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宴星眸子顿时睁大。

  伸手掏了下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一把将贺严拽了起来,拉着他就往旁边走。

  直到走廊拐角才停下脚步,张口就问:“贺儿,你疯了吗?”

  “我没疯。”

  贺严拨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无声浅叹,“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

  沈宴星更迷糊了,“不是,为什么呀?”

  “因为我亲眼看到了,蒋寒笙是除了我之外,也能为了羡羡豁出命的人。”

  贺严目光落在手术室门口,幽深难懂,“我相信羡羡就算是选择蒋寒笙,也会被他呵护一辈子的。”

  “那你怎么办?”

  沈宴星不明白,也不理解。

  这几个月,贺严是怎么过来的他都亲眼看着。

  所以是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时羡真的嫁给了蒋寒笙,贺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再说吧。”

  贺严沉默须臾,无声苦笑,“都这样了,就算我把人从蒋寒笙手里抢过来,她也会愧疚一辈子,带着愧疚活,羡羡不会幸福的。”

  “那你也太草率了啊!”

  沈宴星压低了声音轻吼,“如果蒋寒笙活下来,你想放手成全时羡,我无话可说,孟棋刚才已经把病危通知书给你了,可如果蒋寒笙没挺过去呢?”

  贺严沉默了。

  过了很久,才轻叹一声,“那我就陪羡羡一辈子,不结婚,不领证,就这么照顾她,照顾孩子。”

  “贺儿,你变了。”

  沈宴星薄唇微启,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话。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沈宴星自认对贺严还算了解。

  可此刻,他却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贺严从来都不是一个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人。

  这么多年,能让他把自己放在第二位的,也只有一个时羡罢了。

  但他现在竟要放弃时羡,把时羡拱手相让。

  简直匪夷所思。

  对上那双及其复杂的眸子,贺严轻扯唇角,抬手拍了拍沈宴星的肩膀,透着淡淡的苦涩。

  “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告诉我呢,许慕嘉这次找的帮凶到底是谁。”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宴星哎呀一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懊恼极了,“我跟你说了你都不一定相信,你知道吗,帮许慕嘉的人竟然是季维!”

  “季维?”

  “对啊,你不会把他忘了吧?就是从前季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个笑里藏刀的糟老头子啊。”

  当然不会忘。

  贺严眉头渐渐蹙起。

  当初季家破产之后,季斯齐来找过他。

  他也给了承诺,贺家和季家的恩怨到此为止,以后如果他们兄弟俩能够让季氏东山再起,自己也不会暗中作梗。

  那个时候,季斯齐什么都没说,后来把季氏的事情收尾之后,季斯齐兄弟俩就举家迁出了青州。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他没有过多在意。

  怎么现在却突然……

  不对啊……

  “季氏破产的时候,季维不是受不了打击中风了吗?他怎么会和许慕嘉勾结在一起?”

  贺严呢喃两句,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是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

  沈宴星撇嘴,“虽然我和景铭哥都不混迹商界,但季维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你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跟你现在一个反应,可那张脸就是季维,绝对没错。”

  “那怎么......”

  “这个就别问我了,我也糊涂着呢。”

  没等贺严把话说完,沈宴星便出言打断了他,“不过你可以去问景铭哥,等他从警局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倒也是。

  贺严轻轻点头。

  季维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已经消失了很久。

  就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会牵扯进来。

  眼睫轻抬,瞥了眼走廊里的两个女生,嘱咐道:“这事儿先别告诉时羡和季晴了,等查清楚了再说。”

  虽然季晴这些年,和季维一家也不来往,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二叔。

  况且季维被警察带走,不可能不通知家属,和季斯齐打照面,恐怕不可避免。

  季斯齐和羡羡算是老相识,他不想叫时羡为难。

  沈宴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儿本来也没必要让时羡知道,就算贺严不交代,他也没打算说。

  蒋寒笙这台手术做了很久。

  从天亮到天黑,手术室头上那盏红色灯始终没有暗下来。

  时羡的麻药劲儿过了,肩膀疼的她额角发汗。

  贺严劝过,可她却坚持不走。

  季晴买了些吃的,也没有人动。

  大家都这么守着,等着,仿佛没有尽头。

  走廊里安静的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等到最后,众人甚至忘了时间。

  终于,被四人目不转睛盯着的白色开合门向两边缓缓打开,孟棋摘着口罩从里面出来。

  见状,贺严立刻冲过去握住时羡轮椅的手柄,推着她迎过去。

  还未开口,就听时羡颤着声音问:“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

  孟棋与贺严对视一眼,似是在藏着什么一样,随即轻轻点头,“放心吧,命暂时保住了。”

  此话一出,时羡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好像一直堵在心头的那口气,在这一刻,散了。

  她想,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贺严在她身边蹲下,手臂微抬,用指腹替她抹去泪珠,柔声安慰,“羡羡,这下好了,既然孟棋这么说,就代表蒋寒笙不会有事了,你别再撑着了,我送你回病房。”

  时羡吸吸鼻子,摇头,“我要留下来,我陪着他。”

  “你现在自己都浑身是伤,必须好好休息,羡羡,蒋寒笙这边我会找人照顾,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刚才随她而去,那是因为蒋寒笙没有消息,所以他理解时羡的担心。

  可现在,贺严不能让她胡闹。

  可他忘了,时羡决定的事,很难再改变。

  她是受了伤,可蒋寒笙伤的更重。

  最重要的是,他因为自己而伤。

  就算做不到照顾他,也至少要陪着他......

  两人没有一个愿意退步,就这么僵持着。

  末了,贺严暗中递给孟棋一个眼神。

  孟棋当即了然,摸了摸鼻子说:“那个,其实你们都不用守着,一会儿病人出来就会直接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里面不许家属进,有医生和护士对病人的身体状况进行实时监测。”

  “你听到了吧羡羡?”

  贺严也随之附和,“我先送你回病房,等能探望了,我再带你过来。”

  说罢,他不再给时羡拒绝的机会,径自推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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