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庄园的选址,最终定在了茶神与翼鹿小队早已勘探并初步清理过的原始密林深处。

  得益于狱卒庄园现成的设计图纸,装修风格与整体布局得以完美复刻,因此,建设过程中唯一的难题,便只剩下了一个字——钱。

  为了阻止狱卒哥再次“独占鳌头”,轻松赢得新家的命名权,克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在坠星海期间积攒的所有珍宝悉数变卖给了镜心女王,慷慨解囊。

  艾蕾菈维更是忍痛揪下了几片蕴含着精纯魔力的龙鳞,换取建设资金,誓要捍卫新庄园的名誉,绝不让其再被“狱卒”二字“玷污”。

  面对这“沉重”的打击,狱卒哥显得十分失落,哀怨地嘟囔。

  “深深的恶意啊……难道我画画挣来的钱,就那么臭吗?

  问就是不想出门被人嘀咕,“你们是狱卒庄园的人吧?”

  虚实边界、彩虹雨,都好过这个称呼!

  一回生,二回熟。建造团队请的还是之前合作愉快的大工匠,负责监工的也依旧是艾蕾菈维,整个场面仿佛时光倒流回了两年前。

  江禾逸此举,也是在未雨绸缪。

  降临安纳世界之前,主宰就曾推测,即便他们成功完成了“纠正”任务,也可能暂时无法脱离这个世界。

  他不是那种事到临头才抱佛脚的人,提前将未来的隐居之地完善好,总归是明智之举。

  斯隆与阿尔娜之间的进度颇为喜人。

  一种十分朦胧、青涩的情愫正在两人之间悄然萌发。

  这尚且谈不上是爱恋,仅仅是一种纯粹的相互吸引,驱使着他们忍不住想要更多地了解对方,靠近对方。

  对此,虚实边界全员都很有发言权。

  薯条对江禾逸的喜欢,就是基于游戏开黑,逗着玩很有趣这一点慢慢展开的。

  一个会被你气到头晕,但是第二天喊着上线开黑,还是能准点到位的人,你很难萌生讨厌的想法。

  更何况,当时两个人纯粹游戏瘾大对上的电波。

  什么游戏都要去火星两把,好不好玩先不论,就问你上不上线吧。

  如果对方表现出犹豫的态度,直接帮对方下单游戏的操作也是日常。

  那还说啥了,你送我游戏,太性情了,一起吃瘪就完了!

  两个兜里光溜的学生党,为了能在对方送游戏后,还一个游戏回去,省吃俭用,事后回想,抱成一团时体温都要升高两度。

  被窝就简单多了,她纯粹想知道墨鱼到底性格能有多好,能忍杜静雯两年半。

  了解过后,很难不主动出击——根据现有记忆复盘,只要她不够果断,绕着墨鱼转圈的神秘女人将层出不穷。

  还好是她先来的。

  先来,真的有用!

  据四原体说,农雅纯粹是抱着喜欢小众宝藏选手的态度对他持续关注的。

  本来想着,只要虚实边界火了,自己就是四原体的老资历粉丝,可以好好炫耀。

  结果了解着了解着,就把婚给结了。

  唉,这下真的是最老的资历,虚实边界粉丝最长的河了。

  橘子茶和狱卒哥稍微有些不同。

  用橘子茶的话说,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像是自己养了条狗。

  “嘬嘬嘬,过来~~”

  狱卒哥就会舔着嘴唇,乐颠颠地过来。

  喜欢狱卒哥像是喜欢上一条狗……听上去怪怪的,但无奈狱卒哥听到这句话会大声回应。

  “啊,想当橘子茶的狗~~~”

  青涩朦胧好啊。

  看到他们交流时偶尔出现的磕巴,作为过来人,总是能找到曾经的影子。

  威克偶尔也会造访狱卒哥香风城的宅邸,自然知道斯隆最近和谁关系密切。

  微妙的,库瑞恩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似乎全然不担心阿尔娜女鬼的特殊身份。

  “这是笃定我们会帮忙。”江禾逸一语道破,“他们只需要负责保密,没准内卫已经在伪造阿尔娜的身份与经历了。”

  艾尔莎好奇:“难道狱卒哥能制作出,允许子嗣传承的特殊人偶?”

