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东京!

  大军如龙在走,军汉们个个面露焦急,皆是知道此去为何,要的是一个公平公正!

  汉子们自也不明白,不懂,何以如此为国舍命搏杀,到头来会被如此对待?

  军汉们也想问问天子,为什么?

  有那王相公坐在一辆车架上,车驾是牢笼,十几根手臂粗的木头围成,天气不差,冻不着什么,还给加了一个顶盖遮蔽雨水。

  也有一班人围着他护着他,虽然是囚徒一般,但吃要吃好,睡也要睡好,不能出什么意外。

  王黼头前在城头上羞辱苏武与许多军将太甚,若是不围好守好,更也怕又有那个军将要来殴击一番,他王黼就是身体再好,也不经这么打……

  王黼终于也慢慢冷静下来了,回想许多,那位燕王殿下,其实不远,就在他视线范围之内,就在头前高高的马背之上,他是看了又看……

  也说不清楚看什么,但王黼似乎陡然真察觉到了一件事,此时此刻,一切好似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了……

  有那么一个典故,不算太远的典故,说什么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是不是一切真要发生了?

  真要改天换地了?

  想到这里,王黼陡然就惊,莫名之间惊慌失措起来,人在囚笼里站起,想的只有一件事,莫非此番真是要死?

  一起此念,王黼更是感觉恐惧非常。

  只待他慢慢恐惧,大军正在往南,军汉的脚步莫名急切,咔咔走着,好似催命符一般……

  “我要见……我要见你家大王!”王黼与身边围着他的军汉去喊。

  军汉不耐烦:“什么事这么急?宿夜再说!”

  “真有急事,真有急事啊!天大的急事!”王黼连连呼喊,着急非常。

  “等着,我去禀报一二!”军汉倒也认真负责。

  “多谢多谢!”王黼在囚笼里,还连连躬身作礼,也有期待的目光看向往前去禀报的军汉,更也去看那马背上的苏武。

  军汉自是上前去禀报了。

  苏武微微一笑,与吴用在说:“果然,他要见我……”

  吴用也笑:“此辈,惜命非常,昔日女真围城,他第一个就往城外去逃,听说连天子都没他跑得快!”

  “这事你也知道?”苏武还问。

  “下官……多有留意!”吴用答着。

  “嗯……也好,这般,我不去见,你去见他一见!好教他多几番惶恐!”

  苏武与吴用,显然刚才也在说王黼,便是算定王黼要求生。

  吴用躬身去也,不得片刻就到得王黼囚车之旁,也把左右军汉挥退了几步。

  “好了,有什么话,你说吧……”吴用打马在侧,脚步依旧在走,随口问着。

  王黼上下把吴用好一番打量,也躬身一礼:“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是……”

  吴用叹息一语:“你说你,已然到得这里来领兵平贼了,十数万大军在手,却不知我是何人,按理说你也是满腹诗书之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却连我都不知……”

  “不敢不敢,还望……赐教!”王黼只管躬身。

  吴用捋了捋胡须,心中岂能不也爽快?什么爽快?他是百般也考不中举人,当面这位是进士及第,是天子身侧最宠信之人,是当朝的宰相。

  宰相在囚笼,他吴用在马背,读书人的心思里,岂能不爽快?

  吴用往前去瞧了瞧燕王的背影,更还有私下一念,这宰相……

  谁还当不得了?

  “我乃吴用!乃燕王座下第一都虞侯!”吴用铿锵一语,心中得意非常。

  “失敬失敬!虞候大名,从今往后,一定铭记于心!”王黼连忙赔礼。

  真说起来,王黼对苏武军中的组织架构,那是一点都不了解。

  包括天子,乃至朝堂之上绝大多数人,也如王黼一般。

  真说起来,吴用能算个什么官?论起职位与品级,与朝堂相公们比起来,那自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人家不认识吴用,太正常不过。

  倒是女真人对吴用很是了解,对苏武麾下的诸多人员,都了解非常。

  “说正事!”吴用一语去,更觉爽快。

  似有一种屌丝逆袭之感。

  “既然大王派虞侯来,那虞侯定是大王最心腹亲近,是这般……其实……”

  王黼说着,话语有顿,何也?有些话,着实是有点难以启齿,毕竟是读书人,怎么能没有一点风骨呢?

