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雪和林羽的观点产生了冲突,林羽重视的是人而水如雪重视的是物。

  这一点其实和两个人的生活经历有关,林羽虽然出身并不是很好,可是生活却也从来没有因为食物而担忧过,而水如雪就不一样了,她从小时候起就被食物的匮乏而逼迫着,甚至有好几次差一点饿死,因此,在财物方面她会有更高的敏感度。

  看到水如雪双手死死把住门框不肯松开,态度非常的坚决,林羽便做出了妥协道:“好吧,你在家看家,我去村里找兄长。”

  水如雪点了点头。

  林羽出门后水如雪就把门给关了,并在里面上了门闩,林羽回头看了一眼,说实话有点生气,几头猪难道比自己的亲兄长还要重要吗?他想不通。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于是便转身小跑向水家村而去。

  水家村距离水如雪家并不远,只有约十里路,据说以前水家村并不是那个地方,而是在水如雪他们家这里,只不过,因为取水比较困难,最后才搬离了。

  因此,水家村邻近一条小河,小河并不宽大,只有两三米,水从大山里流出来,经过水家村弯了个弯又流向了远方,听说这条河最后汇入了东江而东江则汇入了天水河,而天水河是这片领土上最大的水系之一。

  水家村就坐落在这样的一条小河上,水家村人管这小河叫小清河,因为这从大山里流淌出来的小河的河水非常的清澈。

  水家村就是因为这条小河而得名,有传说他们远祖其实是山里的部落人,后来才迁出了大山,他们那个部落崇拜水,因此就以水为姓了。

  水家村的穆家并不是水家村本村的人而是外来户,但是,他们依靠的是势力强大的穆家,而且也以穆为姓,平时狐假虎威的,在这村里很有威信,虽然不是村正,可是却也是能说上话的一家。

  这穆家原本是穆家大院的下人,其实也不是姓穆,姓什么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只是后来做事好有了情面才被赐姓了穆,也就是姓穆并不在家谱。

  而穆如霜他们家在这样的一个赐姓穆家里,也是一个边缘者,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住在这大山边的小村子里。

  水家村穆家人口并不多,只有穆伯和穆伯母,这个穆伯母其实就是水家村的人姓水,穆如霜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兄长已经二十现在在镇子上的穆家大院里做下人,弟弟只有十岁。

  林羽到水家村穆家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而水如山跪在门外磕头叫门,但是穆家大门紧闭。

  “丈人啊,您老开开门吧,我是您的女婿大山啊,您和俺爹酒桌上订下的这门亲事,您可不能不认啊,我知道我配不上如霜,不过我会努力的,会努力的。”

  林羽的到来立即引起了村里围观者的注意,男男女女老老少的都看过来,并立即纷纷议论了起来。

  林羽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水如山身边道:“兄长,还是先回去吧,都在气头上呢,等两天都平息了再来谈吧。”

  水如山却甩开了来拉他的林羽的手大声道:“不不,我不能没有如霜,不能!她是我娘子,我的。”说完了又转过身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喊道:“丈人啊,您老开开门吧,您老不开门我就跪死在这里,反正我是不会退婚的,死也不退!”

  林羽很无奈,他也不能强行把水如山拉走,再说了就算是拉走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他还是会再跑回来的。

  于是,他便走到了穆家门前轻轻叩了三声道:“我是林羽,嗯,是水如雪的准婿,关于我兄长和如霜小姐的事情,我想和穆伯谈谈,请开一下门好吗?很多人在围观呢,这也不好看是不是?”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他看向林羽道:“只许你一个人进来。”

  林羽点点头,可是这时水如山却已经爬起来跑了过来,那少年立即把门砰的一声关了,并插上了门闩。

  在林羽的惊诧中,水如山扑了大门上啪啪的拍门,还哭喊:“丈人啊,如霜啊,为什么不让我进门,我以前可是常来的,对了,家里的水还有吗?我这就去挑水好不好?快开门啊,让我进去,我是你家的女婿啊。”

  门里少年的喊声响起:“大山兄,我姐姐不想见你,如果你进门她就要上吊呢,你千万别进来,你一进来我姐姐就要吊死了。”

  水如山一下子愣住了,围观者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林羽拍拍水如山的肩轻声道:“兄长,你看,如霜嫂子现在气性很大,你不能再逼她了,万一她寻了短见,那你就成了杀人犯了。你先回家,不要再堵在门口了,这么多人围着看笑话呢,我进去帮你谈好不好?”

