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梧惠还不忘拿着桌上的一瓶酒精，还有一包医用棉。但追出门后，梧惠发现整条走廊都空荡荡、黑漆漆的。这家伙去哪儿了？而且，之前的几个房间不是已经开过灯了吗？
梧惠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莫非那种空间错乱的现象又发生了？她小心地贴着墙，向前走了一阵。不行，太黑了，举步维艰。
她快速折返，跑回亮着灯的实验室。房间内一切照旧，连之前与莫惟明的手相连的桌子，还残留着那烧焦似的痕迹。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进退两难。
“你找到什么了吗？”莫惟明从另一边的门出现，“也花了挺长时间。”
梧惠一回头，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门，又看向房间对角的门。莫惟明从那里出现。于是梧惠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其实是从莫惟明的方向进来的。
“那、那个！”梧惠一路小跑过来，“走廊好像又有问题了……”
莫惟明忧虑地望了一眼门口，确定之前的灯光还在。
“还是不要拖延太久，速战速决吧。”
梧惠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莫惟明找到了一个挎包，容量还挺大。梧惠看到他已经往里面装了一些自己不认识的药品。之后，梧惠又将他看了好一会。
“怎么了？”莫惟明问，“该走了。”
“你的外衣呢？”
“哦。丢了。”
“就、就丢了？”
“嗯。还好出发前穿得多，不穿外套也没那么冷。最冷的，大概是在海上航行那段时间。甲板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一直被关在小房间里。”
“也是苦了你了。”莫惟明挎好包，走出门，“说白了，都怪殷社那帮人。真会给人找麻烦，却不负任何责任，这就是黑道的做派。”
梧惠跟着直叹气。她和莫惟明再次一前一后，在走廊上前进。在来到下一扇门前，梧惠对莫惟明说：
“那什么……之前的事，不好意思。”
“什么事？”
“就，拿你名字开玩笑的事啊。”
“有这回事吗？”
莫惟明满不在乎地推开门。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梧惠稍微松了口气。在之前的对话中她的确因为莫惟明造成的语言环境感到不悦，不经过大脑就说了些难听的话。但她再怎么说是受过教育的人，知道将别人信任自己而交付的事，是不该拿来调侃的。
她和莫惟明走进房间。这座实验室没什么瓶瓶罐罐，有大概三分之一都被一面玻璃隔开了。玻璃的那一端，有一种拥有环状入口的大型机械。
“啊。”梧惠认出来了，“是核磁共振仪吗？我看它被额外隔断了。”
莫惟明看向她。
“你连这个都知道……”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是么？”莫惟明挠了挠头，“我又忘了吗？”
“你是不是已经被细菌侵入大脑了……”梧惠指着机器说，“要不你去照一下。”
“喂。”
在通透的玻璃外，梧惠认真打量着这台机械。
“真的，好大啊……我本来还在想，研究细菌的地方，为什么要这么大的仪器呢。但刚才开玩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用来观察被感染的动物的。”
莫惟明的眼睛睁大了些。
“你变得好聪明啊。”
“我一直很聪明。”
“是有什么让人聪明的微生物进入你的大脑了吗？要不你也照一下。”
莫惟明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梧惠敲了敲他的头。
“莫老竟然有这种研究吗。”
“当然没有。不对，”莫惟明仰起脸，想到了什么，“是有。但……算了。”
“怎么又算了？你能不能把话说完？”
“怕你听了害怕。”
“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是这么说，梧惠觉得自己还是会被吓到。但没办法，她的好奇心总是更胜一筹。
莫惟明做了一个深呼吸。他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记录板，心不在焉地扫过去。
“曾经有个团队，想利用一种细菌，对上运动神经元瘫痪产生积极的治疗效用。”
“什么什么神经……”梧惠没能跟上他的思路，“而且细菌也能治病吗？”
“世上有很多对人有益的真菌、细菌，甚至病毒。无毒的蘑菇可以食用；酸奶里有益生菌，有利于肠胃健康；世上还有一种叫作噬菌体的，是专门感染细菌的病毒。”
梧惠微微张大了嘴，露出那种“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的表情。
