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封闭的竞标大厅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各方势力的暗涌交织成一幅诡谲的浮世绘。

  老会长看着几位领导离席、想着柳琴最后的惊叫出声,现在正处于疯狂后的脱力期,被卢至强扶起瘫坐在椅子上,这是权力对峙的戏剧性崩塌;

  北交所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竞价流程,在机械复述流程和规则的电子音中,各方代表正飞速敲击着电脑,这是资本工具正在预备更迭;

  至于更加荒诞的众生相,在此处涕泗横流的花甲老人身上,也在彼处美利坚的刀光剑影,不一而足。

  “李总监。”竞价席的庄旭和路宽对视了一眼,突然对着话筒发言。

  场内的工作人员和仅剩的参观指导工作的领导们都看向他。

  “你好,请讲。”

  庄旭好整以暇道:“这次竞价,我和泛海控股的卢总暂且不论,有北交所同志们的公平、公正的协同,有今天在场领导的指挥、指导,但就现在情形而言——”

  “我认为柳先生已经不适合再作为企业代表,以中立的身份参与到这次竞标中来,否则以他适才的言行无状来看,这是对鸿蒙资本的不公平。”

  今天除却所有无关人等,其实就是泛海、鸿蒙和连想三家的事。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是连想设定了规则要比武招亲,前两者在规则内竞价以参与混改,最后达成一致。

  但现在作为创始人和董事局主席的老会长,在刚刚的先声夺人中,完整体现了对其中一方的恶意昭彰,已经基本丧失了中立的评判立场。

  即便以连想的身份在竞标企业合规入围后,基本只能从价格因素上置喙和选择,但不能说庄旭提出的异议不正当。

  台上的李总监很懵逼,今天这个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己甚至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宣布竞价开始。

  他眼神瞟过嘉宾席的领导们,再掠过姿态、迥异的路宽和老会长两人,心里也有了初步判断,于是正当而又圆滑地履行自己的管理职责:

  “关于对柳先生竞标评审人资格的认定,北交所需要和连想集团慎重沟通后,请示有关领导再给出答复。”

  “但鉴于现在的情况……”

  他顿了顿:“我们尊重竞标方的合理意见,竞标暂时延期至下午两点半重新召开,在此期间,北交所将组织专家组对各方资质、报价方案及程序合规性进行复核,确保后续流程无争议。”

  刚刚被老会长一通闹,现在已经是上午11点多,本来上午的时间就所剩无几。

  这样的延期不但合规,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现在席间面色淡然的领导们都晓得,这是当事双方要再一次进行“庭前会议”了。

  司法实践中的庭前会议,目的是在正式庭审前梳理争议焦点、交换证据,以确保庭审更顺畅地进行;

  而此刻的延期,亦是给涉事双方最后一次场外博弈的机会,以便后续的竞拍能够彻底没有意外地完成。

  只不过随着刚刚几位领导的离开,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称不上“博弈”,应当是一边倒的清算了吧。

  竞标大厅本就只有十几人参加,这会儿均面无表情地离开,直至刘伊妃也跟着庄旭行至门外,有些好奇地探头看着里面的交涉双方:

  “路宽不会把他给气死吧,那真是要讲不清楚了。”

  庄旭淡定道:“你低估老会长这类人的意志了,他们是从各种光怪陆离的年代走过来的,饱经风雨。”

  “但凡能袒露在外人面前的脆弱,都是为了争取利益的表演。”

  正如他所言——

  竞价大厅内,经历过一次疯狂精神洗礼的老会长,即便胸口还有些无法抑制的气喘起伏,但总算可以正常地和他口中的“汉奸”对话了。

  他抬头双目通红地盯着年轻首富:“路宽,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你究竟要什么?”

