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眼前的尸山,众人彻底被深深地震撼了。

  嘭!

  有人腿软,当场跪了。

  “这……这不可能吧……”

  “这……真的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吗……”

  他声音都抖到了破音。

  有人握着刀的手,柄上积雪都被抖落。

  “我的天……这是……不得上千人?!”

  “看层数……怕是……不止千人吧!!!”

  “不止!”有老兵眼睛死死瞪着,“这种规模……至少两千之多!!!”

  短短瞬间,军士们的背脊全被寒意侵透。

  但那不是冷——

  是敬畏。

  是震骇。

  是神迹降临前,凡人本能的屈服。

  ……

  忽然,有人喉咙一紧:

  “这……这就是拓跋努尔……被陛下亲自砍杀的先锋营吧……”

  “先锋营二十万,陛下追杀他们时……就把其中一支逼到这座南门……”

  “然后一个人……杀到他们屠不动、杀不动、逃不动……”

  “才堆出了这……尸山……”

  说到最后,他声音彻底哑了。

  也彻底跪了。

  嘭!嘭!嘭!嘭!

  一个又一个军士跪下。

  他们跪得慢慢的。

  跪得呆滞。

  跪得像是被神威压服。

  他们一个个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狂热与恐惧混杂的光。

  “陛下……是魔鬼吗?”

  有人颤声呢喃: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有人眼中充血,喉咙哑得像破铜:

  “陛下……是神!”

  有人直接崩溃大哭:

  “我们一路喊着要给陛下陪葬……结果……陛下一人杀了三万!!!”

  有人笑着笑着哭了:

  “哈哈哈哈哈……这才是陛下!这才是我们……我们大尧的皇!!!”

  有人疯狂地捶胸:

  “我等之皇——无敌!!!”

  更多的人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腿,整个人跪趴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雪。

  “陛下……臣等……愿为您……死一万次啊!!!”

  风雪呼号,而他们跪在尸山前,哭着、吼着、笑着、颤着。

  那一刻——

  他们的眼中,陛下再不是凡人。

  而是真正可以逆天改命、杀破万军的存在。

  一个能以一人屠三万的皇。

  一个真正能用双手把天下扛回来的皇。

  一个值得他们跪下、流泪、献命、为其赴死的皇。

  那就是——

  萧宁。

  他们的君王。

  他们的信仰。

  他们的……天。

  明白,从——

  “他们的君王。

  他们的信仰。

  他们的……天。”

  这一刻,跪在尸山之前的每一名大尧军士,都仿佛跪在天威之下。

  风依旧冷,雪依旧沉,可他们胸腔里的热,却能把脚下冰雪都融化。

  “都起来吧,大冷天的,在外面跪什么呢。”

  轻轻的、沉稳的、不高却足以压住所有嘶吼的声音,从城门方向传来。

  不是命令,

  不是怒喝,

  只是一句轻声,却像是一只手,将所有跪着的人扶起。

  那是萧宁的声音。

  转瞬,有人抽噎着抬头,有人满眼泪痕,有人喘着粗气,有人仍然跪着,但无一不在抬头望向那个缓步走来的白衣身影。

  萧宁没有披甲,只穿一件被风雪浸湿的白衣,鬓边几缕黑发贴在脸侧,他步履平静,每一步都落在血迹与雪水混合的地面。

  在他身后,赵烈等人跟着,却没有人敢走得太近。

  那是属于皇者与天地之间的一条路。

  军士们一个个站起,却不敢靠前,只能呆呆看着那座三层高的尸山,又看着那座尸山前那徐徐走来的男人。

  有人眼中依旧带着恐惧与狂热交缠的光。

  有人忍不住咽口水,声音抖如风中破旗。

  “陛下……这……都是您……”

  萧宁扫过那座巨大的血与肉的堆积物,淡淡点头:

  “嗯。”

  仅仅一个字,让所有军士吸气吸到胸腔发痛。

  赵烈看着这一幕,只觉头皮发麻,嘴角却无声泛笑:

  ——陛下这哪是人说的话?这是一句能活活把敌军吓破胆的天言。

  果然,军士们一个个浑身发抖,有的握拳、有的哽咽、有的直接跪回地上。

  而萧宁却只是转过身,淡淡道:

  “兵各有命,你们能活着到这里,我很高兴。”

  这句话像把刀,轻轻一下,就把所有军士的心都切开了。

  不知是谁哽着喊了一声:

  “陛下,我们……我们一定会守住平阳!!!”

  紧接着——

  “守住平阳!!!”

  “守住平阳!!!”

  “誓死守城!!!”

