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红巾贼残忍暴虐的性子,杜参将必被折磨千百遍而死。

  杨文岳随即果然瞧见杜参将“惨状”——被贼寇联手抛飞半空,时起时落,仿佛要狠狠砸在地上摔死。

  他依稀瞧见杜参将脸上的血污,像是遭受过围殴毒打。

  而贼寇欢呼雀跃,似乎在庆祝此次夜袭大获全胜,欢呼所有溃卒俘虏都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这时一旁的武将说道,“当年红巾贼余孽便是这般杀死的衍圣公!如今故技重施,是要当着我部的面耀武扬威啊……”

  杨文岳闻言勃然大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在空中挥舞,“反贼!恶贼!奸贼!贼寇残害忠良,全都不得好死!”

  愤怒的咆哮声在头顶回响,混杂着泅渡上岸的落水滴答声。

  数千人陆续泅渡上岸,一个个翻身瘫在地上犹如搁浅的鱼,竭力张嘴呼吸新鲜空气。

  此战一败,山东局面彻底糜烂,直隶地区的主力兵马也远在辽西,仓促之间难以入关。

  仍在黄河以南奋战的李爵爷,也不知进展如何。

  望着杜仓彻底“融入”贼寇人群,杨文岳意识到杜参将被贼寇“活活摔死”了。

  唉,杨文岳短叹一声,自己若是知人善任,尽从杜参将之计策,何至于落得今夜惨败,少说保住大半兵马,仍可在山东之地与反贼周旋。

  然而眼下周身仅剩数千武装不全的败兵,三路讨贼大军,竟是他这一路出了岔子!

  一股凉意从下身袭来,杨文岳低头一瞧,泡水的袍服犹如木枷般裹住双腿,正如他进退两难的处境。

  正犹豫间,杨文岳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原来是渡过济水后进入短暂安全环境,令一干官员丧失了求生恐惧,再度恢复官老爷的派头。

  有人抱怨主将管不住部众、不肯死战,有人痛骂反贼狡诈,还有人声称军中有内奸勾结反贼。

  “内奸”之说很快得到大多数文官响应,陆文锦当即跳出来呼应——

  纵使输一场夜袭,数万大军也能据寨自守,与反贼相持十数日,怎会一触即溃。

  定是杜仓等人勾结贼寇,告密官军夜袭行动,再配合贼寇布置浮桥,激起官军争相溃逃之心,而杜仓假借断后名义,成功与贼寇会合……

  “真是奸诈小人!竟是拿我们作降贼的投名状!”

  “我早怀疑此贼居心不良,对贼寇事务了如指掌,今日听陆军门良言方才醒悟!”

  “此贼若在我当面,定要将其斩杀!”

  “住口!”另一位满脸淤青的武将大声呵斥,“杜参将舍了自家性命断后,保我等数千溃卒平安渡河,你们还要如此折辱他?!你们的心肠难道是石头做的!倒是你陆文锦,你献策夜袭不成,反把罪责退给杜参将,你才罪该万死!”

  陆文锦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收敛被顶撞的惶恐之心,眉头一挑,双指并作长剑前指,“以下犯上,你要造反不成!”

  “哼!造反?今日一败,朝廷都要没了,我还能反谁去?”那武将满脸横肉颤动,“老子大不了落草为寇,不过老子落草前先把你宰了!”

  “你、你敢!”陆文锦嘴不饶人,实则已经悄悄退至护卫身后,甚至不忘呼唤缓步走来的杨总督,“杨督宪,救我!这帮兵痞要作乱!”

  杨文岳一出场,诸位将领顿时收敛火气,但口中聒噪犹在。

  眼见诸多武将尽是愤懑之色,杨文岳心说大事不好。

  此事若不处置妥当,别说走一步看一步了,很可能被溃兵裹挟着落草,甚至押着去降反贼。

  再见陆文锦等人的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丢掉山东半省,还在战局中屡献愚策,又恶意中伤为众人断后的杜参将……

  哪怕二人同为督抚,杨文岳也不免感到一股冲天火气,握剑的右手都在蠢蠢欲动。

  沉吟片刻后,杨文岳做出决断。

  他领着左右标兵凑近陆文锦,后者以为杨督宪要为他撑腰,正欣喜地挥退左右护卫,却没想到一把长剑径自穿胸而过。

  “杨督宪,为何……”