  对于路、柳二人而言,这样的开场白丝毫不突兀,这就是赤裸裸的交易和妥协。

  老会长要考虑连想,要考虑柳琴,还要考虑眼前这个年轻人在美国的水究竟有多深……

  “连想旗下君联资本控股的大麦网55%的股份,要转售给问界票务。”路老板丝毫没有跟他客气寒暄的意思,要价也直接了当。

  “大麦网是有限责任公司,你要负责去说服马芸等人,不要节外生枝。”

  有限责任公司股东转让股份,在同等价格下原股东要享有优先购买权,如果老马等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按《公司法》规定也无法完成交易和工商变更。

  但只要是55%的股份到手,邪恶轴心们从去年年底就开始谋划对问界的电影产业链发动的奇袭,也就自此崩塌了。

  辛辛苦苦筹划了近一年,前后投入十多亿资金处的“清纯女友”,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在恶霸问界身底婉转承欢。

  老会长无暇去考虑马芸等人得知此事的感受,他只负责以泰山会会长的身份压制意见,履行自己战败国的割地赔款义务。

  不割不行,他要救女儿。

  “马芸、李彦宏他们成天苦思冥想你想要什么、会做什么,为什么看着大麦网在线票务份额一骑绝尘却无动于衷。”

  老会长语气中透露出罕见的自嘲意味:“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让问界票务和大麦网打价格战,而是准备无耻地通过阻挠连想混改,来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

  “诶?老会长注意文明用词啊,什么叫无耻?”路老板微笑道:“对比某些人私底下的蝇营狗苟,我感觉自己简直可以称作圣人了。”

  “呵呵,圣人。”柳传之阴恻恻看着他无耻之尤的笑容,真恨不得一拐杖砸将上去,把他那张俊脸砸个稀巴烂!

  真是个汪精卫!

  “如果不是你帮着好莱坞犹太资本进入内地,如果不是你从某处出卖国家利益给美国人,包括鸿蒙资本的这笔钱——”

  “我现在愈发肯定,那根本就是你勾结境外资本来打击民族企业的阴私勾当!”

  老会长似乎又陷入了自我认知的死循环:“若非如此,凭什么能叫你短时间内就纠集爪牙走狗去迫害柳琴?毁灭罪证?”

  他把刚刚在人前因情绪激动未能完整论述的结论重复了一次,继而颇有些落寞地摇头:

  “愿赌服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还找胡锡近那种货色来批判我,是不是有些一百步笑五十步的无耻之尤?”

  即便是此刻室内只有两人,但素来谨慎的老会长仍旧没有明说什么,只是话里行间的潜台词,显然是把路宽当做了跟自己一般无二的同道中人。

  表面上高举民族企业大旗,实则资本运作毫无底线,甚至比他更善于伪装。

  他认为路宽通过香江资金链、跨境并购等手法规避资金监管,本质上与连想当年借助外资入局、技术换市场的策略并无二致,只是更隐蔽、更国际化罢了。

  两人都深谙“资本无祖国”的生存法则,区别仅在于路宽披着理想主义外衣,极擅长给自己打造人设、蛊惑大众,而他被舆论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路老板仍旧面色淡然地听完了这一切,胜利者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听取失意者苍白无力的悔恨。

  只是叫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位老会长刚刚口口声声喊自己“汉奸”竟然还真的是肺腑之言。

  推己及人,在柳会长看来,如果不是路宽出卖了足够的利益去喂饱那些大肚皮的资本家,他们凭什么能保护他的在美产业,以及这一次对柳琴实施雷霆打击——

  能在短短三四十分钟锁定位置、实施抓捕,老会长有理由认定路宽和美方的勾结上升到了资深议员和FBI等特勤部门官员的层面。

  这种猜测不能算错,只是说有失偏颇。

  路老板是出卖了利益、交了保护费不假,但是“取之于白,用之于黑”,用美利坚人民自己的血汗钱去喂养自己的保护伞。

  钱是美国的,关系是自己的,错是大空头保尔森的。

  再者,任凭柳传之想破脑袋去,也想不到他眼前的这位“汉奸”某种程度上讲是从龙之臣,在竞选过程中通过BS基金和推特进行顺势而为的支持。

  他所想象的议员和特勤部门层面,还是不够大胆。

  路宽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对于自己“被秦桧认作汪精卫”感到莫名滑稽,他是真踏马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汪精卫饶有兴趣地调戏着眼前的误入歧途的老会长:“我对你的判断不做回应,但现在你我的形势,叫我想起一首诗来——”

  “朝霞映旭日,梵贝伴清风。”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

  “你太狂妄了!”柳传之看着眼前的大汉奸汪精卫,竟然用常凯申的诗句来讽刺自己!

