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还是十人团的时候,就对付过地下党,密查组、特务处时期,至少一半的精力是在地下党身上。

  而到了举国抗战、特务处改编为军统后,这种情况并未因为局势改变——军统依然有至少三分之一的精力在对付地下党。

  当然不是军统留情,因为军统还需要一定的精力去搞钱。

  因此可以说,作为特务机构出身的这些弃子,地下党或多或少都跟他们有一定的血仇。

  而且在几天之前,他们还狠狠的背刺过地下党!

  这种情况下,地下党竟然救了他们?

  这让这些人异常疑惑——而特务出身的他们,一旦有了疑惑,就做好了随时翻脸动手的准备。

  只是,当伍立伟带着地下党过来后,他们的心态便平和了下来。

  因为过来的只有两人,而不是一支武装起来的游击队。

  “就两个人么?地下党的胆子,可真的……大啊!”

  他们可不相信救他们的是两个人,所以面对只有两人而来的情况,他们认为这是地下党的诚意——再想想刚才他们做好随时翻脸的准备,颇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

  张安平随同伍立伟过来后,目光从这群人身上扫过。

  他脑海中有每个人的详细讯息,再一次对应记忆后,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在抗战时期,每个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每个人都在日本人和汉奸营造的恐怖中艰难的坚持过啊!

  伍立伟闷闷的站在一旁,让张安平直面众人,张安平也不怯场,咳嗽一声后,问道:“各位,你们有想过接下来的路吗?”

  接下来的路?

  这些人被房名辉鼓动,掏出了军统给他们的遣散费,购置了武器、精心准备了绑票方案,试图从饕餮们口中夺肉——但现在的结果是鸡飞蛋打,遣散费全搭进去了却落得了一身的骚。

  “这世道只要有枪,总不会饿死吧——怎么,你们地下党想收编我们吗?”

  安厉辉露出一抹嘲弄,明显是不看好张安平这个说客。

  还是那句话,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沾染过地下党的血,或许地下党会真心的接纳他们,但被军统遗弃、又被房名辉背刺,他们,还会轻易的去相信吗?

  张安平自然懂安厉辉为代表的这些“弃子”的顾虑。

  他幽幽的问:“当初,你们参加军统,是为了什么?”

  一句反问让所有人陷入沉默。

  为什么参加军统?

  对,是因为日本鬼子在践踏中国的大地,中华民族是真的濒临亡国灭种了!

  “抗战,我们赢了,但国人的好日子,却并没有到来。”张安平面向这群沉默的弃子,轻声说:

  “不考虑立场的情况下,你们在当初抱着决死之志参加军统的时候,就没有过保卫家国的心思吗?”

  “你们,就没有过让国人过上好日子的心思吗?”

  弃子们更加无言以对。

  没有吗?

  有!

  怎么可能没有!

  如果没有,他们就不会加入军统——如果他们贪生怕死,八年艰苦卓绝的全面抗战,他们早就改头换面,站在了国人对立的一方!

  可他们没有!

  不仅没有,他们还都无视了汉奸、日寇的各种诱惑。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麻木的呢?

  他们想不起来,好像是因为长官无视了民众的生死,又好像是因为见惯了黑暗……

  “你们既然敢向这群饕餮们动手,肯定了解过他们的贪婪无度,了解过他们的龌龊往事——他们,只是小撮人吗?”

  张安平再问,弃子们再一次沉默。

  饕餮们,不是一小撮人,抗战胜利了,国民政府中有权利者,都在想方设法的用权力变现,饕餮们,只不过是……吃的最多罢了!

  “曾经热血激昂的你们,如果落草为寇,曾经用来杀敌的武器开始去压榨你们以前保护的国人,你们……”

  “甘心吗?”

  “你们,愿意吗?!”

  两句反问让弃子们失魂落魄,曾经的他们,是为了国家而不惜身的勇士,现在他们已经无路可走,落草为寇是惟一的出路,可他们若是为草寇……

  那就得去压榨在这个世道上卑微而艰难活着的普通人!

  “不要说了!”

  尤浩翔突然嘶吼起来:“你住嘴!”

  张安平平静的看着失态的尤浩翔,脑海中浮现了他的信息。

  军统改编的时候,尤浩翔是首批上名单的特工之一。

  原因很简单,他曾举报过自己的长官。

  曾经的尤浩翔,以为长官的长官口中的公正是真的公正,他以为军统的特工,靠的是能力,而不是溜须拍马。

  于是,他为自己的“以为”付出了代价。

  他总结错误,一改过去的毛病,结果却错信了房名辉——已经做好落草为寇准备的他,此时此刻被张安平揭开了伤疤,疼的要命。

  “要么你们相信我们,要么,你们去落草为寇,这是你们现在仅有的两个选择。”

  张安平真诚的凝视着弃子们,缓慢的道:

  “如果你们能捡起曾经的本心,相信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这个世道,总归要变一变,你们……说呢?”

