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往前站了半步,语气肯定:“我妈是1931年生的,农历五月初三,早上辰时。她还说和我八字不合,我记得很清楚,错不了。”

  海灯大师听到后,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掐算什么:

  “辛未年癸巳月庚辰日庚辰时……五运六气中,此年为水运不及,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戊午年火运太过,君火司天。今岁火土相燔,上灼髓海……”

  一会儿海灯大师眉头皱起,嘴里的念叨声越来越低,像是在跟谁对暗号:

  “庚辰日生于癸巳月,双庚透干,金气太旺,克伐木气,肝木失疏,易生内风……辰时属土,双辰为湿土,埋金蓄水,痰瘀暗生……”

  “辛未年柱,土金相生,湿邪内蕴,癸水坐巳,水火相战,先天水火失济……1978戊午,火运太过,君火司天,相火在泉,两火夹攻,引动伏邪,上冲髓海,与原有的湿瘀胶结,如油入火……”

  他越说越快,什么“天符”“岁会”“太乙天符”之类的词儿蹦出来,听得老张直挠头,黄秘书也悄悄往方言身边凑了凑,眼神里满是“这说的是啥”的困惑。

  张莉更是一脸茫然,只听懂了“生辰”“今年”几个词,攥着衣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方言倒是能听出些门道,这是把病人的生辰和气运年份的五运六气对着看呢,只是老和尚把天干地支的生克冲合掰得太细,掺杂着不少道医里的术语,难怪旁人听着像听天书。

  海灯大师念叨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停住,睁开眼道:

  “原来如此。”

  老张赶紧问:

  “大师,这里面……有啥说法?”

  海灯大师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又被自己捻动佛珠的动作打断,似乎在斟酌怎么把这些玄理说通俗些。

  这边方言已经切完脉。

  对着海灯大师总结道:

  “患者左手脉象沉细而涩,右手脉象弦滑,舌质紫黯苔干少,面色苍白唇暗,昏迷,肢体曾有强直抽搐史。”

  “从脉象和症状来看,这情况是体内痰和瘀血缠在一起、肝风在里头乱窜、正气也亏损的问题。”

  “左手脉摸着沉、细还发涩,沉脉说明病在身体里头;脉细,是气血不够;涩脉呢,就是有瘀血堵着了……这对应的是肝肾阴虚、脑子里的血管被瘀堵了。”

  “要知道,脑子这“髓海”得靠肝肾的精血来滋养,现在瘀血和毒素在里面占着地方,精血上不去,就形成了这样的脉。”

  “右手脉,弦而且滑。”

  “弦脉主肝风,滑脉说明有痰浊,这就看出是体内生了痰湿,还引动了肝风。”

  “王阿姨发病时抽搐、说看见“虫子爬”,这正是痰和瘀血把清窍糊住了、肝风往上扰的明显表现。”

  “另外刚才我们看了她舌头,舌质紫黯得像猪肝,舌苔干、还少,这明显是瘀血化热伤了阴液;脸色苍白、嘴唇发暗,是正气被消耗了、瘀血堵住了脉络,气血到不了脸上导致的。”

  方言说完,随即转向海灯大师,拱手道:

  “大师刚才从生辰气运推演病机,与这脉证互相对照,想必已有更深的想法。还请大师指点。”

  “依您看,这痰瘀与肝风的根源,是否真如五运六气所示,与先天禀赋及今年火运太过相关?”

  海灯大师指尖佛珠停转,目光落在王慧媛身上,缓缓开口:

  “方小友辨证已明,这根源确与先天禀赋及时运脱不开干系。她生辰中‘双庚克木’,如园中有两株老槐,偏要挤垮墙边的翠竹,这肝木受抑,本就易生郁火,恰如翠竹遇风便折,这是她肝风内动的先天根由。”

  他顿了顿,发现周围不少人都一脸茫然,最后只好又看向唯一还能听懂的方言,说道:

  “而‘双辰湿土’,又如园中土性黏滞,雨水一泡便成泥沼,痰湿由此而生。今年火运太过,像连日暴晒,泥沼蒸腾起瘴气,顺着风直扑檐下,这不就是痰瘀借火气上攻脑窍的模样?”