  这首诗作于1935年,彼时运输大队长调集了10万大军对我军陕甘苏区发动第三次“围剿”,同时中央红军长征进入川康地区,兵力仅存约1万人。

  常凯申带着宋美龄颇有闲心地攀登峨眉山,他目睹了云海日出、梵寺钟声,结合军事上的暂时优势,自然产生了“舍我其谁”的豪情。

  雪山是讽刺我军革命事业的孤冷困境,“独照峨眉峰”乃聊以自比,暗指自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

  “路宽,我听人讲你在《建国大业》里演的是蒋经国,看来你颇为自得,也乐在其中啊?”

  老会长简直惊呆了,他是真不知道这个狗汉奸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常凯申带宋美龄登峨眉山,欣赏对手的窘迫,再自我标榜;

  你路宽今天带着刘伊妃来偷袭我这个老同志,得逞后又自得地吟诗,何其相似!

  再回想到他过往那些假惺惺的所谓捐款、爱国之举,简直令人作呕!

  对,连自己都感到作呕!

  “好了,聊回正题吧。”路宽看了眼老婆发来的信息,直截了当地看向老会长:“除了大麦网,我要连想的手机业务,包括专利、渠道等在内的全部资产。”

  柳传之皱眉不解:“手机?”

  “对,手机业务,对你来说无关痛痒。”路老板不再跟他啰嗦,“下午你通知卢至强放弃竞标,让鸿蒙资本拿到29%的股份。”

  “然后我做如下部署——”

  “10月之前把所有手机业务按照要求打包出售给我指定的公司,以你对于连想的掌控不是难事,我们会合法合规地按照公允价值收购,不占公家一毛钱便宜。”

  “11月贺岁档开始之前,务必把大麦网股份转售问界票务,你那两个泰山会的小兄弟马芸、李彦宏请提前搞掂。”

  老会长听得面色铁青,嗫嚅了半晌终究没有吱声。

  “请你组织连想内部对当年倪广南等计算所科研人员的股权收益核算返还,在核定完公允价值后,鸿蒙手里29%的股份,会在你把大麦网、手机业务全部移交后,逐步卖还给连想现有股东,不过要以当时的市价。”

  “我不管你是不是打着私有化的主意,届时你有本事自己来竞价便是。”

  路老板沉声道:“照你自己所讲的愿赌服输,这就你配合的所得。”

  老会长默然不语,心中苦涩非常。

  如果没有路宽、如果不是自己看上了问界的股权价值去招惹他,现在也许已经和卢至强喝起庆功酒,私有化大业已成。

  现在要把投入不菲的大麦网以及连想旗下第二大部门手机业务全部割肉,再额外补足当年倪广南等人的损失,最后自己去取这29%的股份,还得面临竞价风险,显然价格不会低。

  林林总总算下来,即便私有化的宏伟事业得以实现,自己能够攫取的利益也所剩无几了。

  对面这个狗汉奸提出的条件尤其毒辣,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底线上,要的就是把一个严重战损的私有化成果甩给自己。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声名狼藉和女儿柳琴的惨痛遭遇,老会长再没有了刚刚横眉冷对狗汉奸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般,栽歪在椅子上。

  “我答应你。”他沉吟了半晌才颓丧道:“但你要确保我女儿没事!”

  “我确保不了。”路老板毫不犹豫,坚定地摇头,“不和你玩笑,是谁下令、动手、指挥抓捕柳琴我一无所知,我更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去影响美国执法部门。”

  “不过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路宽咧嘴调笑道:“咱们的‘美国老家’制度优越性很强,保释制度还是对有钱人颇为友好的,你赶紧找律师去接洽吧。”

  这个畜生!说了这么多连柳琴的人身安全问题都不松口!

