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维新,在一些人看来,是天老爷和大老爷们,因为分赃不均,开始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个领域开始角力。

  不仅仅是穷民苦力,相当一部分势要豪右,都这么觉得。

  在势要豪右、乡贤缙绅看来,他们也发现是过去自己拿的太多了,而陛下拿的太少了,这才激起了皇权的反抗。

  自从有了皇帝这个词之后,君权和臣权的斗争,便从来如此,你来我往。

  势要豪右们看皇帝带着京营军兵,非要多吃一点,也就勉为其难的给皇帝分了点,清丈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得到了执行。

  可是到了万历九年,势要豪右才惊讶的发现,皇帝来真的!

  万历维新,让大明再次伟大,甚至包含了穷民苦力!

  万历九年,废除贱奴籍的圣旨开始推行,到万历十一年正式宣告废除,在那一刻,这就不是肉食者之间内讧的问题,不是肉食者之间斗来斗去。

  这才是让势要豪右、乡贤缙绅最惊惧的地方,皇帝不仅要自己翻身,还要天下百姓跟着一起翻身。

  很显然,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存在着普遍的默契,不想让穷民苦力翻身,这刘记豆腐坊刘友嘉的行为,就是典型。

  “姚光启为何要把索赔五银,增加到十五银?”朱翊钧又看了一遍案卷,发现了缺失了一部分的细节。

  王崇古解释道:“那马三强被驴踹折了腿,按照马三强的劳动报酬,再加上受伤,核算出来的十五银。”

  马三强是个穷民苦力,他不知道该要多少钱,他觉得自己没干活,主要是索求汤药钱,但姚光启则认为,因为刘记豆腐坊的公事,负伤不得劳作,这部分误工费也是要算上,所以才涨到了十五银。

  “姚光启这个判罚非常公正,下章礼部,对大明律进行增补,日后有类似告诉,一律按照此事儿为例进行索赔,写进大明律之中。”朱翊钧听闻,肯定了姚光启的判罚。

  其实能够这么判,已经是巨大进步了。

  多少穷民苦力一辈子都不愿意进衙门,还不是因为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

  真的对薄公堂,哪有小民冤?全都是老爷冤。

  这个故事在这片大地上,重复上演了数千年了。

  姚光启如此判罚,已经称得上是青天大老爷了。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但姚光启还是有错,他为何不强制执行下去?是因为朕给他的权力还不够吗?为官一方,为人父母,父母官,父母官,百姓的衣食父母。”

  “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如果连父母官都指望不上了,你让穷民苦力指望谁?只能指望手中的刀兵,倒一倒心中的苦水了。”

  “问题迎刃而解。”

  “姚光启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但还是不够好,朕知道他也难,这次就不怪罪他了,申斥一番,下次遇到就坚决执行,把天捅破了,朕给他兜着!朕要是兜不住,就让京营出来给他兜着!”

  到了地方衙门,判罚执行的问题,一直是个老大难,尤其是这种不涉及刑名,只有民事的判罚,很容易就会变成和稀泥。

  衙门里也不都是一条心,也是分锅吃饭,这里面的原因错综复杂,姚光启能判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陛下,迎刃而解,不是这个意思。”王崇古表情更加无奈,陛下有时候用些成语,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之外。

  那边黎牙实把胡搅蛮缠,解释为胡人和蛮夷做事风格;

  陛下把迎刃而解,解释为了穷民苦力,反对压迫的行为。

  “其实马三强讨要了几次,都被刘友嘉给骂了回去,自始至终,马三强都没还嘴。”王崇古说起了案子另外的一个细节,马三强上门讨要,被刘友嘉骂了好几次。

  事后上海县衙门调查,马三强没有还嘴。

  不还嘴的原因是马三强有软肋,生病卧床不起的母亲、嗷嗷待哺的孩子、照顾婆婆和孩子的妻子,他靠着自己双手,改变了人生轨迹,在人生如逆旅之中,获得了短暂的幸福。

  在那天晚上,徐四海遣的四个恶人,把这一切都毁了。

  “陛下说服了臣,陛下圣明,可是这律法,哎…”王崇古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皇帝是否能够理解他的表述,朝廷是几间房、几间宫殿,饭也是要分锅吃的。

