生走到窗边,撩起破旧的窗纸往外看,脸色骤变:“官差!他们在盘查过往行人,好像在找什么人!”

  刘娥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了块石头。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的银锭,那冰凉的金属此刻仿佛又变得滚烫,烫得她喘不过气来。

  场11 内景. 小客栈房间 - 夜晚

  敲门声响起时,刘娥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

  龚银生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打开门。

  两个官差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腰间佩着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身上有来路不明的银锭。”

  为首的官差声音冰冷,目光扫过桌上的银子,带着怀疑,“跟我们回衙门一趟,接受盘查。”

  龚银生急忙辩解:“官爷,这银子是襄王殿下赏赐的,不是来路不明……” “少废话!”官差推了他一把,龚银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有没有问题,到了衙门自然就知道了!跟我们走!”

  刘娥挡在龚银生面前,鼓起勇气说:“官爷,我们真的是冤枉的。那些银锭是一位高僧赠给我们的,不是什么赃银。”

  “高僧?”官差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我看是盗匪吧!少啰嗦,快走!”

  龚银生把刘娥拉到身后,对她说:“娥儿,你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他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门被关上的瞬间,刘娥瘫坐在床沿,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她望着桌上孤零零的银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繁华帝都,或许比蜀地的泥潭更危险,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场12 内景. 开封府大牢

  牢房阴暗潮湿,霉味混杂着尿骚味扑面而来,呛得龚银生忍不住咳嗽。墙壁上渗着水珠,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幽光,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稻草堆早已发黑发霉,上面爬着不知名的虫子。

  龚银生蜷缩在稻草堆上,脊梁的旧伤被寒气浸得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裹紧单薄的衣衫,却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隔壁牢房传来犯人的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心烦意乱。他想起刘娥独自一人在客栈,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有人再去找麻烦?她晚饭还没吃,会不会饿肚子?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坐立难安。

  更夫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梆子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了。

  龚银生摸了摸怀里的铜锣,铜面冰凉,映出他憔悴的脸。他后悔带刘娥来开封了,这里的富贵像层糖衣,内里全是刀子,稍不留意就会被割得遍体鳞伤。他宁愿回到成都府,哪怕每天被地痞欺负,至少能和刘娥安稳地在一起。

  场13 内景. 开封府公堂 - 次日清晨

  公堂上方的「明镜高悬」匾额蒙着层灰,显得有些讽刺。开封府尹坐在堂上,官帽上的孔雀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两旁的衙役手持水火棍,齐声喊着「威武」,声浪震得人耳朵发鸣。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惊堂木拍下的巨响,让龚银生打了个哆嗦,膝盖不由自主地发软。

  “小人龚银生,蜀地成都府人氏。”他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声音发颤,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起。

  “有人举报你私藏官银,”府尹翻阅着卷宗,语气冰冷如铁,“从实招来!那些银子是从何而来?是不是与盗匪有所勾结?”

  “大人,冤枉啊!”龚银生急忙辩解,“银子是崇福禅寺慧空法师所赠,并非私藏官银,更不是盗匪赃物!”

  “一派胡言!”府尹拍响惊堂木,声音陡然提高,“哪有高僧平白无故赠人二百两官银?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打!”

  衙役们拿着水火棍上前,眼看就要动手。

  龚银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就在这时,公堂外突然传来通报声:“襄王殿下驾到——!”

  府尹脸色骤变,慌忙起身迎接,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

  赵元侃走进公堂,青衫上还沾着晨露,显然是刚从府里赶来。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龚银生,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悦。 “府尹大人,”赵元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人是本王的朋友,昨日还在州桥与本王一同赏曲,为何要对他动刑?”

  府尹额头冒汗,弓着身子解释:“殿下,此人私藏官银,证据确凿,下官只是例行公事……”

  “官银是本王所赠,”赵元侃打断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十足的分量,“莫非府尹要查本王的银子来路?”

  府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慌忙摆手:“不敢!下官不敢!是下官误会了,这就放人!这就放人!”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暗自庆幸没真的动刑。

  龚银生被扶起时,腿已经麻得失去知觉,几乎站立不稳。他望着赵元侃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他突然明白,这开封府的天,是皇子们的天,寻常百姓的生死荣辱,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场14 内景. 小客栈房间 - 次日上午

  赵元侃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旁,看着刘娥沏茶的动作。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泡茶时手腕轻转,银镯在袖口若隐若现,龙凤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冲淡了些许霉味。

  “慧空法师……”赵元侃接过茶碗,指尖有意无意碰到她的手,感受到一丝微凉的触感,“你可知他俗家身份?”

  刘娥缩回手,指尖微微发颤。她低着头,不敢看赵元侃的眼睛,轻声道:“民女不知。只知他是崇福禅寺的高僧,佛法高深。”

  龚银生坐在一旁,紧张地攥着衣角。襄王突然到访让他手足无措,尤其是看到赵元侃看刘娥的眼神,总觉得心里发堵,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崇福禅寺的慧空,”赵元侃啜了口茶,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刘娥的银镯上,带着探究,“原是宫中内侍,因犯了错,被逐出皇宫,才到寺庙出家的。”

  刘娥手中的茶壶突然一晃,热水溅在桌布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内侍?”她的声音带着惊讶,脑海里突然闪过黄河老船夫腕间的银镯,“他为何要赠我们银子?还让我们来开封?”