  这可是传奇耐杀王,戈尔卡隆都不具备的知识。

  子嗣传承与血脉息息相关,在安纳魔法学界,近乎于禁忌的知识。

  一旦得以突破,则意味着亡灵与追求永生者,拥有了突破寿命与死亡禁锢天堑的手段。

  “又是关心则乱了。”狱卒哥吹了个口哨,“我当前的能力没办法实操,不代表请不了外援啊。”

  艾尔莎瞪大了眼睛。

  “主宰……”

  她咽了口唾沫。

  “可……他们愿意吗?”

  “为什么不呢?”江禾逸都被艾尔莎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你当初用召唤术对着大喇叭公放,硬生生把他们‘吸引’过来的时候,不是应该很了解这帮主宰们的性格了吗?”

  艾尔莎顿时哑然,回想起当初的莽撞,许久,才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在德维兰与主宰有过那次“亲密”对话的缘故,她现在对召唤术这门技艺,总带着点敬而远之的心态了。

  脱离了死循环的安纳,岁月如同解冻的溪流,开始平稳地向前流淌。

  秋去冬来。

  秋去冬来,香风城被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寒风萧瑟,却吹不散虚实边界宅邸内的暖意。

  众人正围炉夜话,烤架上油脂滴落噼啪作响,各色果酒与美食摆满了长桌,欢声笑语着。

  这已是半年休憩来,大家的日常。

  如今日复一日的慵懒惬意,将被一道来自遥远狱卒庄园的紧急通讯骤然打断。

  狱卒庄园内只剩下波妮与那头性格温顺的黑云纹白牛留守。

  通讯法阵中传来波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愕与不知所措,只用了一句话,便让这处正就着飘雪上演即兴歌会的喧闹现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土豆团长,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偶。”

  有几分微醺的其他人还无法理解这段怪异的话。

  江禾逸迷离的眼睛却是霎时间睁大了。

  “还有呢?”

  借由持续维持的通讯法阵,波妮清晰地听到了江禾逸的追问。

  她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深深嵌入蓬松积雪中,一动不动的身影——那是一个有着顺滑黑色长发的精致美少女人偶。

  她有些茫然地回应:“没,没了……她掉下来之后,就一直一动不动。”

  “那你是怎么笃定她就是人偶?”江禾逸追问细节。

  “因为……她落地的时候,好像有些散架……”波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她的一只手……飞出去,砸在白牛的脸上了。但是,一滴血都没流,所以……很明显不是真人。”

  逐渐的,大家都回过了神。

  “这难道是……”艾尔莎咽了口唾沫,“主宰来了?”

  “主宰可不会这么易碎。”薯条予以否认。

  尽管通讯法阵每时每刻都会燃烧掉大量的魔力,此刻波妮也顾不上许多了,让白牛一箩筐一箩筐运到身边,填充。

  土豆下了命令,必须保持通讯畅通!

  意味着午夜降临的钟声回响在静谧得只剩下风雪声的庄园上空。

  清冷的月光挣扎着穿透稀疏的云层与仍在飘落的雪絮,吝啬地洒下一片片斑驳而朦胧的光晕,落在那个陷入雪坑的人偶身上。

  它那身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衣裙,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过于细腻的光泽,与周围粗糙,原始的雪景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那具人偶原本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的左腿,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那动作非常细微,像是内部损坏的机关在作祟,又像是某种力量正试图重新接管这具躯壳。

  在波妮惊恐的注视下,人偶那散落在雪地,刚刚砸中白牛脸颊的手掌,其纤细的指尖忽然极其轻微地弯曲,勾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摸索着什么。

  “波妮……扶我,起来。”

  人偶的声音有些丢帧卡顿,传到波妮耳中带着几分渗人。

  对方知道她的名字!