  “次辅是想说,国朝是统治阶级的统治工具吗?”朱翊钧想了想问道。

  “陛下圣明。”王崇古发现陛下真的是一猜就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按照大明矛盾说和生产图说对国朝的新解,就连国朝,都是统治阶级向下统治的工具,更遑论律法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律法从来没有对穷民苦力有过任何的偏袒。

  这次轮到朱翊钧沉默了,麦子熟了几千次,万民从来没有一次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崇古年纪大了,人老了,说话就没了禁忌,所以当面把话说的非常清楚和明白,陛下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作为大明的君王,敌人是具体的某些人,也是历史的滚滚洪流。

  镰刀收割的从来不是麦秆,而是佃流氓力弯下的腰;锤头敲打的从来不是铁钉,而是穷民苦力流下的汗;

  王朝更替,把犁铸成了干戈,君王用干戈铸成了鼎,又把干戈铸成了犁。

  世袭官看似世袭罔替,可是天变之日,又泯然众人;官选官以为自己可以跨越王朝的更替,兴衰又告诉了他们,春秋大梦,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乡贤缙绅,将土地反复丈量,一次次的被穷民苦力踏破了家门;商贾让麦粒在算盘上滚动,就变成了穷民苦力的债,一张张借据,最终也变成了商贾们的催命符。

  国朝是统治阶级统治工具,就是这片土地,几千年来从不变的轮回。

  “麦浪依旧金黄,但风的方向也是可以变的。”

  “万民终将可以挣脱史书给的修辞窠臼,不再是载舟水、覆舟泪的隐喻,而是国朝根本与主体,民为邦本,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历史的必然。”朱翊钧回答了王崇古的问题。

  朱翊钧怕自己讲的不确切,想了想继续说道:“朕要做,朕做不到,也能变成历史长河里的一点星光,一点火炬,照亮后来人的路,而不是毫无意义。”

  从为民做主,到万民做主,不是简单词语上的转变,而是中原这个文明,由内到外,由骨髓到血脉的完全彻底的转变。

  这个路很长,也很难,他会站好自己该站好的那班岗。

  “王次辅,这个徐四海这帮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活跃在松江府?”朱翊钧询问着案件的细节,徐四海这类的人,没有被衙门抓起来,送到南洋甩鞭子,着实是有些古怪。

  大明每年都要对这些人进行清理,因为南洋有着巨大的需求,百万以上的大都会,这类人更是重点清理对象才对。

  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朝廷的抓捕,以至于胆敢拒捕,能活在大明,还能活到现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崇古面色极为复杂的说道:“他们是工盟,大部分都是工匠里的大把头出身,说是帮着匠人和东家谈条件,但其实也是势要豪右们养的狗。”

  “刘友嘉之所以猖狂,也和这些工盟们有关系,因为这些所谓的工盟,是转移矛盾的最好手段。”

  将匠人和东家的矛盾,转化为匠人和工盟之间的矛盾,他刘友嘉自己施压,多不体面,让徐四海出面,出了事儿也不怪他。

  朱翊钧立刻说道:“这些个豢养打手,压迫匠人的所谓工盟,阻碍真正的工盟出现!下章松江府,此类工盟一律取缔,查清跟脚后,作奸犯科者一律流放南洋。”

  有些衙门口的设立,完全是为了阻碍真正可以履行职责的衙门口出现,提前把你要走的路给堵了,便无路可走。

  松江府之前有了工会的雏形出现。

  大明的穷民苦力在城中的分布,呈现了明显的地域性质,也就是‘传帮带’,老家熟人介绍,然后在见多识广的熟人带领下,出门做工。

  大明朝廷,想要再观察观察这种传帮带背景下诞生的工盟,和大明朝廷官厂组建的工会,有何不同。

  但显然,传帮带之下民间生长出来的工会,也不能履行职能,反而成了势要豪右、富商巨贾手里刺向穷民苦力的一把利刃。

  一旦实现了阶级上的跃迁,人的认同就会改变,非但不同情穷民苦力,甚至还要变本加厉的欺压回去。

  这种变本加厉,表现格外明显,是为了和过去的自己进行完全的切割,也是为了给新主子献出投名状。

  显而易见,从穷民苦力变成了打手、家丁、走狗身份的这些大把头出身的工盟,非但没有维护匠人这个集体的利益,反而让匠人遭受了更多的苦难。

  匠人除了供养旧有的既得利益者,还要供养这些打手,可谓是苦不堪言。

  “这就代表着传帮带的民间工盟探索的失败,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朱翊钧由衷的说道:“王次辅,不必气馁,还是要想方设法建立起来。”

