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都有些看不下去,直接踩烂曹戈的手。

  曹戈嘶哑的嗓子里总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本该听得人头皮发麻,可这声音,又像是什么冲锋的号角,有一个丫鬟突然站起来,扯着一个才不到十岁的姑娘出来:“我们走!”

  “姐姐,我不想被狼吃……”

  “吃了也比留在这人间地狱里好!我们走!”

  丫鬟赤红着眼,将小姑娘托起来就走。

  “慢着。”苏云萝突然出声。

  姐妹俩瞬间一动不敢动,害怕地看过去。

  苏云萝从曹戈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走过去塞进姐姐的怀里:“他从你们身上剥削来的东西,带走!管家,给我将他金库里的银子抬一箱过来!”

  “这是?”姐妹俩大眼瞪小眼。

  “遣散费,曹戈的油水从你们身上来,你们该带走。”

  苏云萝看着小姑娘乌亮天真的眼睛,没忍住,轻笑着为她扫去额角的碎发,从袖子里取出一条发带,递给她,“把头发扎起来,抬起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姑娘捏着发带,有些发愣,大的丫鬟已经簌簌落下泪,一连道谢,抱着妹妹快步往外走,喃喃着:“我们逃出去了,逃出去了……”

  苏云萝看着她们向外走去的背影,逆着光,走得踉跄,却分明那般耀眼。

  她回过头,看过院子里齐齐跪下的这群人。

  其中一个丫鬟却冲出来,跪在苏云萝面前。

  “小姐!我,我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我已经在这宅院里留了很久,我……我想继续在这里办差,我想赚钱,然后回到大夏里去,求您留下我!”

  她想多赚点钱,早点回去!

  苏云萝虽然诧异竟然有人想留下来,可一想到石墙之外是大漠——那吃人的地方,有人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弯身把丫鬟扶起来:“那就留下。陈安,带着他们到前厅里去一一登记,要留下的记录在册,想走的,拿了自己的那一份钱,就走……

  不过,谁手里沾了血,留下查看!若有人喜行恶事,查清楚后,就地斩杀,若无恶行,查清后放出去,可明白?”

  伴随着苏云萝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朝着后院过去。

  旁边的姑娘突然大喊:“她!她帮曹戈收女人的,她平时动辄打骂我们,还杀了好几个年轻的……”

  苏云萝目光一寒。

  王员外就看见两个暗卫突然飞身而起,两柄刀落下来,正钉在女人的两条腿上,女人嘶吼了一声,突然口吐鲜血。

  “咬舌自尽了。”暗卫回报。

  “看来让她死得太舒服了。”苏云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叫人将尸体收拾一下,剩下的人,就交给陈安去前厅一一分辨。

  最后,她吩咐剩下的暗卫:“把院子里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搜罗起来,清点一番,整理好后,交给我处理。”

  曹戈多年欺压百姓,高价售卖清水。

  竟然有十几个箱子整的黄金,剩下的还有珠宝白银无数,甚至还有一些用人皮做的、十分恶劣的装饰品。

  苏云萝只看了一眼,便自己在院子里点了火,将那些装饰品扔到火焰里,转身吩咐下属:“去找大师来,为这些人超度。”

  “是。”

  下属们一个个面沉如水。

  他们搜刮的时候,都想不到曹戈居然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陈安调查清楚所有人后,果然发现曹戈恶行累累,残缺的人不在少数。

  他沉着脸向苏云萝汇报:“曹戈这几年根本是以铁腕治理下人,还将她们三三划分,让他们自己争斗,互相残杀。”

  陈安草草写下的几张纸,寥寥数字,便是几十人多年来所受的刑罚。

  角落里还有下人,听着陈安的几句话,瑟瑟发抖,手指抠挖伤口,如此反复。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响。

  王员外就在这时候走过来。

  “他已经这么管了很多年了,你也要这么做吗?”

  王员外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善心和好意。

  下一刻,苏云萝将陈安的那几张纸也扔进火光里,看着浓烟漫天,她平静地说。

  “不。他只是愚蠢的恶棍,而我,才会是这大漠里真正的铁腕。”

  若想叫人臣服、令人信服,还用不上我的贪欲,只需要我的手腕足够强韧。”

  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

  却足以抚平角落里不见光的恐惧,下人们一双双蒙上水雾的眼神朝她看过来。

  没有下跪,心却已经臣服于她。

  王员外从来没在曹戈的宅院里享受过这样的宁静,他见过曹戈身边的恐惧凝结空气,独独没见过这样平静而富有力量的一面。

  这个女人,和曹戈截然不同。

  于是他上前两步开口道:“那你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都看见你的铁腕。”

  苏云萝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笑:“但你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什么?”

  “你还没有问泉眼主人的名姓,你不认识我,更还未完全为我所用。”苏云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有压迫,却等待他的臣服。

  王员外喉头滚动,脊背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似乎他不臣服,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

  回过头,陈安同样注视着他,眯着眼,手里端着纸张和笔——那是记录下人罪行们的纸笔。

  如果他不臣服,不认罪,一定会死!

  王员外惊惧着跪下来:“敢问小姐的名姓。”

  “苏云萝。”苏云萝的白袍从他的脸侧掠过,她只向王员外留下一句,“把城里的人都聚集到城墙这里来,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们。”

  “您这是……”

  “改朝换代,总得让前朝的人死得人尽皆知,我才好重新掌权。”

  她边向外走去,边吩咐着。

  王员外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看着苏云萝离开的背影,腿肚子还在打颤。

  陈安走到他身边,放下了纸笔:“你很识时务。”

  “那我的罪行……”

  “我会替你记录。”陈安笑着,几个暗卫也顺势走过来,死盯着王员外,“我们家小姐还有些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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