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戈文顿时跌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焦。

  1千8百万,这个数字实在太大了,他手中根本没有这么多“弹药”。

  他前后贷款了近3千万法郎,加上所应支付的利息,已经抵押了手里的全部黄金。

  是的,他虽然提交了高达5千7百多万法郎的兑换黄金申请,但因为“远程调运条款”,其中有2千万法郎的黄金要等到十多天后才能陆续交付。

  眼下他已经弹尽粮绝了。

  “不!我不会认输的!”麦戈文勋爵突然咆哮着跳了起来,用颤抖的手从抽屉里取出信纸,不住地摇头,“我要向威尔伯福斯先生申请经费!如果再有50万英镑,法国人就肯定撑不住了!对,50万镑!”

  他很快写完了信,盖章,用火漆封好,对门口的随从招手:“托马斯,立刻送去使馆,让哈里特先生发往伦敦!快!”

  他的随从拿着信出门的同时,几辆马车从麦戈文的窗下驶过。

  车上的米兰财政部长不断地催促车夫:“比安奇先生,再快点!

  “该死的暴雨,我们原本应该是第一个抵达巴黎的。现在却被帕尔马人抢先了……”

  “是,科伦坡男爵。前面就是法储行了。”

  车夫当即将马鞭挥出了残影,马车飞驰而过,吓得旁边的路人一阵惊叫。

  好在宝石马车厂的产品质量过硬,否则在装了这么重的金币的情况下超速行驶,车轴恐怕早就断了。

  科伦坡男爵已经看到了法储行的侧门,心中正盘算着等会办完了兑换手续之后,应该还来得及去凡尔赛宫觐见王太子殿下,就突然看到右侧冲出了几辆马车,毫不客气地插到了他的前面。

  车夫比安奇慌忙一紧缰绳,口中大喊:“哦呼——”

  侧面的来的那些车子擦着他的马鼻子掠过,而后稳稳停在了法储行贵宾通道外。

  科伦坡男爵看到了车上的徽记,顿时气得猛拍车厢:“这些无耻的摩德纳人!无耻!”

  他们早在一周前就抵达了巴黎,但布里安大主教让他们先等在郊外。

  昨天才通知他们,可以开始兑换了。

  但科伦坡男爵的马车陷入了积水坑里,耽搁了小半天,今天又被摩德纳人抢了先。

  他知道,这么多金币清点起来极为费时,等摩德纳人搬完了金币,自己肯定就来不及去凡尔赛宫了。

  这很可能给王太子殿下留下“米兰对他的要求不上心”的印象。

  米兰和摩德纳都对教皇国的费拉拉行省垂涎三尺,眼见安防组织的大军就要控制费拉拉全境,现在正是竞争最为激烈的时候。

  这一点儿小失误,可能就会导致费拉拉与米兰擦肩而过。

  不多时,侍从来到科伦坡男爵的车前,对他低声道:“老爷,我打听到了,摩德纳人带来了900万杜卡特。”

  科伦坡顿时松了口气。

  900万杜卡特也就1千万法郎,而他带了价值1千2百万法郎的金币。

  哼,摩德纳的穷鬼还想跟米兰竞争?

  他想起法国政府让意大利诸国带金币来兑换法郎的动机,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法储行外面的长队之中,科拉莫夫人看着不断有排队的人离开,诧异地问前面的中年人:“杜拉克先生,您看,很多人都回去了,或许政府真的不会禁止兑换黄金。”

  他们在一起排了一天的队,已经成了熟人。

  那中年人眺望正在卸下金币的摩德纳人,思索着摇头:

  “那些意大利人带来的金币不一定能填补法储行的缺口。我们还是拿到黄金更为保险。”

  科拉莫夫人看向前方的长队,叹了口气:“哎,看来至少还要在这儿耽搁一天。希望玛丽亚小姐不会找其他人替代我的工作。”

  他是个洗衣女工,最大的主顾就是贵族小姐玛丽亚。

  但洗衣工的竞争非常激烈,她恨不得能立刻回去工作。就算玛丽亚小姐不会解雇她,至少也要损失两天的工钱。

  那意味着她的孩子要少吃两顿橄榄油拌土豆泥。

  就在这时,摩德纳人的金币搬完了,后面立刻又有几辆马车停在了法储行的侧门外。

  一名米兰官员下了车,让仆人搬下一箱金币,竟然当众打开,用法语高声道:“第一箱,5千盎司的金币。请核对。”

  有人搬了称来,直接开始称量。

  虽然隔着十几名护卫,但周围的人们依旧能勉强看到,秤砣的位置停在8千盎司附近。

  那米兰官员继续道:“下一箱,依旧是5千盎司的金币。”

  “当众展示”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科拉莫夫人再次看向杜拉克先生,不确定道:“刚才那些意大利人一共搬进去多少金币?”

  杜拉克也没学过算术,求助般看向四周。

  终于,有个年轻人高声道:“一共13万8千盎司的黄金,价值大约1千2百万法郎。”

  排队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1千2百万法郎有多少,他们大多没什么概念,但却知道,那是非常非常多的金币。

  今天已经有好几批意大利人将金币搬入法储行,这加起来得有多少啊!

  科拉莫夫人和杜拉克先生对视一眼,而后果断地向他点头示意:“我不想在这儿耽搁了,现在回去或许还能赶上洗晚上的衣服。杜拉克先生,希望有机会能再见到您。”

  和她想法类似的人有很多,排队换黄金的人很快就走了三分之一。

  法储行二楼,负责指挥那些假扮排队的“托”的主管见状,忙去和拉斐特先生商量一番,示意“托”们也跟着散去。

  这下原本一英里多长的队伍瞬间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云层咖啡馆里,有人对每天都来演讲的黑衣人道:

  “菲利普先生,您没看报纸吗?普罗旺斯伯爵只是为了在美洲购买种植园,才兑换了大量黄金。”

  另一人接道:“我看法郎不会有问题。我听说那些意大利人为了方便在‘共同市场’做生意,用金币换了好几千万法郎。”

  黑衣人恼羞成怒地打断了他们:“你们懂什么?法郎只是废纸……”

  他的话音未落,咖啡馆的前后门便同时走进来4名警察,将他围在中间,冷声道:“您因为‘散播谣言罪’、‘恶意干扰市场罪’被捕了。您可以联系律师,但现在要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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