  赵元侃放下茶碗,目光变得深邃,像藏着无尽的秘密:“或许,是为了这镯子。”他的视线停留在银镯上,久久没有移开。

  龚银生猛地抬头,脸上满是疑惑:“这镯子怎么了?就是个普通的银镯子啊。”

  “普通?”赵元侃笑了笑,却不达眼底,“二十年前,先皇曾赐给蜀王一对龙凤纹银镯,作为信物。后来蜀王谋反,银镯也不知所踪。”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刘娥,“你这只银镯,和当年先皇赐给蜀王的那只,一模一样。”

  刘娥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腕间的银镯仿佛变成了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扔掉。姥姥说的身世,难道是真的?她竟然是叛贼之后?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让她头晕目眩。

  场15 内景. 小客栈房间 - 当日午后

  赵元侃的老仆王继恩匆匆走进来,脸色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殿下,不好了!禁军来了!包围了整个客栈!”

  赵元侃猛地站起,青衫的下摆扫过茶碗,茶水泼在地上,浸湿了一片。他的脸色也变了:“怎么会这么快?本王才刚查到些线索……”

  刘娥攥着银镯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牙齿打颤。她想起蜀地老人说的,谋反者的后人,是要被凌迟处死的,连祖坟都要被刨开鞭尸。

  “你们从后门走,”赵元侃当机立断,推开门看向巷弄,“王继恩,你护送他们走,往城南方向去,那里有本王的一处别院。”

  “殿下,那您怎么办?”王继恩担忧地说,禁军统领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连皇子的面子都未必给。

  “我去应付他们。”赵元侃的语气很坚定,“我是皇子,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殿下……”刘娥的声音带着哭腔,心里充满了愧疚。赵元侃为了他们,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赵元侃回头看她,目光在她腕间的银镯上停留最后一瞬,像是要记住什么。他转身大步走出客栈,背影挺拔如松,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王继恩拽着两人往后门跑,刘娥回头时,正看见赵元侃站在客栈门口,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株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青松。

  场16 外景. 客栈门口 - 当日午后

  禁军统领骑着高头大马,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他看到赵元侃时,勒住缰绳的手顿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殿下,属下奉命捉拿叛贼后人,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叛贼后人?”赵元侃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本王在此,谁敢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包围本王落脚之处,你们是想不尊吗?”

  士兵们的长枪在地上顿出整齐的声响,枪尖的寒光让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

  统领翻身下马,抱拳行礼,态度却很坚决:“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属下不敢违抗。还请殿下交出那对蜀地夫妇。”

  赵元侃刚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銮铃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明黄色的龙旗在街角出现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宋太宗的龙辇停在客栈门口,明黄色的轿帘被内侍掀开,皇帝的身影在侍卫簇拥下出现。他穿着龙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目光扫过赵元侃时,带着明显的不悦。

  赵元侃慌忙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儿臣参见父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宋太宗的目光扫过客栈,又落在赵元侃身上,声音带着威严:“元侃,你可知罪?”

  “儿臣不知。”赵元侃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使在皇上面前,也不愿轻易屈服,“儿臣只是收留一对落难夫妇,不知犯了何罪,请父皇明示。”

  “落难夫妇?”宋太宗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怒意,“那蜀王的龙凤镯,怎么会在那民女手上?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场17 内景. 客栈后巷 - 当日午后

  王继恩拽着刘娥和龚银生在巷弄里狂奔,青石板路上的青苔让刘娥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银镯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险些摔断。

  “快起来!”王继恩的声音带着焦灼,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已能看见禁军的身影,“禁军追上来了!”

  龚银生赶紧扶起刘娥,发现她的膝盖磕出了血,染红了裤腿。他心疼不已,脱下自己的粗布外套裹住她的腿,动作快得不像平时那个笨拙的他。

  “往这边走!”王继恩拐进更窄的巷子,两侧的院墙高耸,像两堵密不透风的墙,只留下头顶一线天。巷子尽头有个低矮的小门,是客栈的后门。 刘娥回头望去,能看见客栈方向的黄伞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赵元侃为了他们,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被这样保护。如果她真的是叛贼之后,这样连累别人,真的对吗?

  场18 内景. 皇宫大牢 - 当日黄昏

  牢房比客栈的房间还要简陋,四壁都是冰冷的石头,寒风从铁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稻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刘娥和龚银生蜷缩在角落,紧紧依偎在一起,彼此用体温取暖。

  “娥儿,别怕。”龚银生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装作镇定,想给刘娥一些安慰,“总会有办法的,襄王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刘娥望着铁窗外的一角天空,晚霞正一点点被夜色吞噬,像她心中逐渐熄灭的希望。她想起慧空法师的银锭,黄河老船夫的船桨,赵元侃的青衫,还有腕间这对突然变得沉重无比的银镯。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和龚银生牢牢困住,越挣扎勒得越紧。

  “龚郎,”她把脸埋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若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妻子,咱们就在成都府守着你的银匠铺,再也不出来了。”

  龚银生紧紧抱着她,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滴在刘娥的发顶。

  他想起成都府的青石板路,想起新婚夜的竹灯笼,想起刘娥坐在灶台前哼着小曲煮粥的样子。原来最安稳的日子,早已被他们留在了蜀地,那些平凡的幸福,如今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铁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狱卒的火把照亮了牢房,也照亮了刘娥腕间的龙凤银镯。在摇曳的火光中,那龙凤仿佛活了过来,龙鳞凤羽都清晰可见,正挣扎着要飞出这囚笼,却终究只是徒劳。

  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狱卒冷漠的声音响起:“出来!”

  刘娥和龚银生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却也看到了一丝决绝。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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