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 amO]

  [我爱你]

  虞真以为他会说“喜欢你”,但这句虽用了别的语言说的告白,对陆司焰来说,应该也不太容易说出口。

  她歪了歪头,看着他:“你不害怕我听不懂吗?”

  陆司焰垂眸:“你不是已经听懂了吗?”

  他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手上一用力,便直接抱着小人鱼站了起来。

  回到别墅,他把小人鱼放在了床边。

  “你应该也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刚要走,却感到衣角被人抓住了。

  陆司焰回头看着她。

  “你还难过吗?”

  小人鱼仰着头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流转,似乎在判断着他的情绪。

  “你觉得我会难过?”陆司焰反问。

  “是人都会难过,就好像我偶尔也会难过,虽然次数不太多。”虞真回答。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陆司焰的状态。

  他这个人,极少像今晚一样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陆司焰却好像会错了意,他在小人鱼身边坐下来,思考了一瞬,这才开口:“你想知道我和埃德蒙究竟谈了什么?好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是想要问我……母亲的事?”

  这些事情虽然虞真确实好奇,甚至说只要她愿意,其实完全可以让系统调取监控知道一切。

  但她却并不想在陆司焰还没有同意之前擅自得知他的痛苦。

  “如果你想说当然可以,但若是你不想说,我便不想知道,”出乎陆司焰意料,他听见小人鱼继续说:“我只是觉得你今晚很不开心,想要知道你离开之前有没有开心一点。”

  “陆司焰,你太喜欢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了,这样其实很累。”

  虞真解释道:“你要是不开心,也会影响我的心情,要知道人一不开心很容易就变老的。”

  “你想听吗?”

  一阵沉默后,陆司焰突然开口。

  “你想说吗?”虞真却这样回应。

  陆司焰轻笑一声,突然觉得……那些让他如同困兽一般的事情,好像突然变轻了许多。

  他以为的,难以说出口的过往,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事情也简单,不过就是一个现实故事而已……”

  陆司焰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缓缓响起。

  正如他所说,事情其实很简单。

  陆司焰的亲生父亲因帝国军队的围剿而死,但他的母亲却一眼看上了埃德蒙的父亲,当时还是中将的图蒙。

  但一个在燎云星生活的女人,即便有着惊人的美貌,但她前罪犯妻子的身份,还带着一个五岁的拖油瓶,对于一个正规军出身的军人来说,绝对不是良选。

  何况在暂时剿灭了星盗之后,军队也即将撤离燎云星,回到主星。

  为了抓住这个自己看中的,能够跨越阶级,脱离下等星的男人,陆司焰的母亲不惜花费重金买通了帝国军队的内部人员,随后利用药物和他春风一度。

  若是别的男人,在自己被如此算计之下只会不把这个女人当一回事,甚至直接杀了都有可能,但埃德蒙的父亲却并不是这种人。

  他确实是一个称得上“正直善良”的好男人。

  因为自己与她的春风一度,又加上怜悯她的处境,硬着头皮决定带着她回到帝星。

  在得知她还有一个孩子时,甚至提出了想要带着她的孩子一同回到帝星接受教育的想法。

  但陆司焰的母亲却说了不。

  “她离开的时候紧紧的抱着我,说舍不得我,若不是被上面的人选中没有办法,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陆司焰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她说她对不起我,让我忘了她,也别想着去救她,因为我怎么能和帝国人相比?”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眼见着自己的母亲被带走,只能想到她是被掳走的,所以我便恨上了帝国。”

  “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陆司焰看着她,红眸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继续说:“她明明可以带走我,却为了高等星的生活直接抛弃了我……”

  “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但想到她的处境,我却又觉得她没有做错什么。”

  “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已,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追求,我没有理由责怪她。”

  日记本的记载,更加残酷。

  [我恨自己出生在这里,恨之前那个无恶不作的丈夫,他死了,却留下我和一个拖油瓶,不用想我都知道,等帝国军队一走,我只会成为他手下或者仇人的战利品,等待我的只会是地狱一般的生活,比红灯区的妓女还要不如]

  [我要活下去,我还要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那个名叫图蒙的中将,一眼看上去便是个好人,只有这种人才愿意为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负责]

  [……我一定要得到他,离开这里,即便是失败,我也不会后悔]

  [……]

  [他真好,竟然愿意带我去帝星,还问我要不要带上我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带上他,他本来就是不被我期待的孩子,只配留在这下等星,和他父亲一起永远埋葬在这里]

  [我会有新的孩子,继承我所有的爱]

  [……]

  日记本上的记载并不多,从她去了帝国后,便没有再写,但这些显然已经够了。

  合上这本日记,虞真情绪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难怪……埃德蒙看着他的眼神始终没有一点怨恨。

  只是这样的真相,对于陆司焰来说,未免有些残忍。

  “看完了吗?”陆司焰问她。

  虞真没有看完,但也不想再看了,直接把日记本放回他的手中:“我不想看了。”

  陆司焰点点头:“确实不怎么好看。”

  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什么变化,平静得过分了些。

  虞真心中却不怎么好受。

  她见陆司焰还想把日记本收好,忍不住一把拍开。

  “这种东西留着干什么?不如一把火烧干净!”

  日记本落到了地上,陆司焰的目光看着它:“……可是这是她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陆司焰收回目光,落到了虞真脸上:“我不能留着吗?”

  虞真眼眶一热,明明这只是一句平常的话,却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她心中对陆司焰那个不曾谋面的母亲徒生厌恶。

  她同样能理解陆司焰母亲的做法,但这种赤裸裸的真相,对于一个对母亲十分在意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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