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口吃,但越是如此,那刻意拉长的语调越显得讽刺意味十足。

  “师……师兄,你看你,被……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呼……呼来喝去,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你才是那个……徒……徒弟呢!”

  说话之人,乃是一位身着黑袍,面容略显阴鸷的道人。

  道人名为申公豹,乃是太乙师弟,与太乙一般,皆出自于阐教之中。

  太乙正心疼地看着哪吒,被这嘲讽一激,胖脸涨得通红,扭头呵斥道:“申公豹!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来试试老师这手段?看你还能不能站着说话!”

  申公豹先是感受了一下身后元始的目光,见元始似乎并没有制止的意思后。

  这才松了口气,心间的底气也壮大了几分。

  只见他嗤笑一声,慢悠悠地从阴影处踱步出来:“呵……试?贫……贫道可没你这般……废物。连……连自家徒弟都管教不住,还……还谈何教导?”

  说着,申公豹望了一眼的不远处与哪吒一同惨叫的紫发小龙人。

  小龙人名叫敖丙,乃是东海龙族现任龙王敖光之子。

  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是申公豹收的徒弟。

  也是因为他,申公豹才会出现在此处。

  敖丙——正是灵珠转世。

  说到这,其中还有不少波折。

  申公豹与太乙不同,太乙乃是老师定下魔丸之师。

  但他并不是!

  灵珠的原定师尊,本应是那十二金仙中的另一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申公豹。

  可天道无常,或许是否极泰来,又或许是灵珠当真与他有缘。

  机缘巧合之下,还真让他抢先一步,于东海之滨找到了刚刚诞生、尚显懵懂的灵珠转世——敖丙!

  还真让他抢先碰到了灵珠转世——敖丙!

  于是,在一阵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之下。

  他这个在阐教中并不受待见的弟子,竟真的将这份天大的机缘——灵珠转世,收入了自己座下。

  也因此,他险些被那位原本内定的、怒火中烧的师兄打个形神俱灭。

  那日的恐怖景象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若非千钧一发之际,恰逢老师元始天尊法驾降临,制止了那位师兄。

  说不定此时的他,早已陨落了。

  想到此处,申公豹眼底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又被强烈的兴奋所取代。

  毕竟他赌对了,老师竟然同意让他成为灵珠之师了!

  凭借着这一份因果,他在老师眼中的重要性,几乎与以往不可言喻。

  要知道,之前的他,就因为是豹妖修炼得道,根脚出身在崇尚跟脚清净、福缘深厚的阐教中显得格格不入。

  也因此,他从未真正受到过重视。

  甚至在玉虚宫内,众师兄弟明里暗里都对他抱有鄙夷,那种看似客气实则疏离的眼神,如同针尖般刺入他的心底。

  可偏偏只比他早入门几盏茶时间的太乙真人,却与他有着云泥之别。

  这胖子天资鲁钝,好吃懒做,除了运气好点,申公豹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就是这样一个胖子,不仅深受老师喜爱,甚至早早就有风声,老师有意将其推上那尊贵的阐教十二金仙之位!

  可是,申公豹不明白,太乙凭什么啊。

  太乙这人,虽然是他师兄,但天资跟脚还不如他呢。

  在吃了这么多仙丹后,修为也才仅仅比他高出一丝。

  起码真要打起来,除去老师所赐太乙的一众法宝之外。

  申公豹自认无论是在法力,还是在法术上,以及是与人对战能力上。

  他能将太乙吊着打。

  想到这,申公豹望向太乙的眼神深处,不由多了几分嫉妒与不甘。

  不过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申公豹也有了筹码!

  凭借着灵珠之师这个身份,他也算勉强与太乙同一层面上了。

  若是他弟子比太乙弟子还要强些。

  申公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说不定到了那时,老师便会真正对他另眼相看,看到谁才是更有能力、更值得培养的弟子!

  那十二金仙之位,他申公豹,未必就不能争上一争!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烈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驱散了所有阴霾,也让他看向正在“受刑”的敖丙时,目光中多了一层不容失败的、沉重的期望。

  “丙儿,坚持住!莫……莫要丢了为师的脸!”

  敖丙感受着自家师尊那灼热的目光,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冷颤。

  但还是咬紧了牙关,艰难回应:“是……师尊!弟子……定当尽力!”

  一旁的太乙见到这师徒之情,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羡慕。

  虽然他现在与哪吒关系挺好,但说到底,哪吒还是不曾拜他为师。

  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想了想,太乙一边朝着哪吒抛媚眼,一边嘴上倔强道:“哼,说得好像谁不是严师一样!哪吒!给为师争口气!别让你师叔看扁了我们师徒二人!”

  哪吒一边吸冷气一边骂:“争……争个屁……口气!那是你们教中之事,关小爷屁事啊,小爷又不是你们门人……为什么小爷要受这苦啊!”

  “哎哟喂,疼死小爷了……死胖子你等着……”

  哪吒其实也隐约猜到了太乙真人身后另有其人。

  毕竟太乙这个死胖子前不久突然一改以往对他的态度。

  不再嘻嘻哈哈,而是变得格外严肃,对他的考验,也越发艰难。

  甚至有时候,太乙这个死胖子还会变得异常可怕。

  虽然仍是那副圆润滑稽的皮囊,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淡漠与威严,却让哪吒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恐惧。

  那种层次的威压,远超他曾见过的杨戬、杨蛟等人,仿佛浩瀚天地倾轧而下,让他这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都本能地感到战栗,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屈膝俯首。

  也因此,哪吒心下雪亮。

  那一刻掌控胖子身躯的,绝非死胖子本人!

  他只是想不通,那样一位无法想象的存在,为何要借死胖子之身,如此“关注”他和敖丙这两个小辈。

  但无论原因为何,面对这等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他所有的反抗和叫嚣都显得苍白无力。

  除了咬牙硬撑,他别无选择。

  不过,这番地狱般的煎熬也并非全无益处。

  哪吒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日复一日的极限压榨下,自己对力量的掌控越发精妙,体内那原本狂暴难驯的力量似乎也被磨去了一些棱角,变得……更听话了些?

  肉身强度、反应速度、乃至元神强度,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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