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庶兄璟伦离开时那嚣张的笑声,似乎还在雕梁画栋间阴魂不散地回荡。屈辱感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消退,反而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下凌迟着璟言的自尊。他躺在宽大却冰冷的雕花木床上,目光死死盯着头顶那繁复而陌生的花纹,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

  “国公府……傻子……”

  这几个字眼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结合那青年的只言片语和眼前这奢华却令人窒息的处境,一个荒谬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正冰冷地包裹住他——他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身份尊贵却任人践踏的痴傻公子。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开局!

  他尝试集中精神,再次呼唤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的仓库和诡异的提示音。然而,除了因用力过度而加剧的头痛和眩晕之外,一无所获。那景象和声音如同镜花水月,仿佛只是他濒死前产生的幻觉。

  “难道……真的只是幻觉?”一股更深沉的绝望开始滋生。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不同于璟伦的嚣张,这脚步声显得有些拖沓和不耐烦。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中年仆役端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丝毫恭敬,只有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敷衍。正是之前跟在璟伦身后的两个小厮之一。

  “喂,傻子,吃饭了!”仆役粗声粗气地喊道,随手将托盘“哐当”一声撂在离床不远的圆桌上,震得碗碟乱响。

  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馊臭味,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璟言的胃部一阵抽搐,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那味道实在太过刺鼻。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托盘里的“食物”——一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糊状的东西,上面飘着几片可疑的油花和菜叶,那刺鼻的酸腐气味正是从中散发出来的。

  这,就是璟伦口中给狗吃的“肉羹”?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冲璟言的天灵盖!欺人太甚!

  那仆役见璟言只是盯着食物看,没有动静,不耐烦地走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着:“看什么看?有的吃就不错了!一个傻子,还真当自己是国公府的主子了?赶紧的,别磨蹭,老子还有活儿要干呢!”

  说着,他竟直接伸手,想要像拎小鸡一样把璟言从床上拽起来。

  就是现在!

  就在那粗糙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衣襟的瞬间,璟言动了!

  仿佛沉睡的雄狮骤然睁开了双眼!原本浑浊茫然的眼底,刹那间爆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芒!

  属于现代人璟言的灵魂,属于那个在码头摸爬滚打、见过三教九流、练过几手军体拳和实用格斗术的司机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苏醒!

  虚弱感依然存在,但愤怒和求生的意志,压榨出了这具身体最后的潜力!

  他上半身猛地向内侧一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仆役的手。同时,右手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精准地扣住了仆役伸来的手腕脉门!

  “哎哟!”仆役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酸麻,仿佛被铁箍勒住,整条胳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他还没反应过来,璟言借着他前冲的力道,腰部猛地发力,身体在床上一个巧妙的旋转,左腿如同钢鞭般扫出,狠狠踹在仆役支撑腿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虽然不是骨头断裂,但关节错位的剧痛让仆役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腿!”

  剧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木桩,轰然向前跪倒。而璟言扣住他手腕的右手顺势向下一拧、一拉!

  “砰!”

  一声闷响,仆役的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梨花木床沿上!鼻血瞬间飙射而出,染红了深色的木头。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狠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完全不像一个久病卧床的“傻子”能做出的反应!

  璟言松开手,剧烈地喘息着,仅仅是这瞬间的爆发,就几乎抽空了他刚刚积蓄起来的所有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强撑着,用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在床沿、捂着脸哀嚎打滚的仆役。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仆役痛苦的**和璟言粗重的呼吸声。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人无法理解。

  端着水盆刚从外面进来的丫鬟小蝶,恰好目睹了全过程。她僵立在门口,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泼了一地,她却浑然不觉。

  她看着床上那个虽然虚弱、眼神却锐利如刀的青年,又看看在地上痛苦翻滚、满脸是血的凶恶仆役,大脑一片空白。

  公子……公子他……刚才……打人了?

  而且,一招就把这个平时在府里作威作福、连她都敢欺负的恶仆给放倒了?!

  这怎么可能?!公子他不是……一直都是痴痴傻傻,连话都说不利索,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吗?

  “鬼……鬼啊!”地上的仆役终于从剧痛和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惊恐万状地看着璟言,如同看见了索命的恶鬼,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想要远离这张床。“你不是傻子!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璟言没有理会他的鬼哭狼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目光转向呆若木鸡的小蝶,用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里、是、哪?我、是、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带着冰碴子,砸在小蝶的心头。

  小蝶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看着璟言那双深不见底、与往日懵懂全然不同的眼睛,一股莫名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取代了之前的恐惧。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激动:“公子!您……您终于……这里是国公府啊!您是国公爷唯一的嫡子,璟言公子啊!”

  国公府!嫡子!璟言!

  信息确认了。

  “现在……是什么年月?外面……发生了什么?”璟言继续追问,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断续,但那份迫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小蝶擦了把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连忙回答:“是……是靖康二年!金人……金人的大军已经围了汴梁城好些日子了!城里……城里都快乱套了!”

  靖康二年!汴梁围城!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便历史知识再贫乏,他也听说过“靖康之耻”这四个字所代表的血色与屈辱!

  怪不得府里气氛如此诡异,怪不得那璟伦敢如此肆无忌惮!原来外面已是天翻地覆,国之将亡!

  乱世!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

  而他,一个刚刚穿越而来、顶着“傻子”名头、身处虎狼环伺之地的国公府嫡子,该如何在这滔天洪流中活下去?

  地上的仆役似乎也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忍着剧痛,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敢打我!大公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等着!”

  璟言缓缓将目光重新投向他,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杀意。

  仆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后面威胁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滚。”

  璟言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仆役的心上。

  仆役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脸上的血和腿上的伤,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房间,连那个散发着馊臭味的托盘都忘了拿。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小蝶看着璟言,眼神复杂无比,有恐惧,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绝处逢生般的希冀。她小心翼翼地捡起铜盆,走到床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易察觉的期待:“公子……您……您是不是……好了?”

  璟言没有直接回答。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刚才动手后的肌肉酸痛。

  好了?

  或许这具身体的“傻病”因为他的到来而好了。

  但眼前的困境,却比“傻病”要凶险万倍。

  内有嫡庶之争,恶兄欲除之而后快。

  外有国破之危,金兵铁蹄随时可能踏平这座城市。

  而他,除了一个疑似幻觉的“仓库”和一手勉强自保的格斗术,几乎一无所有。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色依旧阴沉,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和他个人命运的不祥。

  “小蝶,”他声音低沉,“把那个……倒掉。另外,帮我留意府里……和外面的动静。”

  小蝶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是!公子!奴婢明白!”

  她看着璟言沉静而深邃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热流。公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璟言不再说话,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并非休息,而是在全力集中精神,试图再次沟通那神秘的仓库。

  这一次,不知道是心态的转变,还是危机的刺激,那模糊的货架影像,似乎……比刚才清晰了那么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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