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风还在吹。

  雪却比昨日更细,仿佛不是从天上落下来,而是从空气里慢慢生出来的一样。

  赵烈等人仍在那处高坡上驻守。

  夜里他们没有离开。

  一是未有圣命,不敢擅动。

  二是……人心不安。

  又或许,他们仍在等一个答案。

  待了不知多久,一队斥候马影从雪雾中疾驰而来。

  马未停稳,领头军士便已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赵烈面前。

  脸上仍带着雪霜未化的寒气。

  “将军。”

  “探明了。”

  赵烈原本便站着,此刻背脊不由得又绷了一寸。

  “说。”

  军士拱手,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雪风一样的干涩:

  “敌军……没有要进攻的架势。”

  雪声似乎停了一瞬。

  赵烈等人齐齐抬眼。

  军士继续:

  “他们并未列冲阵,也未搭攻城架。”

  “只是将三十万兵马分成三路,呈环状围住平阳。”

  “城南、城东、城北三面皆有重兵布防,唯西侧略显空虚,可也有流动巡骑。”

  “应当是……围点打援。”

  话落。

  四周静得只剩风声。

  风吹雪,也吹着盔甲上细小的铁扣轻轻作响。

  赵烈呼吸慢慢沉下来,像是胸腔里的石头被人按住了。

  围点打援。

  这四个字,是比攻城更险的字。

  董延低声喃道:

  “果然。”

  陆颉眉头紧锁:

  “他们是不敢攻。”

  “但也不会退。”

  韩云仞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法子……算是稳。”

  赵烈听着,却没有松弛。

  他知道身边几人也是一样。

  能松的,只是表面的一口气。

  那军士又道:

  “将军。”

  “目前看来,城中尚未有激战迹象。”

  “陛下……暂且无事。”

  这句话落下。

  空气里才终于有了真正的松动。

  不是轻松。

  是劫后喘息。

  仿佛连缩在披风里的肩都略略放了下去。

  董延抬手抹了下脸,雪水与汗混在手背上。

  “至少……”

  “陛下不必立刻浴血。”

  韩云仞点头:

  “围而不攻,总好过当场冲阵。”

  风吹得他发尾晃,他却仍立得如铁。

  但松归松,话题很快又沉了下去。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明白另一个问题。

  陆颉说得极慢:

  “可如此一来……”

  “陛下便是……被困于城中了。”

  话音落下。

  空气重新紧起来。

  董延沉沉盯着城方向,眼神深得像要望穿雪幕。

  “是。”

  “三十万围一城。”

  “城不破。”

  “人也出不来。”

  韩云仞的手,死死握在刀柄上。

  “他们一日不退。”

  “陛下便一日不得脱身。”

  赵烈的眼神夜一样沉。

  沉着,却有锋。

  他低声道:

  “这……才是最难的。”

  围点打援,看似不动,实则是把刀架在城中人颈上。

  城内日耗粮。

  日耗心。

  日耗人。

  撑得越久,越绝望。

  陆颉皱眉:

  “可陛下昨日说过。”

  “三日。”

  “三日之后。”

  “敌军必退。”

  这句话一说,风雪也仿佛停了一瞬。

  董延与韩云仞都看向赵烈。

  赵烈沉声:

  “是。”

  “陛下的确这么说过。”

  可他说完,却没继续。

  那军士也默不作声。

  连雪落在盔甲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陆颉缓缓道:

  “可……就眼下的情势来看。”

  “敌军显然是打算将平阳锁死了。”

  董延声音低沉:

  “他们凭什么撤军?”