  “誓死随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与哭声交织在一起。

  萧宁抬手,轻压:

  “好了,从现在开始——”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得仿佛风雪都主动退开。

  “重整军阵,修缮城池,将城门换上新的木梁。北面、东面,全部加固。能修的修,能补的补。”

  所有军士立刻如承天旨,齐声应下:

  “是!!!”

  萧宁继续:

  “此外,敌军匆忙撤退,遗留不少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那些饿得面黄肌瘦、原本抱着赴死觉悟而来的士兵们,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几乎难察觉的弧度:

  “粮草留下了不少。”

  顿时,军士们瞪大眼。

  萧宁又道:

  “战马也有几百匹,死的活的都有。”

  这句话一落,军士们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萧宁抬手一挥:

  “今晚,吃肉。”

  轰————!!!

  这一次,全军炸得比之前还要猛!!

  “吃……肉?!”

  “真……真的?!”

  “陛下说吃肉!!吃肉!!!”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还能吃肉!!!”

  有人直接蹦起来,差点摔倒。

  有人一巴掌扇自己脸:

  “我没做梦吧?!”

  旁边兄弟抄起雪就是一把扣脸:

  “醒了没?!陛下赏肉!!!”

  几名年轻军士眼泪“啪”地一下落下来:

  “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吃过肉了……”

  “我们从北关一路跑来……以为今天就是最后一顿……”

  “没想到……能活,还能吃肉!!”

  有人直接抱着刀笑得弯下腰:

  “陛下!!您真是我们的活菩萨!!!”

  “什么菩萨!那是皇!是神!!”

  更有人眼睛通红:

  “陛下说一人屠三千,那是顺手……”

  “说给我们吃肉,就是天恩!!!”

  风雪中,他们激动得像孩子一样乱跳乱叫。

  有人手足无措地笑,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甚至瘫坐在地上哭着喊:

  “我他娘的居然能吃上肉!!!”

  萧宁看着,大袖一挥,淡声道:

  “去准备吧。等我们驻好防守,接下来还有仗要打。”

  “遵旨!!!”

  军士们炸开,像潮水一样奔向城内。

  炊烟从四面八方升起。

  锅碗瓢盆、柴火、战马肉、敌军残留下的粮袋、破了口的酒坛……杂乱混在一起,却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暖。

  有人抓起一大块肉往锅里砸:

  “兄弟们!今晚吃顿饱的!!!”

  有人捧着战马腿上的肉,泪水滴进锅里: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吃不上肉了……”

  有人学着厨子模样,举着柄掉了半截的铁勺:

  “都让开!让我来!我以前在家杀猪的!!”

  旁边立刻有人吼:

  “滚!你杀的是你娘的猪!!别把老子的肉煮糟了!!”

  一群人围着锅,你推我挤,笑骂不断。

  有人已经忍不住偷偷抓生肉啃,被旁边兄弟一刀拍开:

  “你个畜生!那玩意儿生吃要死人!!!”

  火光跳动,烟雾升腾。

  有年轻士兵第一次吃到肉,激动到掉泪:

  “呜呜呜……我真的活着吗……”

  老兵拍他肩:

  “活着呢,傻小子。只要陛下站着,我们都活着。”

  有人大口喝着敌军遗留的浊酒,喝得满嘴都是血色:

  “妈的,爽!!!”

  更多的人围着火堆,烤肉香气在城中四处飘散。

  炊烟从平阳所有城墙往上飘,灰蒙蒙的天被染上一层暖色。

  风雪依旧。

  可城中,却第一次有了家的味道。

  赵烈、董延、陆颉、韩云仞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笑得眼眶发红。

  赵烈低声道:

  “你说……他们只是听到陛下壮举,就能激动成那样。”

  他望向赌场般热闹的士兵堆,目光又落向远处那座尸山:

  “若是他们亲眼看到陛下逼退三十万,把敌军杀到尸山难行……”

  他深深吸了口气,喉咙发紧:

  “他们怕是……要跪一街的城墙……”

  陆颉轻声一笑:

  “这些孩子……值了。”

  韩云仞点头:

  “能跟着这样的君王,足够他们吹一辈子。”

  董延收起笑容,郑重道:

  “何止他们……连我们……”

  “也是此生无憾。”

