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道士苍白着脸,额头直冒热汗,却呆呆站在那不知所措。

  小羽没心思装逼,在斗姆跟前也装不了逼,便主动说出目的,“道长,我今日既是拜三清,也是修行路上遇到了紧要关口,要向我的三清老祖师禀告。

  因为涉及到我个人的私事儿,故而需要关闭殿门,让我与三清祖师爷说几句悄悄话。”

  斗姆元君朝她投去惊奇与怀疑的眼神。

  观主也有些怀疑,还想吐槽:你什么身份,我又不是不晓得。“我的三清老祖师”,你咋说得出口哟!

  不过,怀疑归怀疑,让他拒绝,既不敢,又觉得没必要。

  首先,以羽太师的身份,别说关闭三清殿大门,直接将道观封闭,要求所有道人出来迎接她一人、整间道观只接待她一人,也合乎礼仪与规矩。

  皇帝或文武大臣代表朝廷,来泰山封禅时,整座泰山都要封锁呢。

  另外,以羽太师的道行,的确可能与三清道祖沟通。

  而道士向三清神像祈愿,或举行大型仪式时,往往会屏蔽外人。

  “既然是拜三清,又要向三清请愿,我们自然欢迎。若需要道人布置仪轨,或辅助做法事,我们也随叫随到。”

  观主低眉顺眼,不曾叫破身份,只异常恭敬地说。

  小羽笑道:“多谢!不用什么仪轨,也不要你们相助,我自去就行。”

  她拱手一礼,便自顾自,大踏步朝着三清殿内走去。

  刚进门,刚见到三清神像,她便面露喜色:不枉我特意来一趟,泰山三清观内的神像,果然灵光灿灿、神韵充足,怕不是能直接呼唤三清道祖真灵降临?

  在几个道人疑惑的目光与勤快的配合下,小羽将两丈高的八扇大门合上。

  小羽先跪在三清神像前,给三位道祖拜了个晚年,又各上三炷香。

  然后便故技重施,爬上神龛,不用内功与术法,只以纯粹体力,挪动左右两边的太上老君神像、通天教主神像。

  三清中的带头大哥虽是太上老君,在玄门中地位最高的却是元始天尊。

  在三清殿内,元始天尊居中,老君在左,通天在右。

  元始天尊为仙道之祖、阐教教主,封神一战阐教打败了截教,又成了“玄门正宗”。而老君核心身份为“人道之主”。

  三清三位一体才是“道祖”。

  “太师啊,你在屋里干什么?是什么在响动?”外面的观主急了,直接喊出她的身份。

  羽太师道:“观主莫要焦躁!你们三清观啥都好,偏偏三位道祖拥挤在一起,不好挨个说悄悄话。

  我只是转动它们的方位,不会损害神像一丝一毫。”

  观主焦躁异常,很想推门而入,然后一声令下,一群道士手持水火棍,将贼子打出去。

  他不敢,只能更加焦躁地叫道:“拜三清就拜三清,为何要挨个说悄悄话?”

  羽太师淡淡道:“你别废话!打扰了我和道祖说私密话,你这辈子、下辈子也别想成仙了道。”

  观主无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斗姆元君。

  斗姆不理睬他。

  不一会儿,殿内的巨大响动停止,隐约传来细声细语的祷告声。

  正常情况下,他们只要运转内功,即便不施展秘法,也能仔细分辨里面的声音。

  可此时包括斗姆元君在内,所有人都刻意回避了来自殿内的细微声响。

  如果羽凤仙真能沟通道祖,他们此时竖起耳朵,躲在门外偷听,就不只是对羽太师一人无礼,他们还在亵渎道祖。

  “哐当~~”忽然,殿内响起清脆的声音,连普通道士都听到了。

  自然传出的声音,他们不用刻意回避,只要别主动偷听羽太师与道祖说私密话就成。

  他们还在惊疑,又一声“哐当”。

  接着,“哐当”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在掷杯筊!“很快有道士明悟了。

  “羽太师果然在向三清道祖请愿,只有连续掷出圣杯,才算结束。”

  他们觉得很快便会结束。

  因为哪怕只凭概率学,也能连续几次掷出圣杯。

  可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里面投掷杯筊之声连续不断。

  “道祖显灵了?坚决反对羽太师的愿望?”

