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那是什么!”

  “终南山?大隋的终南山怎么会出现在汴京上空?”

  谢原站在邀仙楼顶,目光灼灼地望着夜空中那座巍峨山影。

  其山巅的积雪不化,其上的道观若隐若现,这分明是万里之外的终南山,却如海市蜃楼般倒悬汴京上空。

  “谢原!你要去哪?”谢琦月在身后喊道。

  谢原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梯:“我去找观弟!你就别管了!”

  “你知道他们在哪?”谢琦月追了几步,裙裾翻飞。

  谢原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你看见刚刚那道在治水上的亮光了吗?”

  “观弟应该在那里!”

  谢琦月怔在原地,看着谢原远去的背影,眼中泛起委屈:“四表姐,你看谢原他……”

  张云芝轻抚谢琦月的肩头:“随他去吧。“

  她望向夜空中的异象,若有所思,“不过,他说去找观公子.…”

  一旁的薛洪眼神复杂地看着谢琦月对谢原的关切。

  他抬头望向笼罩汴京的琉璃光罩,以及那倒悬的终南山虚影,喃喃道:

  “今夜汴京,怕是要变天了。”

  李书婉倚栏而立,目光在三楼与四楼之间游移。

  那些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此刻却无动于衷,对汴京上空的异象视若无睹。

  除非……

  她望向四楼,那里有书院三先生和苏相坐镇。

  有这两位在,谁敢轻举妄动?

  群芳宴几乎来了九大姓之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聚在了一起,突然出现这种大事。

  苏相和三先生,是否早就料到!

  谢琦月从窗边俯瞰,只见群芳宴四周黑压压一片。

  披坚执锐的甲士列阵如林,其后隐现气息深沉的修士身影。

  角落里,黑衣红鱼纹的屠魔司暗卫人影伫立,煞气逼人。

  不知何时,屠魔司、禁军、皇卫司、神隐的人马已将邀仙楼围得水泄不通。

  楼中宾客无不神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四方戏台上苏诗诗最后一舞已毕。

  只等,群芳宴花魁揭晓座次。

  治水两岸的百姓从原本呼声如雷,也渐渐奚落了下来。

  一股诡异不安的气氛在群芳宴弥漫开来。

  外面的军队早就把两岸的进出口拦住,百姓脸上面面相觑,似乎惶恐。

  只有小孩骑在父母肩头,眼神好奇看着天空之中的倒影。

  然而此刻!

  邀仙楼已被悬镜司的人把守,四楼传来威严的声音:

  “奉苏相与三先生钧旨,邀仙楼即刻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

  李书婉与几位闺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窗外天空!

  明月之下,终南山的虚影愈发凝实,仿佛要将整个汴京压垮。

  这时!

  一道冲天而起的剑光如彗星升起,赤练般的火光顺着天际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地撕裂。

  磅礴的剑意来自书院方向。

  三先生立于四楼,望着那道剑光,脸上缓缓出现痛苦惋惜神色。

  “师兄,何至于此!”

  苏景亦是神色复杂,眼中带着怅然与感叹,低声道:

  “这便是天意昭昭吗?那位早就算到如今的局面吗?”

  他抬头望向天空,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借师兄的剑,劈开惊神阵……”

  然而!

  那被剑光劈开的青色琉璃罩,如同被打碎的瓷器,虽裂开了一条口子,却迅速开始愈合。

  三先生眉头一皱,“连师兄的剑,也斩不开吗?”

  就在此时!

  长宁街的谢府之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意,直冲九天!

  那道剑意如同蛟龙出海,瞬间汇入书院方向的明亮剑光之中。

  两股剑意交融,天地为之震颤!

  一道低沉的声音呢喃而起,却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

  “斩!”

  青色琉璃罩的裂口骤然扩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再也无法愈合。

  “是二先生!”

  群芳宴上,众人惊呼出声,骚动不已。

  那位在床榻之上病重多年的二先生,竟在此刻斩出了惊天一剑!

