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殷琇语朝着声源处看去,身旁的缪离挡住了岸边的视野。

  她便看向水面。

  不远处的水面中心,荡起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过了一会儿,水面被推开,一个湿淋淋的小男孩在水上起起伏伏,嘴里慌乱地喊着:

  “救......救命,啊啊啊,救......救我。”

  他不会凫水,能偶尔地浮起来还是身体那一圈赘肉起的效果,但要是继续下去,这种半浮半沉的状态也会被打破。

  “他落水了。”

  殷琇语骤然站起,被裙摆盛着的野果哗啦啦落在地上。

  她也顾不上,起身就要朝着男孩落水的方向跑去。

  跑到靠近男孩最近位置的时候,他已经因为慌张胡乱拍着水面,将自己带离得离岸边越来越远。

  殷琇语尝试着够了够,实在够不到他的手,有次往前的程度多了些,还险些摔入水里。

  还好有缪离在,扶了她一把,才没有又栽进去个旱鸭子。

  “你没事吧?”

  缪离拉着她,关心问着。

  殷琇语终于想起还有另一个人在,拽住他的衣袖,语速极快问道:

  “缪公子,你会凫水吗?他快没力气了,肯定撑不了多久的。要是沉下去,就危险了。”

  “我不会。”

  缪离回答道,殷琇语眼中的焦急瞬间变得更加沉重。

  她咬着唇,目光在周围的环境紧急搜寻着,试图找出一些能够提供些帮助的工具。

  “救、救......”

  还没看多久,水面上挣扎的人的求救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殷琇语焦急不已,又踩着水面再一次试探性地去够他,嘴里喊道:

  “李石头,你手递过来,往我这边来。”

  李石头跟着她的话照做,可两人隔的距离太远,她不仅没能拉住他的手,自己还再一次险些掉进水里。

  缪离按着她的肩膀,阻止了她再一次无意义的施救。

  两人目光相接时,他黑色的眼眸颜色变得浓郁,里面像是变成了深渊下的海域。

  只看一眼,就只能听得进去眼睛主人的声音。

  “殷姑娘,何必呢,何必要因为一个厌恶你的人的孩子,将你也栽进去呢?”

  “你看,这里是山里,没有旁人,我们救不了他也没关系,不会有人发现的,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就这样吧,我们下山,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死了,李大夫妻肯定会很伤心,他们会变成自己口中的灾星,再也没有底气骂你指责你。”

  殷琇语脚步被定在原地。

  “救我、救救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本来快要力竭沉下的李石头忽然爆发出力气,手在水面上拍打几下,又半浮在了水面,呼救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响亮清晰。

  缪离神情未变,语气又添了几分恶意的蛊惑:

  “你听,他现在叫的每一声,等会儿就会变成李大夫妻懊悔的哭声,他们曾经谩骂你,以后就会怎样谴责自己。”

  “听他痛苦吧,让他们都体会你的痛苦吧。”

  殷琇语思绪跟着他运转,尝试着用他的思维方式“感受”复仇的痛快。

  “救、咳咳、救......命。”

  是李大夫妻痛苦的哭嚎声,是他们懊悔的自我谴责,是......快要沉下水底变得冰凉的一条人命!

  殷琇语眼皮微动,瞬间从被蛊惑的处境中挣脱出来。

  救人的焦急感将她的思绪包围,让她察觉不到缪离身上不对的地方。

  她眼睛在身后茂密的树林里张望,紧急之下,生出急智。

  没有现成的树枝,那自己可以找生得低矮些的树木掰下来树枝。

  时间紧迫,殷琇语什么也顾不上,就近找了棵树,双手紧握树枝,往下掰折。

  生长着的植物生命力都极旺盛,就算用镰刀斧头都没有那么容易。

  可殷琇语凭着心里的一股倔劲,还是硬生生掰下来一根快要自己手臂一半粗的树枝。

  她顾不上手心的火辣辣感觉,冷静地将上面的侧枝迅速折断,再回到岸边,将树枝另一端递到李石头附近,焦急大喊道:

  “李石头,你拉着树枝,我拉你上来。”

  殷琇语看出了他拍打水面时变弱的力气,连忙又开口道:

  “别放弃,我会救你的。”

  力气快要消耗完的李石头有了活的希望,努力朝着树枝的方向靠近。

  这次的办法很有效,树枝足够长,也并不脆弱易断。

  李石头握上树枝的瞬间,有了支撑,力量也重新回来,用力拽着树枝往岸边游。

  他年纪不大,不过身体养得极好,一身扎实的肉,殷琇语拽着他,只要松懈一点点,就会被拉着往水里去。

  殷琇语身上承担起自己和他的性命,不敢放松一点,双脚用力地抵着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拉着人往岸边靠近。

  她头脑又热又胀,好像忘了身边还有个人可以给她提供些帮助。

  或许,不是忘了,再一次经历了被蛊惑的境地后,殷琇语心里潜意识就觉得他并不会如自己愿来帮忙。

  与其在他身上耽误时间,还不如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努力。

  缪离也确实没有帮她的想法。

  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再次挣脱蛊惑的人,为了救一个讨厌的人的孩子,脸上因疼痛露出的痛苦表情。

  殷琇语再一次失控了。

  缪离心里有些郁结,定在原地,目光跟随着殷琇语。

  直到李石头被救上来,才走上前,指尖冒出一点魔气,朝着殷琇语和李石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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