  老会长心中暗恨,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只是再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和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峨眉峰”步伐稳健地离去。

  就像李守成所说,成大事者最重势,身子一软,脊梁就折,脊梁一折,魂就要散,往后纵有千般算计,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老会长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大势已去,路宽今天从头至尾的淡定随适,都像把钝刀生生剜进了骨缝里。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商界教父,此刻连女儿的人身安全都要仰仗对手口中“对有钱人友好”的异国司法制度。

  当连亲生女儿都沦为博弈筹码时,那根支撑他改开后纵横商海三十年的精神脊梁,已在穿越者的降维打击下碎成了齑粉。

  午间的日炎昭昭,异常炽热,似乎要照灭一切魑魅魍魉。

  光线一直延伸到竞价大厅座椅边,此刻瘫坐其上的,不过是个被正义洪流冲垮的旧时代残影。

  ……

  今天上午能够出现在北交所现场的,除了交易三方,都是官面上的人物。

  所有人似乎对今天现场发生的闹剧视若无睹,不知道、不关心、不传播,只是默默顺应局势行事。

  再怎么讲,把老会长那些不可思议的控诉和失态公之于众,也是变相在打之前支持的他的领导的脸,没有人会去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平白惹人生厌。

  于是今天现场跌宕起伏的精彩剧本,外人一无所知。

  包括北交所外成群结队的媒体记者们,获知的唯一消息就是下午四点北交所有些“迫不及待”公之于众的消息。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这几个月也是被折腾得够够的了,连副总都去职了两个。

  北平产权交易所关于连想控股有限公司29%股权转让项目的成交公告:

  (京产权交〔2009〕1141号)

  根据政务院国资委《关于企业国有产权转让有关事项的通知》及相关规定,连想控股有限公司29%股权转让项目通过公开竞价程序已完成交易。

  竞标结果经北交所组织的多轮竞争性谈判及综合评审,香江鸿蒙资本有限公司以人民币28.55亿元的最终报价,成功受让标的股权。

  该报价符合资产评估报告估值区间,并已通过财正部备案核准。

  后续本交易所将继续安排股权交割,并同步启动公司治理结构调整,连想控股新一届董事会席位按《股权转让协议》约定重新分配。

  特别声明本次交易严格遵循“公开、公平、公正”原则,全程接受国资委及财正部派驻监督组指导。

  相关竞标方如有对交易结果存异议者,可于公告发布5日内向北交所书面提出复核申请。

  消息如涟漪般在平静的湖面扩散。

  最初是一滴墨坠入清水,北交所官网的公告页面准时刷新,几行冷峻的宋体字像一枚钢印,将28.55亿的成交价和“鸿蒙资本”四个字烙进历史。

  随后是湖底暗涌的波纹,权威媒体的电稿如鱼群掠过,将“鸿蒙”、“庄旭”、“连想”等关键词衔向四方,财经终端的数据流瞬间沸腾,数字跳动的轨迹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说服力。

  继而湖面泛起粼光,社交平台的只言片语如蜻蜓点水,却在每一圈涟漪中折射出不同色彩。

  有人咀嚼“前问界副总裁庄旭”的深意,有人揣摩“问界系资本版图”的玄机。

  更多普通网友们只是欢欣鼓舞,庆祝他们心中已经被“说书人”胡锡近宣传得人尽皆知的老会长折戟沉沙。

  除了当事各方和有关领导外,对老会长关心再多的,莫过于邪恶轴心的其他三家单位、以及在8月8号赴京,但很快悻悻而归的企鹅。

  小马哥和王建林对内地首富忌惮愈深,但该有的竞争不会消停,没有听到赫赫凶名就偃旗息鼓的道理,否则还做什么事业,干脆投降。

  经过这些年的观察,他们也能很清晰看出这位的行事作风,正常的商业竞争大家各凭本事,胜败从无怨言,就像此前问界票务的长期落后。

  但一旦下了桌,他会比谁都没底线。

  老马和李彦宏等当事人略有些战战兢兢,唯一庆幸的是这次只是躲在老会长身后摇旗呐喊,并没有龇牙咧嘴地冲锋陷阵。

  之前想着天塌了有人顶着,现在这么德高望重的“老巨人”头都被砸漏了,马芸等人不免开始对未来仔细盘算。

  特别是竞争逐渐白热化的阿狸,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当然,更多关于大麦网和连想未来命运的悬而未决的消息,他们会在不久以后,亲耳从柳传之处获悉。

