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皮埃尔，陈诺这下彻底反应过来了。
可不是嘛？
来之前研究这研究那，还跟什么张艺谋、汪咖、魏打电话东问西问。感觉在戛纳卖电影有多么神秘多么高端一样。
靠，跟在国内卖房子有多大区别？
这提前看片会，就像是房子还没修出来，给客户看图纸。首映礼就像是修了个样板间，大家可以一起参观评鉴。
而颁奖典礼呢，就像交房了。拿了金棕榈，那就是地段升值大赚特赚，拿了其他小奖，那也是绿化一流依山傍水品质小区。
但要是啥都没捞着，那也别奢望坐地升值。
只能求神拜佛房子千万别漏水别不隔音，窗外也没有一片坟山就行。
如此说来，卖片他不行，可卖房子他是专业的呀。
那个时候陈必成让他分管的就是销售营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他还跟着那些售楼小姐们一起上了一周的销售培训课，跟着陈必成专门从万科挖来的销售经理学过《如何让客户成为你的乖狗》。
虽然上了一周就因为一点小乱子，被陈必成大骂一顿，说他是什么干啥啥不行，勾搭第一名的混账玩意儿，从此禁止他踏进售楼部。
由此他没能跟老师学到最后一章，不知道怎么让客户变乖狗，也不知道倒数第二章享用一生的聚宝盆，倒数第三章荣华富贵的摇钱树怎么变。
但前三章他是学完了的啊！不就是在客户面前吊一根香甜可口的胡萝卜，勾起他们的欲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上来嘛？
他会啊！
……
……
作为意大利最大的独立发行商Eagle Pictures的高级购片经理，罗伯托·普罗亚在这一行已经快30年了，他经历过跟哈维争抢《性书大亨》的80年代，也经历过米拉麦克斯如日中天的90年代。欧洲大大小小的电影节对于他来说，已经跟家差不多，经历过的提前看片会，更是数都数不清。
但是，这好像还是他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
直到回到酒店，他依旧有点没有回过神来。
而他的助手兼市场分析师兼情人安娜·卡萨利似乎也一样。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各自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罗伯托·普罗亚说道：“安娜，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呃…………你得让我理一理思绪，罗伯托。我现在的感觉，像是刚刚被一头大象踩过我的头。”
“唔，那让我们从头开始，从电影本身开始谈起。怎么样？”
“好。”
“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C-。”安娜·卡萨利毫不犹豫的说道。
罗伯托·普罗亚这个时候也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虽然之前看了两分钟，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忠实的履行了作为看片经理的职责，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看电影时的感想。
“叙事野心大，需观察后续是否收拢。”
“梁的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出色”
“画面风格凌厉，有科恩兄弟《老无所依》的影子。”
“男二，优秀的演员。”
“导演功底扎实，调度精准，试图在惊悚与黑色幽默间掌控平衡。目前为止干得不错。”
“镜头运用偏向写实，色彩设计独特，音效中规中矩。”
“故事性强，足够留住观众。”
“女一号让人印象深刻。整体演员表现让人意外。”
“结尾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镜头语言强化了荒凉感，与开场呼应，形成闭环。”
“总结：一部优秀的公路惊悚黑色幽默片。”
就这么，在最后写了一个意大利的片名《regione inabitata无人区》。
旁边有个分数：C-。
和安娜·卡萨利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在他们Eagle Pictures的选片标准中，B以上才会进入谈判阶段。C-，对于一般的电影来说，仅意味着可以关注。
除非后面有大奖加持，否则不予考虑。
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放在鹿特丹，克罗地亚那些电影节上，这样的电影已经能够进入B-的行列，
但可惜，这里是戛纳。
这里汇聚着全世界最好的电影。
作为一部东方叙事的电影，仅仅是优秀的级别，没有打动人心的力量，还有《老无所依》的既视感，根本不足以让他动心。
事实上，假如不是那张宣传画上的乌七八黑的大脸，他都不会去参加这个提前看片会。
他们Eagle Pictures作为意大利最大的独立电影发行商，很少发行中国电影，他们一般都只会采购法国，德国，或者美国等西方电影。
中国电影？
那只有I Wonder Pictures或者L' altro Film这种小众电影公司才会偶尔运作。
他会去参加看片会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蓝莓之夜让他拿了奖金之后，他就对那张脸的主人很感兴趣。
并在之后的《母亲》和《山楂树》里，也尝到了甜头，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到现在，他对这个男人的一切电影都挺感兴趣。
