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四件喜事不过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然而对沈奉昭来说,去新房的这一条路,却是格外的长。

  因为里面的人,不是自己心里的人。

  再怎么犹豫,再怎么不愿意,这一场大婚总算是进行下来了,最后只剩下最后一步的洞房花烛夜。

  当然,对沈奉昭来说,这绝不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一进新房的门,沈奉昭就把喜娘堵在了门外,要把门关上。

  “王爷,这……”喜娘一脸为难的表情,因为这是珍妃交代的任务,她不敢不看着两人喝交杯酒。

  “怎么,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大婚了,这些事情难道还需要喜娘来教吗?”沈奉昭冷峻而严肃的表情吓得喜娘不敢再说什么,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喝醉。

  “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喜娘马上就吓得变了脸色,但是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既然如此,就出去吧。”

  没再看一眼喜娘,沈奉昭就彻底把门关上了。

  走进新房。

  新房里的每扇窗都贴上了双喜字,桌上的红烛在晚风中有些轻轻摇曳着,燃下的蜡烛油也在烛台上汇聚成一个心形,只是这心形的烛台还是当初乔落棠提起的创意。

  刚提出的时候就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平时也有不少的妃嫔在宫中使用。结果现在却用在了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的新婚夜上,恐怕这也是珍妃的有意为之。还有红烛旁,被堆叠成山的花生和红枣似乎都在此刻成了嘲笑沈奉昭的利器。

  沈奉昭并没有要揭盖头的意思,反而是独自一人坐到了桌旁。也不拿杯子了,直接拿起酒壶就往自己嘴里猛灌了一口。

  须臾,沈奉昭放下了酒壶。

  “听闻张小姐才德出众,聪慧有度,那么本王今日也不妨有话直说。虽说你是父皇赐婚,但是本王很早之前就心有所属,这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另外,在上一次大婚的时候,本王也答应过落棠,今生都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见张觅柔岿然不动,沈奉昭倒是有些奇怪了,“怎么,张小姐对自己的将来不担心吗?本王的意思可是,今天乃至以后都不会再踏入张小姐的房中一步,这间屋子,以后就都是你一个人居住的地方。”

  张觅柔缓缓撤下了自己的红盖头,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沈奉昭缓缓走向他,甚至在听了沈奉昭这样羞辱的话以后,还是微笑着的。

  张觅柔的桃花妆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也一点没有晕染的痕迹,在这新房坐了许久的沉寂反而让她更显出温婉了。发髻微微挽起,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再加上大红色的凤冠霞帔的衬托,整个人都是气势如虹。

  “王爷既是觅柔的夫君,自古出嫁从夫,那么觅柔自然是唯夫命是从。”张觅柔一点也没有要反对沈奉昭的意思,也没有一点要抱怨的的意思。

  从沈奉昭手中拿过酒壶,然后取出大红喜字盖住的两只酒杯,倒上。

  “觅柔从前就听闻王爷心有所属,同乔侧妃伉俪情深,然而圣旨已下,觅柔一介女流之辈不敢反对,何况觅柔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家父的背后还是整个的张氏一族。因此,觅柔可以不求其他,但是今日既是你我大婚之日,还望王爷成全觅柔这一仪式,别让外人抓住了把柄。”

  说着,张觅柔又瞥了一眼窗外的方向,沈奉昭也跟着看过去。

  虽说看不清楚是谁,但是一个隐约的黑影还是十分明显的。看来这珍妃还真是十分的不放心沈奉昭,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觅柔所求不过一杯交杯酒。王爷说,可好?”张觅柔再度开口。

  沈奉昭又看了一眼窗外,回了一个“好”字。

  两人举杯,却是各自都盯着自己的酒杯,互相都不曾看对方一眼。

  “既然已经完事了,那么就这样吧,本王还有事就先走……”还没等沈奉昭说完,他便开始感觉到一阵头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张觅柔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是自己却再没有一点力气站起来,直到直接昏倒趴在了桌上。

  张觅柔又看了眼酒杯,摇晃了几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另一只酒杯。

  苦笑一声,张觅柔终究还是认命般的站起了身,绕着沈奉昭走了走,又轻轻地推了推沈奉昭,试探一下他是否是真的睡着了。等到确定了以后,张觅柔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犹豫了许久,张觅柔这才把沈奉昭搀扶着压到自己的身上。张觅柔小小的身躯要把沈奉昭这样高大的身子拖动倒是十分的困难,两人只是艰难地挪动着到床边。

  张觅柔缓缓把沈奉昭放到床上,又替他脱去鞋袜。虽说沈奉昭和自己彼此之间都没有感情,但是在这种既定的事实情况下,张觅柔能做的也只有是尽可能的保全自己。最后,再替沈奉昭盖上了大红喜被。

  看着沈奉昭的睡颜,张觅柔不由得有些恍惚了,不知道她的情郎现在又该是在何处了。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以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想来他对自己也该是失望至极了吧。

  在外人的眼中,自己是天之骄女又有这样的一桩好婚事,只是在张觅柔的心中,想要的不过也是沈奉昭对乔落棠那样独一无二的一份感情。只是自己身在这样的一个大家族,张觅柔从来都没有能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而她要做的就是听从,除了听从还是听从。

  不管怎样,既然身在局中,那么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演好这一场戏,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来。好在新房之内还有多余的被子,张觅柔从柜子中取出一张又是崭新的大红喜被,在地上铺好,就这样躺了下去。

  只希望明日起来的时候,沈奉昭不要怪自己。

  他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张觅柔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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