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迎着五月下旬微热的晨光,程开颜骑车将晓莉送到学校。

  梳着丸子头、身穿白色连衣裙、脚踩浅色帆布鞋的姑娘,抱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

  蓝白色的柔软裙摆被清凉的风拂动,在女孩纤长有劲的小腿处飘动,显得身姿格外优雅挺拔。

  “昨天晚上的菜都被你糟蹋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买点菜,西红柿,鸡蛋,还买一些包菜……”

  刘晓莉蹙着黛眉,正思索着买哪些菜,对单脚撑地,骑在车上的打哈欠的程开颜嘱咐着。

  “嗯嗯嗯。”

  程开颜随意的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困意,心思也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刘晓莉以往秀气清纯的眉眼间,多了些许妩媚动人的成熟韵味。

  气色也变得极佳,肌肤白里透红,干净通透。

  脸蛋,皮肤上已经找不到半点瑕疵,甚至连手脚上那些练舞蹈的细小伤痕和薄茧子都没了。

  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全身都焕发着珍珠般细腻的光彩,就连头发都格外的乌黑柔顺,有种油润后的光泽。

  程开颜只觉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也看不腻。

  这些变化,自然是程开颜昨天夜里,因为某人的嘴硬不肯求饶,他只好一寸寸的品尝时发现的。

  程开颜既高兴于这些变化,又感到好奇。

  虽然听说女人恩爱满足后,的确会出现这些细小的变化,变得更加动人美丽。

  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有种修仙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后的变化。

  灵丹妙药?

  想到这儿,程开颜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将其归结于自身的独特性,毕竟他的身份不一般嘛。

  而且以前自己也有过这种类似的变化,胡同口易大爷还说是二次发育呢。

  仔细想想,程开颜也就释然了,毕竟这是一件好事。

  “你记住了没有,对了,记得买几斤排骨还有山药,等我回来给你煲汤喝。”

  刘晓莉被他看得脸颊有些微热,挑眉道。

  “记住了。晓莉姐,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有了些细小的变化?”

  程开颜倒没问她怎么忽然想到要煲汤,接着刚才的思路好奇的问。

  “唔……这个,有点发现吧。”

  刘晓莉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小声的说。

  自己的身子变化,自然是清楚的。

  她是某天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变得更漂亮了,皮肤也更好了。

  这段时间在学校上课,朋友同学们也这样说,还说什么嫩得能掐出水来之类的胡话。

  她左思右想后,觉得这些变化应该是那天给程开颜庆祝生日过后产生的。

  想来是因为那个吧。

  心中陡然闪过昨天夜里那些羞人至极的画面,刘晓莉红着脸瞪了眼程开颜,抿着唇不做声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程开颜见状,举手投降。

  “回去吧,别忘记要买的菜。”

  算你识相,刘晓莉哼了一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转身回教室了。

  程开颜也骑车离开,先去了趟市场买菜。

  在买排骨山药时,陡然明白晓莉姐为什么忽然要煲汤给自己喝了。

  原来是要让自己补补身子。

  常年锻炼舞蹈的晓莉姐,体力虽然比不过他,但真是充沛。

  再加上身子的柔韧性,还有要强的性格,程开颜昨天还真花了一番真功夫才制服了她。

  “这妮子……实在是不容小觑。”

  程开颜失笑一声,心里暖洋洋的,拎着大包小包离开菜市场。

  顺路回了趟四合院。

  将菜水果,都分了一些放在厨房里。

  回家后,程开颜继续坐在书桌前埋头写作。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程开颜实在懒得做饭,索性骑车出门,打算跑到老师家里去蹭饭了。

  “嘿!你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今天买了条大鱼,你就来了。”

  一进门,坐在阳光下看书的老爷子笑骂道。

  “我这不是中午没饭吃嘛。”

  程开颜推着车进院子,笑着说。

  “晓莉上学去,你在家就不做饭了?懒死你得了。”

  姚澄阿姨在水井边杀鱼,她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

  程开颜无话可说。

  “正好你来了,跟我下下象棋打发时间。”

  老爷子招呼一声,然后起身回屋把象棋拿了出来。

  一老一少,下棋对弈,一边闲聊。

  “最近在家干嘛呢?”