  苏景望着那再也无法维持的青色琉璃罩,眼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之色。

  惊神阵虽破,夫子却依旧屹立不倒。

  夫子,仍是天下第一!

  “就算是二师兄持剑,也不是先生的对手。”

  苏景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悲凉。

  “而且,二师兄斩出这一剑,怕是已经油尽灯枯……”

  他抬头望向终南山的方向,眼中满是凝重。

  “先生无敌于天下,大师兄几人依旧危在旦夕。”

  “结局……难以更改,或是那位还有怎么样的后手!”

  “实在想不出,天下何人能兑子先生。”

  三先生站在书院高处,望着破开惊神阵后越发巍峨的终南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低声说道:“夫子当世无敌,并不代表今古最强。”

  话音未落,终南山巅突然传来一声悠远的钟鸣。

  那钟声仿佛从远古传来。

  ~

  ~

  夫子收回目光,看向谢观,眼神古井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撼动他的心神。

  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这就是你的后手吗?这一次,是我失算了。”

  他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想不到老二,以他如今的状态,还能斩出这样的一剑。”

  董诚忽得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斩开了惊神阵,你如今也离开不了。”

  他抬手指向天空,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你没发现吗?汴京之上的惊神阵,早已与京师道的大阵完全结合在一起了。”

  俞客闻言,眉头微皱,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那破碎的青色琉璃罩虽已裂开,但其碎片却并未消散,反而与京师道的大阵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更为庞大的阵法屏障。

  他尝试结束【亲自参与】似乎还是无法做到。

  结束亲自参与,似乎只有战胜夫子。

  俞客听闻夫子之言,只是微微点头,却并未回应。

  他的目光越过夫子,望向那如同黑云压城般逼近汴京的终南山。

  俞客心中已然明了——为何选择【亲自参与】会对未来有利。

  每一次选择,都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最终汇聚成如今的局面,滔天巨浪。

  他不得不承认,夫子所说的“仙人”二字,确实有其道理。

  仙人行事,不着痕迹,而能择善而从。

  皆与天意相契,看似信手拈来,实则玄机深藏。

  下出惊世一棋!

  魔师等人早已退至俞客身前,四人皆是重伤,气息微弱。

  其中受伤最重的,并非修为最低的陆华,而是那位魔功深不可测、精通魔门九脉秘术的魔师。

  许江仙方才施展天魔解体大法,又被夫子一掌抓碎心脏,若非莲池大师以九转佛心丹为其续命,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即便如此!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大先生半边身子几乎被毁,鲜血染红了衣袍,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莲池大师气血两亏,修为已从武道九境跌落,面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陆华左腿被洞穿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

  她咬牙强撑,额间渗出冷汗,却依旧不肯倒下。

  四人手段尽出,却依旧无法伤及夫子分毫。

  夫子立于众人之前,神色淡然,眼中如同蝼蚁。

  四人已经无力再战!

  魔师抬头望向夫子,眼神虽冷,却也有一种绝望之色。

  夫子实在太强,连击败的心思都是难以升起。

  如此打击让这位横行天下的魔师,心中有了颓废。

  莲池大师双手合十,低声诵念:“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因果。”

  大先生神色疲惫,眼中黯淡无光,仿佛已耗尽了所有心力。

  陆华却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终南山幻象,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座道观之上。

  他眉头微皱,心中隐隐觉得这幻象中的终南山,与自己印象中的略有些不同。

  山势更加巍峨,道观更加恢弘,其势更加兴旺。

  终南山的幻象再次变幻!

  众人目不转睛,屏息凝神,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四人的生死,皆系于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之中。

  天空之中的终南山上,随着被斩开的那道裂缝之中。

  一道浮光潋滟从中照出,映照场中,虚幻身影隐约可见。

  那是一个两鬓微白、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双眼明亮如星,负手而立。

  身后的背景是终南山的活死人墓前!

  无法降临此世!

  陆华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道面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从小在祖师堂做功课,香火缭绕上供奉在最正中的画像。

  “陆沉祖师!”

