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主角、寿星,皇甫月灵的外公,安南王林安南!

  今日是他的千岁寿辰,但其容貌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千岁之龄,反而如中年文士般精神矍铄。

  他穿着一件绣着暗金云纹的墨色长袍,款式新颖却不失庄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此刻含着温和的笑意,步履从容,气度非凡。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一定是个极为帅气,俊朗之人,而今纵然年迈,依旧不失魅力,反而更添几分岁月沉淀后的睿智与从容。

  走到近前,林安南先是对着周围投来关切目光的宾客们微微颔首,示意无妨,随后才向朱田宇微微地拱手,声音爽朗而自然,令人如沐春风:

  “六皇子大人有大量,我这孙女平日被人宠惯了,性子是直了些,但绝无恶意。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六皇子多多包容,莫要与小辈一般见识。今日是老夫寿辰,宾朋满座,还望六皇子能给老夫几分薄面,化干戈为玉帛,老夫感激不尽。”

  他姿态放得颇低,言语也给足了对方台阶。

  “此事与月灵无关!”

  朱田宇却丝毫不接这个台阶,目光凌厉,带着几分傲然,声音刻意扬高,确保周遭之人都能清晰听闻,

  “是她带来的这位朋友,不知礼数,屡次三番羞辱本皇子!本皇子是代表大乾皇朝而来,向安南王祝寿!往小了说,他是在羞辱本皇子,往大了说,他是在羞辱我整个大乾皇朝!”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将众人各异的神色收入眼底,语气更沉:“如若不稍加惩治,我大乾的颜面置于何地?日后是否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在我大乾头上撒野了?”

  “六皇子言重了。”林安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舒展,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千错万错,总是老夫招待不周所致。老夫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说着,这位名震一方的安南王,竟是微微弯腰,直接向年纪足以做他孙辈的六皇子行了一礼.

  接着,

  他目光一旋,看向始终静立一旁,面色平静得甚至有些过分的叶擘。

  “小兄弟,”林安南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年轻人气盛可以理解,但过刚易折。你也前来,向六皇子诚心道个歉,此事便算揭过,如何?”

  事情的经过,林安南自然清清楚楚,是非恩怨,谁对谁错,他心如明镜。但居官场多年,深谙平衡与妥协之道,他知道朱田宇想要什么。

  其一、是颜面,一个足以让他在众人面前下得来台的台阶。

  其二、则是想要压那不知来历的年轻人一头,确立自己不容冒犯的权威。

  作为安南王,今日的寿星,向他鞠躬道歉,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再让那年轻人上来道个歉,双管齐下,各退一步,这事也就过去了。在他看来,这已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

  “哼。”

  朱田宇微微颔首,神色稍缓些许,目光望向叶擘,充满倨傲。

  那意思不言而喻。

  安南王也要亲自向我鞠躬赔礼,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最后还不是要在我面前低头?

  不过,朱田宇并不打算让此事轻易揭过,他今日憋了一肚子火,岂是一个道歉就能平息?他口唇微动,淡淡的扫视叶擘,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意味:“安南王既然开口,本皇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道歉也行,但必须跪下道歉,然后自己滚出王府,这事就算了了。”

  “六皇……”

  林安南脸色微变,还想再斡旋几句,毕竟让客人在寿宴上跪地滚出,实在有损他的颜面。

  然而朱田宇直接挥手打断,语气斩钉截铁:“安南王无需多言!今日看在你和月灵的份上,本皇子才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换做平日,在外界,他如此冒犯天家威严,本皇必将其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他话语一顿,目光转向林安南,隐含威胁:“当然,安南王,这是你的地盘,如果你不满意本皇子的决策,觉得本皇子处事不公,那本皇子现在就可以走。只是,届时若引发两国不快,可就怨不得本皇子了。”

  林安南:“……”

  话已至此,字字如刀,林安南只好闭口不言,将未尽之语咽了回去。

  若是以前,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或许还能凭借自身威望强行争取一番。

  但,

  他这一脉,自中州那位惊才绝艳的三太子横空出世之后,就已开始没落,备受打压。

  到如今,他虽然名义上还是安南王,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事实上却已实权无多,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号令万军、莫敢不从的大将军了。

  大乾皇朝国力鼎盛,这位六皇子更是深得乾帝宠爱,他……不敢轻易得罪!

  否则,说不准大魏皇朝会借此缘由,再度打压他!