  陆文锦气若游丝,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者发懵。

  其他武将也都是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位高权重的杨总督竟会亲自杀人,还是杀的一位巡抚。

  哪怕是陛下御赐“王命旗牌”,杨总督也无权斩杀陆文锦,更别提当着数千将士的面亲自做了。

  抽出长剑带出鲜血,杨文岳阴沉着脸回头,“此人连丢鲁东三府,又在今日献策累军,中伤同僚败坏军心,本督亲执军法斩杀此人,可有怨言者大可上前来!”

  杨文岳本以为自己的威慑能镇住众人,却没想到一位随军督粮官跳出来质疑:杨总督无权斩杀陆文锦。

  “好!”杨文岳大喝一声,旋即再出一剑刺死质疑者,“还有谁?!”

  这下满口抱怨的文官再无声音,就连嚷嚷着要落草、宰人的武将们也老实噤声。

  这不仅是杨文岳连杀二官立了威,更是他身边聚集的标营士卒最多。

  凭着杀人之威,杨文岳立时整顿各部兵马——逃出生天的士卒尚有六千之众,所幸大多数兵马皆是各部亲兵、战兵,战力不错。

  贼寇一时间过不了济水,但不代表不会搭建浮桥。

  凭着对岸微弱的火光,杨文岳举起染血的长剑,夜下的剑身仿佛透着自己的人生过往。

  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北上京师护送圣上西狩川蜀,还是优先南下与李爵爷合兵一处?

  ……

  杨文岳带兵速速离去,被留在对岸的数万溃卒们尽数投降。

  天刚蒙蒙亮之际,原本待在大营的义军将士们纷纷走出,就连山中避祸的百姓也纷纷下山“捡破烂”,说不定能蹭点东西改善家人生活。

  俘虏们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少人几乎一夜未眠。

  杜仓睁开眼时,发觉自己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就像什么烦恼、压力都被瞬间排泄一空。

  亲兵与败卒们都忐忑不安,各种传言犹如流矢在头顶齐飞。

  他们一见杜仓苏醒便询问对方,贼寇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败兵?

  有传言说贼兵贪婪,不仅要分田分钱,还要分妻妾,要把世间所有财富钱粮全数供上层权贵享用,由此明军中高层将领,乃至乡绅豪强都不愿降贼。

  有说贼寇嗜杀成性,凡俘虏败卒,尽皆十一抽活,幸存者也要做苦役三十年,若是城池没在三十六时辰投降,便要屠尽全城所有百姓,满口都是七字“杀”。

  还有说贼寇苛政猛如虎,所颁律法多如牛毛,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寻常百姓,稍有不慎便会触犯律法,流放辽北种番芋。

  杜仓倒是镇定自若地解答,“这都是中伤背嵬军、红巾军的谣言。”

  他表示自己跟背嵬军并肩数战,敢担保对方绝无上述暴行,定是贪官劣绅编排的谣言。

  背嵬军所谓“分田分妻”,只是将没收的田地分给百姓耕种,又时常举办“联谊晚会”,帮助男女自由配对。

  而义军高层却是相当洁身自好,既没有妻妾,也没有强抢民女之举,除非得到上官发放“瑟瑟券”才可方便。

  抽杀俘虏也是谣言,背嵬、红巾与鞑虏素有血仇、又与劣绅豪强结怨是人尽皆知之事。

  他们对仇人向来是“除恶务尽”,恨不得下地府再把血仇斩杀万遍,对待寻常败卒只是打一顿“杀威拳”了事。

  至于苛政猛如虎,杜仓也不信,他们当年在辽东垦殖开荒,做的比文官还好,辽东民力得以迅速恢复,被红巾军占据的鲁东三府也并无大乱。

  反而是豪强劣绅被收了一点应收的税,就怨天尤人,好似遭了百年未有之大罪,殊不知寻常百姓世世代代便是这样过的。

  “原来都是劣绅的谣言。”

  “倒也是,总归是当兵吃粮,谁给钱粮,替谁效命。”

  “听说贼……义军发放钱粮毫不吝啬?”