  远在香风城的江禾逸透过法阵清晰听到了人偶开口,内心的疑虑消散了。

  “去帮忙。”

  得到土豆授意,波妮不疑有他,上前捡起断手,递给晃悠起身的人偶,注视着她随意地往断口处一贴,血肉相连。

  似乎是知道法阵联通何处,她有些踉跄地走进其中。

  “禾逸,来接我一下。”

  “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先确定,你是哪位?”

  江禾逸没有恶作剧的意思,而是此时人偶的声线浑浊。

  “是给薯条出谋划策,为你和克夏铺平道路的好老师哟~~~”

  法阵另一头,江禾逸扶额。

  他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沉。

  声线浑浊,认不清是谁说话?

  这根本难不倒凡妮莎老师!

  活脱脱的防伪标志,连江禾逸为数不多的戒心都打消了。

  蕾妮和薄荷妈妈亲自走了一趟,马不停蹄地,赶在天亮时分,把人偶带回了宅邸。

  薯条问:“进入暗室谈话,不影响信号吧?”

  “只要你们不把禁魔类道具捣鼓出来,问题不是很大。”

  主宰的存在,仅限于虚实边界身边一群人知晓,保密系数很高。

  “土豆,面对主宰,我们该怎么样做?”歌莉娅有些紧张,“单膝跪下这种对贵族的礼节可以吗,还是要更虔诚庄重的双膝叩首礼?”

  “平时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主宰不在乎。”

  之前也有告诉众人,主宰的随性与随和,可临到降临的这一刻,大家还是有些忐忑。

  终究是能决定安纳世界命运的存在啊。

  不入循环的100年前,在德维兰,他们就以无可阻挡的态势,轻松碾死了永夜的高层。

  这个世界的8阶、9阶,计量战力的标准在他们眼中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

  扶着人偶坐好,江禾逸迫不及待询问。

  “老师,我们成功了吗?”

  现场针落可闻。

  “目前看来……”人偶嘴唇翕动,“安纳世界的历史,正向流动,恢复了。”

  没有欢呼,有的只是无声的拥抱与热泪盈眶。

  半年来放纵享受之余,午夜梦回,不少人还是对未来充满了忧虑。

  害怕一切不过是毁灭前的黄粱一梦,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暂易碎的泡沫。

  此刻主宰近乎盖棺定论的回答,让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压抑与紧张,化作泪水尽情释放了出来。

  江禾逸被克夏的尾巴缠了起来,薯条也在用额头亲密地和他贴贴。

  一口浊气,从他口中缓缓吐了出来。

  粪作,一次通关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玩第二轮。

  “为什么老师不亲自降临?”橘子茶纳闷。

  凡妮莎解释:“尽管正向时间流动恢复,但先前混沌的影响仍有残留,导致降临还存在风险。”

  犹豫着,歌莉娅鼓起勇气开了口。

  “主宰大人,我是安纳世界的歌莉娅……感谢您将虚实边界送给我们,改变循环。”

  “我……呃,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人偶微微一笑:“不必紧张。”

  那份柔和中仿佛蕴含着抚慰心神的力量,歌莉娅迅速理清了思绪。

  “作为安纳世界的生灵,我只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凡妮莎思忖了一会。

  “以你们能理解的角度比喻吧。”

  “安纳世界像是一本摆放在桌面的书。”

  “忽然有一天,窗外飞尘飘落,污秽了书籍上的字符。”

  “原本词义通顺的内容,因为飞尘的存在,词义不明,无法顺畅阅读。”

  “呈现在世界角度,安纳世界这本书在不通顺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死循环。”

  “被飞尘污秽的词句,就是影响了正向时间流动的关键节点,必须有人手动扫除污秽。”

  “无论是改写,还是正常清灰让原本的历史显露,都可以。”

  理解了安纳死循环的原委,在场安纳的土著无不失语沉默。

  一个世界的存亡危机,真相竟是这样……

  “为什么呢?”歌莉娅不解,“为什么会发生在安纳?还有,飞尘从何而来?”

  这回,凡妮莎沉默了。

  许久,一个男声介入。

  江禾逸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三合一煤球,司掌召唤的主宰!

  “答案可能有些残酷。”

  “因为,你们倒霉。”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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