  老会长现在还没有太多闲工夫管这帮“反法同盟”的战友们,连踏马自己都被斩首行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飓风营救柳琴,再收拾连想的旧山河。

  ——

  8月29号尘埃落定的这一天傍晚,温榆河府。

  “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男主人外出打工和战斗归来,在温馨的小家里暂作歇息,和刘伊妃久违地在庄园里散步。

  暮色四合,温榆河的水面被晚霞染成蜜桃色,涟漪揉碎了云影,碎金般的光斑在芦苇叶尖跳跃。

  移植的唐槐投下婆娑树影,槐花余香混着河畔湿润的水汽,在暮夏的风里浮沉。

  夫妻二人站在凉风习习的温榆河畔的栏杆边,被老母亲强制裹了丝巾的刘伊妃心情恬静地感受着微风拂面。

  小别胜新婚,总是能找到热恋感觉的刘伊妃在努力凹着造型,期待丈夫手中的相机出片。

  “闭眼,陶醉,想象霞光漫过你的眉骨,鼻尖。”

  刘伊妃依言照做,长睫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轻轻覆在脸颊上。

  偶尔抬眼时眸光流动,仿佛能映出云影的痕迹,遗传给儿女的小梨涡又如约出现,像被春风惊扰的池塘,倏然漾开涟漪。

  顶流导演兼一流摄影师“咔嚓咔嚓”个不停,随即孤芳自赏地翻了半天的记录才招呼仍旧摆造型的老婆:“好了,不错!”

  “我看看,我看看!”小刘雀跃地靠过来看,发丝间的槐花香气随着动作拂过丈夫的鼻尖。

  她指着某张逆光拍摄的侧脸照惊呼:“这张睫毛的影子像金箔描边!很印象派呐!”

  又突然皱眉戳了戳屏幕,“但这张闭眼的表情好傻,快删掉!”

  刘伊妃突然惋惜道:“可惜宝宝百日的时候请赵老师来拍照,你被琐事纠缠得脱不开身,没有我们一家四口的合照。”

  “这些老东西,怪讨厌!”

  路宽无语:“宝宝和亲子照拍了快20多个G了,还在乎这一张两张的。”

  小刘惬意地上半身趴在庄园的石台上感受热度,旋即起身,小机灵鬼似地左右瞧了瞧:

  “咳咳,峨眉峰,我是维生素茜,组织上派我来接头,关于今天的BS Fund和你在敌国美利坚发展的下线,请你向组织如实汇报。”

  洗衣机眯着眼:“我怀疑你身上装有监听和录音设备,我要求进行搜身。”说着便一手揽住老婆充满弹性的腰肢,尔后狠狠捏住一片丰腴。

  “色鬼!你要是去做地下党,估计第一天看到女特务搔首弄姿自己就先招了。”

  “不可能。”洗衣机手上动作不停,“第一天就招了还怎么接受美色考验?先玩她四五个女特务再招不迟。”

  他突然像上午一样搂过老婆的香肩,两人靠的更近了些。

  即便几百米以内除了温榆河里的鱼儿在没有第三个生物,但说这事儿还是下意识地小心些。

  “今天给你的第一个号码,是BS基金产品经过多层嵌套、离岸改头换面后的接收人,是你那位黑邻居的亲密关系人。”

  “第二个号码不用多谈了。”

  路宽低声道:“你被猪头吓到失语那一次还记得吧?为了惩治那个日裔教授,我托了哈维请黑邻居帮我们疏通司法关系,给他重罚。”

  “打着的幌子是他长期在芝加哥地区做律师和参议员,后来又借着这个借口去感谢了他,就是在那一次——”

  路老板笑道:“你跟米歇尔在楼底做蛋糕的时候,我的峨眉峰代号正式生效了,还发展了一位美利坚顶级线人,专门为我们保驾护航的线人。”

  “我给他单方面的代号叫黑海,也即BS基金的由来。”

  “之所以大费周章,是为了避开哈维的猜疑,拿你这个曾经和他们做邻居的受帮助者做由头,不怕旁人生疑,交往起来也自然些。”

  “再加上后来在竞选时推特发挥的重要作用,也即有了昨天这么短时间内的响应成果。”