  “确实如此。义军发放粮饷从不拖欠,偶尔还会看赏。若是打下城池,亦或是扫了劣绅围子,也会给兄弟们发些赏赐。”

  “哎呀,狗官的谣言害人!早知道义军如此仁厚,就不该给贪官卖命,白白损了这么多兄弟……”

  一群俘虏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义军大部队缓缓赶来。

  一群义军将帅们刚见面便是晦涩难懂的话语,什么“多亏你们留子、网瘾哥值夜”,“你们休息去吧,咱们轮班了”,“干爹夜袭真牛逼”……

  一通笑闹声传开,周围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闻讯而来的百姓岣嵝着腰扒拉死尸,犹如在田间辛勤劳作。

  俘虏们则被义军勒令排成长队,卸掉所有武器装备,乃至褪去上衣露出胸膊,有序通过宽阔壕沟上的九条木桥。

  杜仓身边的败卒见状再次惶恐起来。

  结合义军的“欢乐棍整蛊”,眼下搞这一番阵仗,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的大王、将帅要挑选“妃子”吧?

  就连杜仓也没了主意,心说红巾军脱离背嵬军日久,行事作风说不准已经发生改变……

  怀揣着“难道要被选中做妃子”的忐忑,杜仓小心翼翼走过木桥,却见每条木桥后面竖立着三副“门框”。

  那门框分大中小三号排列,一个个俘虏被勒令走过门框。

  凡事走不过门框的,便会提高一级走下一个。

  杜仓心说,这难道是义军在择优俘虏的精壮?

  待他进框时,果然陆续通过小中大三号,旋即又经过详细量高、称重,举重等一系列环节。

  他最终被扯到一边与一群同样精壮的兵丁并排,已有上千人……

  “看看,这人的肌肉,胳膊大腿,简直比医学教科书还要标准!”

  “这骨头要是能做成标本就完美了。”

  “啧啧,我要是现实中有这体格多舒服啊。”

  一群人围绕着强健的精壮又摸又叹,吓得后者真以为义军大帅要选妃。

  当即便有人跪下求饶,请求大王饶恕,自己可为大王冲锋陷阵,却万万做不得兔爷啊。

  此言一出,一众玩家面面相觑,旋即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以为我们是成都萝莉,哈哈哈哈……”

  “放心。”一名副帅摆摆手,“咱们和你们一样,都喜欢美人,此番检阅只是挑选精壮罢了。”

  经过副帅耐心解释,杜仓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三副门框选的是“精锐”,“战兵”,“辅兵”,“民夫/遣散”四个层次,褪去上衣是为了查验士兵体脂率。

  而杜仓等人因为体格健硕,所以被选作精锐序列。

  只是这“成都、罗利”是何意?

  成都他们知道是四川省城,成都罗利是何人?

  莫非是成都出身的义军大帅,姓罗,名利,喜兔爷?

  尽管义军没有进一步明说,杜仓却暗自会意——

  如此分出四等强弱兵丁,悄然之间打散建制,分化了降将与旧部之间的联系,又能强化义军对降卒的运用,还能将不合格者就地遣散,以此省略钱粮支出。

  真是高啊。

  或许是玩家们招降败卒总结出了经验,亦或是败卒们被胜者的强威、利诱所驱,数万败卒竟无一处骚动。

  抛开逃走的溃卒不算,被俘的四万余败卒总计改编出五千精锐、一万五千战兵、一万辅兵……

  多余兵丁暂时留在营中充当运粮民夫,待北方安定再把他们遣返回乡。

  不到半日之间,数万大军整编完毕,红巾军打算兵分两路继续出击,一路南下打破济南,一路渡过济水夺取鲁北、冀南之地。

  出击的号角声吹响,赵氏三兄弟也知道该离别了。

  赵二虎与队长们迅速归队,赵大龙与赵三豹各自带好随身行李。

  “走了!兄弟们保重!”

  三人笑着拱手道别。

  这一别,再见便是在血腥的战场上,到那时各为其主,也会身不由己吧?

  扭头望向北面,视线扫过似乎能遥望到京师的广阔平原。

  昔日他们这群卑贱的泥腿子,终于能杀入京师,见到那群高高在上的权贵、诸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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