  水如山看向林羽,目光中有犹豫,林羽忙向着他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咱们是一家人是不是?”

  水如山又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不能没有如霜。”

  林羽忙道:“放心放心,我不帮你帮谁,快回家吧,如雪一个人在家呢,家里还有野猪,万一被人偷了抢了就不好了。”

  水如山哦了一声,又看向门里喊道:“让我妹婿帮我谈吧,我回去了,家里有大野猪呢,我得看着。”

  说完了他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走了,看到水如山出了村子,林羽才再一次敲门,那少年打开门放林羽走了进去。

  进了穆家的院子,便是三间坐北向南的正房,两边还有偏房,其中西屋是柴房和火房,而东屋是杂物间和穆如霜的闺房,正房三间,中间一间是客厅,左边是穆伯夫妻的卧室,而右边是穆家兄弟的卧室。

  还有一个茅厕在院子的东角上。

  林羽跟着少年进入正房,客厅里有一张八仙桌,桌两边各有一张圈椅,桌后有一架条几靠在墙上,上面放着茶壶花瓶什么的,正中墙上悬挂着一张山水画,两边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农耕诗书勤传家。下联是:山水天地德为序。

  穆伯此时就坐在右侧皱眉喝茶,而伯母则在里间里向外张望,看到林羽又避开了。

  林羽进门拱手道:“晚辈见过长辈,有礼了。”

  穆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喝茶,然后才道:“坐吧。”

  林羽走到左侧圈椅里坐下,穆伯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道:“喝茶。”

  林羽谢了一声才端起来抿了一小口道:“穆伯也听到了,我兄长在门外的声音,对此我首先代表他道个歉,兄长也是情急的有点糊涂,给穆家添麻烦了。”

  穆伯听完抬起头来看向林羽,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哪里人?如何成了如雪那丫头的夫婿?”

  林羽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想了想道:“说实话,我并不是水家的远房亲戚,更确切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的人。”

  闻此穆伯立即眼睛有些明亮了起来问道:“哦,说清楚些。”

  林羽便继续道:“我可能是受了伤,所以丢失了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林羽,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穆伯皱起了眉头,又看了林羽一会儿才再问:“那你又是怎么成了如雪夫婿的呢?”

  林羽道:“我是在山林里遇到如雪的,那时的我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是她帮助了我,我又失了忆不知道要去哪里,她说虽是无意,可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便必须嫁给我,不然便是污了她的清白,如此,我就成了她的夫婿了。”

  穆伯有些惊愕,但还是点点头道:“也勉强说得过去吧。”

  林羽道:“晚辈说的都是实话。”

  穆伯再看向林羽又过了一会儿才再道:“你的身份,恕我说句实话,你根本代表不了水家。”

  林羽刚要分辩,穆伯制止道:“你先不要说,听我讲。”穆伯笑了一声才继续道:“你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代表得了水家?而且,我观你气质不凡,肤白人俊,应该是上等人家后代,虽然失忆,却也只是珍珠蒙尘而已。”

  林羽想笑,自己是怎么回事是最清楚的,这穆伯居然猜测自己是某贵门的人,不过自己这容貌也确实有些异于普通凡人,看来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凡人,相对于修士来说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连只小鸡都捆不住,还能做什么呢?如此,便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么,自己的容貌便也有可能给自己招引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祸端。

  林羽再拱手道:“穆伯您真是客气,我是什么人这个暂时不提了,反正也不是一时之间能说清楚的事情,我此次来是跟您谈一谈我兄长和如霜小姐的事情。”

  刚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哼了一声,就看到穆如霜的背影,她正在走回自己的闺房,刚刚应该是她在偷听吧。

  穆伯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林兄弟,我这样称呼你可好?”

