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秘书意下如何?”说完计划,杜月笙问道。

  “把头的计划倒是与我所虑相近。

  “不过……却是晚了些。”洪智有颇是遗憾的笑道。

  “什么意思?”杜月笙皱眉道。

  “上次我给过您和令公子机会,你们没有把握。

  “我说过,你们可以考虑。

  “但必须得打折扣。

  “所以……这批物资只能给你们五折的收购价。”

  洪智有说道。

  “五折?

  “洪秘书,买卖不是这么做的,我们当时是按平价收购、囤积,你老弟一刀下去我就损失数万美金。

  “是不是太狠了点。”

  杜月笙森然道。

  “杜把头用不着这么看我,我要是被人吓大的,也混不到今天这地步。

  “上次我说过,我交朋友是九一法则。

  “只可惜,你似乎并没有真的把我当朋友。

  “那就只能在商言商了。

  “你的这批物资,要么没收。

  “要么五折卖给我,你自己看着办。

  “另外,我其实并不喜欢上沪。

  “为了能早点离开,我希望速战速决,五折是今天,如果你再拖,下次咱们再谈就是二折。

  “这根烟抽完之前,我想听到你的答复。”

  洪智有掐灭烟头,重新点了一根,下巴一抬,笑看着杜月笙慢吞吞抽了起来。

  谈生意就是这样。

  处于绝对优势时,强势就是手段。

  杜月笙看着眼前的青年,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有人性,有义气,有原则。

  同时,也有手段,有魄力。

  够狠,够辣。

  “你不用指望偷偷把粮食运出去,去江南高价消化。

  “又或者走汤恩伯的门路。

  “汤恩伯刚在鲁东吃了败仗,让‘义子’石觉骑在头上拉了泡大的,他现在比你还慌。

  “张灵甫死的时候,委员长把汤恩伯脑袋敲了个头破血流。

  “这次建丰不查他是否参与囤积居奇一事,他已经烧高香了,要还敢搞事,委员长就能把他的脑浆子给打出来。

  “我再说一次,建丰姓蒋。

  “孔令侃再横,他也只姓孔!”

  洪智有手指夹着香烟,探身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所以,杜把头还是收起那点小心思为好!”

  他坐了回来,猛地吸了一大口。

  这一口吸的杜月笙心都悬了起来。

  他表面像石雕一样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暗叫不妙。

  他的确还有底牌。

  就是汤恩伯。

  凭借着两人的私交,还有利益牵扯,完全可以把粮食从上沪运出去。

  眼下各地缺粮,根本不愁卖。

  没想到,洪智有一针见血破了他的招。

  杜月笙知道,遇到对手了。

  而且,他已经没棋可下。

  孔令侃可以反抗,无非破财。

  他若反抗,家破人亡。

  戴笠已经死了,没了这个把兄弟,他在国府上层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以委座如今处处吃瘪,火冒三丈的状态。

  这时候去硬碰硬,只有一个死。

  吁。

  输了。

  杜月笙笑了起来,眼神杀气化为了柔和橄榄枝。

  “五折,我同意了。

  “我会配合建丰把这出戏唱好,唱完。

  “另外,从现在起我希望,咱们已经是朋友。

  “真正的朋友。”

  他站起身,伸出了手。

  “你运气不错,还剩一丁点。”

  洪智有捻灭烟头,长长舒了口烟气。

  然后,伸手用力与杜月笙握了握。

  “既然是朋友,我再送你桩好处。”

  洪智有从口袋里掏出彩绘折叠广告,递给了杜月笙。

  “别人一口价。

  “你,杜把头,九八折。”

  说完,他站起身潇洒的走了出去。

  “父亲!”

  楼上,杜维屏听的清清楚楚,噔噔跑了下来。

  “五折?

  “他一句话,我就损失六七万美金。

  “父亲,这是美金,美金啊。

  “你,你是不是老……”

  杜维屏气的都快要抓狂了。

  “维屏。

  “做人不能争一时得失,今天失去的,早晚能挣回来。

  “但命没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杜月笙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同时,心头默默叹了口气。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自己纵横半生,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开窍的蠢东西。

  反倒是洪智有,年纪轻轻,令人敬畏啊。

  “我,我就是不服气,咱们青帮啥时候吃过这么大亏?”杜维屏依旧是气不顺。

  “愚蠢!

  “你以为建丰不敢杀你!

  “你的脑袋比别人硬?

  “我告诉你,如果明天王春哲、王烈父子的头悬在码头的中央银行大厦的旗杆上,我一点都不会奇怪。

  “你知道洪智有怎么说的吗?”