  韩云仞喃喃:

  “我确实……想不出理由。”

  赵烈深吸一口冰冷的风。

  那风像刀一样割进肺里,疼得能把人心敲醒。

  “是啊。”

  “我也想不出。”

  “如今的态势,谁都会认为他们只需围着不动。”

  “粮草不断,士气不散。”

  “那便是……按日取命。”

  他说到这,停了一次。

  “若真如此。”

  “等他们探明平阳城内虚实。”

  “再一举攻入。”

  “那时陛下……”

  他说不下去。

  不是不敢。

  是不肯。

  陆颉声音很轻: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这句话没有问兵法。

  问的是心。

  赵烈沉默了许久。

  雪落在他肩上,落在他的眉上,落在他握着马缰的手背上,化成水,又冻成冰痕。

  他缓缓摇头。

  “我们不能回。”

  “也不能动。”

  “我们若动,便是坏陛下的局。”

  “我们若回,便是把陛下困死在城中。”

  “我们只能……”

  他停了一息。

  “…等。”

  这两个字,沉得像铁砸在心口。

  董延抿紧唇。

  韩云仞闭了闭眼。

  陆颉叹息,却没反驳。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事实。

  可就在这沉沉压着所有人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不是大声。

  不是激昂。

  而是平静。

  “陛下说三日。”

  “那我们便信三日。”

  说话的是梁桓。

  昨夜他始终不语,此刻却缓缓抬眼,望向平阳方向。

  那眼神很深,却不迷茫。

  “我们之前也不信。”

  “我们之前也以为陛下一人面对三十万,是死局。”

  “可最后呢?”

  “他们不还是没进城。”

  风吹过。

  众人心口一震。

  梁桓继续:

  “所以。”

  “就算眼下我们看不清。”

  “就算我们想不明白。”

  “就算我们根本不知道陛下凭什么赌。”

  “可……”

  “他既说三日。”

  “那三日,就有他的理由。”

  韩云仞低声:

  “陛下……最擅长的,不就是创造不可能?”

  陆颉轻声笑了一下。

  那笑不是轻松。

  是压着酸涩和敬意。

  董延缓缓挺直了背。

  赵烈眼中那团被压得死死的火,重新亮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三日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们谁也不懂,萧宁到底在赌什么。

  可他们知道一点。

  ——那个白衣立在三十万铁骑前的人。

  不会说一句没有把握的话。

  赵烈抬手,狠狠一握缰绳。

  声音沉稳而决绝:

  “好。”

  “三日。”

  “我们就在此处。”

  “不动。”

  “等陛下翻局。”

  风声呼啸。

  雪幕茫茫。

  众人整齐立在坡上,身影如刀立雪。

  无一人退。

  无一人疑。

  他们谁都不知道三日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他们已经押上自己的命。

  去等。

  去信。

  雪越来越大。

  天地像被完全吞没。

  而那座被三十万铁骑围住的城。

  仍静静立着。

  仿佛——

  在那里。

  有人也在等。

  ……

  风雪在军营之间翻涌,如同在无声地咬噬着所有的帷幕与旌旗。

  拓拔焱从外侧巡营回来,甲胄上覆着薄薄一层雪霜,边缘被寒意冻得发白。

  他步入中军大帐时,帐内火光正旺,照得拓跋努尔的侧脸锋棱分明,宛如一块被铁与战火锤炼过无数次的冷岩。

  拓拔焱拱手行礼。

  “回大汗。”

  “营中三路布防已经稳固,南线重骑在外,步卒与弓手次列,粮秣与辎重按昨夜既定方式前移一成,随时可作持久围困。”

  拓跋努尔微微颔首。

  “平阳城中呢。”

  拓拔焱沉声答道。

  “无动静。”

  “无火光暴起,无人试探,无使者来往。”

  “城门自始至终未曾开启半寸。”

  拓跋努尔听完,只是将手中烤熟的骨髓轻轻敲在盘上,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声响。

  “很好。”

  “让人继续盯着。”

  “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要让那城内的任何人,走得出来。”

  火光跳动,照在他面上,像是把那份笃定的杀意烙得更深。

  “是。”

  拓拔焱俯身应下。

  拓跋努尔又道。

  “他们不出,我们便不入。”

  “等他们自己饿。”

  “等他们自己乱。”

  “等他们撑不住为止。”