然而这一次，说实话，直到电影结束，他都非常失望。
其实去之前他还在想呢，怎么这次他的电影也要搞提前看片会了？作为电影节常客的他，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人主演的电影从来没有提前看片会。
《哑巴的房子》没有，戛纳的《蓝莓之夜》没有，《母亲》没有，《山楂树之恋》也没有。
那些该死的制片人他们守着电影，就像抱着一个99.99K的纯金娃娃一样，一定会等到首映式之后才会开放交易。
就像完全不知道，提前看片会上，跟他们这些大片商们交易，才是各大电影节的电影市场最主流的交易方式。
这次是怎么了？
然后但那张大脸的主人被车撞死，他才恍然大悟。
Cazzo！原来仅仅是客串！
所以，在此之后，罗伯托·普罗亚就有点看不进去了。
虽然他还是记录了那么多，但那只是来都来了。
但现在……他心动了，他是真的心动了。
“C-级别的电影，让我们写在这里。C-。现在按照老办法，让我们来看看，它的分数能不能加上去。”
“好的，罗伯托。”
“那让我们开始吧……首先，你觉得它能获奖吗？”
“很难。它的风格并没有多么鲜明，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是中国背景和沙漠带给它的神秘感。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少新鲜玩意。而且里面的幽默很难理解。”
“那你认为这里没有分数可加？”
“是的，没有。”
“我同意，那下一个。首映礼的事情，你怎么看？它能加多少？”
安娜毫不犹豫的说道：“B-！”
罗伯托笑道：“你确定吗？就这么简单跨越了C+，直接来到了B-？”
“Certo（当然）！理由只有一个，马上他的新片要全球上映，全世界为此整整期待了两年，我认为，它失败的概率微乎其微。要是它真的成功了，罗伯托，当他来到意大利宣传我们这部电影，那一定会是一场风暴！虽然他在里面只出现了两分钟，但那又怎么样？多少人去看《大开眼戒》，也只是想看看妮可基德曼那两分钟的裸体。”
“哈哈哈哈。好吧，你说的我赞成，B-，这已经足够我们给他们打电话聊聊价格的事情了。但是，现在让我们继续。前十个签合同的，赠送本地语言的字幕，海报和预告片？这一项怎么样？”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安娜笑了起来。
罗伯托·普罗亚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吝啬的公司。他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不仅不提供配音，反而十名之外签合同的公司，还要自己花钱做字幕，海报和预告片？”
安娜笑道：“我想是的。我想想那个场景，我都感觉到毛骨悚然。幸好我们无论怎么排，也在前十名。”
“是的。那你觉得这里能加分嘛？”
“能吧？要是需要自己花钱做意大利语的海报和预告片，我想公司的人会吃了我们两个。”
“那现在来到了B+。这已经是我们需要积极争取的分数了。但我们还是继续。首映式前签合同的，8.8折优惠。”罗伯托·普罗压疑惑道：“其实我觉得挺奇怪，为什么是8.8折？”
安娜耸耸肩道：“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这个只是虚伪的说法。不能加分。下一个吧。”
“同意，那下一个。前五名赠送一次媒体访问。这个怎么样？”
安娜直截了当的说道：“必须加两分！到时候安排他上《Che Tempo Che Fa》或者《Tiki Taka》这样的节目，我相信，虽然他不会意大利语，可是瞧瞧他今天在台上的样子。我敢打赌，给他一个话筒一个脱口秀舞台，他绝对可以让人掏出钱进电影院。”
“哈哈哈哈哈哈。”
罗伯特·普罗亚大笑起来，“我百分百认同这一点。但是现在，我们的分数好像有点超标了。现在已经到了APLUS。这已经是我们必须尽快签约的分数了。那后面他说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比如神秘终极大奖？”
安娜·卡萨利冷静的说道：“折扣和抽奖都无关紧要。至于那个终极大奖，听起来更像是营销噱头。罗伯特，我们现在要做的，争取在前五名签下合同，把首映礼和媒体访问拿到手。给公司打电话吧，告诉他们我们的意见。”
罗伯特·普罗亚笑笑，道：“不用急，安娜，其实还有一件事。既然这部电影的分数已经超过了A+。那么，我们难道还仅仅渴求意大利一个地方？”
安娜·卡萨利愣了一下，随后惊讶道：“罗伯特，你的意思是……”
“我想要打包整个南欧市场，让他陪着我们一起去跑半个欧洲的路演。你觉得呢？”
……
……
5月12日早上的第一场提前放映会结束了。
这是针对日韩和欧美一些重要市场的大客户的。
下午的第二场，则是面向东南亚和拉美市场，例如马来西亚，印度、泰国、巴西和墨西哥的发行商。
13号，也就是首映前的最后一场，则是美国专场。
因为美国的片商比其他国家多，所以就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三场提前看片会加起来，基本上把全世界电影市场最大最重要的30多个国家，全都囊括其中。实际覆盖区域还不止，应该是有70多个国家。因为有的小国历来都是打包在一起的。
会后当众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在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感谢皮埃尔一番。
别人的8.8折当然是数字游戏，谁信谁是傻逼。
但是，皮埃尔这边他准备当真。