  老爷子当头炮推出来,随口问。

  “每天就接送晓莉姐上下学,买菜煮饭,还得晾衣服收衣服,打扫卫生……其余时间在家写稿子,嘶……”

  程开颜说着说着,倒吸一口凉气,陡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家里的家务基本都包了。

  而某人则每天上下学,回来做顿晚饭,打扫卫生,洗洗衣服就没事了。

  而且家里有洗衣机!洗衣服轻松得很。

  再结合这段时间,晓莉同志总是时不时就夸自己几句,奖励自己几下,又说几句大道理……

  好你个秀眉大眼的刘晓莉!

  居然玩心眼子是吧?

  程开颜简直痛心疾首,那个大冬天给他洗衣服,无比单纯的姑娘去哪儿了?

  “可以啊开颜,现在这年头像你这样知道做家务的男同志可太少见了,哪个不是大爷?

  哎呦!晓莉这丫头可真是真有福气了,不像我,老中幼个个得靠我来照顾。”

  姚澄阿姨惊讶的抬起头来,感慨不已。

  小两口家的情况她很清楚,晓莉每天上下学,家里的活可不就是在家蹲着的程开颜干吗?

  “哪里哪里。”

  程开颜谦虚的笑着,他倒也没有觉得不公平,就像晓莉姐说的那样,相互扶持,相互体谅嘛。

  只要周六日在家,家里的事,还不是晓莉姐在操持。

  “啧啧……”

  老爷子啧啧称奇两下,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多聊,就转移话题问:“稿子什么时候写完?到时候拿来我帮你看看,改改?”

  “快了,六月份吧,不过给您看之前,我自己也要改改。”

  程开颜解释道。

  “六月份啊……这都是挺快的,我还以为要到下半年去了。”

  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然问道:“对了,一会儿下午有没有空?”

  “什么事啊?”

  “不是跟你说过吗,加入作协的事情,之前是你不在家,现在得趁早去。

  毕竟是全国作协,每年的入会名额是有限的,不少作家都盯着呢,不过以你的成就和名气,进去还是稳稳当当的。”

  “那行,一会儿下午我去看看。”

  程开颜一听,点头答应下来。

  “那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老爷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继续下棋了。

  中午十一点半,开饭了。

  三人上桌吃饭,中午的大菜是一盆清蒸鲈鱼。

  鱼肉鲜嫩没有腥味,而且没什么刺,老人家也吃得。

  程开颜吃得很香,扒了两碗米饭。

  看他吃饭这么香,老爷子也被勾起了食欲,也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爸,您少吃点!您的肠胃又不消化!都九十岁的人了,还吃这么多!”

  姚澄阿姨立即瞪眼,“程开颜!你吃这么香干什么?”

  老爷子和程开颜相视一眼,都闷不作声,任打任骂。

  吃完饭,告辞一声。

  程开颜骑车回四合院,跑到隔壁詹家玩了一会儿,等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睡午觉。

  下午两点,太阳逐渐西斜。

  院子里的公鸡喔喔喔的叫了起来。

  “哗啦哗啦!”

  程开颜醒来后,去厨房在水缸里,捧了把冷水洗脸。

  冷水扑打在脸上,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洗完脸,留了张纸条给母亲,遂骑着车出门。

  中国作家协会,程开颜还是第一次去。

  但道听途说,还是知道位置在哪儿的。

  距离校尉胡同并不远,就在五四大街,北大红楼旁边的沙滩北街二号院。

  《文艺报》报社也在那儿,还和中作协挨在一起,在同一个院子里工作。

  程开颜慢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上街了,路过商店买了瓶汽水喝了解渴,不出十分钟就到目的地了。

  程开颜站在外面看,眼前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几幢庄重的砖石大楼。

  不过文艺报社和中作协,并不在这些大楼里办公。

  而是在院子里那几排简易板房里,房子外面儿,挂着这两个单位的白底黑字招牌。

  文艺报社是一座单独的简易小楼房,两层,而且上到二层的铁梯子是悬在一面外墙上的。

  光是看看,就觉得简陋,这会儿正好有个人从上面下来,踩在梯子上咯吱咯吱直响。

  而中作协则是几间挨着小平房。

  之前他就听人民文学的张光年老先生说过,这边办公条件挺差的,一溜的小平房。

  但程开颜也没想到能差到这个地步。

  原因为什么呢?