  杜月笙见他油盐不进,再难保持平静。

  “怎么说的。”杜维屏问。

  “他说建丰让人打了具棺材。

  “他这是以死明志,要跟孔家磕到底。

  “你算什么东西?

  “比委员长的儿子命还金贵吗?”

  杜月笙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杜维屏脸色一阵煞白,终于明白建丰的决心和魄力了。

  “父亲,我,我要不要出国去躲躲?”这位杜少爷慌了。

  “往哪躲?

  “洪秘书既然开了条件,就不会让你死。

  “从现在起你哪也不许去,在家里待着就是了。”

  杜月笙冷冷道。

  “对了,洪智有给你的是什么东西?”杜维屏好奇问。

  杜月笙这才下意识的掏了出来。

  “卖房?

  “十万美金!”

  ……

  光阴似箭。

  一晃到了十月。

  随着宣传、广播,以及汤恩伯士兵紧守商场、粮食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多的商人私下向建丰“投降”,低价出售了囤积的民生物资。

  市场上有了物资保障,市民百姓对金圆券又有信心。

  商品交易日趋正轨。

  原本萧条之态,已然有了回暖的势利。

  办公室内。

  建丰正在打电话:

  “翁秘书长,你和王部长一定要劝委座,上沪现在不能再疯狂印钞了,刚收上来的黄金美元,必须用作老百姓口粮的压舱石。

  “好,辛苦翁先生和王部长了。”

  挂断电话,建丰略有些疲惫道:“委座又要上沪央行往东北输血,希望翁文灏和王云五能顶住压力。

  “智有你那边的装备得加紧筹备,缓解前方的军需压力。”

  “已经在筹集了,十一月底肯定能运送到锦州前线。”洪智有道。

  “好。

  “你办事,我放心。”

  这两个月处下来,建丰真叹人才难得,时不时把洪智有比作自己的卧龙,现在是一刻都离不了。

  “粮行那边情况怎样了?”建丰又问。

  “咱们还是小看了上沪的人口。

  “仅仅靠这些,供需远远跟不上消耗。

  “库存有告急之态了。”

  洪智有如实回答。

  “嗯。

  “你的小刀切香肠策略不错。

  “经济战,尤其是货币调控、保值,需要一个信任过程。

  “这俩月市场稳定,老百姓已经重新信任金圆券。

  “小的切完了,现在该切大的输血了。

  “杜月笙那边准备好了吗?”

  建丰问道。

  稳定老百姓对金圆券的信心需要一个时间过程,他的想法是在上沪至少待上七八个月,配合王云五、翁文灏在上边的支持,彻底把民生稳住。

  然后,再通过上沪经济火车头的地位,让金圆券的信用向国内其他省市蔓延,从而把国府的经济重新拉回来。

  洪智有只能说,这是一个有趣的想法。

  建丰只是一厢情愿的乐在其中。

  却不知天下大势发展之迅猛如奔雷,别说七八个月,下个月东北就要彻底崩盘。

  “嗯,他那边随时都可以过手,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回过神来,他对信心十足的建丰说道。

  “迄今为止,我已经处理了六十四名官员、富商,但这还远远不够。

  “咱们要彻底,要下大力气。

  “今晚就对杜维屏动刀!”

  建丰单背着一只手,意气风发的竖着食指道。

  “是,我这就叫龙韬去安排。”洪智有领命道。

  ……

  晚上。

  洪智有和龙韬领着三百警察和汤恩伯派来的两个连队,来到了青帮总堂。

  早接到了消息的青帮弟子,上千人围堵在总堂。

  双方对峙,一时间军警难以进入。

  “洪秘书,都是老朋友了,你这大半夜的兴师动众是何意啊。”杜月笙走了出来,昂首问道。

  “杜把头。

  “奉蒋主任手令,杜维屏涉嫌囤积倒卖物资,我过来请他过去问话,还请杜把头配合。”洪智有一脸正然道。

  “如果我说不呢?”杜月笙道。

  “不?”

  洪智有从一旁的士兵手里取了冲锋枪,照着青帮的百年大匾就是哒哒一梭子。

  哐当。

  大匾轰然落地,摔了个粉碎。

  啊!

  “狂徒。

  “宰了他!”

  青帮众弟子无不骇然、愤怒,个个额头青筋暴起,雪亮的斧子因为紧握而颤抖着。

  “一群刁民。”

  洪智有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

  轰隆隆!

  长街两边,各有数辆坦克开了过来。

  坦克上的士兵架着重机枪。

  待调准方向,炮管齐齐对准了青帮众人。

  “这……”

  面对钢铁巨兽,青帮众弟子恐慌了起来。

  “我再说一次,交出杜维屏。

  “否则,别怪我把这里踏平喽!”

