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岛。

  另一间病房里,一夜的沉寂被悄然掀开一角。

  余笙背靠着病床,认真回答着蔡严提出的每个问题,她的逻辑很清晰,丝毫看不出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

  阳光从窗台落下,慢慢向屋里过渡。

  “余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录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蔡严一直谨记沈归灵的吩咐,将手里的笔录仔细阅读了一遍后又交给余笙确认。

  余笙双手接过,目光细细扫了一遍,摇了摇头,“没有。”

  蔡严点头,再次接过笔录,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略有迟疑问道,“对了!冒昧问一句,余小姐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余笙沉吟片刻,缓缓抬眸,“有件事,不知蔡厅长是否耳闻?大家都说,警署厅介入东湾贵族和鲸港美院的事是我在背后挑唆,您大刀阔斧修改了岛上的生存法则,许多人因此不满转而记恨上了我,所以,我猜……或许我落水就与此事有关。”

  昨夜与余斯文通过电话后,余笙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当即问了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小姐妹。

  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传的什么流言蜚语基本都知道。

  小姐妹告诉她,现在大多上层圈的人都对她很是不满,认为她联合警署厅改动规则是背叛了自己的阶层。

  余笙左思右想,觉得问题可能就出现在这。

  蔡严并未惊讶,这些贵族少爷小姐他接触的太多,深知余笙的怀疑是极有可能的。

  他脸色严肃了几分,“余小姐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没由来的,余笙忽然又想起昨夜余斯文的暗示。

  父亲想让她指认苏韵。

  余笙摇头,“没有。”

  蔡严简单记录了几笔,点了点头,“余小姐放心,我们警署厅一定会查明真相的,你好好休息。”

  “蔡厅长……”余笙见他要走,立马出声喊住蔡严。

  蔡严愣了愣,侧身看向病床上的女生,“还有事?”

  余笙,“您知不知道,此前警署厅已经过来做过笔录了。”

  蔡严当然知道,那还不是因为沈归灵说要看笔录,他怕属下做事有遗漏,所以才又亲自过来询问。

  到这种事怎么能明说?蔡严轻咳了一声,“我们也是考虑到那个时候余小姐刚醒,可能会有思虑不齐的问题,特意多准备了一道工序。”

  余笙嘴角微笑,“还是您考虑周全。笔录做得这么细致,是上面有人来了吗?”

  “……”蔡严不由多看了余笙一眼,从刚才打交道到现在,这是他最能感受到余笙政治权术的一次。

  一黄毛丫头竟然仅凭一次笔录就推断出了上面派了人,足见心思细腻。

  蔡严不知,这点程度的观测对于余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她早就总结出来了经验:

  能让一个原本不负责基层工作的领导突然下基层,要么就是底下有人采访,要么就是上面有人下来。

  昨夜受她牵连的还有姜花衫,她的身份可不一般,所以她猜是沈家派人来了。

  余笙,“看您的反应,我猜中了?若真有人故意推我下水,这个幕后推手一定有些棘手,不知上面派了什么人来?

  南湾巡航舰登岛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蔡严想了想没有隐瞒,“是南湾舰队,此次负责对接岛上安全的是沈归灵,沈少校。”

  窗帘的缝隙,被晨风吹得微微翕动。

  余笙的眼底好似被掀起了惊天暗涌。

  少校?

  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已经是南湾海舰队的少校了。

  余笙全然忘记了蔡严的存在,垂着头怔怔看着眼前的白色床单。

  倏尔,眼前的白色与昨夜的海浪在脑海中慢慢重叠。余笙忽然感觉全身冰冷,仿佛再次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其实,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喊着沈归灵名字这件事,她也知道,姜花衫一定是听见了才把她丢出去的。

  那个时候,她除了害怕更多的是觉得羞耻。

  她一直以为自己洒脱果敢,拿得起放得下,但万万没想到,生死关头她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当初余家初入鲸港,无权无势无根基,她一眼就看中了同样境地的沈归灵。

  但后来,沈归灵当着全贵族的面拒绝她,她便也觉得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

  所以,父亲为她挑选新的‘合作盟友’时,她也并未拒绝,甚至还主动迎合。

  尤其这一年,她不要命地努力向自己的目标奋进,偶尔想起沈归灵也只是会心里暗暗较劲,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当初的选择。

  正是这种种反应让她骗过了自己,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是个有主见、有思想的新时代女性。

  但人在临死前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真正的余笙懦弱且胆小,是个口头标榜女权实际却只会仰望男人的骗子。

  多么可笑,她乞求了神明,乞求了放弃自己的人,却从未向内求过自己。

  两间病房相隔并不远,偶尔,余笙也能听见隔壁串联在一起的欢笑声。

  她眨了眨眼,神情麻木缓缓捂住耳朵。

  此时,脑海里的浪花垂直落下,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姜花衫那句。

  “你怎么不求求自己,沙壁!”

  *

  那边,蔡严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跟沈家人交差,见余笙忽然脸色不好,只当她是没有休息好,随意叮嘱了几句便出了病房。

  他原想去看看姜花衫,但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片欢声笑语,蔡严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个时候不便打扰,索性直接回了岛内的警署事务所。

  余笙的证词比上一份指向性更明确,这下他们有的忙了。

  蔡严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一名年轻警员神色匆匆冲进了办公室。

  “长官,刚刚金滩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一群学生出海玩帆船,有人翻船掉进海里后人离奇失踪了!”

  蔡严眉心跳了跳,拍案而起,“什么叫离奇失踪了,把话说清楚!”