当然不是当真给StudioCanal打折，而是当真会给皮埃尔送上一个12个点的红包。
聊表心意。
第一场聊完，下午这一场，陈诺就不打算自己出面了。毕竟嘛，卖房子哪里有次次老板自己上阵的？那当然都是售楼小姐的事啊。
“陈总，我，我真的口语还没有练好，我怕。”古丽娜扎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一下子摊上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一想想下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自己那蹩脚的英语口语，她腿肚子都在打颤。
陈诺安慰道：“口语就是要多练，我看你现在基本对话已经没问题，大胆一点。要是真的有什么话英语不会说，那就让翻译翻译也可以。”
“可，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反正就按照我早上说的那样去做，我刚才也已经交代清楚了。好了，现在抬头挺胸，让我看看。”
他一说话，古丽娜扎下意识的就一下子站直了。
不愧是做过模特的人，
穿着白色一字裙，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这一抬头挺胸，一下子就显出了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
新疆女孩肤色白皙如瓷，带着特有的异域风情，五官立体而精致，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眼眸清澈透亮。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流露出几分紧张又期待的神色。乌黑的长发被简单地盘成一个低髻，几缕发丝垂在耳侧，更添了几分温婉气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东方韵味与西方混血的融合之美。
看得陈诺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别的不说。这身材，这相貌，要是放在售楼部，那就算是个哑巴，只要裙子短上两公分，扣子多解开两颗，那也是有机会冲击销冠的。
古丽娜扎被他看得心鹿乱撞，但又不敢埋头，只是一张俏脸越来越红。
陈诺见女孩气质啥的不用操心，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鼓励道：“好好卖，卖得好了，给你提成。”顺口按照前世卖楼的提成，补充道：“千分之二。”
可惜，他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古丽娜扎从小数学就没有及过格，此刻又哪里懂他口中的千分之二大概值多少钱。
女孩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陈总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好好干。
……
……
陈诺和陈可新这个长头发的，又有一年的样子没见了。
这次能够在戛纳重逢，两个人都格外亲热。
“哈哈哈，诺仔！”
“哈哈，可新导演。”
在陈诺住的别墅旁边的一个咖啡馆里，两个人好好地拥抱了一下。随后他又朝旁边微笑着的女人道：“君如姐，你好。”
吴君茹张开双臂，笑道：“陈诺，终于见到你了噢，来抱一下。”
既然如此，陈诺也不见外，跟她浅浅抱了一下。
吴君茹道：“抱了你这样的靓仔，这一下我起码一个月都不会洗手了哦。”
“我也是，抱了君如姐你这样的大美女，我起码三个月不洗。”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入座各自点完饮料，陈诺真心诚意的道：“可新导演，恭喜，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这次一定要捧个金棕榈回去。”
吴君茹哈哈道：“他能拿金棕榈，我在街头裸奔都没问题哦。除非里面有诺仔你演出，但是又没有！能多卖点钱就谢天谢地啦。”
陈可新笑道：“金棕榈不敢想，能够入围我都心满意足。”
陈诺笑道：“不不不，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拿奖。”
“没想过，真滴没有想过……”陈可新连连摆手，“罗芮副总裁讲的，这次跟伍迪艾伦，生命之树一起竞争，我们这部电影基本没有戏的哦，能够拿个剧本奖那都心满意足的。”
“她？她的话听听就行了，做不得准的。”陈诺撇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陈可新忍不住和吴君茹对视一眼。
夫妻多年，早就心灵相通。
陈可新收到吴君茹眼里的惊诧，不由得笑了一下。
来戛纳之前，两口子聊起过罗芮·艾斯纳和陈诺之间的关系，陈可新说这两个人是真的好朋友，但吴君茹一直不太信。
但这个时候陈诺说话的口气，显露出的是两个人非同一般的深厚友情。
吴君茹当然会惊讶。
想到这儿，陈可新有点感慨的说道：“说起来，真的还是要感谢你，诺仔。没有你介绍艾斯纳小姐给我认识，我这部电影拍都没钱拍，更别说来到戛纳。”
“导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那20万，我连公司都开不起来。”
“哈哈哈哈。对了，我也要恭喜你，从演员到大老板，这才多久一点，公司制作的电影就能够到戛纳，了不起，真的系了不起。”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