“总之，上运动神经元瘫痪，可以这么理解。假如大脑是一个报社，会把印好的报纸，也就是指令，挨家挨户地传递。但如果道路受阻，居民，也就是你的四肢，就无法行动。长此以往，肌肉也会萎缩。”
“你这么说我不就懂了？那这么说，是不是还有下运动神经元瘫痪？”
“是的。这就像是居民们生病了，没办法拿到报纸，阅读上面的指令。”
“哦。哦哦……”
“他们本想通过这种细菌，对‘马路’进行一些疏通和修复。但他们失算了。这并不是一种细菌，而是伪装得很好的真菌。真菌在侵入人体后，立刻替代了原先的神经，成为了真正的控制方。”
“菟丝子吗……或者绞杀榕？”
“是更可怕的东西。一开始，周围的人甚至无法察觉到异样，因为受试者的表现和正常人无异。但它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副皮囊下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这个项目的危险性极高，被勒令中止了。”
“连莫老都……”
“实验很不可控。”
“我注意到你刚说的是……人体？所以——”
莫惟明叹了口气。
“是的。但，他们并不是直接拿活人做实验的。一开始都只是白鼠，再扩大到实验犬和灵长类。至于那个人，是签署了自愿受试协议……因为他没有太多钱正常治病。”
“自愿？”梧惠敏锐地反问，“瘫痪的人，资源？半瘫还是全瘫？”
莫惟明又停顿了一下。“是他的家人。”他说，“这是穷人最后的希望。而且如果出现意外，研究所会赔给家属一大笔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也叫自……这怎么——”
梧惠控制住了自己。在这里和他理论是没有意义的，她还记得那个出车祸的男孩。何况，这是他父亲的项目，和他本人无关……那时候他还小。梧惠这么告诉自己。
“好吧。好吧！后来呢？”
“其实很容易发现异样。毕竟，真菌本身不具备智能，无法完全复原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他们无法短时间内理解人的语言，还有情感。他只是看上去像人，会有本能的进食行为，却不会用筷子。他可以对他人的呼唤有回应，尤其是名字，但那只是残留的记忆。你多说点什么，他就听不懂了。对于更具体的指令，他更无法理解。”
“就好像是……伪装成人类的怪物。”梧惠说，“我在想，以前你还不那么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和这玩意儿挺像的。”
莫惟明露出诡异的表情。
“你说话好伤人……”
“抱、抱歉。”梧惠意识到，这就像是在说他“脑子有病”一样。
“好在他不具备攻击性。毕竟，就连病毒最本能的行为也是繁衍。”莫惟明继续解释，“如果让自己被针对就不好了，真菌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始，人们只以为是治疗的副作用，也许他会恢复，也许不会。最坏的可能，就是让家属接受患者变成了傻子。但有力气也好，能干体力活，就能继续撑起这个家。”
“不……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吧？你们该不会放他回去了？在正常人的社会里混入这样一个非人之物——只会模仿人类的生物，这太危险了！”
“这当然危险，所以并不能放他回去。尚且不知道真菌未来的传播方式，如果让正常人也被轻易感染，就捅大娄子了。原本准备用噬菌体消灭不可控的细菌，也失败了，毕竟它根本就不是细菌。最后，尸体只能被烧毁。”
梧惠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又没能完全释放出来，就这样堵在胸口。
“火化前，在做好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父亲指导我解剖了他。那是小时候的我第一次切开一个人。他的体内，是密密麻麻的菌丝。所以我才能很快识别出那些建筑的异样。那些断面，有着类似的痕迹。虽未必是真菌，但我知道这是属于生命体的。”
梧惠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那时候就被感染了。
好吧。是个玩笑。
“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他怕火，但喜欢水。人们放松监管时，他把自己完全泡在浴缸里，就淹死了。”
“……”梧惠感到毛骨悚然，“总觉得，再有人指导一段时间，它就能学会克服会带来危险的本能，更好地融入人类的社会。”
“目前尚不知晓他是否具有学习能力。反正，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了。”
“你父亲终止研究是对的……其实，说不定这个技术很容易被掌握，不是吗？”梧惠因为恐惧而周身发冷，她忍不住抱紧自己，“如果这项技术被军队利用……”
“……我想他正是考虑到了这点。”
梧惠的目光落到玻璃上，但也并未看向机械。她好像只是给眼神找了个落点。
“不过你们的设施可真齐全啊。连焚尸炉这种东西，也有的吗？在哪儿？陵墓里旁？”