  风吹过。

  城墙上火光跳动。

  平阳这座饱经风雪的孤城,在此刻重新活了过来。

  而城中每一个士兵,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知道自己将为何而战。

  知道自己愿意把命交给谁。

  那一夜,平阳城炊烟不断。

  肉香四溢。

  笑声、哭声、喊声混杂在一起。

  这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更是风雪之夜中最珍贵的温暖。

  因为——

  他们的君王还站着。

  他们的信仰还在。

  他们的……天,还未塌。

  ……

  深夜时分。

  平阳城外的风雪,在深夜显得尤其刺骨。

  整座天地都被厚重的白暗压着,仿佛时间在这片北境的夜中被凝固成冰。

  城墙高处,火把一盏未点,唯有隐隐约约的巡逻声在风中断续飘动,如同荒原上被拉得极长的影子。

  此时,正是夜最深、最冷、最静的时候。

  忽然——

  一道黑影从夜幕深处走来。

  那人身形极快,踏雪无声,似乎并非行走,而是滑过夜色一般。

  风雪拍打在他脸上也不见丝毫阻滞,那道漆黑的身影在雪原上显得诡异而孤独。

  待他走到城门下,终于开口。

  一开口,却不是大尧话。

  而是——

  大疆话。

  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雪原里显得格外清晰。

  “开门。”

  他冷声道,语气里带着某种自然而然的命令感:

  “我要见——大汗。”

  被夜色吞没的平阳城门楼之上,原本几乎毫无动静的守军瞬间被惊动。

  有人手握弓弦,有人悄悄从垛口探头,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黑影身上。

  夜风卷起雪粉,投在他的斗篷之上,让他像立于风雪中的一段墨线。

  这时,城楼上方传来了沙哑却稳重的喝声:

  “你是……大尧那边的——钉子?”

  那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嗤笑出声。

  他抬起下巴,毫不犹豫地答道:

  “废话。”

  一股轻蔑与不耐透出声音。

  “不然我大晚上来你们这送死么?我又不是脑子坏了。”

  城楼之上沉默片刻。

  仿佛这寂静是某种无形的试探。

  而后——

  回答声简短,甚至淡得有些轻率:

  “好的!”

  随着这一声落下——

  轰隆——!

  厚重的平阳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雪屑从门扇缝隙落下。

  铁链摩擦声在寂静夜中格外刺耳。

  城门彻底敞开时,那种诡异的静寂反而更加浓烈。

  黑影嘴角扬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他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毫无忌惮的自信。

  风雪随他一同涌入城中,当他的身影跨过门槛的那刻,他淡淡道:

  “带我去见大汗。”

  然而——

  下一瞬。

  ——噌!!!

  整座城墙之上,骤然亮起了整排火把!

  光焰腾起,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那人的脸。

  也照亮了……他此刻所处的局。

  火光从四面八方涌出。

  城楼、箭塔、女墙、甬道。

  一瞬间亮得如白昼。

  那人猛地抬头。

  而就在这时——

  在火光中央,在平阳城的最高处,一道挺拔如枪的身影缓缓走出。

  白衣猎猎,黑发在风中扬起。

  他仿佛是踩着风雪而来。

  火光在他身后铺展开,像替他撑起了半边夜空。

  那是——

  萧宁。

  他站在那里。

  不需刀剑,不需铠甲。

  只用背影,便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那人瞳孔一缩,第一次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劲。

  萧宁脚步稳稳地走到城楼边缘。

  他俯视着下方那个浑身雪尘的黑影,眼神漠然,却带着某种洞穿夜色的锋芒。

  他轻声,却极清晰。

  在整座城中都能听得一字不漏。

  “你终于来了啊。”

  那声音不含喜,不含怒。

  只是陈述。

  却让人后背发凉。

  萧宁继续道,语气像是在述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们等你好久了。”

  风雪从他的衣袖间滑过,被他不经意的气势撕碎。

  那人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然而萧宁的声音,在夜里继续淡淡落下:

  “为了引你前来……”

  城楼上,无数火把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

  像燃烧的冷焰。

  “我们可还为你——”

  他略顿。

  嘴角勾起一个让人无法辨别意味的微笑。

  “精心安排了一场戏。”

  那人的呼吸猛地一滞。

  心底某个隐约的预感,终于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萧宁收敛笑意,目光如刀,仿佛要把夜色劈开。

  “现在——”

  他抬手。

  风雪在他指尖炸开。

  “是你——”

  一步踏前!

  声如战鼓震響!

  “显出真面目的时候了吧。”

  火光熊熊。

  风雪大片坠落。

  整个平阳城的气息在这一刻绷至极致。

  夜,被拉到了最紧。

  所有的光、所有的影、所有的风声,都在等待那道黑影的下一个动作。

  而萧宁站在城顶。

  静待。

  像一位君王审判深夜中潜来的幽鬼。

  像一柄悬在敌人头上的神兵。

  四周所有大尧军士的目光同时锁向那黑影。

  嘶——

  那黑影猛吞一口寒气。

  显然,他完全没料到大尧方面早已识破一切。

  他蓦地转身,想逃!

  “想走?”