之后，两个人又相互聊了聊各自的电影。
其实都不容易。
陈诺的无人区，固然经历了种种困难，才终于拿到龙标得以出海参赛，那陈可新这部跟奈飞合作的《皇后大道开膛手》又何尝不是经过了诸多磨难，才拍出来？
“罗芮副总裁是真的了不起，能干又有魄力。”说起当初的种种困难，陈可新也是连连感叹，“要不是她力排众议，帮我挡下了好多压力，这部电影肯定拍不完。我这二十年，见过两个年轻人让我自愧不如，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她。”
陈诺哈哈道：“她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欸，她来了。”
陈诺朝着门口招招手，好久不见的罗芮·艾斯纳立刻朝他笑了起来。
这一笑，酷似费雯丽的金发芭比起码年轻了五岁，一下子从一个严肃古板的职业女性，变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美女。
罗芮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带着一男一女。
介绍之后，才知道那个长得挺帅的男的叫哈珀，是她的助理，另外一个棕色头发的小美女叫露丝，是她的秘书。
哈珀脸上带着客客气气的笑容，心中却难受得仿佛有毒蛇正在噬咬。
看着桌子对面的黄种男人，跟着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美丽公主贴脸拥抱。
而后，她脸上骤然绽放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笑容。
跟在她身边大半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笑得如此开心。
怎么会？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凭什么能够和高贵的迪斯尼公主如此亲密！？
不过区区一个靠着卖脸出名的中国人，跟艾斯纳高贵的血脉有着天地之别，这个该死的杂种。他应该注意他的身份！
陈诺并没有注意到罗芮助理的眼神，他正跟罗芮聊得开心极了。
虽然陈可新他们还有外人在场，很多真正私密的事情都不太好说，但是老友重逢，那也是说不完的话题。
“里德哈斯廷斯有没有嫉妒你现在的名气比他大？”
“闭嘴吧你。”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的是事实，堂堂奈飞总裁，现在谁还知道他？全好莱坞都知道，奈飞现在正在流媒体上发力，带领公司冲锋陷阵的是一个六亲不认，一上任就重组了三个部门，裁员了70%的恶毒的冷血女巫……”
“陈，你想死吗？”
“哈哈哈哈哈！”
陈诺一边笑一边道：“我说的是事实啊。”
罗芮·艾斯纳本来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眼睛在陈可新脸上一晃而过，又闭上了嘴，随后换了个话题道：“别说我了，你这次的电影是不是组织了三场提前看片会？”
“对，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听说的。”
“谁说的？我明明跟每一家都签了保密协议，谁说出去我要去告他！”
“得了吧你。”罗芮·艾斯纳没好气道，“说要告谁之前，请先把你开心的笑容给收起来，看你笑成这个模样，就知道你这次发财了。卖了多少钱，说吧。”
陈诺笑道：“跟你们比起来，我就只是赚一点点小钱而已，不值一提。对了，导演说你刚才在谈一个法国片商?怎么样，谈下来没有？”
罗芮·艾斯纳笑了笑，道：“没有。”
陈诺哈哈笑道：“这么惨啊？要不要我帮你啊？”
罗芮抬起下巴，骄傲不屑道：“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搞定！”
陈诺笑死了，“哈哈哈哈”了一会儿，说道：“哎呀，都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我们什么关系，只要你求我，我就把我的珍藏很久的销售诀窍告诉你，怎么样？”
哈珀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看到陈诺的笑容，又听到他说的话，心里怒气顿时如同火山爆发，再也忍不住了。
脑子一热，怒气冲冲的说道：“恕我直言，陈，艾斯纳副总裁其实并不需要你帮忙。”
“我们跟刚才的法国片商谈得很好，只是他的报价低于我们的预期而已。是副总裁拒绝了他的报价，十分强硬地让他回去再考虑考虑。”
“我相信，最多明天他就会回来求我们。”
“你不要以为副总裁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把你侮辱性的话收回去！”
他这一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随后，作为当事人的陈诺反应最快，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说点什么，
但他还没开口，
罗芮·艾斯纳就抢过了他的话，她扭头，面无表情的对哈珀说道：“滚出去。”
哈珀吓呆住了，面红耳赤的解释道：“艾斯纳副总裁，他不尊敬你，我只是…”
“闭上嘴，别说话！我要你这个蠢货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立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罗芮·艾斯纳碧蓝的眼眸骤然眯紧，露出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冷冰冰的说道。
