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度刮起的大风卷携着树上的叶子稀稀拉拉散在院里的空地上,免不了给院子蒙上了不言而喻的一丝凄冷肃杀之意。兴许是今天乔落棠迟迟未起,院子里头的下人干活儿都有懒洋洋。正好珍妃刚进来演了一出,这会儿他们就更没心思做事了。

  虽然刚刚珍妃去新房特地屏退了身边人,但是王府上上下下看着珍妃出来脸上不经意流露的笑意以及特地去棠梨轩挑衅的行为心中自然都清楚这个新侧妃不但颇得其宠信,更有手腕让王爷也“只闻新人笑”。

  “听说昨晚棠梨轩的烛火一夜未灭呢。”

  “那可不,王爷和新侧妃洞房花烛春光旖旎,怎么想乔侧妃都不可能睡得着吧,还不得妒火中烧呀。”

  “只怕乔侧妃的地位要岌岌可危咯”

  “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和新侧妃没起身也就算了,乔侧妃也没出房门呢。”

  “哎哎哎,我听说刚刚珍妃娘娘去的时候她才漏了个面,这会儿又钻回房里去了。”

  “我都有些心疼乔侧妃了……”

  秀秋到底还是担忧乔落棠的状况,所以才歇息了不久,稍微打了会儿瞌睡就匆匆洗漱赶回来伺候。谁知道一进院门,就听见下人们三个一撮,五个一群抱着团嚼舌根子。

  主子的事情岂容下人们议论,再加上这些下人们多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新侧妃才入府一天,他们就不把乔落棠和沈奉昭的吩咐放在眼里了,一口一个“乔侧妃”,哪里还有前些日子那些屈膝示好的样子。在这么下去,乔落棠还怎么在府中立威立足。再者说,对新侧妃她们都一无所知,万一这位新侧妃还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那乔落棠的处境还不是更加凶险了。

  秀秋想到这里忍不住要为乔落棠打抱不平,于是放慢了步子却特地弄出声响,咳嗽了几声才走进门。

  “呦,秀秋姑娘来了。”不知道是谁眼尖先喊了一声,刚刚围成一圈儿的人都赶紧散开,洒水的洒水,扫地的扫地,递送东西的也加紧步子赶着远离是非。

  “这日头这么好,大家是都晒得犯懒了吧,在这儿聊些什么呢,我也听听。”秀秋冷哼着走到众人之间一个个细细打量过去。

  “秀秋姑娘哪儿的话,我们就是休息,休息一会儿罢了。”扫地的小厮低着头赔笑道。

  “幸亏夫人,今天起得迟,不然看到这个时辰院子还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岂不是要生气?”秀秋特地在“夫人”的称呼后头顿了顿,警示他们。

  “是是是,我们一定加快动作。”小厮挥舞起扫把,一边张罗着,“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赶紧把那块儿的叶子扫喽,夫人最看不得这些枯枝败叶了。”

  “装腔作势。”秀秋心里咒骂了一句,也不和他们再多加纠缠,到底还是赶去看看乔落棠的情形要紧。

  “秀秋。”其实听见外头的动静玉莲就知道是秀秋到了,这会儿见到秀秋的人忙走上前把她拉到一边说话。

  “夫人怎么样了?”秀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很是担忧。

  “说句实话,我觉得更糟了。”玉莲摇着头压低声回答道。

  “珍妃娘娘来过了?”秀秋向玉莲求证道。

  玉莲翻了个白眼点点头:“是啊,特地跑过来奚落夫人,还说了一通叫我听了都好不生气的话呢。”

  “想来也是。”秀秋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再加珍妃火上浇油伤口撒盐的,夫人这么虚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虽说我是劝夫人难受便哭出来发泄,可是我却也担心夫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要哭坏了怎么办呢?”玉莲搓着手不知所措。

  “那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王爷还没来过?”秀秋想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是王爷能来解释,兴许夫人的难受也就能解了。

  “别说王爷了,就连王爷的小厮的影子都没见一个。”玉莲没好气地回答,“现在只能我们自己想想办法,总不能任由夫人糟蹋身体吧。”

  “你说的对。”秀秋思考了一阵眨了眨眼道,“我先去帮夫人预备些精致的小点,你呢仍旧守在这儿。若是夫人醒了就劝劝她伺候她洗漱,要是夫人睡着那就别让人吵着她。”

  “好。”玉莲点点头,走到门边张望了一眼,乔落棠这会儿仍旧蒙着被头,没什么动静,倒像是睡着了。

  “我,先,走,啦。”秀秋用口型嘱咐玉莲,然后踮着脚小心翼翼离开了。

  秀秋一路紧密的步子,看着王府各处的下人们多是聚在一块儿咬耳朵,秀秋猜到今天这些议论没有王爷肃清是平息不下去的。身为管家的白缀荷恐怕此时更乐得见到如此情形吧。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秀秋虽然很是生气,但是无奈自己的身份训斥训斥棠梨轩的下人尚且可以,出了棠梨轩后自己的主子又是如斯处境,自己哪有说话的份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安安心心去给乔落棠预备吃的要紧。

  秀秋装着看不见听不见的样子,继续匆匆赶去厨房。

  虽说按理不应该去打扰沈奉昭和张觅柔,可到底时候不早了,转眼午膳时间都要误了,张觅柔的陪嫁丫鬟甘棠硬着头皮端着水盆推开新房的门进去伺候。

  “王爷,侧王妃,该起了。”甘棠将水盆放在木架上,然后跪在床前几丈处先轻声说道。

  见纱帐里面没动静,甘棠清了清嗓子,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又说了一遍,“王爷,侧王妃,该起了。”

  张觅柔并没有睡着,之前珍妃来过她知道,这会儿是甘棠来叫早她也听得出,可是她绝不能先起来,于是一味地装睡。

  等甘棠喊了第三遍,沈奉昭终于有了动静,翻身起来挂好了纱帐然后一边穿鞋子一边揉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已经是午时初刻了。”甘棠低着头回答道。

  “这么迟了呀。”沈奉昭揉着还有些发昏的太阳穴扭头看了一眼床里睡着的人,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在乔落棠的房间,吓得猛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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