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没死!”

  原本沉浸在秦国大败韩国,君临洛邑豪迈中的惠文王惊闻噩耗,直接托关系,让自己来到了阳世看儿子一眼。

  然后,

  他就看到了奄奄一息,但的确还有些许生机在身的秦王荡。

  死鬼先君高兴的趴到儿子身上,发出欢呼。

  秦王荡仅存的生机被死鬼的阴气一冲,差点就彻底散去。

  好在张仪手疾眼快,把惠文王拉了回来。

  他说,“这太危险了!”

  “秦王的情况还很危急,我们现在都是死鬼,生死相隔之下,过多接触,只会害了他!”

  没有鬼神的能耐,

  却想像鬼神那样跟凡人随意往来,

  这只能是活在梦里!

  “不如回去请求鬼神,让祂补全秦王的亏损,替他延续寿命。”

  惠文王说,“只能如此了!”

  他不舍的离去,

  返回了阴间。

  但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准许。

  被称之为阴间宰执的西门豹告诉秦惠王,“一国君主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死人怎么可以如此干涉人间呢?”

  “而且经历了这样濒死而复生的事,难道您不担忧秦王因此沉迷鬼神,不理朝政了吗?”

  施恩于平民,

  是因为在这样的乱世中,

  太多平民只能随波逐流,

  活力足够的鱼也好,

  还是死的翻白肚的鱼也好,

  都要被洪流席卷,极难逆流而上,跃龙门而去。

  何况当今之世,

  还是个“王侯将相有种乎”的时代!

  所以平民和诸侯能享受到的鬼神恩赐,

  还真不可以相同而论。

  当然,

  恩惠也不会太过。

  因为死的久了,

  死鬼们对人世的看法也逐渐出现了变化——

  活得好坏又如何?

  反正都是要死的。

  只是秉持着“生死不相干”的原则,死人不能对活人透露太多的东西。

  且让他们努力的活上一辈子,下来了再回首往事去!

  “可是我儿还没有子嗣,却承受了这样的伤害!”

  “如果他不能痊愈,秦国就要混乱一段时间了!”

  秦惠王还不想放弃。

  西门豹就劝他,“兴衰治乱的事,我已经看过许多了。”

  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请求鬼神延续文侯的寿命,或者调教魏侯击,又怎么会在死后这么多年,允许别人做这样的事呢?

  他那在人间的子嗣,也早已随着魏国的衰落,而沦落为普通的士人,奔走求生了。

  西门豹和商鞅等人谈论过——

  在大家都变成死鬼,没有了人情世故的负担后,总算可以心平气和的说上一阵了。

  不管是强权的法家,还是潇洒的道家,或者勤恳的农墨……

  他们都认为,

  这大争之世,

  就如同冶炼一把宝剑时,必须经历的捶打。

  挨过了打,

  受过了痛,

  后人总要学会吸收前人的经验了,如此才能更加稳妥行向前方,迎接一个全新的统一之世。

  不痛,

  则不足以改天换地!

  因为人的天性是喜欢怠惰的,一路顺遂的话,就会越来越惫懒,变得和坐在王座上打瞌睡的土伯一样!

  “如果秦国这次可以撑过来,天命就要定下了!”

  “还请惠王好好等待,相信后人的智慧!”

  秦惠王气的跺脚。

  他就是太相信后人的智慧,

  才从不阻止嬴荡的好武竞力!

  现在好了,

  这小子举鼎把自己腿给砸断了!

  真是……

  当年就不该带着荡儿去看新夏人的举鼎表演!

  ……

  好在,

  秦王最终还是被送回了咸阳,并且没有因为伤重而咽气。

  黑夫有家学,有经验,自己对治疗伤筋动骨的问题,也颇有兴趣。

  但即便拼尽全力,

  秦王在举鼎时过于费力而导致的内伤,他是治不好的。

  用黑夫的话说,便是“即便一时保住了命,也活不了多久的,只能苟延残喘一阵。”

  当时,

  秦国的臣子就想冲上来跟他论说道理。

  吓得刘清连忙出列缓和。

  而恢复神志的秦王也轻轻摆手,不让大臣对黑夫动手。

  他虚弱的发话,“这是救命之恩,怎么可以对他不敬?”

  “如果要说有错,那本就是寡人之过,岂能怨天尤人?”

