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家入硝子的精神世界。

  这里没有战场,只有一片平静无波的湖面。

  湖中心,漂浮着一座小小的亭子。

  那个与她容貌相似,身着白色羽织的女子,正安静地坐在亭中,为自己斟茶。

  “你来了,硝子。”女子开口,声音温柔而空灵。

  家入硝子走到亭中,在她对面坐下。

  “你就是......肉雫唼?”

  ——【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巨大的、魔鬼鱼的形态,反而......更像一个......神明?】

  “我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体。”肉雫唼为她倒上一杯茶,茶水清澈,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你想获得更强的力量,对吗?”

  “是的。”家入硝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想再无力地看着同伴受伤,我需要力量去保护他们。”

  “保护?”肉雫唼笑了,那笑容很美,却带着一丝悲悯。

  “你的反转术式,可以治愈肉体的创伤。但是,人心呢?绝望呢?死亡呢?这些东西,你能治愈吗?”

  肉雫唼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眼前的湖面,瞬间变幻出无数景象。

  有涩谷被宿傩夷为平地的废墟,有普通人在灾难中哀嚎的惨状,有咒术师在战斗中陨落的瞬间......

  “这个世界,充满了伤痛与死亡。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沧海一粟。你的力量,在这种洪流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肉雫唼的声音,带着直击灵魂的拷问。

  家入硝子看着那些画面,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是啊......我能救一个,救十个,但我救不了所有人。我的力量,真的有意义吗?】

  一股无力感,开始侵蚀她的内心。

  “看来,你还没有答案。”肉雫唼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就请离开吧。现在的你,还无法承载我的全部。”

  精神世界开始变得不稳定,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不!”家入硝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我承认!我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我无法治愈所有的伤痛,也无法阻止所有的死亡!”

  她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有力。

  “但是,正因为渺小,才更要拼尽全力!哪怕只能多救一个人,哪怕只能让一个人的痛苦减轻一分,我的力量,就有意义!”

  “我或许无法改变世界,但我可以守护我眼前的人!守护我的同伴!守护我爱的人!”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炽热。

  “我就是为此,才站在这里!肉雫唼,这就是我的觉悟!”

  肉雫唼看着她,眼中的悲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慰的、赞许的笑容。

  “很好。”

  “你的觉悟,我收到了。”

  她缓缓站起身,整个精神世界的光芒,都向她汇聚而来,随后,浑身涌现出血腥的杀意。

  “那么,就接受吧。接受我的一切,然后,去创造你的奇迹。”

  “想要救人,就要学会杀人!来吧,硝子。”

  “卍解——”

  ......

  外界,锻造室中。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身体同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们身上的灵压,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

  “要成功了?”五条悟紧张地看着他们。

  轰!

  一股狂野而霸道的灵压,从夏油杰身上冲天而起。

  他手中的鬼灯丸,形态开始发生剧变。

  轰——!

  那股狂野霸道的灵压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风暴,以夏油杰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锻造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五条悟下意识地展开了无下限,才堪堪抵消掉这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眯起眼睛,看向风暴的中心。

  夏油杰手中的三节棍薙刀早已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狰狞到极致的凶器。

  那是一把巨大的三刃战斧。

  厚重的长柄两端,是两片闪烁着寒光的巨大月刃,中间则是一柄更为沉重的巨斧。三片利刃由粗壮的锁链相连,通体漆黑,上面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恶龙浮雕。

  此刻,那龙雕的双目紧闭,整个斧身显得古朴而死寂。

  但缠绕在斧刃之上的黑色咒力火焰,却熊熊燃烧,将周围的空间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卍解——龙纹鬼灯丸!”

  夏油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初次掌握这股力量的兴奋,他单手将那柄比他人还要巨大的战斧扛在肩上,动作写意又狂放。

  “喂喂,杰,你这卍解是不是有点太帅了?”五条悟吹了声口哨,语气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另一股截然不同的灵压,悄然弥漫开来。

  如果说夏油杰的灵压是焚尽一切的烈火,那家入硝子的灵压,就是冰冷刺骨的深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一股浓郁的、仿佛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锻造室。

  只见以家入硝子为中心,一滩滩粘稠的、深红色的液体从她脚下渗出,迅速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将她周围的地面化作一片猩红的沼泽。

  那液体翻腾着,冒着气泡,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手中的斩魄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血海之中。

  家入硝子静静地站在血泊中央,缓缓睁开了眼睛。

  “卍解......”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皆尽。”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看夏油杰那柄一看就破坏力惊人的巨斧,又看看家入硝子脚下那片诡异的血海,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硝子。”五条悟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你跟我说实话,你这真是治愈系的卍解?不是什么把人融化成血水再拼回去的邪门歪道吧?”

  家入硝子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血泊中的脸,神情复杂。

  “原来......”她轻声呢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刚刚领悟的真理。

  “这就是救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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