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城墙之上,长梯挂上去不少,却也被推倒无数,云梯车终于靠了上去,却又燃起熊熊烈火。

  要说这些爬墙的旧辽军,也着实悍勇者众,即便是那熊熊烈火在燃的云梯车,也依旧有人从火口之中跃入城头。

  那都头再也做不出轻松模样,早已焦急在喊:“随着我来杀!”

  便也开始喊得撕心裂肺,手中兵刃更是快速就去,身后少年郎们立马跟随,瞬间长枪无数,捅刺不止。

  战场变得越发激烈,从云梯上跳入城头者着实不少,这些悍勇之辈,何以来的动力如此为女真效力?

  与其说他们是在为女真效力,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效力,自是立功之后的收益大到难以想象,但凡立了这般功勋,一个最底层的人,立马阶级跃升,有钱有地有奴隶。

  关外的地,多的是,随手一画,几百亩乃至几千亩不在话下,缺的是人,只要有了奴隶在手,就能开荒种地,就能变成地主,乃至大地主。

  重赏之下,岂无悍勇?

  且一路从燕云打到这里,立功着实不难,只是大多数人没有抢到立功的机会而已。

  眼前阳谷,岂不又是一个机会?

  只是这小小县城的城头之上,军汉再也不似头前城池那般一触即溃,竟也悍勇得紧,见得有人上城来,不仅不跑,还主动来迎来杀。

  一时间竟是打不过,顿时就是死伤惨重!

  待得那云梯彻底被大火笼罩之后,后续无人来,更是招架不住,这宋人打起仗来,竟也悍勇,杀起人来,也是利落非常。

  那骨头锤砸在脑门之上,竟也让人眼冒金星……

  更有不好,好似还听到了城外鸣金之声,眼冒金星之间转头去看,哪里还有退路?

  如何去退?

  昏昏沉沉之中,竟只能从这并不算很高的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其实,不免也是逃命之法。

  城外完颜宗翰,也在皱眉,左右军将有人开口:“殿下,此处城池,当真不同头前!”

  完颜宗翰点了点头:“苏武麾下,强军不差!”

  又有人说:“殿下,这才刚打,何必就鸣金呢?胜负未分,只管让那些辽人去爬就是!”

  完颜宗翰摇头来:“城内守军准备得极好,器械多毁,后继无力,爬不上去的。”

  “那就再围再造,如此消耗,总能破城!”

  完颜宗翰却还摇头:“罢了,这座小城,不值得如此死伤!”

  女真打仗,如今也讲究个投入产出比,家底不厚,便也不值得在这小小县城投资太大,着实收不回成本。

  “那咱们就这么回去?”

  完颜宗翰依旧摇头:“试一试能不能引诱这京东军出城野战!”

  “殿下之计是?”

  完颜宗翰左右看了看:“此处地势也算平坦,咱绕过去,直去那东平府,那里是京东治所之地,听说那个苏武的家眷就在那里居住,咱们奔袭而去,许这阳谷县里的人自就慌了,许要出城去救……如此……”

  “妙计,殿下高明!只要他们出城,岂能挡得住咱们的铁蹄?”

  完颜宗翰坐在马背之上,眼前步军潮水在退,那城头之上,宋军自是喝彩连连,他也不语了,一顺缰绳,打马归营,准备开拔!

  城头之上,那些初次上阵的少年郎,自也经历了一番搏杀,不论刚才心中是惊是惧,但皆不曾后退,此时得胜,口中岂能不言?

  激动之语哪里还忍得住?

  “都头,敌人也怕死,也好杀,也不怎么样嘛!”

  “是啊是啊,我可捅刺有力,这人,就这个,一捅就倒……”

  “我也捅了,不是他一人捅的……”

  “好杀得紧,说杀就杀了!”

  都头也说:“那是自然,但凡是人,那就都好杀,杀人可着实不难!下一次上阵杀敌啊,你们就不慌了!”

  “这次我也不慌!”

  都头笑道:“你就吹吧你,刚才可见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刚才只是不愿说话!”

  “现在倒是话多了,哈哈……”都头又道。

  “都头,我就不信,你初次上阵,便是悍勇!下一次,我自与你说笑!”

  都头微微皱眉去,倒也不是想起初次上阵的惊恐,而是喃喃一语来:“倒也不知,怎么就让这些人从燕云一直打到咱们东平府来了,着实让人费解!”

  这话一出,满场皆是疑惑不已,是啊,一路上多少大小城池,怎么就让女真人从燕云一直打到了阳谷县来?

  打仗有那么难吗?守城有那么难吗?

