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跨过减速带,后备箱器械摇晃的声音大了一点。

  那里放着的可都是少女们的宝贝,她们的目光转向后排,只有山见茉季盯着车窗外出神。

  要不要通知友花呢.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不通知友花的话,到时候她发现松枝同学提前演出而且学姐也在场,自己又该怎么解释没有通知她的事呢?

  少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拿出手机,正准备发消息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松枝淳开口了。

  “彩酱不是经常在你们那个群里说话吗?今天演出的事要不要跟她们说一下?”

  “嗯”宫村彩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要么今天就算了?”

  “这么急匆匆地演出,要是没演好的话,通知她们过来不就很尴尬了吗?”

  “不如把这次当做预演好了!有了这次的经验,十号的正式演出表现肯定能更完美!”

  少女抬起头,向唯一在场的观众征求意见,“山见姐姐觉得呢?”

  “呃,问我吗?”学姐的笑容有些为难,“.我觉得彩酱的话有道理呢。”

  “那就这样决定了!”彩酱拍了拍掌,“这次就不告诉户松姐姐她们了。”

  这下连保密的理由也有了,山见茉季松了口气,她收起手机,跟坐在面前的松枝淳对视。

  两人的视线随着车厢一同摇晃,在穿过城市的昏黄光线里若即若离。

  面包车只用了十分钟就抵达了下北沢熙熙攘攘的街区,近松livehouse在一家老式商场的地下一层,沿着路边向下延伸的台阶,就能看见不起眼的大门和近松的logo。

  大门非常普通,跟松枝淳公寓的防盗门没什么两样,店长是个年轻男人,站在街边等待乐队到来,松枝淳刚走下面包车就被他看见了。

  “泉桑和松枝桑晚上好~”店长跟乐队里最高的两人打招呼,“本来以为要到七月才会见到你们的,今天麻烦大家了!”

  “没事的。”泉美月还是一贯的平静语气,“又不是不给出场费。”

  “哈哈哈哈。”年轻男人尴尬地笑起来,即使他跟少女早就认识了,也依然不是很习惯她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

  “出场费等演出之后就发给你。”他向面包车挥了挥手,“带了大件设备就走后门吧,前门搬不进去。”

  把吉他、贝斯、架子鼓搬进场地内,再拿上效果器和各种配件,山见茉季看着忙忙碌碌的同伴们走上舞台试音,又走下台休息。

  地下空间的天花板不高,再算上舞台的突出部分,松枝淳下台时有些小心——他刚刚举着鼓棒站起身时差点打到天花板。

  “现在算是做完演出前的所有准备工作了?”山见茉季看着男生把鼓棒收进袋子里。

  作为暖场演出的第一个乐队,几人的设备都放在了舞台上,但是松枝淳特意把鼓棒收了起来——这是学姐送的礼物,万一被谁谁拿走就麻烦了。

  “基本完成了,到时候上台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哪根线被人踢掉了就行。”一旁的泉美月回答了少女的问题,山见茉季这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

  “OK的话我就要准备放人了哦?”店长走进演出空间,“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几位可以来吧台这边喝几杯。”

  近松跟大多数小livehouse是一个配置,前场是吧台式的接待空间,卖一些软饮和乐队相关的周边,经过短而黑的通道,才是观看演出的后场,连休息室都没有。

  少女们没有去吧台,而是站在舞台侧面的帷幕后,看着代表着观众的一个个黑影逐渐将台下空间填满。

  “人还不少啊。”松枝淳看了看,近松这边只能容纳一百五十人,现在站在台下的已经有七八十人了。

  “近松在下北沢这块也算是老牌的演出场地了,观众不少的。”泉美月在一边解释,“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乐队来这演过。”

  “我想下台!”宫村彩的眼睛晶晶亮,“我想试试混在观众里的感觉~”

  “走那边的通道,别直接翻栏杆过去。”泉美月指向舞台侧面的通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松枝淳看向身边的学姐,“顺便把学姐送下去。”

  “诶?”山见茉季眨了眨眼,“我要下去吗?”

  “舞台前的景色肯定比站在侧面要好嘛。”男生笑着说。

  松枝淳走在前方,一路给身后的女生开道,宫村彩跑去前台喝水了,只有山见茉季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这里吧。”少女小声说,她现在已经站在台下正中,“再前面的话,声音听上去可能会太响。”

  两人停下脚步,舞台灯光尚暗,少女的周围是观众们微微摇晃的影子,狭小的空间随着呼吸声的增多逐渐升温。

  “待会观众里可能会有人跑跑跳跳,学姐记得小心。”松枝淳耐心地叮嘱她,“身上的物品要在口袋里放好,掉出来了很难找的。”

  “好的。”山见茉季乖巧地点头,向着男生靠近了一点。

  “那我先上台了?快到时间了。”松枝淳向着后方的黑暗走去。

  “等等。”少女拽住他的衣服,力度很轻,却很坚定。

  “松枝同学加油,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松枝淳笑起来,向她摆了摆手,消失在人群后。

  少女看向舞台,架子鼓在朦胧的灯光下只能看见圆润的轮廓,微微泛着金属色的光。

  但是在山见茉季的脑海里,它却很清晰——那是她听着工作人员的解说、一个一个部件给松枝同学挑出来的架子鼓。

  踩镲闭合清脆,军鼓泛音少、收缩感强,二十二寸枫木底鼓低音稳重

  默默回忆中,台上的灯光逐渐变亮,山见茉季看着少女们走上台,松枝淳走在最后。男生在架子鼓前坐下,拿出珍藏的两根黑底荆棘纹鼓棒。

  “今天的暖场乐队换了啊?”她听见身边观众的议论声。

  “好像是新乐队?”

  “绝对是新乐队。”一个女声接过两人的对话,“这么帅的鼓手,要是之前出场过,我绝对会记得!”

  山见茉季偷偷笑起来,音响因为设备的启动而微振,台上的少女们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男生轻敲三下鼓棒,少女略显稚嫩的空灵嗓音和吉他扫弦声一同响起,湖蓝色的夏天浸润了地下空间。

  “那天我穿着蓝色碎花连衣裙,脱掉脚上的凉鞋~”

  “醉醺醺走过路边的舞台时,听见大家对台上的你议论纷纷——”

  山见茉季注视着台上的少年重重砸下鼓棒,震响的镲片掀起扑面而来的风声,把观众们攥到蓝调时刻的城市街边。

  只要感觉有风吹起,就是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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