  失败固然可怕,但是气馁过于耻辱了。

  朱翊钧很清楚组织工会的难度,这里面涉及到了‘上车关车门’这个问题,但面对问题,要想办法跨过去,而不是退缩。

  朱翊钧和王崇古聊了下关于工会组建之事。

  王崇古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其实在很多朝臣们看来,王崇古这么折腾,是在做无用功,历史已经证明过无数次的东西,王崇古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但王崇古还是想试试。

  “臣觉得,这次可以成,工会必须要有一个实体吗?臣以为不然。”王崇古讲了他的新思路,他打算把工会,变成工匠大会,但凡是有事,就亲自随机挑选匠人询问。

  没有任何预设条件,完全随机抽取,将挑选到的匠人找到面前来,询问究竟。

  最终结果,也要进行公决表态,让每一名匠人,进行投票,在是或否之间进行选择,这样一来,可以最大程度规避掉一些问题。

  朱翊钧思考再三说道:“王次辅这个想法,应该是来自于廊庙陈民念,丹墀问政典,朕这些年发现了这种问政的弊端,总是有些人自作聪明,教朕挑选的人说话,歌功颂德者多,真正陈述问题的少。”

  “而且这种是或否的选择里,很容易制造割裂,有人同意,就一定有人不同意,如果是绝对多数,比如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选择,那还好说,少数服从多数。”

  “可一旦是一半对一半的情况,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问题没解决,匠人反而对立起来了。”

  “陛下所言甚是。”王崇古听闻陛下的意见,非常认可陛下的提出的问题。

  自万历二年起的廊庙陈民念,丹墀问政典,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制度,和王崇古要推行的工匠大会制度,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所以,朕以为,可以弄个铁箱,若是有意见,或者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匿名投到铁箱里去,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也让匠人们自己说说看法。”朱翊钧给出了补充意见。

  广问匠人、制定条规、公决表态,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但如果可以加入意见反馈的这种机制,这种匠人大会,会更加合理一些。

  “也别听朕的,朕在农事上还算了解,但在匠作事上,不如你们。”

  “一切的政策都是需要人去执行,所以一点点来,先从广问匠人意见开始,先把路走起来,有的时候,出发比到达灵山更加重要。”朱翊钧觉得王崇古这个想法很好,给出了肯定和自己的一些看法。

  同时朱翊钧也告诉王崇古,匠人大会这个制度建立,也不需要完全听他的,他在这件事上,了解不如王崇古这些具体经办之人多。

  “臣遵旨。”王崇古俯首告退,他要说的事儿已经说完了。

  他来求情,才发现根本不必求情,陛下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民做主的王谦、姚光启,不会被陛下问责。

  他和陛下沟通了工匠大会的事儿,信心又多了一些,可是走着走着,王崇古自嘲的笑了笑,每次弄这个匠人工会,他都是满含希望,然后失望而归,次数多了,失望到有点绝望。

  年轻好,陛下就很年轻,对几乎所有事儿,都不会绝望。

  王崇古走在莫愁湖行宫小道上,这个占地只有三十亩的行宫,可能是历代以来,最小的行宫了,王崇古是有些懊恼的,他年纪太大了,已经很难追随陛下的脚步了。

  陛下可以赋予劳动者政治生命,而皇家格物院、格物学院、工党,释放的生产力,为这种政治生命,保驾护航。

  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但他的年纪已经撑不住了,只能开个头,交给后人了。

  可是后人的智慧,不值得信任,和皇帝一样,王崇古从来不相信什么后人的智慧,人亡政息,才是历史的主要脉络,有的时候,连人都没死,火光已然熄灭。

  王崇古执着于工会,不是他和费利佩一样有了执念。

  而是他深切的知道,官办匠作最大的困局就是僵化和臃肿,只有建立了自下而上的监察机制,再加上自上而下的朝廷监督,才能让官办匠作真正的走下去,为大明不断的革新,提供物质基础。

