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 第一卷 第189章 萧延年,你入瓮了

小说:为奴十年 作者:探花大人 更新时间:2024-12-23 00:05:30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这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夜。

  千机门这三个字,当真念叨不得。

  外头火光隐隐,透过窗子映进客房,映得人心头惶惶。

  魏人的马惨烈地嘶吼,跑不了的在地上痛苦打滚,跑得了的就在这驿站里头四下逃窜。

  有人于楼下大声疾呼,“快起来!快起来!抓刺客!快起来啊!”

  南平公主惊慌问道,“是什么人!”

  宜公主骇得浑身发抖,眼泪一汪一汪地掉,“姐姐!我害怕!”

  谢砚睡不踏实,左右辗转,阿磐一手小心地轻抚,另一只手已将金柄弩箭藏在袖中,牢牢地攥紧了。

  忽而一声惨叫划破了边关的夜空,“啊!赵......赵人!”

  声音熟悉,是谢玄的将军。

  紧接着又有人惊恐喊叫,“小心女人!女人里.......有.......细作!小......”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萧延年送来的人,又有几人是简单的呢?

  那烧起来的马厩很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拍门声、疾呼声、马嘶声、惨叫声,一声声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驿站已是一片混乱。

  那人岿然不动。

  只是笑了一声。

  那姐妹二人骇得扑进谢玄怀里,紧紧抱着不肯松手,“他们就是这样杀父王和三哥哥的!王父......南平好害怕.......救救我们!”

  南平公主虽害怕,但还并不曾大哭失态。

  宜公主到底年纪小些,惊得厉害,哭得喘不过气来,“宜儿.......宜儿不想死......王父.......宜儿还不想死.......”

  阿磐怔怔瞧着,隔着素纱屏,把外头三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谁又不想抱紧那宽阔的胸膛呢?

  公主到底是公主,自小金尊玉贵地养着,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想做什么也轻易就敢去做。

  真叫人羡慕啊。

  孩子不安地醒来,阿磐连忙哄拍。

  再抬头时,见谢玄已把她们姊妹二人推开了,起了身来,不痛不痒地说话,“公主回去躲好了,小心溅一身血。”

  一人叫道,“我不走!外头刀剑不长眼!”

  一人哭道,“不要不要!王父不要丢下宜儿!”

  总之狗皮膏药一样赖着,那人对此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混乱与恐慌之中,忽而外头有黑幢幢的人影一闪,南平公主惊叫,“有人!有人来!”

  谢玄的长剑徐徐拔出,刺客已然破门而入。

  赵国公主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骇然抱在一起,只知道惊呼,“啊!杀人了!啊——啊——”

  把谢砚惊得要哭,阿磐忙轻声去哄,“不怕,不怕,母亲在.......””

  再看外头那宜公主眼睛一闭,已然昏死过去,“啊......”

  先杀进来的是白日的使臣。

  趁乱奔至房中,举刀便砍。

  刀剑相撞,铮然作响。

  南平公主闭紧双眼,尖叫不止,“来人啊!来人啊!刺客杀人啦!护驾!护驾啊!”

  霍然一声闷顿的响,穿透血肉,斩断骨骼,那使臣已被谢玄一剑劈成了两半。

  那殷红滚热的血啊呼啦啦四下喷溅,在素纱屏上溅出了惨烈的花样,也溅了南平公主一身。

  南平公主愈发没命地惊叫起来,“啊!啊!血!血!好多血!啊——”

  惊得谢砚大声哭了起来。

  刺客初时只有一人,很快那幢幢的黑影一个个地涌了进来。

  白日风姿绰约的赵女如今全成了手起刀落的刺客,杀进来的也不知有几人,个个儿举刀朝谢玄挥砍过来。

  短刃相见,谢玄又能撑到几时呢?

  公主们早就吓得昏死过去,而阿磐知道不会有将军来。

  孩子在怀里抱着,弩箭在手里握着,早就把金柄握出了一层薄汗。

  忽而有人破窗,那锋利的剑芒直直地冲着她们母子刺来。

  藏在袍袖里的弩箭一出,一箭就射穿了刺客的咽喉。来一个,杀一人。

  来两个,杀一双。

  南平公主早就骇得昏死过去,孩子没命地哭,殷红的血溅四下喷溅。

  驿站里乱成了一团,人嘶马叫,楼下还不知情形如何,但楼上已杀了个血肉横飞,杀了个干干净净。

  那人绕过素纱屏,踩着一地的尸首进来,轻轻摩挲她的脸,也摩挲着哭闹的稚子。

  那只手原本沾满了污血,安抚她们母子时,已经擦拭了个干净。

  阿磐问,“大人,还好吗?”

