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西北的秋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冬日的凛冽。全歼服部师团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胜利的喜悦还挂在每个虎贲军士兵的脸上,但黑云寨的最高指挥部里,气氛却已如同拉满的弓弦,紧绷而肃杀。

  楚子龙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他身上那套笔挺的蓝灰色军服,与这间由土匪聚义厅改造而成的作战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将所有的光线和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沙盘上,代表虎贲军的红色小旗已经拔掉了环绕赵家峪的包围圈,重新集结,如同一只舔舐完伤口、精力更胜寻常的猛虎,盘踞在晋西北的心脏地带。

  四千余人的虎贲军,经过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非但没有伤筋动骨,反而因收拢了部分俘虏、缴获了海量装备而愈发精悍。胜利,是最好的磨刀石。

  “总指挥,”参谋长孙嘉谋走了过来,他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却闪烁着与斯文外表不符的精光,“各部伤亡统计和缴获清单已经初步完成。此战我军伤亡一千二百余人,歼敌近两万,战果辉煌。但……”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楚子龙:“我们的弹药消耗也极为巨大,尤其是炮弹和重机枪子弹。许忠义那边虽然在尽力通过商路补充,但也是杯水车薪。更重要的是,我们等于是在华北方面军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我判断,日军更大规模、更疯狂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楚子龙接过文件,却没有看,他的目光依然牢牢锁定在沙盘上那条代表着“正太铁路”的黑线上。那条钢铁大动脉,如同一条锁链,将华北的腹地与日军的战争机器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源源不断地为其输送着兵员和物资。

  “报复一定会来。”楚子龙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但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地等待。与其等着敌人积蓄力量来打我们,不如趁他新败,内部协调混乱之际,我们主动出击,再捅他一刀!”

  孙嘉謀的镜片闪过一丝亮光:“总指挥的意思是……”

  “打这里!”楚子龙的手指,如同一柄利剑,重重地落在了正太铁路上最重要的枢纽之一——阳泉站的位置上。“服部师团被歼,矶谷廉介的新部队要从关外调来,需要时间。太原的日军要重组防御,也需要时间。此刻,正是正太路守备最空虚、戒备最松懈的时候!我要趁这个空窗期,发动一次规模空前的大破袭,代号就叫‘龙啸’!我要把这条锁链,暂时给它砸断!”

  这个计划,比围歼服部师团更加大胆!那是防御反击,而这次,是主动深入敌占区,向日军的交通命脉发起攻击!

  孙嘉谋并未感到震惊,反而兴奋地问道:“总指挥,请下达作战意图!”

  “好!”楚子龙眼中燃起熊熊战火,“这次行动,我不要伤亡数字,只求最大程度的破坏!命令!”

  “到!”一名作战参谋立刻挺身立正。

  “立刻召集第一团团长唐子义、第二团团长、德械营营长伍千里、炮兵团团长雷公、‘丛林虎’特战队指挥官老猫,到指挥部开会!”

  半小时后,虎贲军的核心将领齐聚一堂。聚义厅里,杀气腾腾。

  楚子龙走到沙盘中央,环视着自己麾下这群悍将:“弟兄们,仗打完了,酒也喝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将“龙啸”计划的总体构想和盘托出。话音刚落,伍千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便露出了渴望的表情,他身边的“大狗”更是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总指挥,你就下命令吧!我德械营的枪早就擦好了,保证第一个冲进阳泉站!”伍千里声音洪亮地请战。

  “别急。”楚子龙微微一笑,拿起指挥杆,“这次行动,不是光靠猛冲猛打。我要的是协同作战,是一场立体的、多维度的破袭!”

  他指向沙盘,开始分配任务:

  “‘丛林虎’特战队!”

  “到!”老猫站了出来,他身后还站着沉默如石的哑巴郑三炮和抱着狙击枪的顺溜。

  “你们是先锋!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渗透进正太路全线!我要你们像幽灵一样,拔掉日军的流动哨,切断他们的电话线,摸清他们每一个据点的火力配置!老猫、半仙,你们负责袭扰和侦察。顺溜,郑三炮,你们两个,给我找个好地方,专门敲掉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

  “是!”老猫回答得干脆利落。

  “雷公!”

  “到!”一个浑身都透着火药味的老兵站了出来。

  “你的炮兵团,重中之重!但这次不是让你们去轰车站。”楚子龙的指挥杆指向了娘子关附近的一座铁路大桥,“我要你带着你的‘雷公连’,把我们缴获的炸药,全部给我带上!在总攻发起前,把这座桥给我炸上天!我要让鬼子的增援部队,一辆火车都过不来!”

  “总指挥放心,保证让它变成一堆废铁!”雷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唐子义,石敢当,你们的一团二团,负责在两翼进行佯攻和阻援,制造我军主力全线进攻的假象,为核心突击部队创造机会!”

  “是!”两名悍将齐声应道。

  最后,楚子龙的目光落在了伍千里的身上。

  “伍千里!”

  “到!”

  “阳泉站,是这次行动最硬的骨头。我把它,交给你和你麾下装备最好的德械营!我炮兵团的主力会为你们提供炮火支援。我只有一个要求,天亮之前,必须在阳泉站的废墟上,升起我们虎贲军的旗帜!”

  “保证完成任务!”伍千里猛地敬了一个军礼,眼神中满是烈火。

  楚子龙点点头,目光扫过全场:“诸位,此战的意义,不仅在于破坏铁路,更在于向全中国的抗日军民宣告——我们中国人,不仅能守,更能主动出击!我们要在敌人的心脏地带,点上一把火!”

  “另外,”他话锋一转,看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文职人员,“‘诗人’!”

  “到!”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青年站起。

  “你负责将此次行动的全过程,记录下来!我要让‘龙啸’行动,变成一首诗,一首歌,传遍大江南北!我要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知道,在晋西北,有我们一支专打鬼子七寸的虎贲军!”

  “是!保证完成任务!”“诗人”的眼中也放出了光。

  一场针对日军华北交通大动脉的惊天棋局,在楚子龙的亲自擘画下,正式落子。群英荟萃的虎贲军,如同被唤醒的巨龙,即将张开它锋利的爪牙,向着看似强大的敌人,发出震天的龙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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