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听到喊声,微微转过头,视线与余欢交汇,轻轻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

  紧接着,他转身走进店门,拎起已经打包好的炸酱面,步伐轻快地朝车子的斜前方走去。

  不经意间,老爷子透过挡风玻璃,瞥见了中控台上面放置的一张车辆出入通行证,仔细一看,竟然是国土资源局的。

  他脚步不停,嘴里下意识地“啧”了一声,暗忖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段岳这小子从地方到中央机关,那也是混得有模有样。

  老爷子来到副驾驶车门旁,伸手拉开门坐了进去,将装着炸酱面的塑料袋放在腿上。

  余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爷,你放踏板上就好了啊。”

  “嗐!这可是要进嘴里的吃食,哪能随随便便放地上。”老爷子摆了摆手,很快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余欢见状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倒也不再多逼逼,驾驶车子回宾馆。

  车轮滚动,不紧不慢地碾过柏油路,发出细碎的“沙沙”胎噪。

  街道两边的行道树,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可街道上各种商店却热闹非凡,显得有些喧嚣。

  甚至这一大早,就在街边的一堵墙根下,摆放着几个马扎和一张斑驳的木桌,几位大爷正围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地下象棋。

  余欢一边优哉游哉地开车,一边迅速地瞥了一眼同样在张望街景的老爷子,开口征询:“真不去看看两位舅爷爷呀?”

  “不去不去!”老爷子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摆了摆手

  紧接着,话锋一转,喟叹道:“唉,现在这燕京城的变化,可真是大啊!”

  余欢见老爷子如此生硬地转移起了话题,原本涌上嘴边的一番大道理,瞬间又咽了回去。

  老爷子既然不想去,那就随他自己的意愿吧。

  下一刻,老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兴致勃勃地说:“你看那颗歪脖子树,我还在下面,陪你大舅爷的儿子玩过弹珠,他也是跟几个小伙计输急眼了,喊我跑过来找回场子。”

  余欢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中央后视镜,见后面没有跟车,便轻轻踩了一下刹车。

  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棵枝干虬曲的国槐,矗立在街角。

  他好奇地问道:“那爷爷,您把场子找回来没?”

  老爷子满不在乎地说:“嗐!为了那么几颗玻璃珠子,搞得脸红脖子粗的,实在不值当!”

  余欢追问:“那就是没找回来咯?”

  “呃……”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稍作沉吟后,声气不自觉地弱了几分,“有个半大小子厉害得很呐,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啊!”

  余欢着实有些绷不住,扑哧一笑。

  爷孙俩开车回到宾馆后,径直去往小两口的房间。

  余欢打电话将茹姐和邢雨佳也召集过来,等她们吃完炸酱面,大家稍作整顿,便正式开启了一天的行程。

  众人走出宾馆时,已是日上三竿。

  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丝丝暖意。

  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脚步轻快有力地走在最前面。

  来到车子的副驾驶旁,老爷子这才转过身,看着肩并肩跟在身后的小两口。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说道:“我就坐前面了啊!”

  “爷爷你最大,除了驾驶位,想坐哪就坐哪。”余欢打趣地回应,轻轻松开林有容的手。

  整装出发。

  他开车载着众人,径直朝复兴路方向的央视一号演播厅驶去。

  车内气氛轻松愉悦,大家有说有笑。

  余欢留意着路况,向老爷子征询:“爷,你看要不明天去故宫里面好好逛逛,之后再去爬爬长城?”

  “都行啊。不过呢,明天早上可以先去天安门看看升旗仪式,逛完故宫后,再去南锣鼓巷那边转一转。至于爬长城就算喽,这次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我这把老骨头要是紧赶慢赶地爬上去,非得在床上瘫个三天不可。”

  余欢还没来得及接话,后排便传来茹姐惊诧的声音。

  “哟!余嗲你还做了攻略啊?”

  “茹姐,不是跟你说过了,余欢的奶奶是燕京人吗?”林有容话音带笑,轻拍了一下茹姐的大腿。

  “哦,也对!”茹姐了然地点点头。

  闲言碎语之间,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一晃而过,很快就抵达了央视演播厅附近。

  余欢并没有像愣头青似得,直接把车开到演播厅大门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被娱记给拍到,他将车拐进一条幽静的胡同口。

  余欢拉起手刹,下车绕到车尾,从后备箱拎出一个大行李箱,交到邢雨佳手中。

  随后,他转头朝着茹姐,半开玩笑地叮嘱:“茹姐,我老婆这一整天,可就交给你照顾了啊!”

  茹姐听见这话,顿时浅浅翻了个白眼,调侃道:“放心吧,绝对保证你老婆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林有容在一旁看着这二位针尖对麦芒,口罩底下的嘴角上扬,扑哧一笑。

  余欢送别了老婆大人后,重新上车,捣鼓好导航。

  老爷子微微侧身,瞥了一眼中控显示屏上面的路线图,却是说道:“走故宫那边过去吧。”

  “行!”余欢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他将手刹落下,不紧不慢地驾驶汽车,从文津街经过北海公园。

  当穿行至筒子河边时,老爷子眯起双眼,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眺望那气势恢宏的故宫朱红城墙。

  余欢注意到老爷子的视线,一边有条不紊地开车,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爷爷,你对这里肯定有不少回忆吧?南锣鼓巷都算是住在皇城根底下了,当年是不是常和奶奶来筒子河这边遛弯啊?”

  老爷子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饱含温情的笑意:“筒子河这边有什么好遛弯的,我们吃完晚饭,倒是经常去什刹海走一走,消消食。”

  “现在的什刹海,应该和你那时候大不一样了,都从居住区开发成商业街了。”

  “是啊,现在什么都在商业化。”老爷子不禁喟叹一声

  余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专注看着前方的路面。

  汽车徐徐地驶离故宫,他这才逐渐提速,开始飞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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