  秦王荡,

  是个生性锋锐的人,

  他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一往无前,更不会回头,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他只是有些遗憾,

  自己一时不慎,祸及秦国的大业。

  他觉得,自己应该趁着还有力气,弥补一下。

  于是他先询问黑夫,“你的恩情,寡人实在忘怀。”

  “你愿意同寡人返回秦国吗?”

  黑夫下意识的想摇头,毕竟他妻儿老小都在大梁。

  但刘清直接踩了下他的脚,让他住口了。

  刘清说,“你在魏国能当多大的官呢?”

  “凭借救治秦王的功劳,你可以做秦国的大夫了!”

  黑夫挠头说,“可我跟你一块过来的洛邑,怎么能抛下你自己走呢?”

  刘清跳起来打了下他脑袋,“蠢啊!”

  “魏国和秦国,难道距离很远吗?”

  “到时候我在魏国当大夫,你在秦国当大夫,咱们互相出使,还怕不能相会?”

  到那个时候,

  两人再多点配合,指不定还能利用自身在魏秦的影响力,刷点功劳,更进一步呢!

  “就这么办吧!”

  “反正魏王并没有重用你的想法,还不如去秦国!”

  于是,

  黑夫就稀里糊涂的到了秦国。

  他的家人在刘清的帮助下,很快也来到了咸阳。

  因为“功高莫过于救驾”,

  他的确当上了大夫,并且获得了一块封地。

  只是秦王的情况过于让人担忧,给予了黑夫尊荣之后,没有对他加以任命。

  大家都围着秦王荡,祈求他快些恢复。

  但秦王荡明白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只是说,“将我的兄弟们找来!”

  于是,

  太后魏氏带来了先君的庶子公子壮和公子雍,芈八子带来了自己生育的公子悝和公子市。

  “让市下去。”

  秦王看了看自己的兄弟,随后让最年幼的兄弟退下。

  芈八子有些不甘心。

  但好歹还留了一个,并不是直接选择了魏氏带来的人。

  她怀抱着希望,让小儿子走了。

  “雍也出去!”

  然后,

  秦王又说。

  于是,

  在场的先君之子,只留下了三人。

  一个躺在榻上,两个跪坐在旁边。

  两名先君珍贵的遗产也在静静等候秦王的抉择。

  虽然太后魏氏对儿子的情况非常伤心,但她久在宫廷,更加关心自己的未来。

  亲儿子不行了,

  她必须保证,下一任国君仍旧与自己关系匪浅。

  这样,

  她才不会辜负出嫁之时,魏氏对她的嘱托:

  “生下下一代秦王,以复秦晋之好。”

  但秦王看了两个兄弟许久,最终一闭眼,没有下定决心。

  “唉!”

  “都出去吧!”

  他颤抖着止住两个女人的嘴,让她们无需多言。

  既然已经活着回到了秦国,总不会一下子就死去。

  他不能匆忙决定哪位兄弟来继承君位,以免再给秦国带来麻烦。

  “请严君来!”

  严君,

  也就是公子疾听闻秦王命令,迅速赶来王宫之中。

  秦王握住他的手,很苦恼。

  “叔父,我很犹豫。”

  “我在洛邑举鼎负伤,这是因为我过于傲慢而获得的惩罚。”

  “所以无子而亡,将王位传给兄弟,我心里没有太大的怨言。”

  “只是我的兄弟之中,没有谁的才能很是突出,这让我心生忧虑,下不了决心。”

  公子壮是先君的庶长子,是秦王的兄长。

  在坚决执行嫡长子继承制的情况下,公子壮被先君故意冷落,以免激起他的争位之心。

  毕竟,

  孝公时公子虔那样的人,可太过稀少了。

  因此,

  公子壮的性格有些怯弱,并且因为幼年失去母亲,对养大自己的魏太后十分恭敬。

  偏偏秦王对自己这位生母,十分了解——

  魏氏和先君,是纯粹的政治联姻。

  而魏氏也时常向先君进谏,希望可以缓和秦魏关系。

  但秦国东出,

  必攻魏国!

  个人的情谊,怎么可能阻止国家大业呢?

  于是先君将年幼的太子荡抱走,自己教导他,防止魏王后利用子嗣,对秦国不利。

  因此,秦王可以看出,魏氏要向他引荐公子壮的本意。

  而芈八子的心思,

  又何尝有异呢?

  都是企图利用子嗣,以太后的身份,把控秦国罢了。

  公子疾知道了秦王的忧虑,也皱眉思索起来。

  最后,

  他提到一个人,“正在燕国的公子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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