“不。为了避免任何可能泄露的污染，这里会尽可能减少危险运输的距离。所以，在研究楼群就会处理掉，只带骨灰过去。”
“什么……”梧惠觉得气氛更糟了，“意思是，在这附近就有吗？”
“我不想吓你，也不想骗你，但正是如此。当然，并不在地下三层。这样的话排烟会是问题。至于那个被真菌感染的尸体，因为被水浸泡过，所以烧起来会安全些。如果尸体是干燥的，反而容易导致孢子随风扩散。”
“真是不得了的讲究啊。”梧惠感慨，“只是，如果那时候……你们有琉璃心的话，这个人就不会死了，对吧……”
莫惟明没有正面回答。
“之前你就对这里选取志愿者的方式充满非议。我现在已经算是了解你了，所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心生抗拒。但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对于研究资源有限的研究所，是无奈之举。再怎么说，表面上人们也能得到各自想要的利益……只不过都伴随着风险罢了。”
“我知道……你父亲那样的人，又不可能从大街上绑人来。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能理解就好。”
两个人又各自沉默地在房间里随便转了转。这儿没什么能带走的有用的东西。
不多时，梧惠又开口了。
“既然你的父亲，在漫长的时光里曾与多个法器发生接触，那他是否有可能，与还是瑶光卿的极月君有所接触呢？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是长生之人，应该属于同类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偌大的人间找寻特定的人，并非易事。的确，对他们来说漫长的时间是最廉价的资源，只要时间够久，总能遇到。父亲似乎没有跟我提起，和哪位女性相遇的事——毕竟这给自己的孩子讲很奇怪不是吗。”
“等我们回去，也许可以向极月君多打听些，请她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
梧惠回忆起在虞府的事。如今的极月君，和他们算得上敌对的态度了。与水无君大打出手就算了，又是什么使得她和昔日旧友叶月君大打出手？
莫惟明也想起了同样的事。
“在虞府，我曾捡到一根木头的簪子，后面坠着黄金的流苏。想来是叶月君的。”
“恐怕是的。它现在在哪儿？”
“我总是随身带着，想着有朝一日要还给失主。毕竟他们神出鬼没。”
说着，莫惟明当真取出一支簪子来。梧惠一眼就认出那是叶月君的东西。
梧惠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莫非那种空间错乱的现象又发生了？她小心地贴着墙，向前走了一阵。不行，太黑了，举步维艰。
她快速折返，跑回亮着灯的实验室。房间内一切照旧，连之前与莫惟明的手相连的桌子，还残留着那烧焦似的痕迹。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进退两难。
“你找到什么了吗？”莫惟明从另一边的门出现，“也花了挺长时间。”
梧惠一回头，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门，又看向房间对角的门。莫惟明从那里出现。于是梧惠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其实是从莫惟明的方向进来的。
“那、那个！”梧惠一路小跑过来，“走廊好像又有问题了……”
莫惟明忧虑地望了一眼门口，确定之前的灯光还在。
“还是不要拖延太久，速战速决吧。”
梧惠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莫惟明找到了一个挎包，容量还挺大。梧惠看到他已经往里面装了一些自己不认识的药品。之后，梧惠又将他看了好一会。
“怎么了？”莫惟明问，“该走了。”
“你的外衣呢？”
“哦。丢了。”
“就、就丢了？”
“嗯。还好出发前穿得多，不穿外套也没那么冷。最冷的，大概是在海上航行那段时间。甲板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一直被关在小房间里。”
“也是苦了你了。”莫惟明挎好包，走出门，“说白了，都怪殷社那帮人。真会给人找麻烦，却不负任何责任，这就是黑道的做派。”
梧惠跟着直叹气。她和莫惟明再次一前一后，在走廊上前进。在来到下一扇门前，梧惠对莫惟明说：
“那什么……之前的事，不好意思。”
“什么事？”
“就，拿你名字开玩笑的事啊。”
“有这回事吗？”
莫惟明满不在乎地推开门。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梧惠稍微松了口气。在之前的对话中她的确因为莫惟明造成的语言环境感到不悦，不经过大脑就说了些难听的话。但她再怎么说是受过教育的人，知道将别人信任自己而交付的事，是不该拿来调侃的。