  “当然,人各有志,如果你们终究被这个浑浊的世道所同化,那么,我们也不会强求——请放心的离开!”

  在这些弃子们的眼中,地下党的这两人过来,就是满满的诚意。

  他们被军统所弃,又被房名辉所背叛,确实不敢再轻易的去相信,可对方将诚意奉上,又唤起了他们的曾经,不少人都意动起来,只是因为没有人带头,故而保持着沉默。

  安厉辉打破了沉默:“你们,会不会将我们也当做……弃子呢?”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张安平毫不犹豫的道:“而且,我们也会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去了解、去熟悉,这期间如果你们萌生去意,请放心,我们的同志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你们曾经是军统的优秀特工,想必应该稍稍了解我们吧?”

  张安平的回答让不少人心中彻底安定下来,地下党在这方面的口碑,确实是没问题的。

  但还有人心中不安,有人道:“前几天,我带着军、保密局的人抓了一名你们的人,我会被清算吗?”

  陈树根!

  陈树根便是在相国门码头被捕的地下党党员,带着保密局的人指认并抓捕了他的便是此人。

  张安平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历史问题——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因为此事而去别对待,但你也要坦白,不要因为害怕清算而隐瞒,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也是地下党对待投诚人员的一贯作风,只有罪大恶极之辈才会被审判,像此人的情况,虽然可恶,但终究是奉命行事。

  “我明白了。”

  张安平望向其他人:“还有疑问吗?”

  一众弃子摇头。

  “我说个地方,你们过去吧,游击队会联系你们的。”

  张安平的时间紧张,他必须火速赶往城口县,自然不能带这些人过去。

  伍立伟等人也没有意见,交接了接头信息后,张安平带着一直当木头人的林楠笙离开——脱离了此处后,林楠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

  “老师,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说。”

  “你是不是过于看重他们了?”

  刚才跟这些军统弃子在一块的时候,林楠笙的心一直悬着,他生怕这些人突然暴起——这种风险张安平必然知道,可他依然冒险而来,是不是有些过于看重这些人了?

  “抗战时候,他们都曾抱着坚定的信念跟日寇作战。”

  林楠笙皱眉,这话刚才张安平就说过,可仅仅因为这个,张安平依然是太冒险了——甚至是太理想化了!

  他没有隐藏情绪,张安平自然是一眼看出,他笑道:

  “还有一点很重要——未来,我们该怎么对待国民政府大量的特务呢?”

  军统整编,数以万计的特务被剔除,目前整个特务体系的人数,还没有抗战时期军统的正式成员多。但明年开始,保密局必然再度疯狂的扩张。

  大量的特务就此产生,到时候该怎么处置他们?

  林楠笙被老师的目光震撼到了,老师竟然想这么远?

  “可是,这……也不值得您冒险啊!”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难熬的。”

  张安平道:“还有一点!特务机构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对我们的策反是存有十万分怀疑的,而他们又掌握着隐秘的破坏力量,还握有我方被捕同志的性命——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快速而有力的说服他们弃暗投明呢?”

  林楠笙震惊的看着张安平,老师想的这么远吗?

  他不得不承认,张安平的考虑确实是有道理的,特务机构的手上沾满了地下党同志的鲜血,其中确实不乏顽固分子,但也有很多人是被动参与。

  但这些人必然顾忌身负血债,不敢轻易投诚。

  而他们破罐子破摔,必然会造成大量的损失。

  他们不会轻易相信地下党的保证,可是,如果是一群出身军统的说客呢?

  林楠笙终于明白了张安平冒险的缘由,一方面对张安平的目光叹服,一方面又想到了让人热血沸腾的结果,他喃喃的问:

  “老师,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取得全面的胜利?”

  “二十年?十年?”

  他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光明笼罩整个中国的景色——可是,这样的美好景色,需要多久呢?

  三年多你敢信!

  张安平笑道:“可能十年,也可能五年——也可能更早。”

  “但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的!”

  ……

  两人从沿口离开后,半道搭乘了早就备好的船只,直奔万县。

  沿口到万县的水路,半途是要在涪陵转长江航线的,因为是逆流的缘故,一般船工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但张安平找的是老船工,船只冒险夜行,次日便傍晚便已经抵达了万县。

  随后二人启用了在万县备好的汽车,直奔开县而去。

  为了搭救老岑、招降这些军统弃子浪费的时间,通过老船工的夜航和张安平的极限驾驶,算是弥补上了。

  半途在开县停车,采用骡马前行——预计还需要三天!