  说完后,周围人还是一脸茫然。

  他笑着摇摇头。

  这时候方言解释道:

  “这个是道医里的五运六气。”

  见老张父女和黄秘书,还有其余一众人都面露困惑,方言索性用更直白的话解释:

  “说白了,就是王阿姨天生体质容易生痰生瘀,今年天气又格外燥热,像给这些痰瘀加了把火,一路烧到了脑子里。大师用园子里的树和泥沼打比方,就是说这病是先天底子加后天时运凑到了一块儿。”

  没办法了,专业的讲解他们也听不懂,干脆讲的简单一些,能听懂个大概就行了。

  老张这才恍然大悟,搓着手急问:

  “那……那能治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睡下去啊。”

  老张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才差点就让海灯大师赶紧做法了。

  听到方言这么说,好像最后还是得吃药才行。

  方言没有回答,看向海灯大师。

  海灯大师说道:

  “我认为要先破开痰瘀蒙蔽的脑窍才行,只是她正气亏虚,需配伍些补气之药,免得攻伐太过。”

  这时候一旁的张莉说道:

  “这个补气的说法,我们听之前那个中医也说过,不过没啥作用。”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家里已经开过中药了。

  “之前那个方子还在吗?”方言问道。

  张莉点头,立马跑出去把药方拿了进来。

  进屋后她看了看海灯大师,最终还是递给了方言。

  方言接过后,展开那张泛黄的处方纸,发现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墨迹却透着几分滞涩,像是提笔时手不稳,应该是个上年纪的老中医。

  他逐行扫过,方子开得不算短,十几味药大多是常见的化痰通络之品:

  半夏、陈皮、茯苓这“二陈汤”的底子赫然在列,想来是为了燥湿化痰;后面跟着当归、川芎,大约是想活血;还有天麻、钩藤,看样子是想平肝熄风。最末添了几味党参、白术,算是勉强搭了点补气的边。

  “这方子……思路是对的,想化痰、想活血、也想补补正气,但药味太杂,力道没攒到一块儿去。”

  方言递给海灯大师,然后说道:

  “半夏陈皮是化痰的,但少了南星这类能攻顽痰的药,就像用小勺子挖泥潭,挖不动深底的硬泥;当归川芎能活血,可缺了桃仁、红花这种能通脑络的,就像疏通河道只清了表面的浮萍,底下的淤塞没动;党参白术补气是对的,但量太轻,又没配黄芪这类能托气上行的药,就像给漏风的屋子糊纸,挡不住外头的寒气。”

  海灯大师在旁补充:“更要紧的是,缺了开窍醒神的药。痰瘀堵在脑窍,就像关门闭户,再好的药也送不进去。这方子好比隔着门板洒水,想浇灭屋里的火,难啊。”

  张莉听着这话,眼圈又红了:“难怪我妈喝了三副,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药没用到点子上……”

  方言说道:

  “也不能说全然没用,至少没让痰瘀再往重里发展。只是这病邪太顽固,得用更精准的法子才行。”

  说完看向海灯大师,顿了顿,问道:

  “大师,要不您来开个方子,我们商量商量?”

  方言心里其实已经有想法了,他就想看看海灯大师有没有更好的解法。

  老和尚走的地方多,他说不定有些奇奇怪怪的方子。

  方言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道医,僧医,藏医的都行,不用拘泥手法,只要能有用就行。”

  海灯大师听到方言这话,点了点头。

  然后对着方言说道:

  “那我们去外边商量商量。”

  方言知道老和尚应该是要给自己说点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的干货,于是点头和他走了出去。

  海灯大师和方言来到屋外阳台的缝纫机旁,他站定后,并未立刻开口,眼神望向窗外。

  方言看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

  不过他也没急,心想肯定是老和尚在思考。

  低下头,方言他看到那个虎头鞋的鞋样,这大概就是给自己家孩子做的了,方言率先开口,带着探询:“大师,依您所见,这蒙蔽清窍的关窍,该如何破开?刚才屋里人多,现在能说说?”

