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在《咏春》片场,陈浩正找个安静的角落看剧本,琢磨下一场戏的动作。

  刚好洪俽就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拿着那时还很少见的摩托罗拉大哥大在和家人打电话。

  那手机块头大,她一只手拿着还挺费劲。

  电话那头,显然是她在香江的家人。

  洪俽叽叽喳喳地说着,声音不大,但片场相对安静,有些话还是飘进了陈浩耳朵里。

  她说话带着点广东口音,语气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又带着点明显的失落。

  “知道啦阿妈,拍戏忙嘛,没关系的……”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一个小生日而已,等戏拍完我回去再补吃你煮的长寿面啦,肯定吃好大一碗……”

  她又听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大概是家人叮嘱她照顾身体,或者表达了不能一起过生日的遗憾。

  洪俽的声音更软了,带着宽慰的意思:“好啦好啦,真嘅唔紧要嘎(真的不要紧的),我咁大个人识得照顾自己啦(我这么大个人懂得照顾自己啦)。

  你们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哦。”

  电话内容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生日”这两个字,像个小石子,一下子投进了陈浩的心里,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从剧本上抬起眼,看了看洪俽的背影。

  那平时总是活力四射、像是有用不完劲头的姑娘,此刻肩膀微微塌着,对着电话点头的样子,确实透着一股因为没法跟家人团聚而产生的淡淡惆怅。

  陈浩什么也没说,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地把这个日子,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他想,这姑娘,年纪不大,一个人离乡背井来这里拍戏,也挺不容易的。

  ……

  日子一晃就到了洪俽生日这天。

  她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来到了片场。

  一进来,她就扬起笑脸,跟遇到的每一个工作人员打招呼,声音清脆又热情。

  “早晨啊!”

  “吃早餐没呀?”

  “今天天气不错哦,拍戏顺利!”

  她看起来依旧像只快乐的小鸟,在片场里穿梭。

  等到正式开拍,她也非常投入,对着台词,琢磨走位,和对手演员对戏,一遍又一遍,毫不马虎。

  从表面上看,今天和过去的任何一天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她依旧是那个充满活力的洪俽。

  但是,在拍摄的间隙,当她一个人坐到旁边休息,等着下一场戏布光或者调整机位的时候,那脸上的明媚笑容会慢慢淡下去。

  她偶尔会看着手机出神,或者无意识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头,那眼神里,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没有家人的陪伴,在这个忙碌又陌生的环境里,她以为这个生日就要像一杯白开水一样,静静地、没什么滋味地过去了。

  她甚至没跟剧组里任何人提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觉得给大家添麻烦不好。

  陈浩把她的这些细微情绪都看在了眼里。

  这姑娘,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那点小失落,哪里瞒得过他。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露,一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

  他一如既往地专注拍戏,该指导动作就指导动作,该和导演沟通就沟通,发号施令,安排调度,一切都井井有条。

  看起来,他完全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就是个普通的工作日。

  洪俽看着陈浩那副一切如常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小的、隐秘的期待也悄悄熄灭了。

  她暗自笑了笑自己,心想:“浩哥那么忙,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呢。”于是也就更加努力地把那点失落压下去,投入到工作中。

  一天的拍摄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顺利结束了。

  工作人员开始忙着收拾灯光、摄影器材,演员们也互相打着招呼,准备去卸妆换衣服,然后各自回家或者回酒店休息。

  片场里弥漫着一种收工后的松弛气氛。

  就在这时,陈浩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大家最近都辛苦了,”他声音不算很高,但很有力,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今天收工还算早,我请大家吃个晚饭,地方已经订好了,就在影视城旁边的‘悦来酒家’。

  都去啊,一个也别少,算是慰劳一下大家。”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和议论。

  “哇!老板请客!”

  “悦来酒家?那里味道不错啊!”

  “太好了,正好饿了!”

  剧组聚餐虽然是常有事,但老板陈浩亲自开口邀请,并且明确表示“一个也别少”,还是让大家觉得很开心,感觉受到了重视。

  洪俽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她心里那点因为生日而生的失落,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体活动冲淡了不少。

  她心想:“也好,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总比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回陈园要有意思得多。”这么一想,心情也轻松愉快起来。

  “走吧,洪俽,”陈浩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招呼道,“坐我的车过去,方便。”

  洪俽不疑有他,开心地应了一声:“好啊,谢谢浩哥!”然后就跟着陈浩,还有几个剧组的主要人员一起,上了陈浩的车。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悦来酒家。

  这家酒家在横店这一片算是比较上档次的,装修得挺典雅。

  但奇怪的是,平时这个点,门口应该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挺热闹的,此刻却显得有些安静,门口也没停几辆车。

  “咦?”洪俽看着车窗外,疑惑地眨了眨眼,“今天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是不是生意不好啊?”

  坐在旁边的陈浩语气非常平淡,接话道:“可能我们来得比较早吧,还没到饭点高峰。”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引着洪俽往酒家里面走,直接走向一个特定的包间门口。

  那个包间的门是厚重的雕花木门,关得紧紧的。

  陈浩在门口站定,对着洪俽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去推门。

  洪俽觉得有点奇怪,请客吃饭,怎么是客人来推门呢?而且浩哥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她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浩哥的习惯或者开玩笑。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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