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季长生对于嬴国的火种有可能变质这种事情是有预期的。

  屠龙勇士终成恶龙的事情从古至今诸天万界一直都在发生,嬴国何德何能可以例外?

  但是有预期归有预期,真的看到了这一幕,季长生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尽管这对他来说并不好。

  因为他修功德。

  如果在火种功勋中大开杀戒,哪怕当年的屠龙勇士变成了恶龙,季长生估计自己也会得不偿失。

  毕竟当年的屠龙事迹都是真的,勇士曾经都是真正的勇士。后面的恶,不会掩盖他们前面的善。

  只要火种功勋这些年做的恶没有超过当年他们行的善,季长生杀他们就只会增加杀孽,减少功德。

  但他还是想杀。

  无非就是暂时放弃修功德,先修魔功就是了。

  多大点事。

  功德是他的核心科技,但季老魔不是只依靠功德。

  正好最近他只晋升了境界,内功上去了,功法技能一直没跟上。

  说季长生现在是最弱的炼虚境,不算贬低,这是客观陈述。

  作为天圣教少主,总得把天圣教的功法也升上去。

  所以现在的季老魔杀气毕露。

  这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魔头画风,让嬴国所有人都很不适应,哪怕是如李相、章元帅、商阁主、岳青照这样的大佬,在他们感受到商正佳的鲜血溅到他们身上后,也都有点懵逼。

  一百年之内,嬴国没出现过这么勇的人。

  一百年前……过去的太久了。

  现在的人哪里还记得当年的血流成河。

  而且有件事季长生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且十分在意。

  看到季长生手起刀落,甚至直接对火种功勋发出了死亡宣告,且不说痛失爱女的商阁主,就算是李相和章元帅也都眼皮一跳,双腿发软。

  章元帅声音都有点颤抖:“季少主,有件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说。”

  “商老爷子是渡劫境大修士。”

  季长生眯了下眼睛:“渡劫境?”

  “对,渡劫境。”

  章元帅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就是他害怕的原因。

  一个渡劫境大修士,就可以支撑起一家顶尖仙门。

  强如玄都观,在今年之前,也只有一个渡劫境修士——尽管这个渡劫境修士叫玉玲珑。

  但确实只有一个。

  嬴国,也有一个。

  “商老爷子,是整个嬴国的底蕴之一。”章元帅提醒道:“也是当年活下来的火种功勋中,境界最高的人,没有之一。嬴国没有被灭国,商老爷子居功至伟。”

  季长生嗤笑道:“扯淡!”

  章元帅:“……季少主为何发笑?”

  季长生鄙视道:“我在笑商家人恬不知耻,嬴国没有被灭国,和姓商的有什么关系?是因为我老……是因为玲珑仙子就没想过赶尽杀绝。怎么?玲珑仙子要灭嬴国,商老爷子能挡的住?”

  章元帅没有说话。

  但李相低声道:“商老爷子自然不是玲珑仙子的对手,不过未必不是玲珑仙剑的对手,尤其是在嬴国。”

  季长生眯了下眼睛。

  尽管对李相的评价依旧嗤之以鼻,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难怪商阁主有底气和我做交易,难怪我觉得论个体素质,商阁主比李相和章元帅要差,甚至都不如岳副阁主,却能成为秘法阁的阁主。”

  李家和章家也良莠不齐,李相和章元帅的直系亲属当中也有不少人已经成为了嬴国的蛀虫,但是至少被发现曝光后,在他的武力威慑下,李相和章元帅都能够做到大义灭亲。

  你别管他们内心怎么想的,至少他们明面上可以壮士断腕。

  商阁主在证据确凿之后,还企图和他做交易,而且明明是最了解他资料的人之一,却还抱有这种幻想。

  毫无疑问,在个人能力上,商阁主比不上李相和章元帅。

  但是在家庭背景上,商阁主比这两人更强。

  “商正佳靠秘法阁阁主的父亲,秘法阁阁主靠渡劫境老父亲。商阁主,倒是我高看你了。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家可以永远躺在功劳簿上作威作福?你是不是靠一个渡劫境的老父亲,全世界都应该会给你面子?拼背景?呵。”

  季长生心说我最喜欢拼背景。

  商阁主抱着女儿的无头尸体,仰天嘶吼:“季长生,你会为你的猖狂付出代价。”

  “我等着呢,你最好尽快叫人,我不一定有空等你,忙着呢。”

  “很快。”

  商阁主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如果不是看在玲珑仙剑的份上,他已经动手了。

  即便季长生手持玲珑仙剑,他也不准备今天就此罢手。

  “我只有正佳一个女儿,无论是谁杀了她,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听到商阁主的屁话,季长生问道:“被沙雷杀掉的那几个百姓家里有几个孩子?”

  “他们能和正佳比吗?”

