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炸胎声回荡在车内,乘坐有要员的奔驰车巨震。副驾位的贺家伟督察,连忙抓住握把,高声道:“大嫂,小心。”

  VIP组的A车,在军器厂街内,突然失控,甩向街头。

  轰。

  一头撞进士多店,掀翻货架,惊起路人尖叫。

  “啊阿伟,要死啦。”

  翁云双手抱头,倒在车里,惊恐大喊。

  “落车,落车。”贺家伟被撞的头破血流,非常难堪,怒吼着朝对讲机下令。

  他右臂紧握手把,卷腹曲腿,两腿并用,猛地蹬开车门。

  在车门打开后,立刻举起武器,冲向商铺门口的台柜,占据有利点位,朝向前方贼车开火。

  “嘟嘟嘟。”

  “嘟嘟嘟。”

  士多店内,响起枪声,仅剩的三名VIP组警员,用MP5组成一道薄弱的火力阵线。

  只见,警员们战意澎湃,满脸刚毅,依旧十分英勇。

  士多店距离总署不到五百米,他们已经见到机动部队的装甲车开出大门。要不是车轮被劫匪打爆,应该早已完成任务,顺利回到警署。

  虽然,保护要员是VIP保护组的职责,但是救下“大嫂”,不止有功,更能搏得余sir欣赏。

  在警队青云直上,步步高升,是意料当中的事。因此,剩下的三名警员,个个带伤,却丝毫没有懈怠。

  大弟,张莞生,李胜利五人,豁出性命,扛着武器,直接下车强攻。

  “哒哒哒,哒哒哒”

  五人靠着火力优势,强压警员,抵近士多店后,张莞生故技重施,再次投雷,几声惊雷后,店铺内只剩一片废墟。

  大弟带人顺利进入店内,朝着尘埃中的警员进行补枪。

  贺家伟被压在货架下,望着枪口,眼中残存疑惑。

  三分钟。

  他们足足坚持有三分钟,为什么,近在咫尺的机动部队,还没有进行火力支援?

  “嘭。”

  一道干净利落的枪声,结束了他的思考,真实的答案,只会更伤人心。

  张莞生戴着小丑面具,捡起一根钢管,撬开车门,拍拍翁云的脸,见她还有意识,惊喜道:“快点把人带走。”

  一百余名机动部队警员,坐在装甲车内,目睹着贼车带走人质,眼神震撼,内心更系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大嫂的身份,远不能代表警队,但余sir的权威,却轰然倒塌。

  政治部警员们收到一哥下达的停职命令,竟不敢向前去收余少泽的枪。余少泽在惊愕后,惊怒交加,用手指着梅亨利鼻子,厉喝道:“竖子不足与谋!没我,你凭什么指挥警队?”

  梅亨利双手叉腰,竟当众环顾在场的华人一圈,冷笑道:“有你,我就能掌控警队?”

  “这几年下来,行动部分还有多少英籍警司,退休,调走,停职的又有多少。”

  “收他的枪!”

  梅亨利手指点地,爆声大喝。

  两名政治部警员迈步上前,又被余少泽一眼瞪回,可见余sir在警队积威深厚。

  任跶荣都没料到鬼佬会站在他那头,仔细一想,却明白鬼佬不是偏帮谁,而是纯粹要搞华人。

  这两年,余sir有多出位,多威风,一哥便有多厌恶,多想除掉他。梅亨利选择跟以下犯上的华人新势力合作,无非是想大换血。

  就算换上来的依旧是华人,梅亨利都可从中渔利。此时,任跶荣又勇于决断,出声道:“保安科,缴了余sir的枪,叫他返回屋企,醒醒脑袋。”

  一组保安科警员立刻上前,在碰到余少泽时,却被余少泽一把推开:“边个敢动我,我系警队的话事人。”

  年轻的安保科督察,面带怒气:“你已经不是了,余sir,不要叫我嘚难做”

  余少泽脸色通红,竟侧身撞开保安科警员,夺过政治部探员腰间的配枪。谁敢想象,堂堂警务副处长,华警话事人有一天会在总署差馆抢夺下属的配枪。

  只要不失势,永远用不着余sir开枪。可真正失势,一把枪,六发子弹又有何用?偏偏一线拼杀出头的余少泽,在无路可退之时,依旧本能地选择把枪当作救命稻草。

  唯有手中握着枪,仲有一丝生机。

  可以说,余sir表现出来的行动力,完全不像常年坐办公室的长官。政治部探员在没防备的情况下,一招就被拿走枪械。

  前边两方对峙,探员解开枪袋,备战示威,正好提供给余sir便捷。

  众人见到余少泽拿到枪后,全都大惊失色,其中保安科迅速有人围住任跶荣,保护任sir的安全。

  其余警司们慌忙后退,躲入人群,高声叫道:“余sir,不要乱来。”

  “停职调查而已,还有机会。”

  连任跶荣眼中都闪过一丝,感慨道:“阿头,政治问题,用政治方法解决,不要想不开。”

  余少泽却没有向人开枪,一个转身藏在梅亨利身后,手臂遏住他喉咙,拿枪顶着梅亨利太阳穴,大叫道:“冇机会了,阿荣,我冇机会了。不过,警队交给你我放心!”

  在拿住枪那一刻,余少泽脑袋无比清明,所有利益纠葛,人脉牵连,都在冰冷的握感切断。

  似乎又回到当年,闷头搏命,踏实做事的时候。

  这时,他竟没有举枪指着叛徒阿荣,而是箍紧梅亨利,狰狞道:“王八蛋,想踩着我上位?亨利,你记住,老子一世都踩在鬼佬头上,是一世!”

  梅亨利被勒的喘不过气,白皮憋得通红,挣扎道:“余,余sir,干掉我,你连退休金都没有。”

  其实,就算余少泽被赶下台,失去的也不过是政治地位。顶多因受贿被ICAC调查,判刑坐监,海外资产肯定有不少。不再出来搞事,过三五年保释,再跑国外养老,是港岛的政治惯例,不会有人追究。

  可余少泽的性格,能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被人戏弄。同鬼佬谈好的合作平衡,却给鬼佬一脚踩碎,万分恼怒下,便要鬼佬亲自尝一尝,没脑子,不受信的后果。

  只见,余少泽一步步把梅亨利拖进电梯厢,在梅亨利耳边说道:“走,跟我进去看看,白皮狗的血,是黑,黄的,还是臭的。”

  走廊上,所有人都望着行动副处长余少泽,拖着警务处长梅亨利倒退进入电梯。在梯厢门合拢的那一刻,余少泽微微摁下扳机,眼神透过缝隙,看向任跶荣道:“阿荣,我不会搞政治,当不好一哥,你来当!”

  “阿头。”

  任跶荣竟眼眶含泪。

  “嘭!”

  “嘭!”

  “嘭”

  电梯从十二层,不断往一楼落下,梯井内不时传来枪声。一道道灯影射出弹孔,照亮黝黑的深井。

  监控器里,余少泽昂首挺胸,用枪抵住下巴,西装领带上鲜血淋漓,嘴角则挑起一抹笑容,看着镜头,郑重告别。

  “嘭。”

  他把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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