  萧宁低低一笑。

  下一瞬——

  只见他身影一晃,白色的残影像一道雷光撕裂黑夜,眨眼便出现在那黑影的身后!

  “噗!!!”

  一掌!

  一掌震出!

  那黑影被一股宛如狂龙般的掌力轰中后背,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翻飞出去,在地上连滚了数圈,喷出一口暗血!

  “咳——咳!!”

  他艰难撑地,眼中满是震惊、恐惧、慌乱。

  “你……你怎么……你怎么会早早的知道——我明明伪装的这么好……”

  萧宁淡淡的声音自他背后降下:

  “你以为,你的脚步声、你的气息、你的伪装……这一切我会察觉不到?”

  那黑影猛地抬头,却在萧宁抬手的瞬间下意识往后退。

  萧宁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只是伸手。

  轻轻一勾——

  便抓住了那黑影头上的斗篷。

  夜风刮过。

  斗篷的布料在半空猎猎翻卷。

  “嗤——”

  斗篷被揭下。

  火光照亮那张被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孔。

  下一瞬——

  整座南门轰然陷入死寂!

  寂静到极致!

  有士兵的兵器“哐当”掉在地上。

  有士兵眼珠直接瞪成铜铃。

  有人下意识倒退半步,喉咙发干。

  有人全身发冷,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赵烈更是猛地站直,瞳孔膨缩,眼神像刀一样刺开黑夜:

  ——那是一张他们太熟悉、太信任、太敬重的脸。

  那是曾经在燕门前,以血肉之躯扛住大疆十七路攻势、每日杀到双眼通红的那个人。

  那是所有士兵都愿意为之一死的人。

  那是赵烈曾经以“兄长”、“主帅”、“大尧北境最值得尊敬的将军”来尊称的男人。

  沈——铁——崖。

  萧宁抓着斗篷,指尖轻轻一松,斗篷飘落在地,于火光下卷起一小团烟尘。

  他俯视着跪坐在地上、满身狼狈、口角挂着血丝的沈铁崖。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果然是你——”

  “沈主帅。”

  ——轰!!

  此话如雷贯耳!

  无数士兵目眦欲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沈主帅?!”

  “怎么可能?!沈主帅怎么会——”

  “他……明明在燕门以命护城,以命护百姓,为什么……”

  “他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数人近乎声嘶力竭,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半步。

  因为真相太过骇人。

  沈铁崖。

  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是战死沙场的英雄。

  竟然出现在这里?

  竟然伪装成大疆密探?

  竟然深夜潜入平阳?

  连赵烈,都在这一刻脸色惨白,像遭受了生平最沉重的打击。

  他的嘴唇在抖。

  声音干涩、嘶哑、几乎断裂:

  “沈……沈主帅……你……你怎么……”

  萧宁却一语压下所有人的混乱:

  “沈铁崖,你终于不必再假装了。”

  火光下,沈铁崖缓缓抬起头。

  那不是往日的英武,不是昔日的坚定,不是他们记忆中那个用命守着北疆关隘的铁血将军。

  那是一种……像枷锁被打碎的痛快。

  一种阴郁多年终于吐出胸中浊气的怨恨。

  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陌生。

  沈铁崖眼底闪过一瞬刻骨的扭曲。

  他吐出一口血,喉咙沙哑而低沉: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隐藏了这么久,我准备了这么久,最终会被你识破。”

  萧宁的眸光沉沉,黑如深潭。

  在万千震撼、难以置信、恐惧、混乱的目光中,他再次开口:

  “现在——”

  “真相,终于可以揭开了。”

  火光跳动,风声猎猎。

  沈铁崖跪在夜色之中。

  萧宁立在火光之前。

  火光从后照亮萧宁,让他像一柄刚从天炉中拔出的神兵——锋芒炽烈,却冷得让人心颤。

  沈铁崖胸口剧烈起伏,伤口中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下颌。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阴影与不解交织。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意与困惑:

  “萧……宁……”

  “你……究竟是……如何想到我的……?”

  他紧咬着牙,一字一字挤出:

  “我明明……一直没有露出破绽。”

  “我所有举动、所有言行、所有伤势,都和真正的伤兵毫无差别……”

  “连大汗都说,我这层伪装天衣无缝……”

  他猛地抬头,眼中带着疯狂与不甘:

  “你凭什么——怀疑到我身上?!”

  “凭什么?!!”

  他的吼声回荡在平阳城夜色之中,震得砖缝上积雪纷纷落下。

  城墙上无数大尧军士脸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他们曾以为一生都不可能怀疑的人,此刻竟跪在城中,被陛下逼出真身——

  但更让人无法承受的,是萧宁这一刻的神情。

  ——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早知如此。

  萧宁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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