她和莫惟明走进房间。这座实验室没什么瓶瓶罐罐，有大概三分之一都被一面玻璃隔开了。玻璃的那一端，有一种拥有环状入口的大型机械。
“啊。”梧惠认出来了，“是核磁共振仪吗？我看它被额外隔断了。”
莫惟明看向她。
“你连这个都知道……”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是么？”莫惟明挠了挠头，“我又忘了吗？”
“你是不是已经被细菌侵入大脑了……”梧惠指着机器说，“要不你去照一下。”
“喂。”
在通透的玻璃外，梧惠认真打量着这台机械。
“真的，好大啊……我本来还在想，研究细菌的地方，为什么要这么大的仪器呢。但刚才开玩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用来观察被感染的动物的。”
莫惟明的眼睛睁大了些。
“你变得好聪明啊。”
“我一直很聪明。”
“是有什么让人聪明的微生物进入你的大脑了吗？要不你也照一下。”
莫惟明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梧惠敲了敲他的头。
“莫老竟然有这种研究吗。”
“当然没有。不对，”莫惟明仰起脸，想到了什么，“是有。但……算了。”
“怎么又算了？你能不能把话说完？”
“怕你听了害怕。”
“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是这么说，梧惠觉得自己还是会被吓到。但没办法，她的好奇心总是更胜一筹。
莫惟明做了一个深呼吸。他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记录板，心不在焉地扫过去。
“曾经有个团队，想利用一种细菌，对上运动神经元瘫痪产生积极的治疗效用。”
“什么什么神经……”梧惠没能跟上他的思路，“而且细菌也能治病吗？”
“世上有很多对人有益的真菌、细菌，甚至病毒。无毒的蘑菇可以食用；酸奶里有益生菌，有利于肠胃健康；世上还有一种叫作噬菌体的，是专门感染细菌的病毒。”
梧惠微微张大了嘴，露出那种“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的表情。
“总之，上运动神经元瘫痪，可以这么理解。假如大脑是一个报社，会把印好的报纸，也就是指令，挨家挨户地传递。但如果道路受阻，居民，也就是你的四肢，就无法行动。长此以往，肌肉也会萎缩。”
“你这么说我不就懂了？那这么说，是不是还有下运动神经元瘫痪？”
“是的。这就像是居民们生病了，没办法拿到报纸，阅读上面的指令。”
“哦。哦哦……”
“他们本想通过这种细菌，对‘马路’进行一些疏通和修复。但他们失算了。这并不是一种细菌，而是伪装得很好的真菌。真菌在侵入人体后，立刻替代了原先的神经，成为了真正的控制方。”
“菟丝子吗……或者绞杀榕？”
“是更可怕的东西。一开始，周围的人甚至无法察觉到异样，因为受试者的表现和正常人无异。但它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副皮囊下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这个项目的危险性极高，被勒令中止了。”
“连莫老都……”
“实验很不可控。”
“我注意到你刚说的是……人体？所以——”
莫惟明叹了口气。
“是的。但，他们并不是直接拿活人做实验的。一开始都只是白鼠，再扩大到实验犬和灵长类。至于那个人，是签署了自愿受试协议……因为他没有太多钱正常治病。”
“自愿？”梧惠敏锐地反问，“瘫痪的人，资源？半瘫还是全瘫？”
莫惟明又停顿了一下。“是他的家人。”他说，“这是穷人最后的希望。而且如果出现意外，研究所会赔给家属一大笔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也叫自……这怎么——”
梧惠控制住了自己。在这里和他理论是没有意义的，她还记得那个出车祸的男孩。何况，这是他父亲的项目，和他本人无关……那时候他还小。梧惠这么告诉自己。
“好吧。好吧！后来呢？”
“其实很容易发现异样。毕竟，真菌本身不具备智能，无法完全复原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他们无法短时间内理解人的语言，还有情感。他只是看上去像人，会有本能的进食行为，却不会用筷子。他可以对他人的呼唤有回应，尤其是名字，但那只是残留的记忆。你多说点什么，他就听不懂了。对于更具体的指令，他更无法理解。”
“就好像是……伪装成人类的怪物。”梧惠说，“我在想，以前你还不那么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和这玩意儿挺像的。”
莫惟明露出诡异的表情。
“你说话好伤人……”
“抱、抱歉。”梧惠意识到，这就像是在说他“脑子有病”一样。