  “怎么?小子,本皇子的话你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同一秒,朱田宇的目光再次逼向叶擘,话音冷淡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耐心有限,给你三个呼吸时间,跪下!道歉!然后滚出安南王府!否则……”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杀意毫不掩饰。

  然而,

  朱田宇话音未落,叶擘那平静而又淡然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庭院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扇在朱田宇脸上:

  “让我跪,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

  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极了!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生怕惊呼出声。

  这小子是疯了吗?

  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安南王都已经屈服,亲自道歉了!

  他还敢问对方算什么东西?

  他是大乾六皇子!是太乙境三重天的年轻强者!比你高出两个大境界的存在!是年轻一代翘楚,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就凭这些身份,随便拿一个出来让你跪,难道还不够格吗?

  “这小子脑子绝对有问题!”人群中,有人低声嗤笑。

  “先前还以为他是比较有勇气,现在看来,不是有勇气,而是纯纯的蠢货一个。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以为有皇甫月灵护着就能为所欲为。”

  “傻逼,真是傻逼到家了,先不说朱田宇的身份,就凭他那太乙境的实力,碾死一个混元境,跟碾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看着吧,六皇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

  人群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看向叶擘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嘲讽以及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皇甫月灵也是暗暗叹了口气,纤手微微握紧,但最终还是松开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恐怕已经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朱田宇硬要找死,那她也懒得再废话,好言劝不动该死的鬼。

  “哈哈哈哈哈哈!”

  同一刻,朱田宇笑了!

  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杀意和一种被蝼蚁挑衅后的荒谬感:“很好,你很有种!”

  “本皇子已经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狂妄无知的蝼蚁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既然你想知道本皇子算什么,凭什么,那本皇子便亲自告诉你,凭我……不仅能让你跪下,还能让你死无全尸!”

  话音落!

  朱田宇出手了!

  没有动用神力,没有施展繁复的武技神通,就那样纯粹以肉身力量,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迅如闪电般靠近叶擘!

  同时!

  右掌抬起,对准他的头颅,猛地拍下!

  掌风凌厉,带起低沉的气爆之声!

  一个混元境垃圾而已,就算不动用神力,不动用武技,他也一样有信心能够将其一掌拍成肉泥!

  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太乙与混元之间,存在着生命层次上的巨大差距!那是天堑鸿沟!

  正常情况下,别说一掌,就是一根手指灌注些许神力,也能将其碾压成齑粉!

  不过,

  眼前这小子实在邪门,狂得没边,狂就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存在,为了谨慎起见,避免阴沟里翻船,朱田宇还是动用了全部肉身的力量,力求一掌必杀,避免节外生枝!

  这一掌下去,蕴含着他太乙境体魄的全部爆发力,别说混元境,就是寻常乾坤境修士,若无重宝护身,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

  面对这石破天惊,足以开山裂碑的一掌。

  叶擘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衣袂都没有因掌风而飘动太多,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手掌落下,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

  “那小子该不会吓傻了吧?”有人低语。

  “呵呵,什么吓傻了?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吗?六皇子速度太快,境界压制太强,那小子虽然境界还行,可终究还是差着境界,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可惜了,本来或许是个可造之材,就是太不识时务。”

  “……”

  围观众人一副看戏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叶擘脑浆迸裂的凄惨下场。

  而朱田宇眼中却闪过一抹无趣的神色。原本还以为这小子如此镇定,是有什么惊天底牌,或者实力远超境界之类的。

  结果现在看来……

  呵呵!

  不过是个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的废物而已!

  无趣!

  实在是无趣!

  亲自对这样一个垃圾出手,简直是折损自己身份,他心中甚至升起一丝后悔。

  “小子,给我死!”

  朱田宇暴喝一声,为自己这无聊的杀戮增添几分气势!

  手掌快速压下,距离叶擘的天灵盖已不足一尺!

  “呵……”

  就在这时!

  一直没有动静的叶擘,忽然发出一声极轻极淡的轻笑,眼皮微抬,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蹒跚学步却妄想撼动大树的婴孩。

  继而!

  口中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

  “傻逼!”

  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轻飘飘,软绵绵的,没有蕴含任何神力波动。

  但!

  听在朱田宇耳中,却如九天神雷轰然炸响,又似混沌魔神在脑海咆哮!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钧海水瞬间压落!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碾碎了!

  四肢百骸,乃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不听使唤,奔腾的力量骤然凝固!

  他猛然一滞,身体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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