  林羽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样折杀晚辈了,穆伯叫我林小子就行,要不就直呼我名林羽。”

  穆伯听了哈哈一笑道:“也好,那就叫林小子吧,这样亲切些。”

  林羽立即点头应了。

  穆伯道:“刚刚你也看到了,我这闺女也不是自己夸,在这十里八乡也称得上美貌贤淑心灵手巧,大山是真的配不上她。”

  林羽道:“可是,当初不是穆伯您老在酒桌上应了这事的吗?”

  穆伯叹了口气道:“唉,怪就怪这酒桌啊,喝了些许酒头脑就不清楚,随随便便的就应下了这门亲事,可是霜儿不喜欢啊,从小就不喜欢,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闹过多少回了,今天闹得更大,上吊的话都说出来了。林小子,你说让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办?万一有个好歹,那可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样的事情如何敢让它发生!唉,难啊,难啊,谁知道我的难啊!”

  林羽也有些头痛,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却又不能不说,唉这个便宜大舅子,还真是个舅子啊!

  于是,他再拱手道:“我再一次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向穆家特别是如霜小姐道歉,这事是我们家做的不对,过于冲动失了礼数,给穆家带来了麻烦,真的对不起了。”

  穆伯哈哈一笑道:“唉,说实话,如果大山有你一半懂事,事情也不会如此了。”

  林羽再拱手谢过后又道:“不过,话再说回来,这悔婚之事,如霜小姐也是过于直白刺激了我兄长,他做出了过分之事,也并非无因而起是不是?”

  穆伯看了林羽一眼哼了一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羽道:“这事双方都在性急之上,所以,我觉得应该暂且按下,既然双方都有过错那就谁也不再提,就此揭过这一页,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何?”

  穆伯又哼了一声道:“不行,那小子在我家门前又哭又闹,惹得全村围观,人要脸树要皮,如果我穆家没有一个说法以后可如何在这水家村立足?”

  林羽听了也头痛,想了又想再道:“这样吧,穆伯不是要把那野猪上供给穆家大院吗?这事我应了。这么大的一头猪,送到穆家大院里去,不是也长了穆伯的脸面?而且,也让水家村上上下下都有了些情分。穆伯这么大的一头猪,可是很难得啊,捉它可不仅仅是要靠能力,更要靠运气呢。穆伯看在这么一个大贡献上,我觉得这里里外外的也算是都有一个台阶下了吧?”

  穆伯看向林羽,有些犹豫。

  而这时门口又传来了声音:“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一定得退,要不然我就吊给你们看!”

  林羽一扭头,才看到穆如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门口偷听了,如今正站在那里杏眼圆瞪的看着自己,于是他笑了一下,穆如霜一愣。

  穆伯皱眉道:“大人们在商议事情,你来做什么,回房去!”

  穆如霜立即眼红泪流咬牙道:“反正我是应这亲事的,父亲要逼我就去死了算了!”

  而里屋里穆伯母也冲出来大声道:“你个死老头子,如果把闺女逼个好歹,我就和你拼了!”说完跑向穆如霜抱住她就哭起来,她一哭穆如霜也跟着哭,那少年也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冲进正屋对着林羽大声道:“你是个坏人,惹得我们全家都不高兴,你快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穆伯一见大声呵斥:“下去,回你房,这里哪有你们的事情,都回屋,还有没有规矩了!”说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茶水都震了出来。

  于是,少年悻悻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穆伯母也抱着穆如霜的肩把她推回了自己的闺房。

  林羽被弄得很尴尬,穆伯叹了口气道:“林羽啊,你也看到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好人谁不想做呢?我也是没有办法不是?”

  林羽叹了口气,起身拱手再道:“这样好不好,穆伯给我一个面子,如霜小姐想退亲我也不拦着,只是那得以后再说,今天咱们息事宁人,先把那上供猪的事情做了,不然万一这猪再饿死了,送一头死猪总是不如活的好吧?穆伯,请给我一个面子,今天这事先过去了,至于是否退亲以后再说,可否?”

  穆伯直视着林羽,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林小子,好歹你也来了一趟,说了这么多,我就卖你一个人情,今天这事先压下了,咱们先把上供那头猪的事情办下来,至于以后的事情,林小子,你也算是尽过力了,是不是?”

  林羽叹了口气连忙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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