  没有吧……

  不得多久,就看城外女真人开始拔营了,便有人笑道:“这就跑了?”

  还是都头有见识,只看那女真骑兵的模样,显然不是撤军,便道:“怕是他们要往府城去了!”

  “连咱阳谷县都打不破,往府城去,那还能不吃瘪?”

  “就是,这些人脑袋好像不太好用!”

  都头便也来笑:“让他们去就是!不得两日,就能看到他们又回来了!”

  “咱们要不要出城去追他们,打他们的屁股!”

  都头立马面色一正,严肃来说:“休要乱言,小小胜得一场,岂敢不知天高地厚,相公不在家,骑兵皆随相公去了,轻易万万不可与敌骑野战,你看那些骑兵铁甲,当是不差,你们只是没见过,若是真见过相公领骑兵冲阵,就知道其中利害了!”

  “哦……”

  城外女真在走,便是当真要去府城试试,也是完颜宗翰心有不甘,那边大名府都破了,这边一点战果都没有,着实有些不甘心。

  大名府那边,城破之后,完颜宗望却并未急着入城,他竟是领着骑兵不断在追,追人倒也不全为了杀人。

  真说好奴隶,青壮能干活的,而且还好管制的,那自是宋人军汉最好,有时候一抓数百人上千人,省心省力……

  反而是那些宋人城池里的青壮,真是不好……走远路都走不动,时不时就得拿鞭子去抽,不抽他是真走不动,杀了又可惜,且也问过,大多并不擅长开荒种地。

  军汉就不同了,其中匠人也多,会开荒种地的也不少。

  完颜宗望如今明白这些事后,追宋人军汉,那可起劲。

  便只管把四万来骑分作好多队,一路往南狂追不止……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当真围城,所以宋人奔逃,那真是漫山遍野,唯有多追。

  换句话说,大名府如此大城,真要围城,也不是一件轻松之事,其工程量巨大,耗时耗力……

  金军而来,那是速战速决之念,搂草打兔子,自也没有那般耗时耗力的心思。

  其实大名府也是河道纵横之地,河道甚至直通黄河,黄河主干道更是不远,就在百十里外。

  快马轮换一程随之奔去,完颜宗望勒马止住之时,竟就在黄河之边,黄河边有一个城池,濮阳城。

  此城,扼守的就是这一段黄河的紧要渡口。

  城上守军倒也不少,那守军看到的是什么?

  自还是奔逃的溃兵与追击的女真骑,城头之上,自也慌作一团,官员军将无数,皆上城来看,城上铁甲,更是不断在上,显然,城内也有数千之兵,主要也是此番京畿禁军而来。

  南城已然有人出城去奔,赶紧渡河,何也?

  大名府破了,还能不赶紧派快骑出城渡河往东京去报?

  城头上的官吏军将一大群,这可如何是好?

  连大名府都破了,大名府里,京畿禁军六七万,原本守军就有两三万,十万之军,如同纸糊,眼下这濮阳城,数千兵,那还怎么守。

  众人七嘴八舌,话语不断,眼前看到的,还只是两三千骑,显然是先锋而来。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跑啊!

  大名府一战就破,濮阳弃城而走,好似也无甚不可,十万之军不过如此,几千人,自也抵挡不住。

  赶紧出城,说走就走,出城做什么?那自是第一时间去焚烧船只,阻挡敌军渡河,如此以保东京周全。

  此岂不是大功之事?

  这可是冒死出城,数万敌骑铁蹄之下舍命去搏!

  快走快走……

  完颜宗望还在北城之外看城池,想着这城池要不要继续再打,却是他不知道,南城那边,城门已经打开了,满城在逃。

  只待他看到城墙之上,好似甲士越来越少了,他还纳闷呢,这宋人是什么计策?

  难道是军汉皆下城整军去了?准备打开城门出城来拼死一搏?

  完颜宗望回头看看,自己身边,倒是人马不多,两三千骑,许宋人当真是想搏一搏?

  倒也无妨,出城野战,那自是完颜宗望的拿手好戏。

  只待游骑快马奔回,大声禀报:“殿下,宋人在逃,南城那边,逃去无数!”

  完颜宗望当场愕然,这还正准备等着宋军出城来战……竟是不战弃城而走了?

  “追,快追!”完颜宗望马步已起,其实有些不能理解,哪怕是昔日辽人,诸般城池,也打得辛苦。

  辽人倒也不是没有弃城而走之事,但那都是无兵可守所为,从未见过数千铁甲还弃城而走的……

  一路来,头前宋城,虽然好打,但毕竟也是还要打一打,眼前宋城,当真打都不用打了……

  完颜宗望却还不知,历史上第二次伐宋的时候,弃城之事,那是此起彼伏,甚至需要打的城池,远比弃城而走之处要少许多。

  只管再追,当真就到黄河之边,渡口之处,完颜宗望一时悔之晚矣,当真渡口之上,烈火熊熊在燃,但凡早来片刻,这大火就燃不起来了,好好的船只,都烧了干嘛?