  王崇古离开了莫愁湖行宫。

  朱翊钧则是照料着速生杨的树苗,速生杨育苗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扦插,一种是种下种子,朱翊钧是第二种方式,他的速生杨已经快速萌发,准备再等这些苗长大一些就移栽。

  “刑部左侍郎沈一贯在甘肃的时候,让甘肃育苗,今年新任陕西总督石星言奏闻,速生杨育苗,一年可以高达三十万棵,而且他打算把整个河西走廊种满速生杨。”冯保说到了石星言的奏疏,中盛速生杨育苗的规模。

  “三十万棵,这么多吗?”朱翊钧有些惊讶的问道。

  冯保有些感慨的说道:“石星言上奏疏,在日后五到十年的时间里,将育苗规模扩大到三千万、甚至是三亿株,来实现前陕西总督石茂华的遗愿,就是石茂华的那首诗,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可是石星言反对重开西域。”朱翊钧皱了下眉,石星言反对,是基于现实状况,现在太冷了,太干了,重开西域仍然会丢失,朝廷不必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西域,而是放在开海上。

  石星言认为,嘉峪关内是腹地,嘉峪关外,可以羁縻,过多的投入,反而耽误大明开海的进程。

  石星言可以把杨柳种满整个河西走廊,可是到了西域,他就没有那个信心了,而且陕甘绥过于穷困,没有太多的余力,支持朝廷继续开拓。

  开拓都是就地补给,否则粮饷辗转半天下,再富有的朝廷,都经不起这么折腾。

  朱翊钧想了又想,叹了口气说道:“石总督是个好官,朕也知道,为了朕的好大喜功,就为难陕甘绥百姓,确实不太行,就让宁远侯随便折腾吧。”

  石星言的反对,是责难陈善,是忠,他完全可以压榨陕甘绥百姓的人力物力财力,凑够足够的军饷粮草,支持朝廷的开拓。

  就像是徐州地方历任知府,在保漕运还是保民生的问题上,全都选择了保漕运一样。

  陕甘绥百姓的苦难,和他石星言升转,有什么瓜葛?只要完成圣命,就可以获得圣眷,就可以进步。

  可石星言坚决反对大力开拓西域,因为在他看来,这极大的加重了边方的负担。

  重开西域,朱翊钧不打算急于一时,而是打算当做毕生的课业去做,收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但欲速则不达。

  “农学博士柯延昌从绥远来了本奏疏,请陛下御览。”冯保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奏疏,而后示意一个小黄门,将配好的蓝色液体,拿到了近前来。

  “咦?厉害啊!”朱翊钧由衷的说道。

  柯延昌发明了一种廉价的农药,他除了是个农学博士之外,还是个兽医,霉叶病,在去年横扫了整个绥远,农户损失惨重。

  而霉叶病就是叶片发霉,今年霉叶病再次卷土重来,让农户们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霉叶病,胆矾加上生石灰,再加水,以一定比例混合后,廉价而高效的农药诞生了。

  朱翊钧伸手要拿,小黄门往后退,朱翊钧还要拿,小黄门连退了三步。

  “朕就是看看。”朱翊钧看着小黄门,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黄门将胆矾放在了一边,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这东西有毒,大医官说了,不能近身。”

  “大医官比朕的话还管用是吧!”朱翊钧都被气笑了,他就是看看,他又不是要尝尝,这小黄门,有些死板。

  “奴婢该死。”小黄门再磕头,其余一句话没有,除了大医官交代,还有皇后千岁交代,还有张宏这个二祖宗的交代,但小黄门也不敢推诿,只能硬着头皮抗旨了。

  今天小黄门敢给皇帝有毒的东西,明天小黄门就敢刺王杀驾!

  “算了算了,你端着,朕远远的看下就是。”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小黄门端起来看就是,他没有为难小黄门的意思,这背后可不止冯保、张宏、皇后,还有李太后的懿旨。

  朱翊钧瞅了半天,就是天蓝色胶状悬浊液,他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问道:“这东西真的和奏疏上说的一样厉害吗?冯保你试过了吗?”

