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在街头长大,做黑客的活,搞非法设备改造,二十来年,也有过被人提枪追杀的经历。

  要么是马卡欧劳烦维托先生解救。

  要么是安洁丽卡帮他摆平小麻烦。

  要么是血清安排漫游者联盟出面。

  但这一次呢?

  吉诺提起数据线,金属端口在耳根后摩擦了好几次都没有对准。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手指在颤抖。

  “嘿,看我,看着我,吉诺。”

  约翰眼神很平静。

  他坐在乱飞的子弹雨里,瞳孔里映射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却一脸笃定地说道。

  “我会把你带出去的,我保证,你现在尽量放轻松,做自己擅长的事,要是手脚没力气就坐着等我,没事,想想上回,是谁把你从食尸鬼的池子里捞回来的?”

  约翰非常冷静。

  这场景在他短暂的佣兵生涯中排不上号。

  吉诺苦笑了一下,倒是振作了一点。

  “这回我可没睡着。”

  【用户协议/User权限登陆】

  吉诺插上数据线,以半深浅的状态接进赛博空间,顶替剑麻绳的黑客位置,开始跟源方程式的网络安全部周旋。

  漫游者联盟的每一个成员都很有天赋。

  锡纸,吉诺,棒球棍,剑麻绳……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并且随身携带着血清帮忙设置的魔偶,通过傍身程序,能够快速释放出来保命。

  吉诺闯进赛博空间,发现她和约翰被一道数据屏障隔离在内。

  它像是某种超级防火墙,而且是动态的,无法捕捉和锁定,就像是一个玻璃罩子将两个人扣在里面。

  吉诺亲眼见到了约翰口中的黑光。

  如果从技术角度去看,眼前这部分应该是它的一部分,可以反推出黑光的本质,其实是按某种特定逻辑编纂出来的超级程序。

  那就更奇怪了……

  约翰没有安装过网络接入仓。

  数据存储在哪儿?

  释放的媒介和载体是什么?

  【检测到骇入,义体重启,义眼故障,控制系统过热……驳回,骇入取消,检测到骇入……】

  一连串的红色警告把吉诺拉回现实。

  赛博空间里的数据都是具象化的。

  如果用实际画面去描述,源方程式的局域网里危机四伏,报废魔偶把信息通路堵得一塌糊涂。

  黑光撑不了太久。

  或者说约翰的身体没法一边支撑黑光,一边顾及现实。

  吉诺想接管防御,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只能切回现实,在枪林弹雨里对着约翰大吼。

  “草,我接不进你的系统!”

  吉诺不断在固件上滑动。

  激活的魔偶引发了连锁反应,就好像一个个拉开保险栓的手雷,随时都要在怀里爆炸。

  她耳根的网络接入仓在不断闪烁。

  【检测到用户权限申请/默认】

  约翰看见提示信息,默许了她的授权。

  【用户授权评估,沙箱模式取值,数据无效,重试,二次剥离,访问中止……】

  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他眼前闪过。

  各种红色、黄色的警告弹窗跳出来,又不断消失。

  约翰视野里终于变得干净,身体各个义体也都恢复正常,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在不断跳动的黑客术语背后,是吉诺在赛博空间里帮挡住了网络安全部的攻击。

  她还真做到了,至少暂时做到了。

  “我们撑不了太久!”

  吉诺是带着枪伤在工作的。

  她头发粘在额头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但在约翰眼里:

  吉诺声音突然变得缓慢,尾音被拉长,开始走调。

  “想想办……法……”

  几乎是瞬间。

  约翰的视野里覆上了一层滤镜。

  世界被暂停了。

  空中翻飞的子弹,擦碰出的钴蓝火焰,还有飘荡在空中的杂物,墙边尚未落下的白色大褂……

  一切事物的速度都被降到了极限。

  嗡——

  约翰耳膜传来刺痛,双眼发酸,头皮到脊椎一阵酥麻。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这是周围有高级斯安威斯坦启动,义眼动态聚焦过快,导致身体各项触觉出现了异常。

  自从在白银港口移植过【斯安威斯坦T17】以后,约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剧痛了。

  敌人的脊椎等级很高。

  至少在降速比例上很高。

  实验级的产品。

  约翰心里迅速做出判断,瞳孔急速聚缩起来,脑袋移动时残留的光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金色波浪。

  他立刻附身冲向吉诺。

  “凝滞”的世界里,一切都缓慢而清晰。

  吉诺缓缓转过头,甩落的汗水在空中脱离发梢。

  她的身侧突然出现一张脸。

  紧随其后是一把黑色的战术匕首。

  它擦过吉诺的颈动脉,被切开的皮肤在空中绽出一道血线,飞溅的血珠落在了旁边的地板上。

  离致命伤只差了一厘米。

  约翰在近乎“暂停”的空间里跟上了节奏。

  他粗暴地按下吉诺,避开致命一击,同时翻转身体,用坚硬的合金关节狠狠砸向了袭击者。

  砰。

  很硬。

  约翰感觉自己打在了一堵贴着肉皮的金属墙壁上。

  袭击者被逼退到墙角,并没有受伤。

  当啷。

  一把厚重的匕首落在地板上。

  凝滞的世界在这碰撞声中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停止射击。(俄语)】

  【攻坚准备。(俄语)】

  狭窄的手术室外传来呼喊声。

  走廊上响起了更多的脚步,听架势,安保部门已经包围了这里。

  “草……嘶……”

  吉诺有些发懵地从地板上爬起来。

  她感觉脖子上传来一丝痒痛,汗毛竖起,冷汗直流,伸手摸到了一片淡淡的血痕。

  吉诺立刻蜷缩起来,抱着终端远离约翰。

  她没有去看袭击者的具体位置,只想尽快回到赛博空间——没有足量进攻插件的黑客,在装载着斯安威斯坦的高级杀手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随着吉诺撤出,开火频率降低。

  约翰也终于看见了袭击者的样子,弥赛亚义眼聚缩,扫出了对方的身份信息。

  【姓名:沃文·萨克(铁蝎)】

  【势力:雇佣兵[盖亚细胞]】

  【扫描:飞刀助发器,副心脏,斯安威斯坦T细胞实验型等。】

  【档案:盖亚细胞安保部主管,身兼多项恐怖袭击罪名,中情局内部档案显示,沃文·萨克涉嫌谋杀多家公司管理人员,在欧洲有包括非法走私,多重谋杀在内的十五项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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