这一刻，她真像传言中那个冷血又恶毒的女巫，看上去凶狠极了。
可不是嘛？
来之前研究这研究那，还跟什么张艺谋、汪咖、魏打电话东问西问。感觉在戛纳卖电影有多么神秘多么高端一样。
靠，跟在国内卖房子有多大区别？
这提前看片会，就像是房子还没修出来，给客户看图纸。首映礼就像是修了个样板间，大家可以一起参观评鉴。
而颁奖典礼呢，就像交房了。拿了金棕榈，那就是地段升值大赚特赚，拿了其他小奖，那也是绿化一流依山傍水品质小区。
但要是啥都没捞着，那也别奢望坐地升值。
只能求神拜佛房子千万别漏水别不隔音，窗外也没有一片坟山就行。
如此说来，卖片他不行，可卖房子他是专业的呀。
那个时候陈必成让他分管的就是销售营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他还跟着那些售楼小姐们一起上了一周的销售培训课，跟着陈必成专门从万科挖来的销售经理学过《如何让客户成为你的乖狗》。
虽然上了一周就因为一点小乱子，被陈必成大骂一顿，说他是什么干啥啥不行，勾搭第一名的混账玩意儿，从此禁止他踏进售楼部。
由此他没能跟老师学到最后一章，不知道怎么让客户变乖狗，也不知道倒数第二章享用一生的聚宝盆，倒数第三章荣华富贵的摇钱树怎么变。
但前三章他是学完了的啊！不就是在客户面前吊一根香甜可口的胡萝卜，勾起他们的欲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上来嘛？
他会啊！
……
……
作为意大利最大的独立发行商Eagle Pictures的高级购片经理，罗伯托·普罗亚在这一行已经快30年了，他经历过跟哈维争抢《性书大亨》的80年代，也经历过米拉麦克斯如日中天的90年代。欧洲大大小小的电影节对于他来说，已经跟家差不多，经历过的提前看片会，更是数都数不清。
但是，这好像还是他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
直到回到酒店，他依旧有点没有回过神来。
而他的助手兼市场分析师兼情人安娜·卡萨利似乎也一样。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各自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罗伯托·普罗亚说道：“安娜，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呃…………你得让我理一理思绪，罗伯托。我现在的感觉，像是刚刚被一头大象踩过我的头。”
“唔，那让我们从头开始，从电影本身开始谈起。怎么样？”
“好。”
“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C-。”安娜·卡萨利毫不犹豫的说道。
罗伯托·普罗亚这个时候也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虽然之前看了两分钟，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忠实的履行了作为看片经理的职责，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看电影时的感想。
“叙事野心大，需观察后续是否收拢。”
“梁的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出色”
“画面风格凌厉，有科恩兄弟《老无所依》的影子。”
“男二，优秀的演员。”
“导演功底扎实，调度精准，试图在惊悚与黑色幽默间掌控平衡。目前为止干得不错。”
“镜头运用偏向写实，色彩设计独特，音效中规中矩。”
“故事性强，足够留住观众。”
“女一号让人印象深刻。整体演员表现让人意外。”
“结尾出乎意料地干净利落。镜头语言强化了荒凉感，与开场呼应，形成闭环。”
“总结：一部优秀的公路惊悚黑色幽默片。”
就这么，在最后写了一个意大利的片名《regione inabitata无人区》。
旁边有个分数：C-。
和安娜·卡萨利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在他们Eagle Pictures的选片标准中，B以上才会进入谈判阶段。C-，对于一般的电影来说，仅意味着可以关注。
除非后面有大奖加持，否则不予考虑。
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放在鹿特丹，克罗地亚那些电影节上，这样的电影已经能够进入B-的行列，
但可惜，这里是戛纳。
这里汇聚着全世界最好的电影。
作为一部东方叙事的电影，仅仅是优秀的级别，没有打动人心的力量，还有《老无所依》的既视感，根本不足以让他动心。
事实上，假如不是那张宣传画上的乌七八黑的大脸，他都不会去参加这个提前看片会。
他们Eagle Pictures作为意大利最大的独立电影发行商，很少发行中国电影，他们一般都只会采购法国，德国，或者美国等西方电影。
中国电影？
那只有I Wonder Pictures或者L' altro Film这种小众电影公司才会偶尔运作。
他会去参加看片会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蓝莓之夜让他拿了奖金之后，他就对那张脸的主人很感兴趣。
并在之后的《母亲》和《山楂树》里，也尝到了甜头，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到现在，他对这个男人的一切电影都挺感兴趣。
然而这一次，说实话，直到电影结束，他都非常失望。