  小刘听得美目圆睁,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排贝齿:“是啊,这事儿万一暴露了,对他而言比你致命得多。”

  刘伊妃只觉有趣:“你可能被美国人痛骂中国岳不群,说不定去南加大、UCLA捐点儿钱,推特运作一下名声又回来了。”

  “顶多就是被冠着莫须有的名头查封北美问界的公司和财产,大不了花钱消灾。”

  “黑海同志就不同了,对于竞选连任太致命了。”

  她想起上午的政商大戏,颇有些感慨道:“峨眉峰这个代号真恰当啊,你用黑海除了老叛徒和小叛徒,真是不能再痛快了。”

  “除了你跟柳传之提出的条件外,就这么放任他继续执掌连想吗?”

  “不然呢?”路宽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是面上竖立的改开榜样,即便这次被痛击,身后还有一帮泰山会的老家伙们在。”

  “别人不提,光是上午的泛海卢至强,拎出来都是堪比万哒、企鹅的存在。”

  路老板看着天边的晚霞渐暗,颇有些感慨道:“这一次也算是一波三折,总算釜底抽薪,达成了大麦网和手机产业的目标。”

  “利用倪光南等人搞舆论对公不假,也给他们主持了正义,拿回了应有待遇,算是可以了。”

  他的语气充满自信:“现在的老会长,往后也许也剩下一个‘老’了,就算要炮制也得另寻机会。”

  “我们总不能真的现在就把他逼死,在国内,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刘伊妃回想起这三个月的波澜壮阔,而今终于达成所愿,感慨着与人斗的不易。

  从改革伊始,纵横商海和正商两界三十年的老会长如何?

  在舆论与资本的双重绞杀下彻底失势,似乎只是因为在错误的时间找了一位错误的对手,一步行差踏错就再无回转的生机。

  表情温婉的妻子侧头看着享受晚风和晚霞的丈夫,眉宇间还残留着连日博弈的倦意,眼尾隐约可见几道细纹。

  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沉静如渊,能叫她永远安心地徜徉其中。

  刘伊妃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脸庞:“老会长虽然有够可恶,但看他和柳琴这一次也蛮凄惨的,人生无常,这些惊涛骇浪也太过凶险。”

  路宽看着双目晶晶看着自己的老婆,忍不住在她唇上印了一记,“要说真正危险的时候,还远未到来。”

  “提前投资黑海,也是为了化解以后可能出现的风险,并且会在国外而不是国内,特别当我们始终站在官方和人民的立场上去发声、做事时。”

  他算是提前给妻子打个预防针:“现在公司多了一个参股的手机业务,北美问界会为这家合资公司在系统、芯片以及其他软硬件方面提供技术引进的帮助,这其实是比较敏感的。”

  “包括不久的将来,当问界的航母真正开出海去,企图在世界发声和抢夺文化话语权时,我这个峨眉峰终究会有被识破的一天。”

  “西方人看起来最讲规则,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野蛮无耻的存在,我最切身的危机,也许会在那个时候出现。”

  刘伊妃初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联想到他用刘晓丽掩藏身份的推特时,心里也有了一丝明悟。

  现在的奈飞和推特还算在蛰伏期,没有太多夸张地发声和引领文化思潮,并且有拿了保护费的黑海护佑,但以后呢?

  小刘抱着丈夫的手臂,想起早晨他在北交所柳传之差些戳破BS基金时的肌肉紧绷,轻叹一口气靠在男子肩头:

  “知道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总是会一直陪着你的,就像上午一样能给你帮到一点忙就很好了。”

  “但你要记得,家里永远有三个人在等你,永远别把自己置身危墙之下。”

  “我们少了你,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刘伊妃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透出的坚定却足以叫人心头发颤。

  绚烂的晚霞之下,穿越者由黑海计划引申出的对于未来最坏打算的剧透,不可避免地触动了妻子自然又深刻的剖白。

  和邪恶轴心的鏖战暂告段落,夕阳的余晖也为这场略显漫长的博弈按下暂停键。

  而这位苦心孤诣的峨眉峰同志,也得以卸下所有算计和防备,缓缓驶入维生素茜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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