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停,洪涝之地江水咆哮,像一条永不餍足的巨蟒。

  庙堂神像的浸在水中,菩萨的金漆正一片片剥落,露出里头腐朽的木头。

  高处山坡上幸存的百姓神情麻木,望着远处被掩没的田垄和露在水面一角的屋顶。

  街道水位还在涨,浑浊的浪头推搡着。随处可闻撕心裂肺的哭叫。

  “谁看见我家昌哥儿了吗?他刚刚还在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佝偻的老妇,在高坡上疯狂拉着人问。最后却得到一句。

  “刚刚有个孩子掉了下去。”

  她悲恸大哭,死死拉住那人的手。

  “你既然瞧见了,为何不拉!那是一条人命,是我刘家的根啊!”

  却被狠狠推开,还被啐了一口。

  “疯了吧,你孙子又不是我孙子。老子难不成还要豁出命下水去捞?”

  “谁家没死人啊?就你家的金贵?”

  骂着骂着,对方蹲下来抱头痛哭,还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

  “我他娘的连自个儿媳妇都没护住。她都七个月身子了,都快生了。”

  老妇摔在地上,却顾不得疼。

  她本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孙子要是没了,她哪还有指望?抹了把泪,跌跌撞撞下山坡。

  待半个身子陷入水中时,走得艰难。

  有什么撞击腿肚。

  老妇伸手一捞。

  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森森白骨。

  她似哭非哭。

  而就在这时江水滚滚中,有魏家军破水而出,举起奄奄一息的孩子。

  各处各地都有魏家军的身影,其中就有帮着一道施救灾民的。

  他们也不忘跳出来,刷刷朝廷不作为的存在感。

  灾民一:“朝廷会管我们吗?”

  魏家军:“不会。”

  灾民二:“朝廷派粮食过来了,诸位再忍忍。我们一定会获救的。”

  魏家军:“等他们送到,咱们早就饿死了。”

  “圣上是明君,我们身为他的子民,一定……”

  魏家军打断:“身为他的子民,你有过几天好日子吗?”

  灾民二想了一圈,没有。绷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灾民三愤愤指着魏家军:“你休要胡说!”

  “我没见过圣上,但有幸见过五皇子!”

  对方言辞激动,还有恭敬:“当初他去泽县接魏将军棺椁,得知附近四城的百姓被父母官压迫,为此特地逗留坐镇,让随行官员翻陈年旧案不说,四城被欺辱的百姓只要有苦,也能奔赴泽县求他做主。”

  “当时我们是得了不少便利的!四城也跟着整顿。如今朝廷也陆续各地派官员救援了。”

  越说,灾民三底气越足。

  “那么多灾区,朝廷是忙不过来,才迟迟未至的。”

  魏家军:“哦。”

  他疑惑。

  “可我怎么记得当初办案多半都御史台的贺大人忙上忙下?”

  “不过想来是我记岔了,若没有五皇子点头,贺大人一个小小御史如何敢越级决定给老百姓公道。”

  “五皇子的确是好的,他还是有龙气在身。”

  魏家军滔滔不绝:“要是圣上吐血有个好歹,五皇子就是下一个新皇。”

  这话大胆。

  放在上京,是要被抓的。

  可在偏远之地,众人懂得不多,纷纷点头。

  “是这样,老子死了,家业不都是儿子继承。”

  虽然圣上还有别的儿子,但他们只认识五皇子啊。

  魏家军状似不经意:“就是不知道爱民如子的五皇子会不会放心不下万民,和官员一道过来救灾。”

  人群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

  “这应该不会,五皇子身份高贵,可不能有个好歹。”

  “咱们的命贱,可五皇子不一样。”

  却有婆子不乐意了,拉着脸不高兴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他不就会投胎吗!没有我们,哪来的江山。”

  “官吏奔赴,皇子更该以身作则,如此才是皇室与我们患难与共的决心。”

  婆子举例。

  “前朝地龙翻身,大地骤然震颤,裂开一大道数丈黑缝深不见底,如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吞食。不少百姓坠入深渊,转眼的功夫,那狰狞的裂口又轰然合拢,将哭嚎和血肉尽数吞没,只留下猩红的新土,宛如嘴角未插进的血渍。”

  “当时死的人也多。”

  “可前朝太子却亲临,救灾一住便是半月,着粗布衣衫,膳食也是同灾民一样吃的稀粥。”

  “这才是老百姓该爱戴的人。”

  “五皇子要是做不到,只会动动动动嘴皮功夫,那他身上有龙气有什么用?”

  边上年迈的老者,是经历了两场天灾的人,饥肠辘辘瘫坐在地。

  他大笑出声,似疯似癫。

  “哈哈哈。”

  “当初饥荒死了一批人,如今水患又要死一批人。合着都拿咱们这些苦命人祸害糟践。”

  魏家军看不过去,走上前给他一把豆子。

  “那没办法,谁让你不姓应。”

  老者:“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老者却舍不得吃。

  他喃喃:“都说做错了事会有报应,可我们都本本分分。”

  魏家军在他身边坐下。

  “大爷这话不对。本分的人一向死的最快,这世道都是好人短命。”

  他这么一提,众人想起来了。

  “饥荒年时,燕王就亲自过来送过粮食。他目睹民不聊生,还掉了泪。”

  “可那会儿他很快就被先帝叫回去了,后来朝廷派了个饕餮钦差过来打发,贪墨赈灾银不说,还只手遮天。要是燕王留下,咱们当初怎会死那么多的人?”

  “先帝不让吧,毕竟他最疼燕王。”

  但燕王死了。

  谁能知道如此尊贵的人,会落得那种下场。

  有人小声嘀咕:“说他谋逆,我是不信的。”

  魏家军翻了个白眼。

  不让?

  那分明是怕燕王的名声太好了。阻碍了如今应乾帝的路。

  “巧了,那钦差不是五皇子的亲舅舅吗?”

  “啊,那听着五皇子也没那么高大了。”

  有应殷的忠实信徒,连忙道:“舅舅是舅舅,五皇子是五皇子,又不是一个人。”

  可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

  所有人都瞪着他。

  地上的老者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张大爷,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脚踩这块地!”

  真的不太擅长写官场谋逆,可能你们也不爱看。可该写还得硬着头皮写。

  会尽量加快速度!!!

  其实想完结了,可是好多坑没填啊,我真作死啊。下本框架一定不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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