  大江大河,完颜宗望也是见过的……

  莫不宋人怕我渡河?

  完颜宗望心中陡然起了念头,便也知道,渡河之后,那大宋的天子所在就不远了……

  那里……

  那里听说住着过百万的人口,那里听说金山银山……

  当然,都只是听说,甚至完颜宗望还不太相信,他知道是真的,但就是有点不敢置信……

  百万人都住在一起,怎么住?怎么吃?怎么吃粮?怎么吃水?

  乃至这么多人,每天要拉多少屎尿?屎尿都放在哪里?

  便是头前,就在不久之前,女真全国加在一起,许还不到百万之人。

  怎么有一个城池就住百万之人?

  越是这么想,越是这么疑惑,完颜宗望越是心中忍不住一个心思,要不要真去看看?

  “救火,快救火!”完颜宗望大喊出声,众多骑士随之狂奔往那渡口而去。

  完颜宗望又道:“快,通知周近之骑,皆往河道而去,沿河上下去寻,沿河船只,一应收拢!”

  完颜宗望忽然着急起来了,好似此时此刻,掳掠之事,抓奴隶抢钱粮,都不重要了,船只最重要。

  也是脚步着实太快,快到完颜宗望自己都难以想象,好像都在赶路,日日赶路,没打什么仗……

  从燕云到这里,竟是来得能这么快,时间好似还很充裕,还容得他渡河去看看……

  已经到得这里了,这教人如何忍得住不去看看?

  哪怕看一眼呢?

  东平府,城池之下,完颜宗翰又在皱眉,距离倒是不远,从阳谷步骑行军而来,半日加一夜而已,日夜兼程,早已习惯。

  那阳谷县的守军也并未出城池,所以宗翰皱眉,不上当。

  眼前城池,那城头之上铁甲之多,旌旗招展,那城楼之外,一群官员军将,更是丝毫不乱正在观瞧……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或者是气质,或者就是军容,乃至就是气势,其实很直观,这里的军汉,与头前河北那些城池的军汉,就是不一样。

  “殿下,打吗?”身边军将在问宗翰。

  完颜宗翰没答,只道:“先扎营吃饭!休息休息……”

  大军自是扎营展开,埋锅造饭,从容不迫,便也知道,城池内的宋军是不会出来的,倒也听说苏武麾下有一彪强骑,但更也知道,此时都在党项不在家中。

  城头之上,程万里是看又看,他第二次看得这般兵临城下之事,上一次是贼寇,这一次,那是铁甲无数,骑兵如云。

  “哎呀……”程万里在叹气,但也小心翼翼来叹,很小声。

  因为他乖女正也在头前呼喊:“将士们,夫君不在家中,家眷妇孺皆在身后,此番,正是保家卫国,保境安民,当死战不退!”

  周遭军汉,自一个个呼喊起来:“愿随相公效死!”

  这是军中战前惯例,老卒皆会,新兵也学,而今相公不在,看到的是相公夫人,自也一样!

  夫人是好汉!也勇立在城头,相公娶得好妻!

  却是这位夫人哪里见过什么打仗?她只被贼人围杀过……刀光剑影就在身边,搏命厮杀就在眼前,正是苏武搏杀董平与林冲,岂能不算见过世面?

  岂能不是好胆气?

  乖女还在喊:“将士们,夫君不在,我自敢死,随大家一同守城!”

  “愿随相公效死!”

  一时间,自也人心就在。

  程小娘自也不知今日所为,会给她来日带来多大的好处。

  只问此时此刻,京东步军之将,哪个不是侧目去看?

  更问来日,十几年后,这些军将心中,乃至新一代崛起的军将心中,这般主母?哪个不喜?哪个不服?

  却是呼延灼在程万里耳边就夸:“相公养得好巾帼!”

  程万里便也有笑,笑得有些尴尬,心中其实也慌,慌里带笑,但他也忍得住,慌是慌的,但这个时候,再怎么样,也要有个稳若泰山的模样出来。

  得稳!

  深吸一口气,还来摆手去说:“诶……笑话笑话啊,其实她向来恬静淡雅,满腹诗书!”

  却看那乖女还在娇声高呼:“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也愿随诸位杀敌建功!”

  哪里来的恬静淡雅?