  那语气极为平静。

  平静得仿佛不是在杀人,而只是在耐心等待一锅肉慢慢炖熟。

  拓拔焱退到帐侧,却没有立刻离开。

  风雪拍打大帐,发出沉而密的声响。

  他在心中回想今日所见。

  平阳城,静得不像城。

  没有调度声。

  没有兵卒换防。

  甚至没有一点被困围时应有的骚动。

  太静了。

  静得有些不对。

  静得像是刻意。

  静得像是——有人在等他们看。

  拓拔焱抬眼,望向高处帛帐上方若隐若现的火焰光影。

  他心底那一丝细小的想法,开始缓慢地、再一次地浮现出来。

  若城中真无人可战。

  若萧宁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敢进城。

  若这一切的局面,本就是那人亲手铺开的。

  那么。

  萧宁真正要的是什么?

  拓拔焱在心里问出这句话时,自己都察觉到声音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出来的。

  那不是怀疑。

  那是底意识在提醒。

  拓跋努尔让人继续布防,不急攻城。

  三十万铁骑围住一座空城。

  从兵法上看,这确实无懈可击。

  无论萧宁是否在演戏,只要时间过去,城内自然崩溃。

  这是最稳当的解法。

  却也因此——最容易被利用。

  若萧宁赌的不是守。

  不是耗。

  不是等援军冲城解围。

  而是——

  逼他们自以为稳。

  拓拔焱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在掌心处绷出白色的弧度。

  他开始反复回忆那位白衣立城前的画面。

  不是胆。

  不是傲。

  而是……

  一种极深的,甚至近乎残酷的清醒。

  那种人,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更不会把性命赌在别人“可能会看不穿”的演技上。

  所以。

  必然还有下一步。

  必然还有他们没有看到的棋。

  必然还有一个正在逼近的力量——

  只是他们尚未觉察。

  拓拔焱抬头,看向帐门外那漫天风雪。

  他的眼神不自觉变得锋利。

  “若萧宁的目的不是守城。”

  “而是要让我们以为他在守城。”

  “那么——”

  “他真正想动的,不在平阳。”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心口像被一只手抓住般收紧。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雪意冻得突然发涩。

  可越是这样,他越无法说出口。

  因为——

  他没有证据。

  也没有推理的支撑。

  他只有直觉。

  那种经历无数战阵后积出来的、最本能的警惕。

  而直觉,在拓跋努尔面前,不值一提。

  他只能自己按住。

  按住那份愈发明显的焦灼与不安。

  但越按,越难按。

  越压,越反而鲜明。

  风声拍打大帐。

  外头三十万铁骑静如沉雪。

  大营表面稳如磐石。

  然而。

  拓拔焱的心,却在慢慢沉下去。

  不是因畏。

  不是因弱。

  而是因为他清楚知道——

  真正的危险,往往不是敌军的刀锋。

  而是敌军的沉默。

  他缓缓闭上眼。

  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了一下。

  一声。

  很轻的声响。

  却像是敲在风雪深处的铁上。

  他心中默声。

  “若我猜得不错……”

  “那么我们以为已经掌控的一切……”

  “可能正在慢慢地,从我们掌心里滑出去。”

  那一瞬,风雪像是更冷了。

  风吹动大帐,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声。

  拓拔焱睁开眼。

  心中那种无法言明的危机感,终于彻底成形。

  没有形体。

  没有方向。

  却清晰到足以令他握紧刀柄。

  仿佛——

  远处正有一把无声的刀,从雪中亮起,正悄悄朝这三十万铁骑的背后落下。

  ……

  大疆!

  大疆皇城的天色始终比边境更重一分。

  高墙深深,积雪堆叠在垛口之间,如同被刀反复削出的白冷边缘。

  城中无战火,无兵声,反比平阳前线更显静默。

  静得像一口深井。

  外面风雪呼啸。

  井底却只有心跳声回响。

  拓跋燕回踏入皇城时,步伐不急不缓。

  披风落雪,裙角落雪,睫尖落雪。

  所有的雪都在她走入殿前时轻轻滑落,仿佛她与这座城隔着一层目不能触的气。

  她面容平静,唇色极淡。

  却没有人敢直视她的目光。

  因为她是公主。

  也是将要被记入大疆史册的人。

  无论将来功过如何。

  宫门守卫见她归来,尽皆俯身。

  无人敢多言。

  拓跋燕回只是抬手,薄薄一声:

  “去传拓跋蛮阿。”

  声音轻。

  却像是拂过铁刃的指尖。

  带着无形的命令。

  拓跋蛮阿 ——

  大疆皇室远支侧系出身,少年时随拓跋努尔征西立下数次军功,因论功行赏受封为辅政大臣。

  大汗未归期间,他手握“通关密令”,代行边关调度与军政处理之权。

  表面恭谨忠诚,心思却深,野心极重。

  与拓跋燕回之间——

  他既觊觎权势,也对她存有私欲。

  这两者交缠,使他对拓跋燕回毫无防备。

  没过多久,辅政大臣拓跋蛮阿匆匆赶来。

  他身着大臣冬朝服,狐裘厚重,鬓角因为连夜操持朝务而略显疲色。

  但目光中,却藏着极深的野望与自得。

  见到拓跋燕回,他先是恭敬一躬。

  随后嘴角却压不住地扬起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藏得并不深。

  甚至近乎灼热。

  “殿下。”

  “许久未见。”

  拓跋燕回盈盈一礼,语调温和。

  “蛮阿大人辛苦。”

  “殿下归来,便是我大疆之幸。”

  “今晚可愿与我共膳?”

  这句话一落。

  拓跋蛮阿心中那一丝积压许久的欲念与念想,便像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推入火里。

  他几乎立刻答道:

  “殿下相邀,是臣之荣。”

  这句话里没有丝毫迟疑。

  甚至连礼法分寸都淡了半分。

  拓跋燕回轻轻一笑。

  笑意极浅。

  却恰到好处。

  既不拒人。

  也不迎人。

  像是在水面上轻轻落下一片雪。

  “那便请。”

  ……

  夜色深沉,宫灯亮起。

  殿中暖火映照金纹,香烟缭绕,如同在深宫深处燃烧着某种看不见的命运。

  席上,拓跋蛮阿亲自更衣整饰,神色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与企盼。

  拓跋燕回举杯,眉目温柔。

  她的声音很轻。

  “蛮阿大人肱骨之任,支撑朝政。”

  “兄长信你。”

  拓跋蛮阿一愣,随即笑容更盛。

  “能为大汗解忧,是臣之幸。”

  他看着拓跋燕回,眼底是被野心与情欲缓慢烫热的火。

  “殿下。”

  “若大汗还朝,若大疆得胜……”

  “你我两族之间……或许有更亲近之时。”

  这话说得轻。

  却已然踩入情与权的深泥。

  拓跋燕回的笑,淡得如雪将融未融的冰。

  不拒。

  不应。

  不怒。

  不喜。

  只是一瞬的垂睫。

  那一瞬里什么也看不见。

  “蛮阿大人果然心怀天下。”

  话音未落。

  殿门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开。

  风卷雪进。

  烛火全部被吹得摇动。

  影子在墙壁上骤然拉长。

  铁拳踏雪入殿。

  盔甲未卸。

  刀未入鞘。

  带着刚从风雪和杀意里抽出的凶锐。

  殿中侍女与宫卫尽皆惊呼而退。

  拓跋蛮阿猛然转身。

  “大胆——”

  话未说完。

  铁拳无言出手。

  一步跨进。

  手如铁钳。

  扣住拓跋蛮阿肩颈。

  力量重得几乎能将骨直接捏断。

  拓跋蛮阿连反应都来不及。

  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席前。

  拓跋燕回没有动。

  只是轻轻放下酒杯。

  放杯的声音极轻。

  却比殿中所有风雪声都清晰。

  拓跋蛮阿瞳孔剧缩。

  “殿下——”

  拓跋燕回抬眼。

  眼中没有怜悯。

  也没有犹疑。

  只有被时间和心火打磨出的决意。

  “你握着通关密令。”

  “所以你必须先倒下。”