  因为中作协还没有真正恢复建制。

  还要等两年。

  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会儿,程开颜走上前去。

  门口有个小房子,显然是门卫传达室。

  “你好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门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这边儿见过的文艺工作者可太多了,一看程开颜这个皮肤白皙,气质文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就知道他大概率是文艺工作者。

  “同志,我受巴金老先生邀请而来。”

  程开颜开门见山说道。

  “巴老邀请而来?同志您是?”

  年轻门卫用上敬语,好奇的问道。

  “我是程开颜,一个普通的作家。”

  程开颜自我介绍道。

  “程开颜……有点耳熟啊。巴老不在,不过正好书记处的张老师今天坐班,我带您去。”

  门卫同志盯着程开颜看了两下,又觉得面熟,不过想不起来,就拿纸笔让程开颜签字,就带他进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平房前,门卫敲了敲门喊道:“张老师,有位叫程开颜的同志说是受巴老先生的邀请过来的,您给见见?”

  “程开颜?!来了!”

  里面传来声音。

  程开颜听着有些耳熟,“张老师,该不会是张光年老先生吧?”

  “您怎么知道?”

  临走前,门卫诧异道。

  “哈哈。

  程开颜笑而不语,视线落在他身后开门的老年人身上了,“午安啊,张老师。”

  “哈哈,午安午安,快进来快进来。”

  张光年爽朗的笑着,拉着程开颜进屋。

  二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你小子可算来了,等你半个月了,怎么样,订婚后的小日子?”

  “幸福美满得很。”

  程开颜想到自家媳妇儿,脸上自然的露出笑容。

  “你小子……”

  张光年笑骂一声,接着说:“今儿是来加入作协的吧?”

  “嗯,要不是今儿去了趟老师家里,我还真忘了。”

  “啧啧,温柔乡里是英雄冢啊!可别把我们大才子的文采消磨干净喽!”

  张光年打趣一句,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份入会申请表,以及档案表,档案袋过来,“把这些都填了吧,你来得不凑巧,巴老上面去开会去了,入会仪式就一切从简。”

  “一切从简这样才好!”

  程开颜对这种填下表,签下字就能搞定的流程相当满意,“五点,我还得去北舞接媳妇儿呢。”

  “啧啧,到底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到晚不落屋了。”

  张光年啧啧称奇,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程开颜这种人也只有刘晓莉同志这个从小有婚约的女同志能降服了。

  程开颜坐着填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聊到最近几个月的国家大事,某某矿区发生的恶劣杀人事件,还有上个月月底成立中国少年儿童基金会等等……

  “对了,你听说过儿童文学研究学会没有。

  六月一号,他们成立一周年,说是搞个文艺表演活动,顺便领导换届。”

  张光年说着说着,忽然问道:“上周,儿童文学研究学会的会长陈子君给我送了请柬,还问到了你。”

  “陈子君老师?”

  程开颜听说过一点,之前他在撰写《儿童文学三大母题》时,看着这位老师的著作。

  这位是中国儿童文学学界的理论大家,更是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理论研究的奠基者之一。

  著有《儿童文学在探索中前进》、《儿童文学论》,主编过《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史》、《儿童文学探讨》、《儿童文学辞典》、《系列儿童文学论文选》等。

  当然这个奠基人名头应该还没落实,有些著作也尚未完成。

  但能担任会长,足以见得这位老师的影响力。

  “到时候再看吧,不过,陈老师问到我做什么?”

  程开颜好奇的问,此时放下笔,将写完的资料递过去。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的,不过你不是儿童文学大师嘛,邀请你去见见撑撑场子也说不定。”

  张光年开玩笑道。

  “撑场子,看表演可以,别找我上台发言就行。”

  程开颜耸耸肩,他可没这个功夫掺和这些事情。

  “砰砰!”

  张光年老先生笑而不语,他倒是觉得不会那么简单,拿起印章资料盖章。

  他是副领导,也是书记处的第一秘书,整个中作协的具体事务都是他在主导,大权独揽。

  巴老是精神领袖,不管具体的事情。

  处理完入会,张光年说要带着程开颜在这里转转。

  然后两人就在这些小平房里转悠了一圈,还去文艺报报社看了看,总结就是没什么好逛的。

  这儿办公条件太差了。

  与此同时,京城某地。

  中国儿童文学研究学会。

  会议室里,一群人正在开会。

  “陈会长,候选人名单不对劲吧?您将这个年轻人名字加进来做什么?!”

  “什么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资格担任副会长了?”

  一个中年男人满脸不善的拍着桌子,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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