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衣听得直发笑,伸手捂住他的嘴。

  “亏你还是堂堂摄政王,竟也信这些捕风捉影的话?朕是为了你,才在御膳房守了半个时辰,做了你最爱的桂花糕。”

  她顿了顿,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睛,故意添了句:“至于陆霄……顶多算是顺手给了他两块罢了。”

  萧云寒的睫毛猛地颤了颤,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柳枝。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叶蝉衣已经转身打开了食盒。

  白瓷盘里码着整齐的桂花糕,米白色的糕体上撒着金桂碎,热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在暮色里氤氲成一片暖雾。

  他忽然说不出话了,心头那点委屈和酸涩像是被这香气泡软了,慢慢化成了暖流。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责——他明明该信她的,却总像个没见识的孩童,患得患失,连这点分寸都守不住。

  叶蝉衣见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便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微凉,指节有些僵硬,她轻轻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柔声道:“阿寒,我与陆霄确实认识得早,从前也有过些纠葛。”

  萧云寒的手指猛地收紧了。

  “但那些都过去了。”她仰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慢慢沉淀成温柔,“今日我已与他说清,往后他是岳戎霄王,我是大璃帝君,仅此而已。”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画着圈。

  “何况,我现在心里装着的人是谁,你还不清楚么?”

  萧云寒猛地抬眼,撞进她含笑的眸子里。

  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清晰又笃定,像暗夜里唯一的灯。

  他喉咙发紧,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叶蝉衣忽然蹙了蹙眉,下意识地侧过身,捂住了嘴。

  “怎么了?”他瞬间慌了神,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里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方才在御膳房累着了?我这就传太医……”

  “无碍。”

  叶蝉衣摆了摆手,缓过那阵突如其来的反胃感,抬头看他紧张得发红的眼眶,忍不住笑了,“许是太久没下厨,闻了太多油烟味,有点犯恶心。”

  萧云寒却不肯信,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又觉得不妥,手悬在半空,急得团团转。

  “不行,还是得让太医看看。你等着,我这就去……”

  “傻样。”

  叶蝉衣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回身边。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带着点温热的痒意,“你忘了?我的医术,可不比太医院里任何一位差。”

  她仰头望着他,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叶蝉衣望着萧云寒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紧张,心头那点因孕吐而起的不适早已被暖意取代。

  她缓缓收回抵在他胸口的手,指尖带着几分珍视,轻轻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那处肌肤温热柔软,隔着薄薄的寝衣,仿佛能感受到内里悄然萌发的生命力——那是她与他的骨肉,是跨越了权谋纷争、藏在心底最柔软的期盼。

  她的指尖在腹间轻轻摩挲着,唇角弯起一抹温柔得近乎缱绻的笑意,抬眼时,眸中盛着细碎的光,像揉进了漫天星辰。

  “阿寒……”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你要做父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内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萧云寒脸上的焦急与慌乱像是被骤然按下了暂停键,他怔怔地看着叶蝉衣覆在小腹上的手,又猛地抬眼望向她的脸,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算计、七分温柔的桃花眼,此刻竟盛满了全然的茫然,像是没听清这石破天惊的话语。

  他的唇瓣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唯有喉结在脖颈间急促地滚动着,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愣神不过转瞬的功夫。

  下一刻,他眼底的茫然如同冰雪消融,猛地炸开一片滚烫的光亮。

  他那俊美得足以让天下女子倾心的面容,此刻褪去了所有摄政王的威严、权谋家的深沉,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喜悦,像是被春风拂过的万亩花海,瞬间绽放得淋漓尽致。

  “你……你说什么?”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尾音甚至微微发飘,像是踩在云端般不真切。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急切地想要从她眼中找到确认的答案。

  叶蝉衣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眼,指尖依旧停留在腹间,轻轻点了点。

  “我说,你要做父王了。”

  “父王……父王?”

  萧云寒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味其中最甘甜的滋味。猛地,他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巨大的喜悦如同山洪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镇定。

  他一把抓住叶蝉衣的手腕,力道却轻得怕碰碎了她,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真的?阿蝉,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童般的雀跃与不敢置信,“我要做父王了?我……我要做父王了!”

  他像是怕这幸福会像泡沫般消失,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里的狂喜几乎要冲破殿宇的屋顶。

  他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沉稳,竟像个得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猛地将叶蝉衣打横抱起,原地转了个圈。

  玄色的朝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将桌上食盒里飘出的桂花甜香卷得满殿都是。

  “慢点!”

  叶蝉衣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肩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疯狂地跳动着,像擂鼓一般,充满了鲜活的喜悦。

  萧云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他低头望着她,眼底的光芒亮得惊人,连眼尾都泛起了淡淡的绯红,那是极致的喜悦催生出的色泽。

  他想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叶蝉衣看着他这副语无伦次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不止呢。”

  萧云寒猛地抬头,眼里的疑惑像小鹿般撞了撞。

  “不止……不止什么?”

  “太医诊脉时说了……”叶蝉衣凑近他,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是两个。”

  萧云寒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滞。

  “而且啊……”叶蝉衣看着他瞬间凝固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将那句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甜蜜,“是龙凤胎呢。”

  “龙凤胎……”

  萧云寒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美妙的词汇。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叶蝉衣的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神圣。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了内里的小生命,只能悬在半空,眼底的狂喜与珍视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一儿一女……”

  他喃喃自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叶蝉衣,眼眶已然泛红,却笑得像个傻子,“阿蝉,我们有儿子,还有女儿了?像你一样好看的女儿,像我一样……不,比我更好的儿子?”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伸手将叶蝉衣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却轻柔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他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吸着那股熟悉的清香,鼻尖蹭过她的发丝,带着滚烫的湿意。

  “我要做父王了……还要做一对龙凤胎的父王……”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充满了化不开的幸福,“阿蝉,谢谢你。”

  叶蝉衣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压抑不住的哽咽,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撒娇的孩子。

  殿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窗棂,透过雕花的木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柔得如同他们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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