  “要是无话,那我可走了!”吴用拿捏一语。

  “有话有话,我就是想让大王知晓,我也愿为大王效力!”王黼说出来了,语速很快。

  “哦?就这事?”吴用斜眼去问。

  “是是是,许多事,当真乃天子授意,不得不为,而今里……而今里……”

  王黼又顿住了,文人风骨可能又回来了一些。

  吴用一语:“好好说!”

  “而今里,我才知道,是天子刚愎自用,是天子胸怀狭隘,是天子嫉贤妒能,是天子……”

  王黼还要顿。

  “天子怎么了?”吴用再问,语气不善,好似在逼迫一般,便真就是心理上的逼迫。

  “是天子……”王黼面色好似真有什么为难,却还是接着一语:“是天子难以君天下!”

  “嗯?”吴用其实要笑出来了,但就是板着脸。

  “昔日,昔日章惇章相公就曾有言,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这二十来年,天子所作所为,世人有目共睹,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甚至还让蛮夷祸乱中原,民不聊生,章相公着实有先见之明!”

  王黼这一番话,一句都没顿,越说越顺口。

  吴用听得也是有点意外,也是万万没想到,王黼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

  吴用把王黼再上下一打量,心中其实皆是鄙夷,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转折也太大了一些!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见风使舵,吴用也见多了,这么见风使舵的,吴用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吴用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吴用问了一语:“莫不你才是真正的逆贼?”

  王黼闻言一愣,连忙陪个笑脸:“虞侯说笑了……世道有公正,自也是为国为家为社稷,祖宗之基业,子孙来守,这个子孙不肖,自也有那个子孙出挑!”

  吴用也笑了出来:“哈哈……嗯……这般,我去也,你待片刻,与你换个软车!”

  王黼闻言大喜,心中大气就松,还连连多喘几口,躬身去拜:“拜谢虞……吴相公!”

  吴用正要走,忽然一停,转头一看,再打马走。

  “吴相公多多美言,定是在下再生父母!”王黼还有话语。

  吴用已然打马去也,却在马背上,轻声嘟囔一语:“吴相公……”

  吴相公自也就到了燕王当面,禀报一番。

  就看那燕王一边听着禀报,一边还频频回头去看那王黼的囚车。

  “倒是意外……”燕王评价一语。

  吴相公也点头:“是啊,下官当时也吃惊非常。”

  “许有那么一语,说什么人最狠,许不是敌人,而是叛徒,叛徒为了证明自己,便会越发的狠辣!”

  苏武陡然想起了这么一番话来。

  当叛徒这种事,一旦开始做了选择,除了第一次会扭扭捏捏之外,往后,那自就是越发主动,越发变本加厉。

  “大王高明,有道理,那看来这王黼可信!”吴用答着。

  “可信与否,不重要,看来他真是寻到活路了,也好也好……”苏武正在思索什么,显然是想到了许多事。

  吴用也答:“自是再好不过,有些事,大王若是逼迫太甚,反倒难看,不体面,许此辈去做,也多几分体面!”

  “嗯,给他换个车驾!让他也做点事,写点什么出来……”苏武一语。

  “是!”吴用点头,便又去也。

  只待吴用又回到王黼身旁,已然开口:“把这车驾赶紧打开,让王相公出来,堂堂宰相,岂能这般羞辱?快!把那辆车拉过来,让王相公坐软车!”

  左右军汉自是赶紧来忙。

  王黼出了囚车,立马跟到吴用身边来躬身大拜:“拜谢吴相公救命之恩,在下定当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呢,在软车里,笔墨伺候着,好生写一篇雄文,要事无巨细,要……感人肺腑,要激人愤慨,反正,你看着写,王相公进士及第,当是不难!”

