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道薄纱后面,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一身白衣玦玦,飘飘若仙,虽这半张侧脸养眼,且这纱朦朦胧胧更添了神秘,可老娘一掷好几千金,你就给我看个这啊?

  “姑娘有礼了。”容年的声线温润,且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弱感,但不论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听他说话心下愉悦。

  “容公子有礼。”苏琉玉向前走了两步,看着紧闭着的窗门问:“容公子的病,是吹不得风?”

  “是啊。”容年轻笑一声,“多谢姑娘今日来看我,只是我今日,实在……咳咳……”

  话还没说完,容年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看着他这看起来不瘦弱的小身板,苏琉玉担心他这样咳下去,把肺都能咳出来。

  于是她待容年咳嗽声减弱的时候,速战速决道:“我有几件事,想向公子打听。”

  “咳咳咳……姑娘……咳咳咳……”

  门外老鸨听见声响,连忙进来拽着苏琉玉便出去了。

  “殿下见了容年公子,可还欢喜?”老鸨一边半抱的推着苏琉玉走,一边笑嘻嘻的问。

  苏琉玉:“……”

  这欢喜什么?

  她还担心容年这咳嗽是不是传染疾病,会不会传染给她呢。

  “就这?”苏琉玉问。

  “是啊,就这。”老鸨笑吟吟的答。

  简直是奸商行为!

  苏琉玉摇头:“不满意,你把钱退给我吧。”

  “您要见公子,奴家安排您见了,这钱是打赏给奴家的,公主可不能再要回去了。”老鸨将苏琉玉带到了一楼,将她按回了原先坐着的位置,吩咐人来倒茶。

  苏琉玉呆住了,怎么就成了给老鸨的打赏?

  想了想她今日来的目的,她将目光落在了一边喝闷酒的纪烊身上,看着小欣手里仅剩的三百两银票,道:“那就点这个庸脂俗粉吧。”

  纪烊看着苏琉玉手里甩着的三百两银票问:“怎的见容年一面,便是千金万两,我就只值这三百两?”

  “你说的对。”苏琉玉收回一百两,让小欣好生揣着,将二百两放在纪烊的手里道:“我听说两百便能与公子少叙闲话了,我也无意与你共度良宵,就这两百两,带我进厢房吧,纪烊公子。”

  “……”纪烊眉头向上挑了挑,颇有兴致的看着苏琉玉邪气一笑:“你知道我是谁,方才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虽然纪烊确有这个资本自傲,但听着这番霸总发言,苏琉玉还是忍不住蹙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才好。”

  说罢,她率先踏上楼梯,自纪烊方才出来的房间处走去。

  纪烊看着那抹娇俏的背影,好看的长眸紧紧眯起,这个传闻中痴傻愚笨的长月公主,实在有趣。

  小欣将茶杯认真擦拭干净后,替苏琉玉和纪烊一人斟了一杯茶,便出去带上了房门,守在外面。

  屋内只剩下了这二人独处。

  纪烊唇角挂着略带邪气的笑,半靠在门边,手指中勾着的半壶酒在他手指的晃动下发出微微的声响。

  他的目光,懒散,却极具侵略性。

  若不是苏琉玉面对过的犯罪分子多如牛毛,眼下还真容易被他盯的怂了。

  “你虽过了气,但好歹曾经是春楼头牌,地位不如之前了,你独有的情报网,不知废了没?”苏琉玉打开天窗说亮话,气定神闲的闻着手下的茶香,眸光微转。

  理说纪烊不再是头牌,客源被容年尽数抢去,赚的金银不如从前多,春楼里自然会更换他的吃穿用度。

  可这茶却是前几日才进了王城的新雨茶,世家公子都难求二两,纪烊不但有,还能大方的放在屋里圆桌上任凭来客随意饮用?

  或许她想知道的,不从容年处探知,也能在纪烊这里求到。

  “公主来找容年,也只是为了他的情报网?”纪烊不答反问,眼里的光隐晦不明,叫人看不真切。

  “茶不错。”苏琉玉抿唇一笑,抬眸对上纪烊打量的目光,“加了灵儒香?”

  纪烊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笑应:“这等名贵物什,我一个过气头牌,不配拥有。”

  他答得坦然,苏琉玉仔细瞧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其它情绪,却半点都瞧不出端倪。

  “呵,纪公子真会说笑。”苏琉玉摇摇头,纤长细白的手指端着手中的茶杯,瞧着上面繁复却不失清雅的花纹道:“容年来后,当时与又春风比肩的春楼向你抛出橄榄枝,却被你一口回绝,纪公子在这里做不了凤头,也不愿再换栖梧桐树,是为什么?”

  “公主觉得呢?”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下,探究欲望更甚。

  苏琉玉放下茶杯,咂了两下嘴摇摇头:“不知道。”

  这三个字是蹦出来的。

  她眉头挑了挑,指着紧闭的窗户门问道:“你也怕风?”

  这话题转的太快,让纪烊着实不知道苏琉玉到底什么意思。

  他手指勾着的酒水晃了晃,那声音清脆,想来壶里已经没了多少,他大方的将酒壶放在桌上,踏着闲散的步子走到窗边,却没有打开窗门,只稍稍的透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苏琉玉透过那小缝隙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酒楼,心下猛地一惊。

  可下一秒,纪烊伸手一拉,便将青色与红色相混在一起的窗帘拽了过来,挡住了视线。

  风自缝隙里吹进来,帘纱随风而起,倒给纪烊那张脸上添了两分妖气。

  这张脸,实在好看。

  可若说妖气,苏琉玉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了顾衍那张似谪仙,却又生着一股邪相的脸来。

  论样貌气质,只怕真没第二个人能比得过顾衍。

  “公主这表情,是在想男人?”纪烊看着她出神的模样,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谁知苏琉玉竟将自己的板凳向后移了两寸,生生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仅看着他的脸想别的男人,竟还这般嫌弃与他凑近了接触!

  纪烊眼下的火蹭的就燃起来了,他问:“想顾衍?”

  “嗯。”苏琉玉大方点头。

  “想别人的男人做什么?”纪烊一边说,一边靠近苏琉玉,“任他长得再好看,夜里也是庒家小姐床帐里卖力的人。”

  他笑着伸手挑起了苏琉玉的下巴,馨香的酒气随着淡淡的清风洒在她脸上,好闻极了:“但我不一样,只要公主愿意,我便是公主的男人,我与顾衍可不同。”

  “哪里不同?”苏琉玉问。

  “我不仅可以在床帐里给公主卖力,桌上,窗边,软榻,只要公主想,我都可以……”

  这又欲又撩拨的话自他慵懒的语调下说出来,像是一只猫爪,在苏琉玉的心尖儿上挠了一爪子。

  又痒又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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