  呼延灼更夸:“相公门楣,多出悍勇,倒也听闻,程家郎君在军中也是得力得紧!”

  呼延灼真心在夸,也是在奉承上官,自家相公老丈人,岂能不多说好听话?

  程万里更是摆手:“那厮?鲜少做什么正经事!许是谣传……”

  呼延灼只当程万里是谦虚,嘿嘿笑道:“只待来日见到见到郎君,定当把酒言欢!”

  “嗯……”程万里点点头来。

  “相公放心,若是敌军攻城,我等定是死战,儿郎们身家性命在此,城池定不会破!”呼延灼阵前得表达态度!

  “我自放心,放心得紧!我东平府强军在此,城池自是固若金汤,稳如泰山!”哪怕心中有忧,程万里也要表达出一种泰山之定!

  真说起来,东平府城与泰山还真不远,百五十里的路,乃至泰山很大一部分,此时就属于东平府治下,只是程万里并未去过。

  呼延灼更会说话:“程相公,自是泰山也!”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倒是又把程万里逗得有笑:“哈哈……”

  “相公不必在此多留,只管回府城去就是,有战,我辈自是用命!”

  也是观瞧得差不多了……

  程万里点点头来,却去呼:“乖女,回了……”

  没想到乖女回头来答:“父亲先回,我自与将士们在一处!”

  罢了罢了,程万里点点头,回头去走,下城阶而去。

  那乖女不仅在城楼之处呼喊,还在城道上去走,处处去看。

  大多数军汉,其实从来没见过这位相公夫人,今日第一次见,都想多看几眼,却又不好意思多看,岂能无礼盯着相公夫人多瞧?

  夫人路过,场景倒是有点奇怪,看也是要看的,转头低头也要做,又看又避。

  倒是程娘子大气,只管沿路来喊:“将士们辛苦,我辈妇孺,拜谢诸位!”

  “不敢不敢……”

  此起彼伏的都是躬身作礼。

  呼延灼随在身后,只当也是巡城了……

  只待程娘子一圈巡回来,竟当真走去一两个时辰,呼延灼跟着在走,都有些暗暗吃惊,这程娘子好生的坚韧。

  不免也是走得满身是汗,眼瞧着已然是疲惫不堪!

  “夫人自回吧……”呼延灼一语来。

  却是程娘子还道:“许今日要战,我就在城楼里,若是入夜了,再回去!”

  呼延灼不多言,却也动容,有这般好妻,何愁相公不兴?

  却是说什么来什么,城外当真擂鼓!

  “夫人快快入城楼里去!”呼延灼面色已沉。

  程娘子自也不给人添麻烦,往那城楼里去,便也在射孔大喊:“将士们,我自在此处与诸位并肩!”

  众人皆抬头去看,再回过头来,女真大军正在排列!

  完颜宗翰,还是心有不甘,还想再试试。

  或许一打之后,城内之人着急,那些达官显贵惊慌,就真下令阳谷守军来援了呢?

  只要阳谷守军出城来,那就不算空手而归了。

  既然到了,怎么都要打一打!

  战事就起!

  黄河之南,汴京城里,忽然一队快马入城来,狂奔不止,口中大呼:“让路让路,紧急军情!”

  这汴京城里何等繁华,大街之上人流如织,若是无胆当真冲撞,京爷岂会轻易给你让路?

  打马奔驰的军汉,本就是京畿之兵,就是不敢当真冲撞,只得再喊:“让路啊,让我速速去禀报,大名府破了,贼军就要渡河了!”

  军汉急着禀报是其一,还要急着回家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看满街之人,个个脚步一止,甚至也有人来问:“什么?大名府破了?”

  军汉奔去,沿路在喊:“紧急军情,贼军要渡河了,让路让路!”

  一路去……

  整个汴京城,自也炸开了锅!

  军情到枢密院,到皇城左掖门。

  整个汴京内城,各处衙门,枢密院,皇城……

  一时间,不知多少惊慌的脚步在奔!

  老童贯,翻身上不得马,让人架着也上马去。

  天子正也从艮岳往垂拱大殿去奔,来年幞头都奔落了,口中还有言语:“定是误报,定是误报!谁人如此大胆,当要杀头才是!”

  天子不信,他要见人,见所有人,更见报信之人!

  天下强军,自古多在京畿,拱卫京畿之禁军,自太祖而下,便是天子最精锐,二十万去,几日?这才几日?

  怎可能兵败城破?

  奔入垂拱殿内,嗡嗡一团,那老童贯正在那大殿门槛之处手脚并用而入。

  天子几步上得高台,面色有怒:“何人胆敢乱说军情妖言惑众?”

  (兄弟们,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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