  吴用所言之物,自不必说,是檄文也好,是什么痛陈七十二条罪状也罢,只看王黼自己发挥。

  王黼连连点头:“今日宿夜,定把此文呈到大王案前!”

  “倒也不那么急,多多斟酌,尽力写好就是!”吴用摆摆手,打马又去。

  那边车驾,也就过来了,王黼连忙进去,也急着左右去说:“快取水来,我好磨墨!”

  “嗯,水囊给你就是!”军汉不喜他,事还是做的,只是敷衍。

  王黼接过从车窗接过水囊,车内自有笔墨之物,赶紧下笔。

  大军在走,王黼自是认真非常,既然不急,那就一字一句,都要好生斟酌,天子之事,特别是近些年的天子之事,王黼几乎是无一不知,事事巨细,他都知晓。

  用词用语,自要认真推敲……

  甚至作文的风格,也要慎重,一定要写得燕王满意非常,也说燕王也是读书人,昔日燕王有不少词句流传……

  只是头前不曾在意……

  此时就要在意了,这文还真不能急,要先请吴相公把燕王的词句都找来看看,且看燕王笔下是个什么风格……

  那么,就可以投其所好,先把风格定下来。

  再把历朝历代诸般檄文与论罪的文章都拿来看看,看看如何以笔为刀最是锋利。

  什么讨曹操檄文,什么讨武曌檄文……

  只道王黼没能耐?没能耐怎么能把天子讨好?怎么能超晋八级?

  能耐大了去了,以小见大,王黼技能还是高超的,只是换了个对象而已,重新研究一下。

  吴用也还交代,这事自还隐秘,万不可透露旁人,王黼岂能不省得?

  大军慢慢在行,一行几日去,还没出河东境内,河东地形,就是南北狭长,只待出了河东,京畿其实就很近很近了。

  却是这消息也在走,已然入京去。

  皇城之内,垂拱殿前,天子刚刚得到消息,王黼领兵十万,在大同城前问罪苏武,要拿苏武戴罪入京。

  本苏武已然到得城下,就要从吊篮而上,绑缚于城头,却被无数军汉拖拉拽回……

  第二日大军攻城,满城十万大军,竟作鸟兽散,无一人奋勇忠君。

  这消息到得宫内,天子赵佶,便是天都塌了,只问一语:“苏武呢?他在何处?”

  消息来源好多个,枢密院有消息来,中书门下有消息来,便是民间,好像也消息到处飞。

  秦桧焦急在答:“大王,说是燕王带着王相公与大军正在南来,说要带着王相公入京来,说那王相公乃国贼也,是他蒙蔽圣意,要想陛下陈情道明!”

  天子已然站起:“大胆,大胆,没有圣旨,他岂敢带兵入京?此非谋逆乎?”

  众人不言,今日是临时朝会,在场,百官皆在,一时自也是嗡嗡一片之声。

  程万里也是一脸的焦急,也道:“陛下下旨,且教他……不可如此带兵来才是……”

  便是直到此时,程万里也还从未想过苏武是要真谋逆造反了,他担忧的还是怕苏武多个罪名。

  刘延庆是一语不发,站定当场,抱着笏板,好似局外人一般。

  “下旨,速速下旨,教那全军不可再进,原地散了去,卸甲归乡,皆卸甲归乡!”天子大手来去在挥,话语急切非常。

  他自懂得,他真懂得!

  所以,慌乱,满心皆是慌乱!

  秦桧已然也有半懂不懂,他问一语:“陛下,若是燕王不听圣旨之命,当如何是好啊?毕竟……毕竟燕王抗旨,也不是头一回了!”

  秦桧也急了,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所谓背叛,不过如此,燕王回来了,那还有得好?