  那人点头。

  那便是好。

  孩子也好。

  他一来,稚子抽抽搭搭的,也就不哭了。

  那人点头,片刻俯身,以额相抵,“阿磐,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儿也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虎父焉有犬子啊。

  阿磐眸中一酸,“他像父亲。”

  那人笑叹,一双手捧住她的脸,“孤,后继有人,好啊!”

  有人在外头低低问道,“主君,可还要等?”

  那人道,“等。”

  等。

  等一个人。

  他一定会来。

  是了,你听那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奔来,最后勒马停在了院中。

  有人在外头喝道,“门主来了!”

  门主。

  阿磐心中一叹,他到底是来了。

  窗子早破了,因而就透过这窗子,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萧延年的声音,“谢玄,又见面了。”

  萧延年的声音,她听上一句就能分辨个明白。

  她也听见谢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是因了他等待已久。

  他说,“阿磐,再等等。”

  阿磐的心丝丝抽疼,本能地就抓住了那人的袍袖,“大人......”

  那人凤目幽深,猜不透在想什么,也许以为她要开口相求,因而笑着应了一声,“嗯。”

  然她没有旁的可说的,不会求什么,不过只有一句,“小心。”

  那人笑着点头,“好。”

  这夜始终不曾出门的魏王父,因了萧延年来,到底是提剑走了出去。

  可她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提着一口气。

  怀里抱着孩子,哄着,拍着,轻轻晃着,到底不曾去窗边,不敢往楼下看上一眼。

  忽而又是一阵大乱,楼下人马嘈杂,全都往远处涌了去。

  只知道谢玄提剑下楼,那脚步声把木楼梯踩得吱呀吱呀地响,也踩得人心头惶惶。

  人声一去,便有人轻声进屋,来人不语,只自背后抱住了她。

  阿磐知道来人是谁。

  来人有她熟悉的兰草味。

  他在这里,那适才在院中说话的,又是谁呢?

  哦,千机门会易容术,亦会学人说话。

  只说范存孝,不就是个中高手吗?

  阿磐身子一僵,轻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还是从前的声腔,“寡人想你了。”

  阿磐眸中一湿,“你不是要战场相见吗?”

  来人只笑,“君子,做一回就够了。这世道,只做君子,可怎么活?”

  是了,兵者,诡道也。

  可他也许还不知今夜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当这驿站来去自如,当谢玄从前杀不了他,如今便也杀不得他。

  来人的脸带着边关夜色的凉,这凉意蹭在她颈间,自顾自地说着话,“他待你不好,你跟我走吧。”

  阿磐心中沉沉的,“他待我好。”

  那人轻嗤,“好与不好,我看不出来?”

  也许吧。

  他曾说她是个透明的人。

  那人还道,“去了魏国,就再不会有南国那样的好时候了。”

  也许吧。

  也许有一日,终将会被这乌鸦嘴说中。

  但南国好吗?

  阿磐摇头,“我不觉得那样的时候好。”

  那人消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心里的人是我,你却不知道。谢玄知道,因而他待你不好。”

  他太能说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夜正处于怎样的境地。

  阿磐手里的弩箭抵住了来人的腰腹,“你该走了。”

  那人还笑,“你会杀我?”

  她硬着头皮回话,“会。”

  那人一顿,片刻道,“那你杀。”

  谢砚的小手攥着拳头,他见了萧延年不哭也不闹,他甚至还想去抓萧延年的手,咿咿呀呀的,还想去抱他。

  他是待谢砚好过的。

  他若待谢砚不好,谢砚见了他就一定会哭。

  他逗弄着谢砚,“阿磐,留在赵国吧。太行天险,再不会像中山那么难了。我从前说的都算数,中山复国,许你为后。你留下来,我就娶你,好不好?”

  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

  他还说,“阿砚你想要,就带走。不想要,就留给他。我们自己生,好不好?”

  先前不留,是因了他走的是一条险象环生无法回头的路,一条前途叵测不能确定的路,是一条动辄就要杀身报国的路。

  先前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几分把握,因而要一个人涉险。

  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他偷天换日,夺了赵国的天下。

  因而悔了。

  因而一登上大位,就暗中跟着赶来了。

  他说得诚恳。也说得人想要流泪。

  然阿磐摇头,“不好。”

  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

  她说,“萧延年,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弩箭抵在那人腰间,然而那人不以为意,“那便不走。”

  她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不忍相告,也不忍就这么看着他死。

  她问,“你的大业,不要了吗?”

  那人说,“要,但也要你。”

  阿磐怔怔地,霍然滚下泪来,“萧延年,你入瓮了。”

  魏王父以身入局,请君入瓮。

  早就领命要大军压境的魏武卒,早就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

  那人一凛,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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