  拓跋蛮阿呼吸急促,极力挣动。

  “你叛国……”

  “你叛的是整个大疆——”

  拓跋燕回截断他。

  声音极轻。

  “我不是叛国。”

  “我只是不想……我的国,被你们这群人毁掉。”

  没有辩解。

  没有解释。

  一句话。

  像刀。

  将大疆的未来与她自己的命,一并压在锋刃上。

  铁拳捏住拓跋蛮阿的手腕,将他袖中暗囊扯出。

  一封紫金龙纹密信落在案上。

  上面是拓跋努尔亲刻的令印。

  通关密令。

  军中调度生死枢机之物。

  得之者,可调边防兵马,可开边境关防。

  铁拳看向拓跋燕回。

  拓跋燕回点头。

  “去。”

  铁拳转身。

  披上夜雪。

  步伐如铁。

  未有片刻停顿。

  ……

  夜色深沉。

  关外风口。

  大尧军旗被雪压得低沉。

  却没有折断。

  他们静静驻扎在大疆边关之外的白地上。

  不点火。

  不发声。

  仿佛埋藏在雪里的刀。

  一旦抽出,便是直指心脏的那一刃。

  铁拳带着密令,带着几十名换上大疆盔甲的亲卫,骑马抵达关口。

  守关将领见到印信,立刻俯身。

  “北线军回?”

  铁拳压低声音。

  沙哑,沉冷,像是从血里碾出来的。

  “平阳前线遭遇恶战。”

  “我军大败。”

  “需入关整顿。”

  “快开城门。”

  守将一怔。

  战报未至。

  但密令在前。

  他没有资格质疑。

  更不敢耽搁。

  “开门——!”

  沉重的铁城门在风雪里缓缓上升。

  大尧军阵在静默中,缓缓踏入。

  没有一声呐喊。

  没有一声铁甲撞击的声响。

  他们大多连呼吸都压住了。

  雪落在铁甲上。

  落在刀锋上。

  落在已经被命运推开的城门上。

  城门落下的那一刻。

  铁拳回头看了一眼。

  眼中没有喜。

  也没有怒。

  只有一种极深、极深的决心。

  仿佛他知道。

  自此之后。

  再无回头之路。

  ……

  而这一切尚未传至平阳。

  尚未传至拓跋努尔。

  尚未传至那三十万铁骑的耳中。

  风继续吹。

  雪继续落。

  三日之期。

  正在靠近。

  而翻动整片战局的那只手。

  已经握住了城门之钥。

  ……

  公主府内。

  偏房很冷。

  窗缝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

  拓跋蛮阿被反绑在柱上,麻绳勒入皮肉,早已磨破。

  他整个人侧靠着木柱,呼吸急促,眼中带着压不住的怒意与惊惧。

  他原以为那顿酒宴,是今夜的良机。

  是他与拓跋燕回进一步巩固关系的时机。

  却没想到,酒过一巡,刀锋已在颈侧。

  生死一线,从未有如此逼近他的骨肉。

  他挣扎。

  手腕被磨出血痕。

  麻绳却纹丝不动。

  他咬着牙。

  眼中闪着仿佛要从黑暗里撕开一线缝隙的狠意。

  可他越挣,绳越紧。

  力气消耗到一定程度后,便只剩沉沉喘息。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是轻的。

  细的。

  不是铁拳,也不是拓跋燕回。

  是府中侍女送水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股热水带着雾气被端了进来。

  侍女垂着头,却还是在抬眼的一瞬,看见了被捆的他。

  拓跋蛮阿心神一动。

  目光急促地朝她看去。

  不是慌。

  而是一种非常清楚、有目的的求生意识。

  他开始用眼神示意。

  示意她靠近。

  示意她停下。

  示意她听。

  侍女愣了一下,没有动。

  拓跋蛮阿眼中锋芒更深。

  他不是第一次在生死边缘求存。

  他知道,什么样的眼神能让人相信他。

  他微微抬下巴,指了指自己被堵住的嘴。

  侍女迟疑片刻。

  最终还是走近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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