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予坐在酒店楼下的车里,静静望着手机上的信息。

  他说的是预言,是会实现的预言。

  元瑾之却是在赌气,在说狠话威胁他。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有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莽劲儿了。

  可是她的冲动,需要他为她兜底,为她兜底,自然要反噬他自身。

  顾近舟亦是。

  最后他为他的爱情兜了底,甚至连累了师父独孤城。

  沈天予发动车子,回到酒店,本该退房回山上,经过浴室时,他腿一抬,进了浴室。

  依着他的性子,宁愿不洗,也不会用这种人人都用的浴室。

  哪怕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他心里仍不舒服。

  可是昨天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没洗澡,今天再不洗,再洁净的人也污浊了。

  沈天予打电话要了酒精,把浴室门把手、花洒、浴室地面,凡是皮肤能接触到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这才开始冲澡。

  洗完澡,他没擦,等身上水珠自然晾干了,他穿上自己的衣服。

  和衣躺到床上。

  他轻阖双眸。

  凌晨五点钟,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

  是元瑾之发来的:我和丹丹到金陵了,怕你跑了,我们连夜坐高铁来的。你住哪家酒店?

  沈天予算到她会来,但没算到她来得这么早。

  这女人变化多端,远超出他的预测。

  沈天予回:去陪你爸。

  元瑾之道:他身体不好,我不打扰他休息了,等天亮后,我再去找他。你快告诉我你住的酒店,否则我现在就跳秦淮河!

  沈天予发信息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元瑾之很有自知之明,回:像个怨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因为你不要我了。

  沈天予盯着最后五个字,俊秀的眸子有些许黯然。

  他轻轻回:别任性。

  元瑾之笑笑地看着那三个字,慢慢地,眼睛里有了泪水的浮光。

  怎么有这样的男人?

  轻轻发三个字,她都能感觉到他宠溺的语气。

  元瑾之把电话拨过来。

  沈天予接听。

  元瑾之低声道:“天予哥,就让我见你一面吧,就见一面好吗?我什么都不做,只说说话。”

  沈天予心软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对她渐渐硬不起来。

  许久之后,他发出自己的地址。

  发完之后,又后悔,不能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

  放下手机,他抬腿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因为合衣而睡,身上衣服起了褶,他不会用熨斗,掌心在衣服上轻抚,用内力抚平褶皱。

  明知元瑾之不会很快就到,可他还是早早下楼,立在酒店门外等她。

  此时外面晨色熹微,他一身白衣修长高挑地立在那里,超然世外的气质,玉白的肤色,异常俊美的一张脸着实引人注目,不时有早起的人路过,朝他投去注目礼。

  沈天予面色淡然,目光看向远方。

  二十分钟后,一辆奥迪私家车驶过来。

  是元瑾之父亲元赫的私人轿车。

  还未等车停稳,元瑾之就推开车门,拄着拐杖,朝沈天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身后跟着摇摇摆摆的食猿雕。

  沈天予迈开长腿,朝她走过去。

  元瑾之扔掉拐杖,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用力搂住他的腰,头埋到他肩上,她声音哽咽,“天予哥,真的是你吗?天予哥。”

  沈天予道:“傻。”

  元瑾之眼泪涌出来。

  以前她不理解为什么女人那么爱哭?

  因为她以前极少哭,她以前甚至连情绪波动都不多。

  现在终于理解了。

  女人的确是水做的,高兴了要哭,难过了要哭,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激动得哭,委屈得哭,心酸地哭。

  她抬手轻轻捶他胸膛一下。

  那一下有怨有气,怨和气都是因为喜欢打底。

  有多喜欢,就有多怨。

  沈天予道:“我看看你脚踝的伤。”

  元瑾之仍然搂着他的腰,“去你房间看吧。”

  “不方便,去你车上看。”

  元瑾之固执地说:“就去你房间看。”

  她弯腰捡起拐杖,拄着朝酒店大门走去。

  食猿雕摇摇晃晃地跟上她。

  走出去几步,见沈天予站在原地不动,食猿雕又折回来,用嘴叼着他的裤腿,硬往酒店里拽。

  沈天予啼笑皆非,这小家伙,被元瑾之养了没几天,居然叛变了。

  他大步走到元瑾之面前,问:“还很疼?”

  元瑾之重重应了一声,“当然疼,你要抱我吗?”

  沈天予沉默半秒,道:“可以背。”

  怕他反悔,元瑾之迅速扔掉拐杖,往他背上扒。

  沈天予倾身,让她爬上来。

  她双手扒住他的双肩,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嘴唇亲了他的脖颈一下,娇憨的语气说:“天予哥,你好香!”

  沈天予只觉得那段脖颈仿佛失去了知觉。

  她的脸热烘烘地烘着他的脖颈,像个小暖炉。

  他想,这丫头怎么这么缠人?

  他抬起手去托她的腿。

  她身子突然扭动一下。

  沈天予本来托她腿的手,不小心滑到了她的臀上。

  那处触感和轮廓都和大腿截然不同,它有着女性独有的婀娜和柔软,沈天予心中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堪比上次被她捉着摸她的心口。

  慢半拍,他把手迅速往下挪,挪到她的大腿上。

  元瑾之笑出声,脆声说:“天予哥,你好像很怕我?”

  沈天予低沉声线道:“别闹。”

  “是你在闹,我们像从前那样好好地谈恋爱不行吗?非得说连骏哥是我的正缘。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她贴着他的耳朵用一种独有的清甜语气说话。

  那呵出来的热气烘着他的耳翼,又暖又香。

  沈天予玉白修长的耳翼便微微泛了红,像羊脂白玉上沁了点绯色。

  元瑾之俏皮一笑,伸手去把玩他的耳朵。

  玩就玩吧,她偏要说出来,“天予哥,你耳朵怎么红了?难道你害羞了?”

  沈天予暗道,这丫头怎么这么闹人?

  刚才还哭哭啼啼,这会儿又笑又闹。

  人世间的女孩子难道都这样吗?像六月的天气一样,变化无常。

  他背着她阔步走进酒店大堂。

  食猿雕在后面用爪子拖着拐杖,一脸幽怨地望着前面两个大人。

  它走路本就摇摇摆摆,走相十分滑稽,如今还要负重前行,偏偏沈天予还走那么快,也不知等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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