  “我去你大爷。”

  季长生懒得和商阁主废话,一剑就招呼了过去。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觉得就没必要废话了。

  刚才已经试过,硬碰硬,他这个炼虚之耻还真不一定是商阁主的对手。

  所以杀商正佳的时候,季长生用的是伤心魔刀。

  但是这一次,季长生用的是玲珑玉剑。

  季老魔再一次暴起杀人,让商阁主从愤怒中恢复了理智。

  也让无数人这一刻同时在惊呼:

  “剑下留人。”

  “住手。”

  “父亲救我。”

  “商老爷子来了。”

  ……

  季长生屏蔽了所有外界嘈杂的声音,一剑落下,干脆利落。

  噗通!

  商阁主抱着商正佳的无头尸体,一起倒在了地上。

  季老魔杀人,从来都不带犹豫的。

  杀完人之后,季长生只感觉念头通达,道心清明,心境隐隐有所精进。

  但这一次,季长生头顶的功德金莲并没有增加,只是身上凭空多出了几分煞气。

  看着同样死不瞑目的商阁主,季长生冷漠道:“看来姓商的倒不算恶贯满盈。”

  功德不增不减,不能说明季长生杀错了,但也不能证明季长生杀对了,只能证明商阁主做的坏事和好事一样多。

  在季长生杀的人当中,像商阁主这样的人不多见。

  不过季长生并不后悔。

  看商阁主那样子,即便季长生不杀他,他也是要杀季长生的。

  季长生只不过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而且,这家伙刚才那番话,在季老魔这儿就已经该死。

  毕竟他兼修了魔道。

  玉玲珑、观主、李欢颜……包括余老魔自己,都觉得季长生和余老魔的行事风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也确实有点像。

  季长生倒是没有生死看淡,但是他绝对做到了不服就干。

  手里拿着老婆的玉剑,如果这点胆魄都没有,他还修什么道。

  如果说季长生之前悍然杀掉大皇子、三皇子和商正佳,还在李相和章元帅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但是在商老爷子马上赶到,季长生还悍然杀掉了商阁主的事情发生后,事情彻底超出了李相和章元帅的认知。

  他们打起了退堂鼓。

  “太勇了。”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退出了战场。

  岳青照也早早就离开了现场。

  季长生的悍勇远在他们预料之上。

  而商家的强大,他们却是心知肚明。

  嬴国国情不同,底蕴深厚。尽管季长生同样背景强悍,但是双方的矛盾居然会激化到这个程度,是他们根本想不到的。而双方选择硬碰硬的最后结果,他们同样无法预估。

  他们的反应,说实话让季长生有些意外。

  他已经看到了商家老爷子,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确实让季长生意识到了渡劫境大修士的强悍。

  以防万一,季长生问了一下自己的大老婆:“老婆,你能应付的了嬴国的底蕴吗?”

  玉玲珑回了他一个白眼。

  季长生瞬间内心一稳。

  老婆翻白眼,说明她心里有我。

  白眼代表了对我的爱。

  绝对不是鄙视我的智商。

  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季长生悍勇之气加成200%,再无一丝犹疑。

  “少阳。”

  “正佳。”

  “我来晚了。”

  一个面貌沧桑,体型消瘦的“中年”男子迅速赶到了原地。

  看着已经变成无头尸体的商正佳,和死不瞑目的商阁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彻骨的哀伤。

  一头灰发,在顷刻之间变的雪白。

  人生至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季长生不认识这家伙,但是他能猜到这应该就是商家的老爷子了,强者驻颜有术是基本操作。

  任由同样看上去就很沧桑的几个老家伙将自己原地包围,季长生没有丝毫惧怕,只是手持玲珑玉剑,对准了商家老爷子:“你就是商家的老祖宗?不必谢我,我送你儿子和孙女去团聚了。”

  周围人一阵沉默。

  商复卿眼角湿润,足足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才缓缓开口:“我的妻子在百年前就已经为嬴国战死,只留下了少阳一子。”

  季长生点头:“原来商阁主叫商少阳,我杀人从来不问对方名字。不过对尊夫人,我表达由衷的敬意,她是真正的英雄。”

  说到这里,季长生感慨道:“姓商的,你若是当年也死了该多好,那样至少还能落一个英烈的好名声,你儿子和孙女说不定也不会在你的庇护下成为纨绔弟子,国家蛀虫。”

  商复卿加重了语气:“我夫人只留下了少阳一子,少阳膝下只有正佳一女。”

  季长生皱眉:“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我确实杀不错人。姓商的,你儿子和你孙女并不比其他人高贵。本少主刀下众生平等,不必客气。”

  “放肆。”

  “怎么和商老说话?”

  “这里是嬴国,不是你们天魔教。”

  季长生抬眼扫视了说话的三个老家伙,然后看向岳青照:“别告诉我,这三个都是所谓的火种功勋?那我会很失望的。”

  岳青照实话实说:“前面两个是商老降伏的仆人,最后一个是火种的李老。”

  “李老?哪个李?”季长生问道。

  李老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李。”

  李相站出来行礼:“知章见过老祖宗。”

  季长生:“……你们差三代了吗?就直接称老祖宗?还是对于嬴皇那群人都是如此代称?”