  搁几十年后,沿口驱车到城口,不过七个小时罢了,但在这个时代,正常情况下,得十天左右。

  而就在张安平一路“风餐夜宿”之际,保密局重庆本部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停尸房。

  多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堆放在内,此时一具尸体却突然有了动静。

  尸体有动静是很正常的事,甚至有的尸体还会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这是细菌分解内脏产生气体压迫肺部或声带造成的正常现象。

  把守停尸房的老头对此自然是习惯的,但这一次的动静却非比寻常,尸体竟然突然坐了起来。

  看守停尸房的老头错愕:“咦,我记得这些尸体中没有水尸吧?”

  他走近坐起的尸体,想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尸体突然睁眼,自语道:

  “我死了吗?”

  本来疑惑的老头被这一声自语终于吓得魂飞魄散了,一声惊叫之后,老头撒腿就跑。

  惊叫惊动了多名特务,一众特务围上来,惊魂未定的老头指着停尸房,哆哆嗦嗦说:

  “诈、诈、诈尸了!”

  特务们见惯了尸体和死亡,哪里会相信诈尸之说,几个人便前往停尸房一探究竟。

  这一看,也差点吓死——死的不能再死的房名辉,竟然虚弱的站在停尸房中,跟他们大眼对小眼。

  房名辉也算是命大,因为特务们在局本部内是不配枪的,否则必然招来一顿子弹,但他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几个特务随手拎起可以拿的家伙什就是一顿招呼,要不是有人发现房名辉还有身上是热的、且还会呼吸,说不准就得被活活打死。

  暴打“诈尸鬼”是排除恐惧的最好办法,一顿招呼后,特务们心中已然没了恐惧,再加上快要被活活打死的房名辉还有气在,他们立刻意识到此人没死。

  一名行动处的特务惊喜的喊道:

  “赶紧通知沈处长!”

  他们可是知道,沈处长因为房名辉的死、因为沿口码头的失利,现在正被王处长“收拾”呢。

  王天风的办公室中。

  沈最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老王,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啊,要不然张长官回来,我、我怕是没好果子吃啊!”

  沈最也是绝望,他想的是放点水,放过一些人,拿下一些人。

  这样既能交差,也能合张长官的意。

  妥妥的一举两得!

  可谁能想到房名辉服毒自尽了,码头的抓捕更是被“鱼”给破坏了——要不是亲眼见到了被鱼打成了猪头的手下,沈最绝不相信有人能把鱼当做暗器,把一群专业的特工打成猪头!

  王天风阴沉沉的看了眼沈最:

  “好果子吃?”

  “你……怕是麻烦大了!”

  “灭口房名辉,放走绑匪——这顶帽子扣下来,安平不会落井下石,但姓毛的,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沈最没想到这点,准确的说,是他觉得自己好歹是投靠毛仁凤的保密局大员,姓毛的不可能对付自己。

  但听王天风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了。

  在毛仁凤的眼中,他就是个二五仔!

  而这次的绑架案,张安平之所以亲自出马,是因为有人要将锅全甩到他的身上!

  现在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毛仁凤还真的可能拿自己祭旗,继而对付张安平。

  想清楚后他脸色一白,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他越想越怕,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天风叹了口气,沈最当初为了手下想拜在毛仁凤门下,自己劝过,但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任之。

  现在好了,一旦出事,沈最连能保自己的靠山都没有!

  沈最嘶声道:“老王,那我是死定了?”

  “死肯定不至于,但行动处,你怕是……”

  沈最瘫坐沙发上久久不语。

  权力,尝过之后,谁能轻易的放弃?

  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张安平一样!

  惨笑一声,沈最道:

  “我也是蠢啊,这么高端的局,我掺和什么啊……”

  王天风摇头,正欲说话,办公室的门却被撞开。

  撞开门的特务见到王天风皱眉后心悬了起来,赶紧说:

  “房名辉——活了!”

  沈最心情糟糕极了,听得手下这般说,顿时怒道:

  “滚出去——我亲自检查的,他能活?”

  “而且快两天了,早就该凉透了!”

  王天风则道:“说清楚!”

  “活了,他真的活了——刚才在停尸房诈尸了,我们几个以为是鬼,差点把他打死!”

  闻言,王天风和沈最惊疑不定的对视。

  沈最是老江湖了,虽然年轻,但他却擅长行动,亲手杀过无数鬼子,岂能看不出假死?

  且假死也没持续这么久的!

  面对王天风的眼神,沈最强调道:“我确定房名辉是氰化物中毒而死!不可能瞒得过我!”

  王天风呢喃道:“可是,他活了过来……”

  “活了好啊!”沈最突然大喜:“活了,谁特么敢给我扣灭口的帽子?走,赶紧去瞧瞧!”

  王天风起身紧随。

  “活了好啊,活了好啊,”沈最快步走着,嘴里嘟囔着:“活了就太好了,这一次你就是想死,也不容易了……”

  一抹狠辣在沈最脸上出现。

  他要让房名辉知道什么叫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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