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番,热兰遮城。

  和兰(荷兰)驻东番总督康纳利斯正为货物短缺而发愁。

  岛上货物本就稀缺,断绝通商之后货物更加紧俏,物价飞涨。

  生活成本增加也就算了。

  要知道所属的东印度公司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组织。

  现在大明禁止商人与他们通商。

  没有货物的流通就无法通过差价赚取利润。

  这是和兰东印度公司所不能容忍的。

  为了恢复通商,他只能派何斌前去与大明交涉。

  按照计划,何斌早在五天前回来。

  可是一直不见何斌的人影。

  难道...

  何斌趁机逃了?亦或者...背叛了他?

  就在康纳利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士兵从门外走了进来:“总督先生,城中有突发情况。”

  康纳利斯站起身问:“什么突发情况”

  士兵回答:“不少大明的商人正在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往外搬,说是要转移到船上,准备搬回大明避难。”

  “避难?避什么难?”

  “他们说明廷之所以禁止贸易,是为了攻打东番做准备。”

  康纳利斯本不想相信这个言论,毕竟他们已经在东番待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明廷一直没对他们动手。

  但转念一想。

  明廷之前遭遇内乱,无暇自顾。

  现在明军先后平息了辽东叛乱和“勤王”之乱,

  已经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再加上商人们的表现,康纳利斯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为了防止遭到突袭,康纳利斯下令备战。

  首先是增加巡逻船预警。

  其次把那些会说中原话的百姓圈禁在城中,防止他们通敌。

  最后将田中尚未成熟的粮食全部焚毁,以免落入明军之手。

  做完这些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派人与吴三桂取得联络。

  打算在遭到明军攻击的时候,让他支援自己。

  吴三桂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从当地百姓手里抢夺粮食。

  他们无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抢。

  东番不但有大量从福建,浙江以及两广迁徙过去的大明百姓,还有很多土著。

  其中人数最多的是一个叫大肚番的“国家”。

  说是国家,其实是一个生活方式比较原始的部落。

  这个部落的首领叫甘仔辖·阿拉米,下辖四十多个村子。

  他们拿着自制的武器甲胄,和吴三桂打的不可开交。

  换做数月之前,吴三桂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击溃。

  毕竟那是他刚来东番。

  与尚可喜,李成栋麾下的兵马加起来有近两千之众。

  结果许多士兵水土不服,很快患病身亡。

  活下来的士兵也好不到哪去。

  东番太荒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的忠心也很快荒凉。

  无论他们怎么画饼都无济于事。

  不断有人逃跑。

  或给和兰人卖命,或给当地的地主种地,还有一些人加入船队成为了船员。

  而现在...

  他们麾下士兵只有区区数百人。

  “尚可喜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搬完粮食吗?”吴三桂朝着身后大喊:“告诉他快点,箭矢已经用完了。咱们虽有甲胄在身,但这帮野人数量太多,咱们根本杀不完!”

  不多时,传来尚可喜已经把村中粮食全部运走的消息。

  吴三桂大手一挥:“撤!”

  数百人仓皇逃窜,离开的大肚王国的势力范围。

  在返程的路上,吴三桂停下脚步。

  尚可喜和李成栋见状也停下脚步,同时问道:“怎么了?”

  吴三桂叹息一声,仰望天空缓缓说道:“明军来了。”

  李成栋双膝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你...你说什么?明军来了?”

  尚可喜也感觉头有点晕,他捂着脑袋问:“吴兄,你没开玩笑吧?”

  吴三桂收回目光:“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尚可喜还是有些不信,追问道:“消息从何而来?”

  吴三桂回答:“是从红毛番告诉我的消息,他们说明军即将进攻东番,届时可能需要咱们支援。”

  尚可喜和李成栋同时瞪大眼睛:“支援?咱们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岂会支援他们?”

  吴三桂摆手摇头:“不,我觉得越是自身难保,越应该支援他们。”

  “为何?”

  吴三桂解释起来:“此乃唇亡齿寒的关系,和兰人一旦失败逃走,接下来咱们就会成为明军的目标,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帮和兰人打赢这场仗!”

  尚可喜和李成栋都不说话。

  吴三桂知道他们惧怕明军,惧怕死亡。

  可害怕没有任何作用。

  为了提升士气,笼络人心。

  吴三桂开始给他们两个画饼。

  在回到驻地后,吴三桂做了两手准备。

  他让李成栋去向和兰人索要粮食等物资,准备共同对付明军。

  让尚可喜备好战船,一旦兵败立刻乘船逃走。

  ......

  六月十五。

  海面狂风大作,倾盆的暴雨从天而降。

  郑成功站在船舱里,倒背双手表情凝重。

  这场暴风雨从六月初七持续到六月十五。

  整整八天时间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明天就是大潮的日子,如果错过明天就要向后推迟半个月。

  一番思量之后,郑成功说道:“诸位,错过明天就要再等半个月。俗话说兵贵神速,如果推迟半月,必然会引起和兰人的警觉并提前做好准备。”

  副将洪旭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即刻出海,博风斗浪杀向东番。”

  在场的将领们纷纷低下头。

  外面的风浪太大了,贸然出海恐怕会葬身风浪之中。

  他们不怕死,但死于风浪就太憋屈了。

  洪旭谨慎提醒:“大人,外面的风浪确实有些大...”

  不等他把话说完,郑成功直接走了出去。

  他站在风雨之中看向远方:“冰坚可渡,天意有在。天意若付我平定东番,今晚开驾后,自然风恬浪静矣。不然,官兵岂堪坐困断岛也?”

  等他重新走进船舱时,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

  郑成功毫不在意这些,他对着诸将说道:“即刻出海收复东番,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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