  小警员吓了一跳,噤若寒蝉,“我也不知道,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

  银星银行董事长长孙离奇消失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有余笙落水,后有韩洋生死不明,岛上众人胆战心惊,众说纷纭。

  渐渐地,不知从哪传出的谣言,说是鲸鱼岛海底有海怪,专门拖人下水。

  珊瑚岛沙滩的中心餐厅,聚集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纨绔们,这些人不仅没有因为韩洋失踪而焦虑,还大张旗鼓煽动海怪传言,嬉笑散漫异常地扎眼。

  “叮铃——”

  余笙推门进入餐厅时,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相互交换眼神后又继续嘻嘻哈哈。

  “阿鹤哥,你真看见海怪了?长什么样子,你给我们说说呗。”

  关鹤戴着一副黑框墨镜,双手枕着脖子,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大爷模样。

  “两个窟窿眼,尖嘴獠牙,屁股后面还长了根须,对了!”

  他忽然坐起来,笑得不怀好意,拿手往胸前比划了一下,“前面还掉了两个地雷,那玩意还想勾引我下海,但太丑了,我没兴趣。”

  说起有关指向性的特征,围观的人群立马跟着起哄。

  “哈哈哈,韩洋那小子该不会是去海里跟母夜叉幽会去了吧?”

  余笙只当没听见这些人放屁,径直走向与自己交好的姐妹圈。

  刚落座,她便主动和大家打招呼,但说了两句话都没人搭理她,以往与她关系亲密的小姐妹脸色也有些不对劲。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哪怕对方不动声色,她也能察觉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何况是这么明显的排斥?

  余笙似乎明白了什么,抿着嘴角笑了笑,优雅起身,主动换了一个冷清的座位。

  女生圈里有两个女生不忍,正要起身又怕同伴拉了回去。

  那边,人群依然喧嚣。

  起哄的人还在带节奏。

  “不对啊,这年年都有联盟,怎么偏偏今年遇上海怪,你们说是不是老天爷在警示什么?”

  “年年都有规矩,山鸡哪能与凤凰齐头?德不配位就有天灾预警咯~”

  余笙默不作声,表情淡定拿出手机扫码点单。

  但围绕在耳边的噪音一刻都不曾停歇过。

  “阿鹤哥,你不是见过海怪吗?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关鹤,“说的鸟语我哪能听懂?不过,她给了我一个魔法盒子,说是当众打开会有惊喜。”

  余笙指尖一顿,不受控制转头看去,瞬间,好不容易压制情绪又掀起了如同昨日傍晚的惊天骇浪。

  关鹤手里拿着一个墨绿色的皮夹盒子,看着十分眼熟。

  余笙眼锋如刃般看向对面的女生圈,其中一名女生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她顿时感觉遍体生寒,不是凑巧,那是她的日记本,里面每一页都夹了一张彩色书签,那些书签写满了她的少女心事。

  昨晚她在医疗室接受治疗,所以,她们翻了她的房间,动了她的抽屉。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人扒了衣服在接受一场凌辱。

  “叽——”

  铁艺划动砂岩发出刺耳低沉的尖锐音。

  余笙拍着桌面起身,挺直腰杆转身向关鹤走去。

  对于她的反应,众人始料未及。

  余家虽说这几年发展不错,但根基不足,余笙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有大局,说难听是善钻营,她向来不跟他们这些老牌贵族硬刚,这个态度倒是稀奇。

  关鹤伸出中指将墨镜顶上额头,拿着笔记,像逗狗一样对着余笙晃了晃。

  “你的?”

  余笙,“是。你们未经我的允许,动我的私人物品属于盗窃行为,如果你们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那你们已经涉嫌侵犯我的隐私,我可以起诉……”

  “砰——”

  关鹤抬腿,一脚踹翻眼前的茶几。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余笙这种自以为是的腔调,一个外来的野鸡家族敢这么跟他们说话?

  余笙被动静吓了一跳,回过神时,眼前乌泱泱一群人像看猴一样戏耍她。

  “哦哦哦,不愧是总统小姐,好大的官威啊,动不动就要起诉,吓死人了~~”

  “余小姐想打官司?急什么?A国历年来下台的总统转监狱的还少吗?你不妨再等一年,一年后看看你爸爸会判几年,哈哈哈哈哈……”

  余笙脸色冷沉,依旧保持冷静,“现在追究的是你们盗用我私人物品的事,把东西还我。”

  “哈?”关鹤没想到她这么刚,努了努嘴,“你说这是你的?可是这明明是海怪给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要不你说说上面写了什么?”

  一说到上面的内容,所有人又哄笑一团,眼神暧昧嘲讽,显然是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余笙紧紧握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关鹤,把东西还给我。”

  “还给你?”关鹤冷笑,随意抽了一张书签,阴阳怪气念道:

  “某年某日,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明明光芒万丈却只能掩在砂砾灰瓦之下,但我又觉得庆幸,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他不够瞩目时就认定他会成为星星的人,沈……”

  “嗡——”

  余笙脸色霎时惨白。

  这一瞬间,她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周围的一切全部失声,海浪翻滚的潮汐声淹没了一切。

  耻辱、羞愧、绝望,这些她压制很久的情绪突然反噬,如潮水过境般湮灭了她。

  “哗啦——”

  关鹤嘴巴正要念出第二个字,冷不丁被人迎面泼了一杯冷水。

  苏韵冲进人群,拉着余笙的手义无反顾挡在她面前。

  “你们真是可耻!”

  关鹤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暴跳如雷,“草!苏韵,你敢泼我?”

  苏韵拿起手里的水杯对着关鹤的脸直接砸了过去,“泼了就泼了?怎么!还要选日子?”

  ……

  某天刷DY刷到一个蛮符合心中沈园意境的效果图(不过,我心中的沈园主厅只有两层 ),给大家参考一下,如有侵权请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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