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皇上照例出京,去行宫避暑。

  往年都是三皇子殷霄臻负责护送。

  今年却换成了六皇子殷霄年。

  关于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文武百官们私下里已经快要想破脑袋了。

  殷霄年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用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加上天气渐热,所以也换上了夏装。

  十几岁的少年,很少有人爱穿宝蓝色,一来是容易显得老气,二来也容易显得人面色暗沉。

  但是当身着一身宝蓝色骑装的殷霄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宝蓝色和银白色的搭配,将他衬托得格外贵气,又丝毫不减他的少年气。

  骑装剪裁贴身合体,凸显出他的宽肩窄腰。

  领口和袖口有银线绣成的云纹和蟒纹,行动时如水波般荡漾起粼粼光泽。

  贴身的马裤和马靴,勾勒出他的双腿,跨坐在骏马上,显得格外修长有力。

  随着皇上的銮驾驶出宫门。

  殷霄年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胯下骏马便迈开稳健的步伐。

  他跟在皇上的銮驾旁边,缓缓地沿着青石大道前行。

  晨光洒在他的身上。

  即便冷着一张脸,也难掩俊朗。

  这是殷霄年第一次以随銮伴驾的姿态出现在百姓面前。

  他专心地履行职责,但目光所及之处,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却都瞬间被看红了脸。

  皇上此番出京去行宫,除了带着皇后和几位嫔妃娘娘,还带了几位年幼的皇子和公主。

  再加上随行大臣的车架,车队绵延数里。

  队尾的宫人和行李更是不计其数。

  前方銮驾已经出京,后面的车辆才刚刚驶出皇宫大门。

  出京之后,殷霄年变得更加警惕,眼神不断逡巡着周围的树林。

  待即将行至一处集市的时候,殷霄年更是绷紧了身子,不断皱眉望向集市内的人群,仿佛正在担心銮驾该如何通过次数。

  他一挥手,立刻有数十名禁卫上前,准备驱赶百姓开路。

  谁知銮驾内的皇上突然下令:“老六,你把人都叫回来,咱们绕路而行便是,不要惊扰百姓。”

  “是,父皇!”

  殷霄年领命,立刻下去安排。

  但是这话说得轻松,这么庞大的车队,想要调头绕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殷霄年这边正在安排禁卫保护銮驾,尽快掉头绕路。

  而趁着禁卫的注意力被分散,集市中突然冲出四个人。

  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三个青壮男子。

  他们手捧状纸,冲上来就开始跪地磕头,然后高呼求皇上做主。

  “卫国公府残害百姓,逼良为娼,求皇上明察!”

  “卫国公府害我女儿,求皇上做主!”

  “卫国公府为富不仁,残暴无度,求皇上为百姓做主啊!”

  几个人这番话一出口,周围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静寂片刻后,集市上的百姓突然一哄而散。

  许多人连自己摊位上的东西都顾不得要,拔腿就跑,生怕被牵连其中。

  附近的禁卫立刻翻身下马,将几个人死死按倒在地,生怕他们突然暴起行刺。

  殷霄年见銮驾周围已经布满禁军,自己便驱马来到被制住的四个人面前,沉声问:“胡闹!你们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四个人的脸都被用力按在地上,口鼻中都灌入不少泥土,根本说不出话来。

  见到殷霄年上前询问情况。

  按着程老太太的禁卫才稍稍松了些手。

  “还不赶快回答六殿下的问题。”

  一听眼前之人就是六殿下,程老太太立刻来了精神,哭道:“六殿下明鉴,民妇的女儿程佳月,因得罪了卫国公府的黎钰薇,被卖入茶马坊,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我们要告御状!求皇上为民做主!”

  听到黎钰薇三个字,殷霄年立刻在心里提起了关注。

  但这整件事处处都透着蹊跷。

  皇上每年去行宫的路线都不一样。

  今年是由殷霄年亲自跟禁军统领敲定的。

  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得知的。

  这四个人却能提前守在这里拦下銮驾告御状,后面定有高人指点。

  想到这里,殷霄年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

  突然在远处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怎么那么像晏初岁?

  她此时应该在京中才对!

  但是那个背影……

  他绝对不会认错!

  殷霄年想要驱马追赶,却被集市上四散逃窜的百姓挡住。

  那个熟悉的背影也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你们先把人押下去,等我有空了再仔细问问。”

  殷霄年交代过后,便掉头回到銮驾旁边。

  皇上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

  尤其是卫国公府四个字,让他不想往心里去都难。

  “出什么事了?”

  “父皇,有几个百姓在路边喊冤,儿臣已经派人将他们先带下去了,待到了行宫再仔细审问。”

  “朕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喊卫国公府?”

  “是。”殷霄年并不隐瞒,“但还不知是真是假,父皇不必往太过介怀。”

  皇上却道:“这件事你亲自去查,朕要一个真相。”

  殷霄年闻言心中一凛,忙应道:“是!”

  “竹庆,交代你三件事,务必给爷做好!”

  “第一,将程家人带回京城,先安置在府中,务必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第二,问问他们还有什么亲人,全部带走保护起来。

  “第三,尽快查封茶马坊,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不可放走一个人,也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销毁证据。”

  “是!”竹庆领命而去。

  *

  晏初岁带着棠梨藏在树林之中,远远看着銮驾离开才松了口气。

  殷霄年的眼神儿未免也太好使了,那么混乱的情况下都能发现自己。

  想起刚才几乎要被殷霄年的目光灼伤后背的感觉,晏初岁不免有些后怕。

  这人怕是有些野兽的直觉在身上的。

  棠梨小声问:“姑娘,那可是卫国公府,程家人这样来告御状,真的会有用么?

  “该不会把命给搭上吧?”

  “放心,案子到了殷霄年的手里,他一定会紧咬不放,查个水落石出的。”

  若非此番出行是殷霄年护送,晏初岁也不敢让程家人如此兵行险着。

  旁人以为程家人是来告御状的,但她早就交代过了。

  他们实际要找的人,并非皇上,而是六皇子殷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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