其实去之前他还在想呢，怎么这次他的电影也要搞提前看片会了？作为电影节常客的他，在他的记忆中，这个人主演的电影从来没有提前看片会。
《哑巴的房子》没有，戛纳的《蓝莓之夜》没有，《母亲》没有，《山楂树之恋》也没有。
那些该死的制片人他们守着电影，就像抱着一个99.99K的纯金娃娃一样，一定会等到首映式之后才会开放交易。
就像完全不知道，提前看片会上，跟他们这些大片商们交易，才是各大电影节的电影市场最主流的交易方式。
这次是怎么了？
然后但那张大脸的主人被车撞死，他才恍然大悟。
Cazzo！原来仅仅是客串！
所以，在此之后，罗伯托·普罗亚就有点看不进去了。
虽然他还是记录了那么多，但那只是来都来了。
但现在……他心动了，他是真的心动了。
“C-级别的电影，让我们写在这里。C-。现在按照老办法，让我们来看看，它的分数能不能加上去。”
“好的，罗伯托。”
“那让我们开始吧……首先，你觉得它能获奖吗？”
“很难。它的风格并没有多么鲜明，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是中国背景和沙漠带给它的神秘感。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少新鲜玩意。而且里面的幽默很难理解。”
“那你认为这里没有分数可加？”
“是的，没有。”
“我同意，那下一个。首映礼的事情，你怎么看？它能加多少？”
安娜毫不犹豫的说道：“B-！”
罗伯托笑道：“你确定吗？就这么简单跨越了C+，直接来到了B-？”
“Certo（当然）！理由只有一个，马上他的新片要全球上映，全世界为此整整期待了两年，我认为，它失败的概率微乎其微。要是它真的成功了，罗伯托，当他来到意大利宣传我们这部电影，那一定会是一场风暴！虽然他在里面只出现了两分钟，但那又怎么样？多少人去看《大开眼戒》，也只是想看看妮可基德曼那两分钟的裸体。”
“哈哈哈哈。好吧，你说的我赞成，B-，这已经足够我们给他们打电话聊聊价格的事情了。但是，现在让我们继续。前十个签合同的，赠送本地语言的字幕，海报和预告片？这一项怎么样？”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安娜笑了起来。
罗伯托·普罗亚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吝啬的公司。他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不仅不提供配音，反而十名之外签合同的公司，还要自己花钱做字幕，海报和预告片？”
安娜笑道：“我想是的。我想想那个场景，我都感觉到毛骨悚然。幸好我们无论怎么排，也在前十名。”
“是的。那你觉得这里能加分嘛？”
“能吧？要是需要自己花钱做意大利语的海报和预告片，我想公司的人会吃了我们两个。”
“那现在来到了B+。这已经是我们需要积极争取的分数了。但我们还是继续。首映式前签合同的，8.8折优惠。”罗伯托·普罗压疑惑道：“其实我觉得挺奇怪，为什么是8.8折？”
安娜耸耸肩道：“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这个只是虚伪的说法。不能加分。下一个吧。”
“同意，那下一个。前五名赠送一次媒体访问。这个怎么样？”
安娜直截了当的说道：“必须加两分！到时候安排他上《Che Tempo Che Fa》或者《Tiki Taka》这样的节目，我相信，虽然他不会意大利语，可是瞧瞧他今天在台上的样子。我敢打赌，给他一个话筒一个脱口秀舞台，他绝对可以让人掏出钱进电影院。”
“哈哈哈哈哈哈。”
罗伯特·普罗亚大笑起来，“我百分百认同这一点。但是现在，我们的分数好像有点超标了。现在已经到了APLUS。这已经是我们必须尽快签约的分数了。那后面他说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比如神秘终极大奖？”
安娜·卡萨利冷静的说道：“折扣和抽奖都无关紧要。至于那个终极大奖，听起来更像是营销噱头。罗伯特，我们现在要做的，争取在前五名签下合同，把首映礼和媒体访问拿到手。给公司打电话吧，告诉他们我们的意见。”
罗伯特·普罗亚笑笑，道：“不用急，安娜，其实还有一件事。既然这部电影的分数已经超过了A+。那么，我们难道还仅仅渴求意大利一个地方？”
安娜·卡萨利愣了一下，随后惊讶道：“罗伯特，你的意思是……”
“我想要打包整个南欧市场，让他陪着我们一起去跑半个欧洲的路演。你觉得呢？”
……
……
5月12日早上的第一场提前放映会结束了。
这是针对日韩和欧美一些重要市场的大客户的。
下午的第二场，则是面向东南亚和拉美市场，例如马来西亚，印度、泰国、巴西和墨西哥的发行商。
13号，也就是首映前的最后一场，则是美国专场。
因为美国的片商比其他国家多，所以就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三场提前看片会加起来，基本上把全世界电影市场最大最重要的30多个国家，全都囊括其中。实际覆盖区域还不止，应该是有70多个国家。因为有的小国历来都是打包在一起的。
会后当众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在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感谢皮埃尔一番。
别人的8.8折当然是数字游戏，谁信谁是傻逼。
但是，皮埃尔这边他准备当真。
当然不是当真给StudioCanal打折，而是当真会给皮埃尔送上一个12个点的红包。
聊表心意。
第一场聊完，下午这一场，陈诺就不打算自己出面了。毕竟嘛，卖房子哪里有次次老板自己上阵的？那当然都是售楼小姐的事啊。