  秦桧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奇事发生,十万河北河南河东之军,竟真是一矢不发……

  真是不可理解,这种事,真不在秦桧的见识之内。

  他头前一直觉得这件事,燕王当是没有办法了,最好的结局莫过于燕王戴罪回京,把罪责一论,大概万万罪不至死,失势而已,富贵还有。

  谁能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好似说笑一般,十万大军之坚城,如同无物。

  只待秦桧话语说去,满场更是陡然一静,这话说来,那燕王此番,是不是一定就要带大军入东京了?

  昔日里,他可真做过这件事……

  天子也稍稍一愣,随后立马再说:“快,调兵遣将,天下披甲百万,速速调拨来勤王救驾!”

  满场依旧无言,急的不急的,皆是不言……

  还是刘延庆来言:“陛下,此番调兵,怕是来不及了……”

  哪里还来得及?

  天子立马就问:“那一部最近?”

  刘延庆也真去想,真说起来,京东很近……

  嗯……荆湖……

  刘延庆开口:“荆湖颇近,两浙江南也不算远!”

  天子开口……却又收住了,欲言又止。

  然后再开口:“荆湖大军数万,两浙大军数万,江南东西路大军数万,福建路,广南东西路,皆有大军数万,还有西北大军十来万,还是蜀地……天下事在朕,天下兵马皆在朕,与天下诸路军将发圣旨,教他们皆起大军,速来勤王!”

  “遵旨!”刘延庆点着头,程万里也点头,秦桧跟着也点头,所有人都在点头。

  天子忽然又是一语:“天下兵马聚集需要时日,朕当往……荆湖,就去荆湖,往荆湖暂避!”

  所有人抬头去看,又跑?

  有些人许也觉得事不至此,有些人自也知道,这大宋天下,许真到了这个时候……

  “还当发圣旨告知天下人,苏武谋反,苏武谋反,天下仁人志士,共诛之!”

  天子自己说得几番,倒也又心下安定不少,也真如他言,兵马还有的是!

  却看众人不言,天子又道:“此番,万万不可还留在京中,否则定是瓮中之鳖,教那苏武拿捏在手。只要暂避一二,天下兵马皆到,方可拿住此贼!”

  秦桧当真一想,是这个道理,便是一语答去:“陛下圣明!汴京城内之事,也还当安置一二……”

  天子又得临时去想,头前的办法,那是万万不能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能退位让贤,否则来日,又被儿子抓到龙德宫里关起来……

  天子一语:“着郓王赵楷为太子,留京监国!”

  边说着,天子边也越发心安不少,甚至一时间也起了几分雄心壮志,既然如此,那就一战!

  天下百万披甲,且看苏武打得赢几个!

  还有西北老种小种为帅,精锐无数,只待这回击败了苏武,那只管是枭首传天下!

  如此,才解心头之恨。

  秦皇汉武,自古圣贤之君,哪个不是武德充沛?正是复了汉唐荣光,千古一帝,就在今朝!

  一番雄心壮志之后,天子大手一挥:“谁走谁留,速速议一个章程出来,朕也去准备准备,今日就去荆湖!”

  为何去荆湖?因为荆湖在西边,两浙在东边,去西边,自是为了西北诸多大军好来相会,更也要把种家相公等来,坐镇御前,便是胜券在握!

  只看当场,便又是一番嗡嗡作响……

  天子已然在下高台:“殿前司速速备好行在!其余皇子,一并带走。”

  说着,天子已去,着实又显出几番慌乱……

  诸多相公却还不散,谁走谁留?

  其实也没那么惧怕,这一次不比上一次,上一次来是蛮夷,那进城来是要烧杀抢掠的,也管不得哪个相公不相公的……

  这一次是苏武来,那自说不上什么大危险,谁人也不曾真得罪过他……

  乃至,直接间接的,在场受苏武恩惠的人还真不少!

  连程万里都不纠结,却是忽然有那太监从后面紧忙奔来一语:“程相公,陛下圣谕,着相公一道同行!”

  程万里点头:“遵旨!”

  (兄弟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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