“好在他不具备攻击性。毕竟，就连病毒最本能的行为也是繁衍。”莫惟明继续解释，“如果让自己被针对就不好了，真菌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开始，人们只以为是治疗的副作用，也许他会恢复，也许不会。最坏的可能，就是让家属接受患者变成了傻子。但有力气也好，能干体力活，就能继续撑起这个家。”
“不……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吧？你们该不会放他回去了？在正常人的社会里混入这样一个非人之物——只会模仿人类的生物，这太危险了！”
“这当然危险，所以并不能放他回去。尚且不知道真菌未来的传播方式，如果让正常人也被轻易感染，就捅大娄子了。原本准备用噬菌体消灭不可控的细菌，也失败了，毕竟它根本就不是细菌。最后，尸体只能被烧毁。”
梧惠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又没能完全释放出来，就这样堵在胸口。
“火化前，在做好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父亲指导我解剖了他。那是小时候的我第一次切开一个人。他的体内，是密密麻麻的菌丝。所以我才能很快识别出那些建筑的异样。那些断面，有着类似的痕迹。虽未必是真菌，但我知道这是属于生命体的。”
梧惠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那时候就被感染了。
好吧。是个玩笑。
“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他怕火，但喜欢水。人们放松监管时，他把自己完全泡在浴缸里，就淹死了。”
“……”梧惠感到毛骨悚然，“总觉得，再有人指导一段时间，它就能学会克服会带来危险的本能，更好地融入人类的社会。”
“目前尚不知晓他是否具有学习能力。反正，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了。”
“你父亲终止研究是对的……其实，说不定这个技术很容易被掌握，不是吗？”梧惠因为恐惧而周身发冷，她忍不住抱紧自己，“如果这项技术被军队利用……”
“……我想他正是考虑到了这点。”
梧惠的目光落到玻璃上，但也并未看向机械。她好像只是给眼神找了个落点。
“不过你们的设施可真齐全啊。连焚尸炉这种东西，也有的吗？在哪儿？陵墓里旁？”
“不。为了避免任何可能泄露的污染，这里会尽可能减少危险运输的距离。所以，在研究楼群就会处理掉，只带骨灰过去。”
“什么……”梧惠觉得气氛更糟了，“意思是，在这附近就有吗？”
“我不想吓你，也不想骗你，但正是如此。当然，并不在地下三层。这样的话排烟会是问题。至于那个被真菌感染的尸体，因为被水浸泡过，所以烧起来会安全些。如果尸体是干燥的，反而容易导致孢子随风扩散。”
“真是不得了的讲究啊。”梧惠感慨，“只是，如果那时候……你们有琉璃心的话，这个人就不会死了，对吧……”
莫惟明没有正面回答。
“之前你就对这里选取志愿者的方式充满非议。我现在已经算是了解你了，所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心生抗拒。但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对于研究资源有限的研究所，是无奈之举。再怎么说，表面上人们也能得到各自想要的利益……只不过都伴随着风险罢了。”
“我知道……你父亲那样的人，又不可能从大街上绑人来。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能理解就好。”
两个人又各自沉默地在房间里随便转了转。这儿没什么能带走的有用的东西。
不多时，梧惠又开口了。
“既然你的父亲，在漫长的时光里曾与多个法器发生接触，那他是否有可能，与还是瑶光卿的极月君有所接触呢？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是长生之人，应该属于同类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偌大的人间找寻特定的人，并非易事。的确，对他们来说漫长的时间是最廉价的资源，只要时间够久，总能遇到。父亲似乎没有跟我提起，和哪位女性相遇的事——毕竟这给自己的孩子讲很奇怪不是吗。”
“等我们回去，也许可以向极月君多打听些，请她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
梧惠回忆起在虞府的事。如今的极月君，和他们算得上敌对的态度了。与水无君大打出手就算了，又是什么使得她和昔日旧友叶月君大打出手？
莫惟明也想起了同样的事。
“在虞府，我曾捡到一根木头的簪子，后面坠着黄金的流苏。想来是叶月君的。”
“恐怕是的。它现在在哪儿？”
“我总是随身带着，想着有朝一日要还给失主。毕竟他们神出鬼没。”
说着，莫惟明当真取出一支簪子来。梧惠一眼就认出那是叶月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