“陈总，我，我真的口语还没有练好，我怕。”古丽娜扎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一下子摊上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一想想下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自己那蹩脚的英语口语，她腿肚子都在打颤。
陈诺安慰道：“口语就是要多练，我看你现在基本对话已经没问题，大胆一点。要是真的有什么话英语不会说，那就让翻译翻译也可以。”
“可，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反正就按照我早上说的那样去做，我刚才也已经交代清楚了。好了，现在抬头挺胸，让我看看。”
他一说话，古丽娜扎下意识的就一下子站直了。
不愧是做过模特的人，
穿着白色一字裙，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这一抬头挺胸，一下子就显出了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
新疆女孩肤色白皙如瓷，带着特有的异域风情，五官立体而精致，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眼眸清澈透亮。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流露出几分紧张又期待的神色。乌黑的长发被简单地盘成一个低髻，几缕发丝垂在耳侧，更添了几分温婉气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东方韵味与西方混血的融合之美。
看得陈诺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别的不说。这身材，这相貌，要是放在售楼部，那就算是个哑巴，只要裙子短上两公分，扣子多解开两颗，那也是有机会冲击销冠的。
古丽娜扎被他看得心鹿乱撞，但又不敢埋头，只是一张俏脸越来越红。
陈诺见女孩气质啥的不用操心，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鼓励道：“好好卖，卖得好了，给你提成。”顺口按照前世卖楼的提成，补充道：“千分之二。”
可惜，他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古丽娜扎从小数学就没有及过格，此刻又哪里懂他口中的千分之二大概值多少钱。
女孩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陈总交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好好干。
……
……
陈诺和陈可新这个长头发的，又有一年的样子没见了。
这次能够在戛纳重逢，两个人都格外亲热。
“哈哈哈，诺仔！”
“哈哈，可新导演。”
在陈诺住的别墅旁边的一个咖啡馆里，两个人好好地拥抱了一下。随后他又朝旁边微笑着的女人道：“君如姐，你好。”
吴君茹张开双臂，笑道：“陈诺，终于见到你了噢，来抱一下。”
既然如此，陈诺也不见外，跟她浅浅抱了一下。
吴君茹道：“抱了你这样的靓仔，这一下我起码一个月都不会洗手了哦。”
“我也是，抱了君如姐你这样的大美女，我起码三个月不洗。”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入座各自点完饮料，陈诺真心诚意的道：“可新导演，恭喜，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这次一定要捧个金棕榈回去。”
吴君茹哈哈道：“他能拿金棕榈，我在街头裸奔都没问题哦。除非里面有诺仔你演出，但是又没有！能多卖点钱就谢天谢地啦。”
陈可新笑道：“金棕榈不敢想，能够入围我都心满意足。”
陈诺笑道：“不不不，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能拿奖。”
“没想过，真滴没有想过……”陈可新连连摆手，“罗芮副总裁讲的，这次跟伍迪艾伦，生命之树一起竞争，我们这部电影基本没有戏的哦，能够拿个剧本奖那都心满意足的。”
“她？她的话听听就行了，做不得准的。”陈诺撇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陈可新忍不住和吴君茹对视一眼。
夫妻多年，早就心灵相通。
陈可新收到吴君茹眼里的惊诧，不由得笑了一下。
来戛纳之前，两口子聊起过罗芮·艾斯纳和陈诺之间的关系，陈可新说这两个人是真的好朋友，但吴君茹一直不太信。
但这个时候陈诺说话的口气，显露出的是两个人非同一般的深厚友情。
吴君茹当然会惊讶。
想到这儿，陈可新有点感慨的说道：“说起来，真的还是要感谢你，诺仔。没有你介绍艾斯纳小姐给我认识，我这部电影拍都没钱拍，更别说来到戛纳。”
“导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那20万，我连公司都开不起来。”
“哈哈哈哈。对了，我也要恭喜你，从演员到大老板，这才多久一点，公司制作的电影就能够到戛纳，了不起，真的系了不起。”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
之后，两个人又相互聊了聊各自的电影。
其实都不容易。
陈诺的无人区，固然经历了种种困难，才终于拿到龙标得以出海参赛，那陈可新这部跟奈飞合作的《皇后大道开膛手》又何尝不是经过了诸多磨难，才拍出来？
