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飞扬无奈地摊了摊手:“老林一出,我的贱字招牌当然自动归位。”

  林异:“……”

  “不是……?你们……?”

  蒯鸿基扫了她一眼:“你说的这种情况,坏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一旦出现,就意味着缔法的布局全面失控。”

  “存在概率,但不会发生。”

  “好吧……那最好。”林异缩了缩脖子。

  蒯鸿基拉开窗帘,然后远离了一些。

  “毛子,八音盒给我。”

  毛飞扬赶紧收起青铜钥匙,然后将「阿蒙的八音盒」递给了蒯鸿基。

  蒯鸿基接过八音盒,将其捧在手心。

  林异好奇地凑了上去,问道:“这个「阿蒙的八音盒」,到底有什么超凡特性?”

  蒯鸿基看着这个八音盒,缓缓解释道:“它的特性是就是‘渗透’和‘定位’,你可以理解为它是一种图层与维度层面上的声呐,能够帮助使用者有效探索图层的深度,定位某些东西存在的痕迹。”

  “图层声呐?这么有意思!”林异惊讶道。

  蒯鸿基点了点头:“它的旋律能够不断地渗透时间和维度,一旦听到它声音的人回应它,使用者就会得到它的坐标,如果不回应,也有一定的办法获取对方的位置……”

  “我接下来就要使用它来渗透时间维度,寻找到缔法在「时间放逐」之中的位置。”

  “好,等等!嘶——”林异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深地抽了一口凉气,“等一下等一下,我从入校开始就时不时地听到一些像是从大海的深处传来呼唤声,难道、难道说,那些呼唤声里也有类似的陷阱?就在等我回应它们,然后获取坐标?”

  田不凡曾经说过,那是他的污染深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才会进入到了“波段”,污染深度不够的时候甚至没有资格“接收”那样的呼唤声。

  换句话讲,对方真的是从大海的深处传过来的,但是却是一种范围性的扩散和释放,就像「天使」从海洋深处释放出来的一道道波纹性质污染一样!

  好在他从来没有对此给予半点回应,不然的话岂不是就被未知的存在截取了他的坐标信息?!

  一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多次在暴露的边缘游走,他不禁汗流浃背,脊背发寒。

  蒯鸿基道:“有可能吧,总之,乱七八糟的呼唤声不要回应就是了。”

  “嗯……”林异重重地点了点头。

  尽管他在刚入校完全“懵懂”的时候有一些不该有的“探索(作死)欲”,但底线还是有的……或许这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保险措施。

  蒯鸿基道:“我要开始了,老林,注意感知……”

  “具体感知什么?”林异问道,“我是说……时间放逐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反馈?”

  “那是一种我也说不上来的感觉,但是当你感知到它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会告诉你——‘就是它’。”蒯鸿基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么不可思议?”林异心中虽然感到诧异,但见蒯鸿基也无法描述地更加详细,便也只好作罢。

  蒯鸿基将八音盒捧在手心,伴随着「阿蒙的八音盒」的运转,布满了凸点的音筒缓缓转动,拨动小簧片,补全的八音盒旋律就此响奏出来……

  「叮咚叮叮咚咚咚……」

  「咚叮咚……叮叮咚咚叮咚……」

  「叮叮咚咚……」

  随着「阿蒙的八音盒」的运转,原本已经存在的光栅效应就像是拨动的薄片各自颤抖了起来,整间卧室就像是用糖衣搭建起来的一样,充满了破碎感。

  蒯鸿基的身后开始浮动起一片黑灰色的雾气,雾气之中好似出现了群星与长夜,以及那密密麻麻的无数秘纹。

  这些秘纹化作如水一般的波纹,慢慢地涌入了八音盒中。

  「嗡嗡嗡……」

  「嗡嗡嗡……」

  随着黑灰色雾气的注入,整个空间的颤抖越来越强烈,卧室仿佛再也无法维持它的形相,忽然间在「嘭」地一声中像无数雪花片一样破碎了下来。

  「轰——!」

  雪花片破碎,卧室里的暖色调骤然间崩塌,床、书架、窗帘……一切的事物都变成了光栅状态,然后像是透析一般分裂出无穷无尽的光带,向着四面八方不断扩散。

  书桌上的相框扭曲破碎,椅子上的白色毛绒布偶熊被失去控制弹了起来。

  林异下意识就想去抓住那破碎的相框里分离出来的底片,还想反手接住那只布偶熊,可这种想法反完全是徒劳,他的意志体在这个时候跟看客似乎也没有多少区别。

  眼前卧室的这种扩散与崩裂的状态,像极了钟楼在图层里呈现出来的样子,但钟楼的那种崩裂方式是有限延伸的,完全无法与此刻这间卧室的无限扩张相提并论。

  「嗡嗡嗡……嗡嗡嗡……」

  蒯鸿基周围的空间不断地扩散,边界也不断地延伸,而那光栅则是与破碎的的雪花片不断交迭,使得整个图层开始疯狂迭代,紧接着,光栅与雪花片开始不断遵循着某种规律组合,形成了一种犹如由无数冰凌纵横交错组合而成的世界!

  “这……这是什么?!”林异感觉无数信息流正在涌入他的大脑,周围的一切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就仿佛蕴藏着无数的信息量。

  蒯鸿基吼道:“先不要急着观察,先感知图层的扩展!我们正在进入「时间放逐」的领域之中,换句话说,我们正在升维!!时间正在实体化牢笼!!在时间展开的过程中不要观察太久,不然会被维度吸收你的时间!”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世界不断地震荡着,像是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林异的眼前。

  世界、空间、图层、维度——它们自然是在发生的改变,随着时间维度的具象化,整个维度领域将成为一种超越认知的存在!