  洪智有气焰十分嚣张道。

  “拼了。

  “没错,不能交出维屏,青帮没有怕死的孬种,跟他拼了。”

  有不怕死的一聒噪,人群又激愤了起来。

  “好了。

  “各位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犬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兄弟们万不可因此而流血。

  “杜某配合蒋主任交出犬子罢了。”

  杜月笙一抖长衫,掐拳向众人躬身拜谢后,大步走进了里边。

  很快。

  他便押着一脸惊惧、狼狈的杜维屏走了出来。

  “洪秘书,人我给你带来了。”

  杜月笙看着他,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说。

  “收队!”

  洪智有眉头轻轻一扬,示意他放心,一摆手撤去了围堵队伍。

  “吁。”

  杜月笙暗暗松了口气。

  他必须演这么一出。

  一是对时局的失望,国军连连战败,上沪物资吃紧,一旦红票解放上沪,以自己的身份,以及当年的‘四一二’事件,极有可能会被清洗。

  他已经萌生了离开上沪,前往香岛的想法。

  但作为一帮之主,他必须得有个交代。

  今天晚上被建丰抓走儿子,正好可以作为青帮“衰落”的契机。

  与太子爷为敌,被敲打了,去香岛躲躲风头不是很正常么?

  二嘛。

  故意与洪智有叫板,也是演给孔家看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杜月笙并非不愿意与孔家同进退,实则是无可奈何。

  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

  还谈什么对抗建丰发财。

  如此一来,面子里子都做齐了,孔家也说不出理来。

  杜维屏被抓。

  当天晚上,青帮的仓库就被查抄了。

  翌日。

  在报童:“号外,号外,青帮把头杜月笙的儿子被抓,建丰再打一猛虎……”的嘈杂声中。

  装着物资的车队连绵不绝的缓行着。

  市民们纷纷燃烧炮竹,弹冠相庆。

  建丰办事雷厉风行,三天后,杜维屏的判决下来了,倒卖民生物资,判刑八个月。

  一时间,整个上海滩哗然。

  富商们争先上交囤积物资,物价不仅仅稳住了,还出现了小幅度的下跌。

  金圆券得到稳定,中央银行趁机收讫金银、美元,所得足足有四亿美元之多。

  建丰的威望、影响力一时间激增。

  早上。

  “主任,这是中央日报最新消息,不少党国元老对您打虎行动赞誉甚高,甚至把你当做革新的希望。”

  洪智有拿了报纸,走进了办公室。

  “要谦虚、谨慎。

  “刚刚孙科给我打了电话,说希望我收购王春哲手里的物资。

  “龙韬去清查了下。

  “王春哲父子所囤之物,远甚杜维屏。

  “王氏父子替某些人干的好差使啊,孙先生之灵在天何以安息?”

  建丰叹道。

  “他有说收购方案吗?”洪智有问道。

  “高出市面价一倍。”建丰道。

  “这么高?

  “收了王春哲的,孔令侃肯定要的更高。

  “到头来老百姓兑换金圆券的黄金、美元,岂不又从国库流到了孔家的腰包里?

  “咱们岂不成了孔家的帮凶了?”

  洪智有一眼看出了这里边的事不简单。

  “是啊。

  “孙科替父亲和李宗仁打擂台是有功的,又是孙先生之子,这事让我很难办啊。

  “指不定这是孔家唆使他的圈套。

  “我放了王氏父子,就得放了孔家。

  “就眼下一天天消耗的粮食库存,不拿下孔家,经改极有可能一夜崩塌,你我心血白费,有负委座所托啊。”

  建丰背着手走到窗户边,发起了愁来。

  “这样,我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孙科。

  “由你你去跟王氏父子谈。

  “平价,或者低价收购。

  “若他们愿意低价出售,给孔家做个榜样,大家都安心。

  “若不愿意……”

  建丰看了他一眼,没往下说。

  “属下明白了。”洪智有没有丝毫迟疑,领命道。

  建丰被该死的上层关系牵绊住了。

  要他出来扛压做孤臣。

  孤就孤吧。

  反正还有三个月,津海一解放他就去香岛了。

  如孙科之流,要么去了国外。

  要么去了岛上。

  岛上嘛,最终还得是建丰说了算。

  所以,只要巴死了建丰,其他的人情世故该断就断,基本用处不大了。

  “智有!

  “共度时艰……共度时艰啊!”

  建丰见他答应的如此坚决,不免心头一暖。

  只是出于上位者身份,再者他没有许诺人的习惯,那句日后同甘终是没说出口,只是用力拍了拍洪智有的肩膀。

  “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洪智有正然领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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