  众道士惊疑不定,斗姆元君表情平静,眼神却严肃起来。

  能击败概率学的只有玄学。

  玄学降临,意味着道祖回应了羽凤仙。

  “毕竟是羽太师啊!”

  他们很快又释然了。

  西沙域小蛮女得到道祖回应,他们才会震惊不已。

  大秦羽太师得到道祖回应,是理所当然嘛!

  他们心安理得了,殿内的羽太师却焦躁了。

  她以为这次请愿会非常简单。

  毕竟,她已经改良了“魔眼夺神”,可以用“业相洞明”勘定因果与罪业,再通过罪业来定量调控夺神的烈度。

  更关键的是,她此时已经成为被天道认可的“天魔”,魔眼夺神也成了“蚀神魔咒”。不仅控制更加精细,“梦蚀”还成为此时此世之规则。

  她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询问道祖,允不允许她用“蚀神魔咒”对付玄门金仙,包括却不限于准大罗、大罗金仙。

  不一定要夺走准大罗的元神之力,只是用天魔的魔咒祸害准大罗与大罗金仙。

  呃,她野心挺大,目标挺长远,这会儿已经开始幻想对大罗金仙动手了。

  她自觉请愿要求合情合理,结果元始天尊连一个圣杯都不给她。

  不仅没有代表赞同的圣杯,连不反对也不赞同的阳卦也没有。

  全都是坚决反对的阴卦。

  小羽惊了,也吓到了。

  ——特么的,泰山三清观果然灵验,元始天尊铁定看过来了,距离我还非常近。

  泰山的确是距离天界最近的地方。

  从人间直接进入南天门的入口,就在泰山之顶。从其它地方飞到南天门,要跨过中界,要从洞天借道,或者飞行几百万里的距离。

  从泰山进入南天门,方向找对了,只需一步。

  故而泰山能成为封禅之地。

  这处道观距离天界近,元始天尊看过来时,犹如站在自家门口探头向外看,很轻松,很简单。

  “元始天尊坚决不同意,我换个人试一试。”

  羽太师又朝元始天尊神像拜了拜,收起杯筊,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到通天教主那儿寻求安慰。

  “哐当!”竟然是个阴卦,通天教主也反对。

  小羽心中一惊:连往日最为豁达、最宽容的通天教主都反对,难道我的要求真的有问题,可我都是天魔了呀!

  天魔祸害玄门道士,难道不是和狼吃羊一样,理所应当吗?

  她又掷出杯筊,再次阴卦。

  小羽木然不为所动,继续投掷,一连投出三十多个阴卦。

  她正在思考哪里有问题时,空气中突然传来轻微却高频的震荡。

  是空间波动,时空像蝉翼一样高频震荡开。

  小羽惊讶抬头,便见到灵宝天尊神像上笼罩了一层青色的灵辉。

  渐渐的,一个虚幻的身影变得凝实,直接从神龛神像上站了起来。

  “啊,弟子羽凤仙,拜见三老爷!”她一个激灵,立即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通天教主看起来三十出头,面上无须,相貌普通,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头上道髻簪了一朵青莲,身上也穿一袭青色道袍。

  通天教主从神像上起身,脱离神像后,又一屁股坐在“自己”怀里,大马金刀坐在那,右手撑着下巴,笑呵呵看着下方战战兢兢的羽凤仙,道:“你可知我们为何不许你用天魔咒祸害玄门金仙?”

  “弟子不敢了,弟子愿意归入三老爷门下,老师,老.爷,您收了弟子吧!

  弟子从今往后弃魔从道,哪怕在您身边当个小道童都没关系。”小羽十分从心地叫嚷道。

  殿外,斗姆元君豁然起身,神色激动,快步走到殿门口,下意识想要推门而入,却硬生生忍住了。

  她轻轻扒在门上,把眼睛往门缝里看。

  可此时想要偷看、偷听,以她的道行,也看不到、听不清了。

  这让她越发激动:这是圣人的力量,老师真的降临啦!