  冯保俯首说道:“试过了,莫愁湖院子里也有些染病的花草树木,比农学博士柯延昌讲的要好用的多。”

  “而且还能给牲畜用,给鱼去用,虾不行,虾排不出去毒素,蓝盈盈的,有点瘆人,用途十分广泛。”

  冯保领着皇帝陛下走了几步,就有撒过胆矾的地方,朱翊钧种地,他在《农书》里,就有专门关于病虫害的一节。

  冯保领着皇帝看了一圈,朱翊钧认出了四种病来,霉叶病、落叶病、炭疽病、轮纹病,居然真的是十分有效。

  “陛下这边。”冯保领着皇帝来到了一个缸面前,里面养着两条鲤鱼,但朱翊钧到了南衙没多久,其中一条鲤鱼就生病了,得了寄生虫。

  在使用了胆矾和绿矾之后,这条本来已经快死的鲤鱼,居然有了恢复的可能。

  以胆矾为主要材料的杀虫剂、杀菌剂,价格低、杀菌范围广、应用多,对农业生产有着重大意义。

  朱翊钧又详细询问了制备过程,其杀毒原理,其实也简单,就是游泳池的水是蓝色的,铜离子的作用。

  而且胆矾、生石灰、水的比例不同,也是视季节、农作物不同进行改变。

  比如葡萄,如果不严重就是半量,减少生石灰,如果严重,还是成熟季节,就是等量,就是胆矾和生石灰重量相同,比如苹果、梨就只能用半量。

  什么时候喷洒,喷洒多少,喷洒几次,都有规定。

  “和纹板提花机一起,明年的崇古进步奖就给这两件吧。”朱翊钧看着小黄门手里配好的悬浊液,最终也没有上手抢,确定了了这胆矾液的重大意义。

  完全值得一份崇古进步奖了。

  冯保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柯博士去年去林场的路上,被草原的马匪给劫了,差点就负伤了,若非随扈缇骑保护,险些出事。”

  “什么人干的?!”朱翊钧眼中凶光乍现,连嘴角都抽动了两下说道:“下章绥远,把这伙人挫骨扬灰!谁敢拦着,一起点了天灯!忠顺夫人授意的?还是一些草原复元死硬派干的?”

  “反了天了!”

  冯保很清楚,陛下这是出离的愤怒了,连忠顺夫人都要点天灯。

  格物博士不参与政治,但不代表他们地位低,这些格物博士,每一个都很重要,哪怕是林辅成,在陛下心里,都是弥足珍贵的人才。

  这些人,就是皇帝的个人客卿。

  冯保就知道陛下会生气,气大伤身,所以他也是挑了个陛下心情好的时候,告诉陛下这件事儿。

  冯保赶紧说道:“陛下息怒,这些马匪,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是去年冬天,柯博士觉得林场可能失火,就要去看看,这好巧不巧,一群马匪觉得柯博士是条大鱼,就要动手,随扈的缇骑、墩台远侯、卫军当场就把这些马匪给杀了。”

  “今年春天,绥远地面已经没有马匪了。”

  马匪难找,是剿匪的关键,但其实百姓都知道这些马匪藏在哪儿。

  大明讨伐板升,有些俺答汗的遗部就落草为寇,而草原人对这些遗部是有些同情,所以,绥远卫军剿灭这些马匪,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找不到,草原百姓也不配合。

  这都抢到柯博士的头上了,算是彻底激起了众怒。

  柯博士在草原的地位极高,一个一心培育牧草、林场、农药的农学博士,这就是活菩萨里的活菩萨,人心都是肉长的,柯博士给草原带来了怎么样的变化,身处其中的草原人最是清楚了。

  柯博士被袭击的消息一传开,一些草原人选择了带路,今年春天持续了近六月的剿匪,算是把绥远地面的马匪,彻底剿灭干净了。

  朱翊钧依旧愤怒的说道:“严旨申饬绥远地面诸官,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一辈子也别想有格物博士去草原了,养了一群白眼狼!”

  相比较吕宋王化这么多年,没什么成效,草原其实已经很好了,柯延昌被马匪给劫了的消息一传开,马匪消失了。

  绥远的情况和云南更加相似,而不是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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