  当光栅的裂变、组合、迭代逐渐趋于稳定,林异发现原本的卧室已经消失不见,而他则是坠入了一个无限嵌套的发光框架结构内。

  这里充满着远超认知的几何结构,与他曾经感知到的那种混乱、恶心、恐怖的环境完全不同。

  在这里,每个框架里都是由流通的液态光带组成,光带内奔腾着磅礴的信息湍流,仿佛蕴藏着架构世界的底层逻辑编码。

  这些框架并非是静止,而是像呼吸的肺泡般规律的收缩与膨胀着,每一次的呼吸,框架内都会派生出一个全新超维立方框架——原来,图层世界的迭代并未停止,只是他所处的位置,短暂的被锚定了下来……

  随着锚定的完成,他的意志体变成了实质化的样子,但却浑身赤裸,像一个笼罩在光与影之中的初生人形。

  而当他出现的时候,超维立方框架内便出现了无数个他,每一个他都出现在一个框架内,仿佛无数面镜子折射着同一个他。

  诡异,瑰丽,又极致的壮阔。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无数的林异嘀咕着疑惑,声音在失去了时间意义超维立方体中回荡个不停。

  无数个林异,根本无法确分谁才是本体,又或者,都是本体。

  “老林……”蒯鸿基的声音,在林异的心中响起。

  “蒯蒯!”林异四下张望,“你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和毛子?!”

  在他的四面八方,都是由流动的液态光带组合而成的框架结构,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恐怖的……牢狱。

  蒯鸿基的声音继续响起:“图层的深处、维度的高处,是无法以物理态进入的……我也只能够用八音盒的力量把你的意志融入‘声波’里投放到无限的图层之中……”

  “我和毛子在其他的层面上给你提供帮助,同时帮你护持!!”

  “听着老林,闭上眼睛,先闭上眼睛!你将会看不到无数的时间轴景观,这里的因果链是可视化的,你不要随便乱来,不然任何一步走错,都会在时间悖论里创造出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怖!”

  “你在高维,任何蝴蝶效应都将对低维产生毁灭性的改变……一滴水,足以改变蚂蚁的世界!”

  林异越听越慌,赶紧闭上了眼睛:“那我到底要怎么办?”

  他有种穿越了《黑客帝国》的感觉,他就像是尼奥一样在虚拟世界战斗,而蒯鸿基和毛飞扬则是在飞船里帮他看护好数据变化的黑客。

  一闭上眼睛,整个空间瞬间变成了虚无般的感觉,他仿佛什么都感知不到了,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强烈的惊慌失措,恨不得马上睁开眼睛,可他还是坚信蒯鸿基的话,死死地闭着眼睛。

  “别慌别慌,刚才那些话只是最严重的后果,你要拨动时间的齿轮,至少也要具备‘拨动时间的齿轮’的能力,以你的体量,湮灭在这里都做不到那些……所以不需要那么投鼠忌器。”

  “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不要因为看到一些不存在的未来而乱来。”

  林异赶紧道:“你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你要做的就是感受。”蒯鸿基道,“以你和缔法之间的羁绊,你一定能够感知到她的位置……”

  “「时间放逐」就是把她丢到像你如今所在的这汇总时间实体化球笼里,只不过你我之间存在着纽带,可以随时离开,但就是她没有……”

  “所以!”林异恍然大悟,“我找到她,她就等于有了这根纽带!”

  一切都好理解了,就好比带着安全绳下降到幽闭的洞穴里一样,「缔法师」的绳子在被放逐的那一刻就断了,而他则是系着绳子去的

  可是,蒯鸿基所说的那个“羁绊”又是什么意思?!

  “没错!”蒯鸿基道,“快点感应吧,不要忘记疑似是过去的‘你’特地给你的忠告!等找到了,再睁开眼睛确认!”

  “会不会感知错误?!”林异心里没底。

  “相信你自己!”蒯鸿基道,“相信布局的那个‘你’!”

  “好、好吧!明白了!我明白了!”林异连连应道。

  蒯鸿基和毛飞扬马上不说话了,而林异也只能够隐约感觉到与两人之间的微妙牵绊。

  “「缔法师」……「缔法师」……”林异在心中不断地嘀咕着。

  渐渐地,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飘渺的呼唤……

  【林异啊林异……】

  【林异啊……林异……】

  一道悠远的呼唤声,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就这样缓缓飘荡了出来,透过时间实体化囚笼,钻入了林异的耳中。

  「呼唤声……?那是……」

  林异精神一振,赶紧顺着呼唤声在时光实体化囚笼中游荡了起来。

  他不断地在虚空之中穿梭,透过呼唤声的波动不断地靠近着声音的源头。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都留了一个心眼,不去回应这个呼唤声。

  尽管如此,他在时间实体化囚笼之中的移动依旧产生了些许细微的波动,而那呼唤声也出现了一些克制的急促感。

  「不像是‘缔法师’。」

  林异的心中咯噔一下。

  按照常理来说,保守一点,遇事不决就该先撤。

  但是,有两个原因不允许他采取最保守的撤退办法。

  首先,这样的机会有且仅有一次,尽管说,人生有很多次机会,这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可是,林异深刻的清楚,机会其实并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伪机会,真正的机会,在漫长的时光里或许只会出现在伪机会中的一两次。

  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布局计划了不知道多久,岂能一个临阵的念头而退缩逃避?

  其次,那个疑似是从未来通过「梦境边界」渗透过来的无面的“他”,在疯狂的预警中依旧让他要去一次,只是去了之后不要逗留,看一眼就马上逃。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抵达缔法师的时间放逐之地」,从时间线上来看就是「必须要经历的事情」,没有任何商量和寰转的余地。

  要么,压根就不要选择来解放缔法师,要么,就不要在中途作出其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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