  通天教主似有所觉,朝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自然地收回视线,继续俯视下方的羽凤仙,道:“莫要叫我‘老爷’,更别喊我‘老师’。

  再乱叫一声,我一巴掌呼过去,让你知道什么叫‘圣人之怒’。”

  “请教主怜悯弟子的一片虔诚之心。”小羽叫道。

  ——妈蛋,圣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之前的战战兢兢是表演,现在她真有些心惊胆战了。

  通天教主道:“莫再乱叫!你一遍遍地掷杯筊,弄得我都烦了,才出来点拨你两句。若扫我雅兴,我便懒得再理睬你。”

  小羽又没有半分迟疑,立即道:“求教主指点,弟子洗耳恭听。”

  通天教主道:“你若不入魔门,修炼域外混沌魔神的大道,还有将之归入玄门的心思,吾等才可能回应你。

  现在你既入魔门,而魔门注定要与玄门‘此长彼消,此消彼长’,吾等岂会再理睬你?

  你若想使用蚀神魔咒害玄门金仙,只管去做,不用理睬吾等的想法,后果自负。

  可你若要询问吾等意见,吾等肯定坚决反对。”

  这是立场问题!

  当年小羽为了获得道祖许可,还给魔眼大法命名为《道心炼魔》呢。

  当时她从腐烂魔眼那获得的道法,只能算“外道”,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魔道”(罗睺之道)。

  她还有心将此外道归入“玄门大道”。等于从域外剽窃技术与资源,加入玄门,壮大玄门大道。

  这种扩大道门基本盘的行为与想法,对道门、对道祖都有利。

  所以,那时道祖只要求她坚守道心,莫要堕入魔道,便允许她使用魔眼夺神夺取别人的元神精华。

  现在她已经将“天赋”带到了罗睺魔门。

  而罗睺早发下大宏愿,魔门与玄门是死对头,魔门昌盛则玄门衰败,气运之争,不容妥协。

  如此,小羽再以“天魔”的身份,请求道祖许可自己用魔咒“吞噬玄门、壮大魔门”.真当道祖是夹脑风?或者,是她亲爸爸?

  大道面前,亲爸爸都不管用!

  小羽反应速度很快,马上一脸委屈地高叫,道:“教主老ye~~咳咳,教主大人,你们当真是误杀忠良啊!

  在我心中,佛本是道,魔也是道。

  我道门追求的是大道啊。

  大道难道不该囊括一切?

  我入魔门,本来就是为了当魔门的叛徒,要摧毁魔门根基,夺取魔门大道权柄,最终带着魔门全部家当,荣归我太乙玄门。

  三位道祖当大哥,我顶了天当个小妹。”

  以通天教主的道心,听闻此言也忍不住表情扭曲。

  “好大胆的魔头,如今这点微末道行,便敢以‘道祖之妹’自居。

  真让你起势,你还不得傲天傲地,把吾等也踩在脚下?”

  小羽更加委屈了,“我喊您老爷,您答应吗?”

  ——有种您答应啊!不敢答应,还在这儿瞎逼逼什么?

  顿了一顿,她才接着道:“当您的晚辈,您老不答应。那便只剩下平辈与长辈。‘长辈’打死我,我也不敢肖想.”

  “好胆,好胆!”

  通天教主被噎住了,只能用左手食指指着她,不停重复“好胆”。

  小羽道:“教主大人,我老实又胆小。我现在就听您的话。

  您说吧,我去魔门当死间,将魔门的天道权柄带入玄门,可不可行?”

  通天教主摇头道:“世界之内,大道之上还有天道。即便你毁了魔门,夺取了罗睺大道,也只是你自己成为新的魔祖。

  你的‘羽门’变成新的魔门,继续与玄门‘此消彼长、此长彼消’。”

  用魔门来制衡玄门,是盘古世界的意志。

  大宏愿不是扯着嗓子干嚎就行,必须得到天道认可。

  天道认为你的宏愿对世界发展有利,才会接纳。

  小羽略一思索,便快速道:“即便魔门与玄门誓不两立,可我永远都是道祖的追随者。”

  通天教主撇了撇嘴,似是对她的许诺非常不屑。

  小羽问道:“教主可知道‘无天魔祖’?”

  “无天.”

  通天教主似乎面无表情,可小羽看到他眼神郑重了几分。

  她心中有了底,将自己入魔时,请罗睺意志降临,却意外遇到“无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弟子猜测,无天八成是灭世黑莲汲取魔祖残留意志后,新诞生的‘先天魔神’。既然是先天魔神,无天早晚会降世,然后祸乱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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