  嬴红叶也一直称嬴皇是老祖宗。

  季长生算算辈份,不至于此。

  李老没有回答季长生的话,直接对李相挥了挥手,依旧还是盯着季长生:“季小子,你的事情我听说过。姑且不论你过往做的事情,难道尊老爱幼都不懂吗?嫦曦没有好好教你?”

  季长生眯了下眼睛。

  “老家伙,你是在对我倚老卖老?”

  “嫦曦见了我都要叫一声老祖宗,难道我没资格倚老卖老?”

  太阴月华照耀下,三千剑气再次从天而降。

  残影重重之中,一道血影一闪即逝。

  嬴国的夜,又黑了一分。

  因为嬴国的火种,又熄灭了一点。

  “放肆。”

  “大胆。”

  “呵。”

  残影一飞冲天。

  兔起鹘落之间,刚才还在倚老卖老的李老,已经彻底躺在了地上。

  季长生及时挡在了商复卿的救援路线之上,耳畔此时才想起李嫦曦的传音:“师弟,亏了,这家伙没功德。”

  季长生:“……”

  不意外。

  但这个姓李的家伙该死,也是自己找死。

  在南极长生大帝和太阴星君面前倚老卖老,你丫哪根葱啊?

  而且无论那个姓李的还有面前的商复卿曾经有多么光芒万丈,活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阻碍。

  当初的勇士都是真的。

  现在的恶龙也是真的。

  他们的人没有变,是心变了。

  季老魔杀人,这些理由足够了。

  李嫦曦杀人,这些理由也足够了。

  只能说商家人和这个李老运气不好,非要得罪季长生,非要踩着李嫦曦教训季长生。

  这两人哪一个是能受气的主?

  商复卿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老夫没看错的话,刚才是刺客联盟八大金牌刺客之一的残影。季长生,你勾结刺客联盟,刺杀火种功勋,可知这是何罪?”

  季长生逻辑清晰的将自己摘了出来:“第一,我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刺客联盟的金牌刺客残影;第二,我和刺客联盟没有勾结;第三,我没看到火种功勋被刺杀。”

  如果说季长生给出的前两个理由大家还能接受且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是季长生给出的第三个理由,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商复卿怒极反笑:“魔崽子果然是魔崽子,众目睽睽之下,就敢颠倒黑白。李兄是公认的火种功勋,百年前活下来的老人,此事举国皆知,你还敢矢口否认。”

  看着四周靠拢过来的嬴国百姓越来越多,季长生决定让商复卿死个明白,也免得嬴国老百姓觉得自己不讲道理。

  从前的天魔教杀人只需要靠刀剑。

  季少主来了以后的天圣教,杀人还是要靠刀剑,但是也要在道义上站住脚跟。

  所以季长生直接放出了自己的功德金莲。

  特效背景图设置完毕,季长生直接开大:“火种?嬴皇当年说过,嬴国的火种是读书进取的学生,是积极向上的青年,是在社会上摸盘滚打辛苦劳作的嬴国百姓,不是躺在功劳簿上吃三代的腐朽枯骨,更不是拿着所谓功勋之名倚老卖老的匹夫老贼!”

  在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季姓修士的加持下,“火种”最初的定义传向了四面八方。

  自今夜后,必然传遍整个嬴国京城,进而传遍整个嬴国天下。

  这原本就是“火种”最初的定义,只不过百年过去,被嬴国越来越多的人忘记。

  反而是季长生一个外人,只听嬴红叶说过一次,就牢牢记在了心中。

  “功是功,过是过。功当赏,过当罚。姓商的,你当年披肝沥胆,出生入死,天下敬仰,享举国尊崇百余年,这是你应得的。你一人得道,子孙鸡犬升天,骑在嬴国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公器私用,草菅人命。我今日灭你商家,这也是你应得的!”

  功德金光照耀下,季长生顶天立地,掷地有声的审判,传到了无数嬴国百姓心中。

  “商复卿,你可心服?”

  商复卿面色铁青:“黄口小儿,巧舌如簧。以为手持玲珑玉剑,我就奈何你不得?无剑领域,起!”

  一道透明气罩,瞬间包围了方圆百里。

  百里之内,无数剑修手中灵剑瞬间黯淡。

  无数剑客在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季长生也明显感觉,自己关于剑术的些许技巧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无剑领域?”

  季长生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商复卿冷漠道:“你以为仗着区区一个玲珑玉剑,就能在嬴国肆无忌惮?无剑领域,是我亲自主持火种针对五大剑仙研发百年而成的杀招。无剑领域内,即便是五大剑仙亲临,也会锋芒尽散,命丧当场。”

  商复卿话音落下,季长生手中玉剑之上立刻有七彩剑气迸发而出。

  片刻之间,便洞穿了商复卿全身七个大穴。

  玉剑之上,传来了玉玲珑的声音:“无剑领域?确实能克制我百年前的剑法修为。可惜,现在已经是百年后。”

  玲珑仙子,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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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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