  海灯大师收回目光,转向方言,说到:

  “实话实说,我这套办法,有点风险。”

  方言一怔,怪不得老和尚有些纠结呢。

  方言问道:

  “您先说说,咱们不一定用。”

  老和尚这才点头:

  “屋里王施主泥沼瘀毒,深陷髓海,寻常药石难抵其境。”

  “老衲云游时,曾在敦煌一处残卷中得见一法,认为或可一试,这法子名九窍引冰法。”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秘传的意味。

  “九窍引冰法?”方言眉头微蹙,这名字透着股玄异的味道。

  不过想到治肛周脓肿的托毒方子叫:“仙方活命饮”,他顿时也释然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

  “愿闻其详。”

  老和尚说道:

  “这方子其要在于‘以极寒之性,引暴烈之毒’。”海灯大师摊开一只手掌,指尖在掌心虚画人体图:

  “这上九窍可通髓海。头面部七窍,再加前后阴二窍。”

  方言眯勒眯眼睛,然后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海灯大师接着说道:

  “用新鲜青竹沥为引,取其性锐善窜;配真品牛黄、上好冰片、天然芒硝研磨极细,调成极寒药液。”

  “分点于双鼻孔、两耳、舌下,此为药力入口。同时,以极稀艾草灰煎汤灌肠,或芒硝溶水坐浴,此为药力出口。一入一出,成通路之势。”

  方言张了张嘴,这法子让方言也感到新奇大胆。

  方言问道:

  “这是用寒药之力,开九窍通路,引毒下行?”

  老和尚点头。

  方言深吸一口气,他迅速在脑中分析可行性。

  青竹沥、牛黄、冰片、芒硝确实性寒力猛,能清热化痰开窍,有冲击之力。前后二阴排毒也符合通腑泄热之理……只是……

  他想起王慧媛的脉象,忍不住问道:

  “王阿姨本已虚惫,左手脉沉细涩,恐怕有点耐不住这般寒凉峻下的攻伐吧?”

  海灯大师似乎早已料到方言顾虑,点点头:

  “是极。此乃双刃剑。故需‘以气御寒,以阳托冰’。必须配伍大剂量生黄芪,补足中气如筑堤固防;炒白术健脾固守;再稍加当归尾活血祛瘀,引动药势,而不损气血之本。此方核心,在于黄芪的托举之力。若无此气托寒冰,则如雪山崩塌,反伤无辜。”

  方言恍然,想起了之前的思路,这正是将‘托里消毒散’的思路发挥到极致了!用黄芪为根基,在内部筑起防线,再配以峻猛开通之药作为先锋!老和尚的意思是,以黄芪之温托,驾驭寒药之峻泻,形成一股‘冷箭穿甲’之力,直抵脑髓之毒巢。

  海灯大师对着方言继续说道:

  “此方如遣精兵奇袭,非有强固后方不可为。黄芪便是那精粮强兵之本。”

  “剂量必须足,否则寒药侵入,反致阳气溃散,变生塌陷之危。尤其对虚人,更要小心权衡黄芪之固守与寒药之攻伐,毫厘之差,便是天堂地狱。”

  方言脑中飞速转动,结合自己先前的判断和王慧媛的脉证:

  “痰瘀互结、肝风内动,阴血已亏。此方之‘寒、通、开’针对痰瘀蒙窍极强,再辅以大师所言黄芪强大补气托举之力,若能扛住,确有破局希望。”

  不过,还是有问题。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海灯大师,问道:

  “此方药性极其猛烈,犹如策马行于悬崖。我们如何能知道王阿姨自身的正气(元阳),能否承受这‘寒冰之箭’并为其所用?又如何确保这‘箭’能精准射入髓海深处之‘毒靶’?”

  海灯大师沉默片刻,指间的佛珠捻动更快,最终缓缓道:

  “脉象虽有虚象,但具体到能否承受这种攻伐,很难精确预判。”

  “这便是‘命数’与‘道法’的交界之处了。”

  “医家手段有其极限,非能尽窥天机。”

  “老衲此法,亦是古卷所遗,险中求胜之招。用与不用,主掌在方小友。”

  说完对着方言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方言无语了,这……老和尚。

  接着海灯继续说道:

  “若用,当守则:黄芪分量决不可减;药进后密切观察反应,半日内若有神智稍苏之兆,便是通路初开,可继续;若出现大汗淋漓、气息奄奄,便是溃败之象,需立刻停用温里回阳,以人参汤急固。”

  他摆明态度,将选择权交给了方言,也明确划定了风险的边界。

  就看方言怎么说了。

  PS:更完这章还欠大家8000字。

  今天冇了,明天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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