  陆华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敬畏。

  陆沉祖师的画像流传千年,后世弟子飞升之时,皆以不识祖师真面为不孝。

  那画像一直摆在祖师堂正中,受历代弟子香火供奉,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

  夫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光。

  这道人影虽是无法临世,但是一身气质,陆华平生未见,心中再无犹豫。

  陆华已经恭敬行礼,“终南山云字辈,不孝弟子,添三真一脉天师陆华,拜见陆沉祖师。”

  那道人影似乎透过遥不可及的过去,轻轻点头,声音柔和。

  “守德崇用福,一清季祖真,养素守坚志,虚灵慧业云。”

  有些感慨的声音,“岁月匆匆,已过百代,三真尤在。”

  魔师和莲池二人脸上再难掩震惊之色。

  三真陆沉!

  已经过去了三千年的那位燕王。

  这如何可能!

  大先生也是恭敬行礼道,“许羡见过祖师!”

  魔师和莲池还在震惊之中。

  陆沉淡淡一笑,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夫子。

  夫子面色阴沉,旋又勾起一抹讥诮笑意,抬眼望向陆沉,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傲岸:

  “你只能倚仗此界之力……未曾料到,你竟然请来了陆沉。然而,这又能怎样?”

  他声音低沉而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在这灵气消逝后的六千年间,我自认无敌一千五百年。即便是三千年前那位号称无敌于天下、千山难及其高的陆羽重生,亦非我敌。”

  稍顿,他直射陆沉:“即便是你陆神洲复生,我亦有信心胜之。更何况,你本非此世之人,跨越三千年而来……”

  陆沉闻此,仅是淡然一笑,目中流露出怀念:“若羽弟尚在,你别说活一千五百年,恐怕连一甲子的荡魔都撑不过。”

  夫子面色愈发铁青,“想不到堂堂三真祖师,竟也信口雌黄。三千年前,灵气刚刚复苏,那时的大宗师,怕都是不能于如今的武道上三境相提并论!”

  陆沉淡然一笑,反问道:“是吗?”

  魔师等人闻此,如梦初醒。

  三千年前,灵气初现,彼时的大宗师,较之于今日之上三境,恐怕尚有不逮。

  更遑论后来兴起的元神修炼之法。

  陆沉虽在此世声名显赫,但相较于夫子这般武道与元神皆已臻至绝顶之人,又历经五次尸解,恐怕仍是力有不逮。

  陆华却没有此想法,作为三真一门之后世弟子,他对这位奠定三真一脉基业的祖师心怀无限敬仰。

  夫子似乎不欲多言,冷声道:“玩闹也过了,是时候结束了!”

  “仅凭陆沉,就想镇压我?”

  夫子的气势层层拔高,气息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他身后浮现出一棵巨大的菩提树虚影,枝叶繁茂,树影婆娑。

  菩提树中,一尊佛陀虚影若隐若现,宝相庄严,仿佛在俯瞰众生。

  莲池见状,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认出了此法——这是东圣宗的不传之秘——《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观三千法相如掌中纹,破八万障门若镜中尘。”

  莲池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此法以佛门般若智慧为根基,坐忘无我为法门,修习者需先斩断贪嗔痴三毒,方能在识海中凝成智海菩提树。

  菩提树的枝叶每长一寸,便可解析一门武学的本质,修至大成,可融汇天下武学,万法归一!

  而夫子身后的菩提树,早已枝繁叶茂,何止三千功法!

  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仿佛承载着一种绝世武学的精髓。

  魔师见状,心中亦是震撼不已,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夫子的根本之法,竟非儒家、魔道或道家,而是以佛门为根基!

  “原来如此……”

  魔师低声喃喃,“夫子以佛门筑基,融汇三千法,难怪能无敌于天下……这世间,还有人能胜之吗?”

  陆沉望着这一幕,眼神依旧平静如水,缓缓说道:

  “若是羽弟在此,必定心生快意,与天下高手过招,败尽天下之敌,本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他目光转向夫子身后的菩提树,继续说道:

  “可惜,隔着三千年,我只能出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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