“罗芮副总裁是真的了不起，能干又有魄力。”说起当初的种种困难，陈可新也是连连感叹，“要不是她力排众议，帮我挡下了好多压力，这部电影肯定拍不完。我这二十年，见过两个年轻人让我自愧不如，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她。”
陈诺哈哈道：“她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欸，她来了。”
陈诺朝着门口招招手，好久不见的罗芮·艾斯纳立刻朝他笑了起来。
这一笑，酷似费雯丽的金发芭比起码年轻了五岁，一下子从一个严肃古板的职业女性，变成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美女。
罗芮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带着一男一女。
介绍之后，才知道那个长得挺帅的男的叫哈珀，是她的助理，另外一个棕色头发的小美女叫露丝，是她的秘书。
哈珀脸上带着客客气气的笑容，心中却难受得仿佛有毒蛇正在噬咬。
看着桌子对面的黄种男人，跟着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美丽公主贴脸拥抱。
而后，她脸上骤然绽放出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笑容。
跟在她身边大半年，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笑得如此开心。
怎么会？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凭什么能够和高贵的迪斯尼公主如此亲密！？
不过区区一个靠着卖脸出名的中国人，跟艾斯纳高贵的血脉有着天地之别，这个该死的杂种。他应该注意他的身份！
陈诺并没有注意到罗芮助理的眼神，他正跟罗芮聊得开心极了。
虽然陈可新他们还有外人在场，很多真正私密的事情都不太好说，但是老友重逢，那也是说不完的话题。
“里德哈斯廷斯有没有嫉妒你现在的名气比他大？”
“闭嘴吧你。”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的是事实，堂堂奈飞总裁，现在谁还知道他？全好莱坞都知道，奈飞现在正在流媒体上发力，带领公司冲锋陷阵的是一个六亲不认，一上任就重组了三个部门，裁员了70%的恶毒的冷血女巫……”
“陈，你想死吗？”
“哈哈哈哈哈！”
陈诺一边笑一边道：“我说的是事实啊。”
罗芮·艾斯纳本来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是眼睛在陈可新脸上一晃而过，又闭上了嘴，随后换了个话题道：“别说我了，你这次的电影是不是组织了三场提前看片会？”
“对，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听说的。”
“谁说的？我明明跟每一家都签了保密协议，谁说出去我要去告他！”
“得了吧你。”罗芮·艾斯纳没好气道，“说要告谁之前，请先把你开心的笑容给收起来，看你笑成这个模样，就知道你这次发财了。卖了多少钱，说吧。”
陈诺笑道：“跟你们比起来，我就只是赚一点点小钱而已，不值一提。对了，导演说你刚才在谈一个法国片商?怎么样，谈下来没有？”
罗芮·艾斯纳笑了笑，道：“没有。”
陈诺哈哈笑道：“这么惨啊？要不要我帮你啊？”
罗芮抬起下巴，骄傲不屑道：“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搞定！”
陈诺笑死了，“哈哈哈哈”了一会儿，说道：“哎呀，都是朋友，不要这么客气。我们什么关系，只要你求我，我就把我的珍藏很久的销售诀窍告诉你，怎么样？”
哈珀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看到陈诺的笑容，又听到他说的话，心里怒气顿时如同火山爆发，再也忍不住了。
脑子一热，怒气冲冲的说道：“恕我直言，陈，艾斯纳副总裁其实并不需要你帮忙。”
“我们跟刚才的法国片商谈得很好，只是他的报价低于我们的预期而已。是副总裁拒绝了他的报价，十分强硬地让他回去再考虑考虑。”
“我相信，最多明天他就会回来求我们。”
“你不要以为副总裁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把你侮辱性的话收回去！”
他这一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随后，作为当事人的陈诺反应最快，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说点什么，
但他还没开口，
罗芮·艾斯纳就抢过了他的话，她扭头，面无表情的对哈珀说道：“滚出去。”
哈珀吓呆住了，面红耳赤的解释道：“艾斯纳副总裁，他不尊敬你，我只是…”
“闭上嘴，别说话！我要你这个蠢货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立刻！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罗芮·艾斯纳碧蓝的眼眸骤然眯紧，露出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冷冰冰的说道。
这一刻，她真像传言中那个冷血又恶毒的女巫，看上去凶狠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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