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那属于大炎宰相玄黑龙袍,许殷鹤独自沿着那年入京的路向城外走去,为这天下付诸一生的男人临终之行没有十里长街的相送,有的只是那缓步融入人群的背影。

  曾经的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入京时踏马行街,来自天街两侧豪门贵子俯瞰的目光犹如昨日。弹指数十载,街道人流依旧熙攘,曾沿街奔跑的稚童已垂垂老矣,当年的建筑大多翻新不见,那些目光的主人却已化作他脚下枯骨。

  他在万众瞩目中来到这权力的中心,又在无人在意角落悄然离去,但这片大地终会记得,曾有那一簇星火在时代的幕布上划过最璀璨的轨迹。

  一路向外,庙堂一生,临终之际,曾经掷地有声的争执与拍案,都化作了指尖消逝的流沙。

  胜负不必在他,有一相伴一生的知己,有一不离不弃的红颜,有那阖家尽欢的孩子们,以及,那接过他手中火炬继续向前的继任者......

  许殷鹤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然足够。

  他笑着离开了帝安,去往了那初见时的无名小山。

  山坡草坪悠然,随风脉动,常年盛开的流苏树下,两座土包静然矗立。

  许殷鹤立于流苏树下,看着这已故的两位至亲。

  依稀间,

  许殷鹤看到了与他一般闷葫芦的长安向他恭敬颔首。

  也看到了当年在这树下向他出那笔交易的奇女子,笑靥如花的再度向他出了纤手.......

  他笑着向他们走去。

  山风吹过,流苏落花似雪,

  他的身形于漫天的花瓣中渐渐消散。

  世上少了一个名为许殷鹤的相国,无名山丘之上多了一座伴在家人身旁的坟包。

  一个时代终结了。

  .......

  .......

  .......

  大炎没有公历,十二月一过便是新年,但嘉景四十八年却是一个没有春节的年份,一定程度是内战的紧张氛围,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来自红墙宫城内一封发向天下的讣告。

  李耀玄死讯终究还被发布了出来。

  原本为春节而张灯结彩的灯笼礼带被取下,取而代之的白绫张挂满了整座帝安。

  皇帝崩殂,天下守孝。

  属于城防司的士卒在静谧的街道上来回巡视,一切的娱乐活动都被暂时取缔,向来热闹的娼馆赌坊的灯火暗淡,但其实根本没有巡逻的必要,当士卒踏过那些寂静民居街巷,甚至能有依稀听到其中传出的哭声。

  封建皇朝之中,忠君大于爱国,百姓对于皇帝的个人崇拜是深入骨髓的,尤其是在这皇恩浩荡的帝安城中。

  按大炎礼节,父母去世子嗣需要守孝丁忧三年,但三年时间无论对新君亦或者天下都有些太长,所以中和之下,太子与天下便只需为先皇守孝三十六日以代三十六月。

  旧帝驾崩,天下守孝,守孝期过才是新皇登基。

  帝安城内一切都在按照这继位的礼制秩序井然的向前,可放眼朝廷的实控区就显得混乱了很多。

  虽然李昭渊在过去的一月里已然有意的慢慢放出了一些风声,但领袖元首的逝去对于一个处在战时的国家而言影响是无与伦比的,往小了说会让令有心人生起出异心,往大了说所有归附之人都会人心惶惶。

  李耀玄这位旧帝的功绩又过于耀目,人们对于李昭渊这位陌生新皇的怀疑难免念由心生。

  更别提如今内战已然全面爆发。

  在这种情况下,宰相的态度便成了大部分人关注的重点,包括皇党众多的中流砥柱。对于他们而言,许殷鹤是窃国之贼,是不忠之臣,但在危难之下,人总是口嫌体正直。

  数十载的同朝,让他们清楚的知晓对方的器量,宗盟来势汹汹,旧帝已故,比起那个未知的新皇,他们更愿意相信许殷鹤这位权倾天下数十载的宰相能够领导他们渡过这个黑暗的时期。

  李昭渊预见了这个走向,上一代在人心中的积威过甚,而在战时这种威望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他必须借助大势逼许殷鹤赴死。

  而将视野拉至整个天下,李耀玄死讯带来冲击便更大了,朝廷与宗盟内战并不局限在战场,经济、舆论、思想都是双方的角逐之地。

  宗盟是以清君侧的大义起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弑君的名头扣在相府头上,并大肆宣传着新君乃是相府的傀儡,朝廷顶层而言当然知晓这是无稽之谈,但基层就不一样了。

  忠君思想深入人心,在这一刻反而被宗盟利用,许相过往数十载所背负的骂名,让大部分的皇族基层士卒都难免会轻信这些阴谋论,再由下至上一步步传递,从而产生一系列负面影响。

  而对于这一点,即将登基的新皇李昭渊却并未阻止,甚至是刻意的放任了这些流言传播。

  比起监国数十载的长兄李玉成,李昭渊在朝堂上根基终究还是太浅,由于李耀玄暮年的举棋不定,绝大多数皇党高层都未曾想到夺得九五之位的人会是他,也因此他需要时间来安抚整合皇党,彻底将那父皇留下遗产消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个权力过渡的空窗期是李昭渊最脆弱的时间,他必须要保证相国府在这段时间的安分守己,宗盟所宣扬的弑君之言便正好成了他坐稳九五之位能借用的第二次大势。

  而相比着这些外部的喧嚣,相府的权力中枢内却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像是遵循着皇相一如既往的默契,静静看着新皇在守孝期间收拢着权柄。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整个相府早在帝崩的讣告之前便已然披挂了上白绫,上至三公子,下至凡人仆役都早早着上了孝服。

  有人猜测先帝的讣告乃是相府里那位逼迫新皇发布的,也有人猜测相府里那位大炎的无冕之皇也随先帝去了,毕竟对方也很久未曾露面了,但这些终归只是猜测,在其他更加实际的大事上也便转头被人淡忘。

  朝廷控制的弘农北部失陷,

  宗盟大军直逼朝廷沿天河布置的大河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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